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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ibm的Systems and Technology Group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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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ibm的Systems and Technology Group的没?# EE - 电子工程
W*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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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国外投行存在的较大分歧,上述分析师更是表示很正常,“一个赌场里面
有人买大,有人买小,就看你站在哪边而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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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石油估值“土洋”券商再争议
本报记者 王兆寰 北京报道
新年伊始,中国石油(00857.HK)遭遇了最为尴尬的局面。
国际知名投行高盛对跌幅已近八成的中国石油继续做出悲观预测,其最新出炉的研
究报告指出,亚洲石油股估值依然过高,预计中国石油A、H股均有42%的下跌空间,并
将中石油列入“强力卖出”名单。
本周,中国石油H股暴跌12.82%。然而,戏剧性一幕上演:中石油同时入选了一些
机构2009年十大金股名单。
《华夏时报》记者通过采访了解,多数分析师认为,随着成品油制度的改革,中石
油有望从中获益,成为带动大盘转强的重要力量。
中外投行对决
对于中国石油的走势,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高盛的研究报告显示,基于0.8倍的2008年预期市净率,对中石油A股的12个月目标
价格为5.85元,目前中石油股价为10.21元。同时,给予中国石油H股/ADR的12个月目标
价格为4.10港元/52.56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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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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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Returnee 讨论区 】
发信人: levilong (levi), 信区: Returnee
标 题: 中科院物理所招聘热电、多铁、高轨道d电子体系方面的年青学者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Apr 29 01:12:37 2014, 美东)
中科院物理研究所龙有文研究团队,受科学院百人计划、国家青年千人计划、科技部
973计划等项目资助,急需招聘热电、多铁、或高轨道(4d、5d)d电子体系方面的研究
人员,欢迎这些领域的青年学者把个人简历(包括publication list)发至龙有文邮箱
:y****[email protected]
我们将根据您的研究业绩为你申请相应的职位,具体相关事宜可进一步来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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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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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去年被拒,给的原因就是:签证过期了。他们是带着原件本人去了 AUSTIN 的
IRS.
PUB519上没有相关规定呀?我觉得这不合理,但也没找着相关规定。我们的情况:
父母去年两次来美,合计>183天,签证现已过期了,现在还在I-94给的停留期
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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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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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十几集了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了才衬得她瘦。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老祖宗,面部表情太丰富,眼睛太轻佻,挤眉弄眼不像富贵老祖母。
可卿,我觉得演员其实长得很好,演技不错,只是服饰打扮有点太过于沉重,这不是她
