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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征文】玩个李清照的游戏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un Nov 6 14:49:54 2011, 美东)
李清照的文集没有保存下来,到明代已经佚失。现在看到的李清照诗文是从各个辑本杂
刊中收录而来,真伪并存,一半可确认其作者权,另一半只是后人猜测,故有李清照乃
后人重构的说法。
诗词课上到李清照,老外同学做presentation给大家出了个题,猜猜下面这首词是不是
李清照写的:
如梦令
寒日何时上帘,
香尽梅残云千。
夜深人不来,
更望窗月清烟。
愁天,愁天,
春花有情无言。
请大家先猜一猜,说说理由,或者这首词的好坏。别先急着看下文,不然有了先入之见
,会影响你对它的评价。
(回帖,回帖,回完再往下看……)
事实上,这首词也可称为重构的李清照词。易安词主题一致,意象相似。我一口气读下
来,觉得“酒”字特别多,清照女士真能喝。老外同学觉得“香”字不断出现。他于是
把大致认为是李清照所作的44首词汇集一起,用电脑统计出重复率最高的字(顺便问一
下,怎样统计,word里就能做吗?),按意象(即名词)、形容词、动词、其他分类。
我把这个单子列在文后让大家观赏。他又把重复最多的一些词串连起来填写了以上这首
《如梦令》(我改了一个字)。粗看倒是有模有样,而且符合李清照一贯的闺怨主题;
仔细看“上帘”、“云千”、“愁天”这些组词比较奇怪。大家都很捧腹佩服老外同学
的巧思奇想,老师也笑勉创意,说这是李清照和老外同学的共同创作,并赞赏“夜深人
不来”、“春花有情无言”两句,老外的中文水平不比我们差啊。
这样的重构别人也玩过,有人曾把莫扎特的乐句重组成一首听说颇为不错的乐曲,不知
道这里有谁听过。莫扎特的主题重复性远不如李清照,李清照的词几乎都是凄凄惨惨戚
戚的相思哀愁,因此这样的统计和重构颇能凸现其主要特征。换作李清照的诗或别人的
诗词就未必适合这样的游戏了。
另外再说说李清照的诗和词的迥异。先说其人: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和后来的金石家丈
夫赵明诚都非常宠她,养成她高超精美的艺术能力和放荡不羁、率性不驯的个性。她不
循妇女之矩,热爱纵酒,诗词中也不讳言。下雪之日,她必顶笠披蓑出门赏景作词,并
强邀丈夫应和。“明诚每苦之也,”但有时会兴起和上十几首,杂以示友,朋友唯拈易
安句为佳。我最感兴趣的是她写诗与写词完全不同:词皆为人比黄花瘦、绿肥又红瘦、
载不动许多愁的女性化的闺怨忧戚(包括对故国的哀思),诗则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
鬼雄的男性化的豪迈遒劲,两者泾渭分明。她自己写了本文学理论书《词论》——历史
上的女作家本来就少,做文学理论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李清照是第一人。《词论》里
明白无误地说诗、词各分一家,是完全不同的体裁。她鄙视晏殊、欧阳修、苏轼等以诗
写词,写出来的词不过是“句读不葺(整齐)之诗尔”、“往往不协音律”。她强调词
分五音、五声、六律、清浊轻重,而且还要铺叙、典重、故实,这才是好词。李清照家
学渊源,审美眼光很高。这些音律、典故、铺叙等要求并无涉及女性化,但为什么她写
的词会如此女性化?而诗又如此男性化?为什么音律这些要求会推出女性化这个结果?
老师也说李清照认为词一定要女性化。为什么词非要女性化?十分不解。
另外说一句,女性化不等于女权主义,不过颇有人拿李清照做女权主义文章。不仅“生
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是对所有苟且于江南的男人的讥诮,《词论》也非常高傲,从
李后主一路批到柳永苏轼秦观黄庭坚,近当代男人无一入其法眼。语皆尖锐,如称柳永
“词语尘下”,品格低俗,其直率让人莞尔,其勇气让人竖指。
附录:
李清照词中的用字重复率
意象(名词) 重复次数
风 39
花 35
春 30
香 25
日 22
梅 20
情 19
玉 18
雨 17
天 16
愁 16
酒 16
云 14
意 14
时 14
月 14
帘 13
窗 12
夜 12
梦 12
楼 12
水 12
秋 10
心 10
醉 10
形容词 重复次数
深 16
寒 14
好 14
金 14
千 13
残 13
尽 11
明 11
浓 11
重 11
黄 11
断 10
清 10
轻 10
长 10
难 10
动词 重复次数
归 11
起 11
流 10
落 10
其他 重复次数
人 36
不 32
来 27
上 20
一 19
无 19
更 17
有 14
是 12
谁 12
何 11
今 11
如 11
也 10
似 10
得 10
未 10
莫 10
处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