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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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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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一章

父亲在平汉战役中负了伤,这伤负得叫个窝囊。
高树勋起义后,国民党三十军,四十军被迫南撤。父亲当时正在油印战场传单,白丁跑
来对他说:“马发五(国军总指挥)跑了,你还在这里忙活个啥?快走快走,不然什么
都捞不着。”父亲丢下手里的活计,跟着白丁就跑。
国民党军的撤退最初挺有次序,在后退的道路上依托村庄,河沟,坡坎,小树丛实行交
叉掩护,抵抗颇为顽强。但毕竟是仓惶逃窜,军心已乱,在解放军优势兵力的猛烈穿插
突击下很快陷入整体混乱,师团建制分崩离析,上下指挥全盘瓦解,整连整排的部队纷
纷举手投降。父亲兴高采烈,抓俘虏,缴武器,忙得不亦乐乎。正在这时,只听白丁高
喊:“小心。”父亲马上感觉到眼前一团诡异的红光迸裂,左手提着的几支枪哗啦落到
地面。他后来很不服气地说:“当时我正好在一辆打坏的大车旁,明明白白听到子弹冲
我来。要不是瞧见车上搁着只金表,分了点神,哼。”每到这时白丁总要拿父亲开涮:
“瞧瞧这副这穷酸饿鬼小家子样。要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啥意思,你都不用翻字
典,看看黎明的鼻子就得啦。”
受伤之初,父亲并不感觉疼痛,他还笑着对白丁说:“见了个鬼,子弹居然打得中老子
。”
白丁正在给他做简单包扎,听到这话瞪了父亲一眼:“打不中你?打中的都是无赖。有
能耐显显神通,把诺大个血窟窿堵住。别瞅着跟犯病似的,丢人现眼。”
“这点子血算个啥。瞧,没伤着骨头,手还可以动。”父亲装得满不在乎,但紧接着就
是一声鬼叫:“哎呀,我的个天哪。”没错,那只受伤胳膊下的手掌还可以活动,但却
是在袖筒内不由自主地旋转。他胳膊上的血根本不是“这点子”的量,而是咕嘟咕嘟往
外冒,马上体会到什么叫“晕血”。白丁的包扎好像根本不管用,卷上一层白绷带马上
染成红色。“一滴血顶俩鸡蛋”,这得几箩筐鸡蛋呀。他的精神突然垮了,感觉到撕心
裂肺的痛,好像是滚油锅,让人难以支撑。
父亲被人窝窝囊囊扶上担架,被人窝窝囊囊送往救护站。一路上他都没想通,这叫个什
么事呀?英雄赌的就是一口气,要冲锋陷阵,厮杀格斗,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发而出,力
挽狂澜。那时受伤甚至牺牲才叫一个“值”。可我这,唉,鬼迷心窍呀。
平汉战场的最后斜阳有点冷,大平原上的秋风无遮拦地吹过来,寒彻肺腑。父亲觉得周
围人影歪斜;树木扭曲;色彩斑驳昏暗;线条粗犷冷峻;宛如置身于三四十年代流行的
木刻画中。担架很颠簸,因为要不停地上下坡和过沟。父亲躺在担架上,听到有人唱歌
,有人打闹,有人嘻嘻哈哈笑。冷不丁还会冒出一两张小媳妇的脸,她们掀开父亲脸上
的蒙被,惊呀地叫声:“哟,还是个干部。”然后端起土碗朝他干裂的嘴唇间洒点水。
救护站设在一户农家场院中,平坦的泥土地面夯得很实,上面摊着数十副担架。伤员们
躺在地上呻吟,吼叫,哭喊,哀求乃至乱骂,但好像距离父亲都很遥远。父亲想叫医生
却不知道找谁。人来人往中只听见这儿喊张医生,那儿唤李大夫,就是无法分辨医生,
护士和勤杂人员的差别,因为所有人都穿着一色灰军装。父亲印象最深的就是路过的每
双脚板都无比巨大。这些大脚板“嘭嘭”扬起的颗颗硬土粒不住地冲父亲脸上扑打。父
亲的感觉是有人在空中不停地摇动一个无形的胡椒罐。
简单一个词:窒息。
然而,教人啼笑皆非的是这种窒息却给父亲带来一丝安慰。他本来已经踏上一列反向行
驶的时光列车,却被这些土粒子给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
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来了几条大汉,把父亲像扛死猪一般拉上了手术台。所谓手术台其
实就一块架起来的木板,上面垫了一床死硬的棉被褥,被褥上再搭上一张床单。父亲刚
上手术台,右手掌就碰到一滩粘糊糊地物体,感觉冰凉冰凉。很明显上个手术做完,医
生护士根本没有换床单。他出于本能想吐,但还没吐出来,就被左膀子上传来的剧烈疼
痛压倒。手术没有麻药,就几个人摁住他的身体,在他的臂膀上推,揉,捏,刨,钻,
挖,修,补,好像折腾一块木头。父亲瞪着两眼,喘着气,不一会儿神志就陷入半昏迷
状态。小学三年级,我开始读《三国演义》。看到关云长刮骨疗毒时差点吓个半死。父
亲嬉笑着给他小儿子减压:“没啥了不起。人若痛晕了,就不会感觉到疼。关云长还有
酒喝,我们那时受了伤有个啥?”

第二天,父亲开始发高烧。医生给他的胳膊打上夹板,又在脖子上挂条绷带,托住受伤
的膀子,然后送他去后方医院养伤。后方医院在邯郸以西,离战场有数十里地。父亲跨
着一头骡子,既不能倒下,又坐不起身,昏头昏脑跟着送伤员的队伍走,途中说不尽的
难受。天黑前到了医院,卫生队长把父亲带进屋,父亲什么也没注意,看见床就像根铁
条碰上了磁铁,扑通一声倒上面,任谁拖拉都纹丝不动。不过,别人看他是呼呼大睡,
他自己的感受却是大脑极度兴奋,好像头顶上点着一盏千瓦大高照。从小到大,所有的
故事都在眼前演绎。妈妈,弟弟,同学笑脸相迎,齐声问:成家了吗?父亲笑嘻嘻地回
答:当然。转过身拉新娘子,却扑了个空,身后红花,红纸,红绸满天飞舞,只是没有
人。人到那儿去了,竺青,竺青,你在那里?哦,不是竺青,是另一个女孩。另一个女
孩也好,我这模样找竺青当然没戏,能有个老婆就不错了。可是人呢?人在那儿?怎么
就找不到人?我的手没了,脚也没了,成了冬瓜人,好像脚还在呀,还能走路,光走路
有什么用?干不了任何事。我残废了。残废该是烈士吧,可笑,我这不还活着吗?怎么
和烈士挂上钩?
“黎明,醒醒,吃点东西。”糊里糊涂中,父亲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正想睁眼看
看是谁,马上闻到一股鸡蛋炒饭的味道。父亲虽然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但这股味道却让
他翻胃,恶心得要吐。他一把推开饭碗,身体不自觉地往床上倒。
“完了。再有两天不吃饭,体重一下降就彻底完蛋。”卫生队长狠狠地说,然后甩手出
了房间。卫生队长不是医院的院长政委,却是最权威的医科大夫。他的话就是阎王爷的
“最后通牒”。
“山主任,别费力气了,医生说得很清楚,怎么着也没用?”这是一个男护士的声音。
“胡说,他大出血都挺过来了,还有逑毛关系?”父亲肯定回话这人是山路,但他实在
不想打招呼,哪来的精神头?
“那是两码子事儿,大出血包扎好就止住了,关系不大。怕的就是眼下这种发热,好像
钝刀子割肉,把人干熬着。他吃不了东西,光消耗没补充,就算铁打的也扛不住。”护
士继续说。
“少费话,”山路干脆地说:“你把他身体扶好,老子给他喂。”说着,舀起一大勺饭
要往父亲嘴边送。
父亲哼了声:“老山,我不吃。”想伸手推开勺子。
山路大怒,对护士喝叫道:“老子叫你把他手抓住,你中午没吃饭吗?对,就这样,抓
稳点。”然后端起饭勺,恶狠狠地对父亲说:“黎明,你狗日的听着。现在是要命的时
候,你在和阎王老子拔河,再恶心也得挺住。老子帮钉死你的脚后跟,就喂三口,听见
了吗?就三口,”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父亲眼前晃晃,接着说:“你吃得下去得吃,吃不
下去也得硬灌。三口以后死活由你,老子绝对不再理睬。”
第一口饭塞进父亲嘴里,父亲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好像立在一个飞速旋转的陀螺上。
他“殴”地一声把饭全部吐出来,还吐了山路一身。
父亲睁开眼,勉强笑笑,连抱歉都懒得说。
“别泄气,这是第一步,只要入口就是胜利。”山路鼓励父亲:“试试第二口,咽,往
下咽,别吐,使劲。”
父亲不敢拿舌头碰着饭粒,几乎囫囵着把第二口哽进肚里。马上,他的肚子就像电源接
通的翻浆机,叮咣叮咣开始剧烈运动。只不过这台翻浆机搅动的不是普通泥沙而是铅球
。铅球左右滚动却找不到出路,最后撞击食道逆向运动,父亲忍耐不住,嘴一张如井喷
又吐了山路一身。
父亲狼狈不堪,但还是不想说话,就瞪着眼大口喘息。
“这种情况我见多了。持续高烧能把人脑子烧晕,自己没法控制。”护士小声嘀咕。
“放你娘的逑臭屁,老子说了,就喂他三口,三口以后死活不管,你给我抓紧点。”山
路对呕吐丝毫不在乎,他对着父亲继续凶神恶煞:“黎明,想想部队,想想同志们,想
想赵保田,这狗日的还等着看咱们的稀罕。”
“还有白丁。” 父亲终于说了句话,然后虚脱地再次笑笑。也许除了笑,他没法做其
他表情状。
“对,也不能便宜那混蛋。来,再试一口,刚才已经进了肚,很好。现在的任务是压住
它,顶住它,要坚决顶,不能后退。”
父亲望着山路手中的大勺子,好像盯着云山雾罩的妖怪,浑身发抖。
“再想你老妈。老人家孤苦伶仃,等着你衣锦荣归,还有竺青,没结婚就想她守寡?”
父亲沉沉地望着山路,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挣脱护士的抓拿,用没受伤
的那只手握成个拳头顶在胃部,狠下心猛吞了一大口饭,然后立刻用拳头死死卡住贲门。
“当时的感觉就像孙悟空钻进了牛魔王的肚子里。”父亲后来回忆:“翻筋斗,打秋千
,耍杂技,舞棍棒。几次都想放弃了,但终于坚持下来。那个时候的卫生队有什么条件
?除了几把消炎粉,什么药也没有,不吃东西就只有死。”

“将军。”
父亲马跳卧槽,山路随手挪了步老将,却发现迎头还罩着一只大车:“哎哟,这还有只
车?不行了。”接着又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其他出路,便温和地笑笑,把棋一推说:“
不行了。”
“起来,起来,”一个头上裹着绷带,满脸横肉的家伙上前把山路拱开,一屁股坐到父
亲对面。还没坐稳 就见两只毛耸耸的粗大手掌来回扒拉,稀里哗啦重新摆棋。山路屁
股艰难地挪到长凳一边,骂道:“‘狗东西’,看看你这猴急样,没见老子动作不方便
吗?”
“狗东西”名叫郝东兴。之所以得这么个外号是因为他的名字。不管谁一听到郝东兴这
几个字,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狗东西嘛。” 郝东兴是冀南纵队的
一个副团长,平汉战役中额头叫子弹蹭了一下,伤得不轻不重。
“你们谁来?我想歇会儿。”父亲问周围观战的几个伤员,准备起身离开。他实在没有
兴趣和“狗东西”较量,因为每次下到最后,两人都会闹得天翻地覆。
“怎么啦?要走人?”“狗东西”上前揪住父亲脖领,叫道:“你不是怕老子吧?”
“呸,老子怕你?就你那臭棋?下十盘输九盘,好容易赢一局还靠耍赖。”父亲抓住“
狗东西”的手腕,使劲扭开,然后双手整理整理衣领,不屑地说:“下个棋嘛,一不赌
钱,二不输地卖房,有啥急的? ”
“狗东西”也不生气,双手摁着父亲的肩膀让他坐下,嘴里唠叨道:“你这是酱了几年
的腌菜?揭开盖子就一股霉味。下棋就是争输赢。连输赢心都没有,下个什么棋嘛?男
子汉输了骂娘,嬴了翻筋斗,又哭又笑,猴子撒尿,图的就是个爽快。都跟老山似的,
不论输赢,永远皮笑肉不笑。我说老山,你究竟是弥勒佛还是女人?”
“要你这‘狗东西’输个媳妇给我,老子马上给你翻俩筋斗。”山路伸手过去抱过大茶
缸子,依旧笑嘻嘻地说。
“吹什么吹?我就把媳妇输给你,你那腿还翻得了筋斗?”‘狗东西’挖苦山路道。
“急什么急?只要咱俩腿还在原地搁着,翻筋斗就是早晚的事儿。”山路充满信心。
“还是说说平汉战役吧,当时怎么打的?” 说话的是九分区的政治部主任张兆全。张
兆全不是伤员是病号。父亲离开九分区后,他冷不丁地吐了几次血,正好分区没什么大
事,就送这儿养养,住村子另一头。这些人在医院凑一块儿,成天没事儿干就在医院娱
乐室下象棋,打扑克。
“狗东西”以前在张兆全手下当过连长。下级见上级,先把裤带提,他当然不敢对张
兆全说二话,只能满脸堆笑道:“我说我的张主任,你是在医院呢还是在部队?咱这是
伤员病号,干嘛成天惦记着打仗,打仗的?”
张兆全白了他一眼,说:“谁个成天惦记着打仗?你的脑袋瓜不会只装着南瓜瓤子吧?
才在医院住了两天,就以为天下太平了?麻痹主义害死个人哪。咱吃的是共产党的饭。
共产党的天要塌,咱能安心养伤养病的?”
“主任呐主任,说你明白你偏装糊涂。”郝东兴说:“今天的共产党跟十年前不一样了
。那会子的红军,说不好听跟小鸡仔子差不多,不小心叫人掐住脖子马上就完。您再瞧
瞧眼下,就平汉,还有上党,咱们一口吃掉他几个军几个师,这天那能说塌就塌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肚子疼,又说了声:“哎哟,对不住,咱得方便方便。”拎
着裤带就往门外跑。
大家本来就觉得“狗东西”烦人,希望赶他走。现在倒好,水火不留情,他自己退出,
倒遂了大家的意。山路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是呀,国民党三个军都叫我们消灭了
,还怕个啥?要叫我说,咱们这儿好山好水地住着,吃得好,睡得她娘的也好,能清闲
一天算一天。”
“就你那呼噜叫人受不了。”父亲插了话:“跟跑火车差不多。”
“看看你这老娘们儿相。不满意可以告医院,让他们给你换大房间,一屋子住十几个人
,莫说打呼噜,喊疼的;打滚的;骂娘的;还有尿床,什么没有?真是少见多怪。”山
路满脸鄙夷。
“不过老实说,山路同志,您的呼噜确实够水平。” 张兆全打趣道:“有天晚上我睡
不了,起来活动活动,就听您在屋里锯木头,呼,拉过来,哧,推过去。速度,力道都
正好,不快不慢,不紧不急。正美着呢,不成想‘咔嘣’一声,锯条折了。我的个妈呀
,那动静,就像你走好端端的路,‘嘎嘣’掉沟里去了,槮人。”
几个人正说笑着,就听“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随着一阵寒风扑进屋,看见郝东兴
半个脸挂在门框上,想说什么,却因为过度兴奋而噎住了气。他扭扭脖子,“卡卡”咳
嗽几声,然后擤擤冻得通红的鼻子嚷嚷道:“都躲在屋里有嘛劲儿?赶快出来吧。”
“天真塌了?”父亲疑惑地问。
这大概就是郝东兴要追求的效果。他舔舔舌头,放慢音速却最大限度地提高音量,用劈
裂的嗓门吼起来:“女兵,看新来的女护士,白大褂,全清一色。”震得房屋直晃动。
真是重磅新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北方的冬季很冷,村前流过的乌亮河水结了一层薄冰,开始了漫长的冬眠岁月。在料峭
的寒风中,五位年轻的女兵婷婷一排站在宽敞的河滩边,对着医院的院长和政委举手敬
礼,高声报到。她们背着背包,斜挎药箱,身上的白大褂衣抉飘动,在黑白灰黄的野性
基调上平添上几抹温柔色彩。
每个小院的门口都探出几颗脑袋。父亲他们没有说话,就楞楞地望着河滩方向,好像醉
心于品味远处的香茗幽邃。直到河滩上已经空无人迹,他们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二号,我说二号看着最顺眼。”回到屋里,“狗东西”大声嚷嚷,激动的脸色红中发
紫:“眼睛好大好大,鼻子嘴巴好小好小。”
“算了吧,‘狗东西’,看把你激动的。漂亮女人中看不中用。就你那模样?回乡去找
个像样点儿的寡妇还差不多。”张兆全专扫“狗东西”的兴。
面对尘封已久的回忆,我试图从平庸中搜寻金戈铁马的辉煌,没想到父亲在金戈铁马中
还保留着几多平庸。当时国共之间没有大的战争,环境比较安定,医院设在邯郸远郊后
就一直没挪窝。这里背山靠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伤员中如果腿脚完好,可以折根
树枝做拐杖,踏着零星残雪上山去。山路间林木茂盛,松柏苍郁,间或有灰兔;松鼠出
没。上得山顶,极目远眺,四野茫茫,让人心旷神怡。如果腿脚不全,走不了多远,也
可以出门坐在小河边晒晒太阳。小河流水,牧笛晚风,农耕于野,货运于途,一派平和
安宁的景象。医院距邯郸城不远,采购方便,有条件置办些娱乐用品,如象棋,扑克牌
,木头克拉克球,口琴,胡琴等等,开设了伤员活动室,让大家有个聊天,消磨时间的
去处。伤员中,张兆全和山路都是分区或旅的政治部主任,算得上大干部了,医院也给
了些特殊优待。病房虽然和别人一样,只是普通的农村小平房,但都是双人间。父亲算
是沾山路的光。双人间除了桌子,凳子,马灯,脸盆一应俱全外,还多了个保温暖水瓶
。这玩意儿在当时还比较稀罕,是卫生队花了大价钱从邯郸市面上买来的“特供品”。
大冷天喝热水,这是多难得的享受。很快其他伤员也闻风而来,尤其是“狗东西”,门
都不敲一下,进屋就一句:“呃,当官的,来点热水。”
“没啦。”父亲总是没好气地回答。
“打日本的不给喝?你留着给小鬼子呀。”“狗东西”哗啦倒了一满杯,连声道谢都不
说就走了。
“找你的老首长要呀,到这儿来瞎蹭。”父亲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叫道。
不过医院的消息比较闭塞,没有广播,只是偶尔有人给念念报纸。报纸不知道是那天送
来的,新闻早已变成旧闻。好在大多数伤员们并不关心时事,成天就兴趣一些鸡零狗碎
的事儿,大家就这么日出日落混日子。现在冷不丁儿听说来了几个女兵,当然得激动一
把。他们的呼吸刚一匀称,便一,二,三,四,五给五个女兵统统编了号。

晚上,父亲散步回来,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屋里“咚”地一声,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他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山路头冲窗户,横亘着一大条躺在自己床边的泥土地面上,呼
哧呼哧喘粗气。父亲连忙上前,一边埋怨他不小心,一边要扶他起来,山路嘿嘿笑道:
“不碍事,是我自找。”推开开父亲的手,双手紧抓住床框,憋红了脸,挣扎起来,这
回没摔地上,却“咚”地一声摔在床上。床上那张整洁,展拓的白色被单当即卷团折绉
,被他的身体蹂躏到地上,沾满黑色的泥灰,看上去就如同一张用老的抹桌布。
父亲这才注意到山路故意把拐杖扔到了墙角。
“这又何必?”父亲说:“伤好伤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着急也没用。”
山路扑腾扑腾一通折腾之后,总算坐直了身体。他下意识地不住用手拍打衣服以及床单
上的土,笑着说:“活见鬼的怪事都叫我碰上了,这腿脚完完整整怎么着就站不起来?”
“别着急。医生没说话,总有点希望。”
“急也没用呀。” 他用手指卡量着身后的脊柱节说:“关键是通经脉,通经脉。我得
多活动,加强锻炼,争取早点打通经脉。”接着双手支着床沿,立起身体,又扑通坐下
,又立起,又坐下,反复几次:“嗯,有感觉,有感觉,背脊火烫烫的,舒服多了。”
“嘿嘿,你不是也看上那个小护士了吧?”父亲揶揄着说:“刚才我看见‘狗东西’在
护理室耍死狗,楞说他的腿摔伤了。人家卫生队长刚带着小姑娘们要熟悉环境,他就憋
不住了。”
“我?”山路抬头看看父亲,鼻子呼哧几声:“你以为我和‘狗东西’一样没出息,闻
着点腥就往上冲,咱多少也得有点标准。” 他又开心地笑道:“难为‘狗东西’了,
长这么大,大概连女人味都没仔细闻过。”
“要说太行山风气真是闭塞,连十几岁的姑娘都缠脚,八路军过来后才提倡放脚。先缠
后放,到底都是些‘改组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嗯,”山路若有所思地说:“小脚做不了事,但走路一颠一颤,还是好看。”
“咦,老山,”父亲心想山路也算老革命了,怎么还有点封建?“莫不是你相过小脚女
孩?”他直通通地问。
山路打了个激灵,好像从云端中回到现实,嗯了两声说:“那里的话?我老家就在冀南
,比太行山可开通多了。别说十几岁的女孩子,就是二三十的媳妇儿也多是天足,上那
儿去找小脚女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女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回是父亲若有所思:“以往
咱们是在敌人格子网里过日子,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那里想过这档子事儿?现在环境
一舒适,脑子里成天转的就是女人。”
“你不是还有个竺青吗?那可是个好女孩。我就和她打过一次交道,印象很深。人好,
又大方又能干,水色也好,能娶她做媳妇可是天大的福气。和她联系吗?”
父亲有些气馁地回答:“平汉战役后抗大分校搬了家,我呆医院上哪里打听地址?”
“胡扯蛋。”山路说:“医院成天人来人往,找谁不问出个抗大的地址。我看还是你自
己的问题,把自己的伤太当回事儿。”
“我这副模样,自己瞅着都窝心,何况人家女孩子。”父亲说:“医生说了,我的伤大
体可以恢复,但好不利落,胳膊看着会短些,也会有点扭曲,等于半个残废了。”
“你想太多了。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何况咱们当兵的,负个伤挂个彩是常事。
男女之间关键是感情。感情的火焰是在脑袋瓜里燃烧,只要有那玩意儿,其他部件无关
紧要。想想上次你落难,竺青拼着命帮你告状,就已经很说明问题。现在是七仙女找董
永,你个董永摆的什么架子? 找女孩子一要脸皮厚,二要脚板勤,三要会点甜言蜜语。
把永生永世,海枯石烂的词儿多背几个,别说有点残疾,就是少胳膊少腿儿照样把媳妇
搞到手。”
“嗬,瞧你这话,跟过来人似的,还整套整套地卖。老实交代,究竟搞过几个妇女主任
?”父亲内心已经被山路说动,但面子上还不肯叫人觉察。
“妇女主任?你也忒小看人了。”山路咯咯笑道:“老子是见过大世面的,水平不能这
么次吧?”说着话,他双掌撑住床沿,一使劲让身体悬空。接着就听“卡嚓”一声,床
沿的木杠子被他压裂了。

卫生队当天晚上就给山路换了一张病床。第二天一大早,卫生队长带着两个新来的女护
士来给他俩换药。人都进屋了,父亲还在躺着,当即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山路本来斜靠
在床头养神,见状也赶紧把身体坐正,顺手把领口的纽扣记上。父亲看见除了卫生队长
和女护士,门口还站了一些伤员看热闹,郝东兴也在其中。
“这是新来的小张小李,刚从邯郸护校毕业,今后你们这个病房由她们俩负责,有什么
问题就找她们。”卫生队长介绍说。父亲估计小李就是那位郝东兴见了直流口水的“二
号”。
“不敢,不敢。”山路舌头不大利索。
“我们能有多少事儿?还是原来那几个同志好,原来的好。”父亲叽里咕噜,自己都不
知道自己说什么。
“队长,你办事要公道。”郝东兴站在门外虎着脸,却裂开嘴假笑,阴阳怪气地说:
“护校出来的学生受过训练,技术好,应该先紧着照顾重伤员,怎么派给他俩?他俩的
伤能好的都好啦,不能好的也没办法,医院早该把他们轰出去了。”
“轰你个逑臭屁的狗东西。”山路冲着门外大吼:“撒泡尿瞅瞅自己额头,就那点子疙
瘩红还冒充重伤员,装什么洋蒜?”
“我装洋蒜还是你装洋蒜?妈的,坐都坐不起来,还当自己是块料。鸡巴蔫了就吹尿
包,什么玩意儿?”郝东兴脖子通红,好像刚喝过酒。
山路脸色“噔”地一沉,喉头“突突”跳了几下,嘿嘿一声冷笑,转头对卫生队长说:
“别在意,他就一大老粗,没文化,逑毛都不懂。”
“谁他娘的没文化?”“狗东西”额头青筋暴露,跳着冲进屋揪住山路的衣服领子就要
打:“狗日的你摆什么臭架子?老子是没文化,没文化就不能革命?告诉你,老子打娘
胎里出来就革命,共产党挣地盘靠的就是我们没文化。没有大老粗卖命去打冲锋,你狗
日的就舒舒服服躺病床上喝暖水壶?”
“郝东兴同志,请你马上离开。这是医院不是马廄。”那时的卫生队长也不是善茬,难
缠的伤员见多了。他见“狗东西”不肯挪窝,楸住他的后脖颈往外提溜:“部队有部队
的纪律,医院有医院的制度。你是伤员,也是党员,应该懂得。只要你人在医院就得听
从医生护士的安排。有意见可以提,胡闹不行。”
“我就是对你,对你的卫生队有意见。八路军官兵平等,就你小子拍当官的马屁?给他
们配暖水壶,还配小护士。”“狗东西”指着卫生队长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嚷嚷。
两个小护士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张兆全刚过来,听到“狗东西”瞎嚷嚷,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粗声大气地说:“郝东兴同
志,这是你胡噙海喊的地方吗?抱鸡婆起早,要学公鸡打鸣?罗汉堂里卖枪药,蟠桃会
上跳大神,先瞅瞅周围谁比谁差?还就你一个能耐?给共产党挣地盘?”推着郝东兴往
外走。
郝东兴就见不得老上级,听了这话马上蔫了气。病房内外安静了许多,虽然还有许多伤
员挤在那里看稀罕。
“小张,你先给山主任的腿换药。”卫生队长说。
山路弯腰,伸出两手想抱住腿,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我自,自己会,会做。”
小张是小护士中的大姐,不是“二号”,她已经不再脸红,大大方方走过来对山路说:
“山主任,这是我们的工作,请放开手不要阻拦。”
山路的右腿有些感染,包着绷带。小张走过去,蹲下,轻轻卷起他的裤管,一手抬腿,
一手慢慢滚开泛黄的绷带,剥去干枯的消炎敷料,露出带着脓血的生肉,然后接过“二
号”,应该就是小李了,递过来的盐水纱布慢慢擦洗。山路又局促又紧张,但却任人摆
布不敢吭声,至到小张清了创,给伤腿抹上新的敷料,重新包扎好伤口,他才长舒了一
口气。
接着轮到了父亲,这次是“二号”小李。
父亲见门外那些当兵的红着眼珠,流着口水,感觉挺得意,也就装得挺大方。他脱掉外
套,自己挽胳膊袖,把那只受伤的胳膊挺在“二号”面前。
小李微微一笑,轻轻说:“首长,请把胳膊放低些。”
“小李是那儿的人?”父亲问。
“武安。”
哦,是邯郸西边人。父亲又问:“在邯郸上的学?”
“舅舅家在邯郸。”
“上了几年?”
“高小三年,护校一年。”她撕开最后一层纱布,看见父亲胳膊往回一缩,问:“疼吗
?”
“这也叫疼?那还上不上战场了?”免费的牛皮,父亲能放过吗?“你这么年轻,看见
伤口流血不害怕?”
“首长小看人了。打平汉战役时我们就参加了伤员救治,哪会儿还没毕业呢。”小李的
话音透着自豪。
父亲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二号”说闲话,好像还真有点洒脱。换完药,卫生队长
带着小张小李离开他们房间去处理别的伤员,父亲才终于感觉全身放松。山路坐在对面
,面无表情地问:“‘二号’离你那么近,她究竟长什么样?”
“就一股子,哎,”父亲想了想,脑子里就一张白纸,只有鼻子印象深刻:“一股子香
味,很香。”
“亏得张兆全赶走了那个王八蛋。”山路说。

山路的敦敦教诲和小李身上焕发的清香让父亲下了决心。下午他上了后山,站在一棵老
榆树下用受伤的胳膊当桌子,拿出笔在本子上写信。他先划了个龙飞凤舞的“青”字,
然后停下,半天不知该怎样继续,只好把纸撕掉,重新规规矩矩地写上竺青同志四个字
。接下来一挥而就。
“竺青同志;
你好。
无产阶级应该理想大于感情,可我却无法摆脱小资产阶级的软弱。
我在平汉战役中负了点轻伤,现正呆在邯郸郊外的医院中疗养。也许是过去的紧张突然
消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或曰空虚。这里的时间已经凝固,生活完全简化,成
天考虑的不是为了将来而争分夺秒,而是反复对过去咀嚼回味。我的过去是在党和鲜血
组成的红色世界中奋斗,但身边始终有一叶碧绿如清泉伴随进步。革命纯洁人的灵魂,
却无法彻底滤除个人感情的残渣。我不想说什么追求,牵挂,那么说真是鸳鸯蝴蝶,太
庸俗,让人起鸡皮疙瘩。佛教有种说法: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我愿面对虚无中的存在
大声说:‘忘我’容易‘忘她’难。
期待你的回音,致以革命的敬礼。
黎明
年月日” 。
信发出去了,却没有回音。

这个时候,张兆全去医务室拿苏打片,又碰上郝东兴守在门口磨叽。
“瞧俺腿上这伤,刚才摔的,咝,疼死我了。”郝东兴挽起裤腿,露出一条溢血点子的
瘀伤。
医务室就护士小李值班,她看了看,拿起根棉花签沾上红药水,在郝东兴的腿上涂了涂
,说:“好啦。”
“好啦?这么快? 你态度得认真点儿?”郝东兴瞪起了眼睛。
“没必要,就破了点皮。”
“哎,小李同志,再仔细看看,光破点皮我能上这儿来?护士护士,就得认真护理病人
。”郝东兴开始耍无赖。
“你给我出来吧。”张兆全赶紧把郝东兴拉出门,躲着小李狠狠骂道:“说你个混蛋,
啥时候变这么娇气了?”
郝东兴闷着头不吭声。
张兆全不再说什么,就拍拍他肩旁。郝东兴依旧闷着头,马上离开。
张兆全回到医务室,小李把准备好的小药包往他面前一推。
“这么快?太感谢了。闹点水,我先吃一片。”张兆全说完,走到屋角边放着的水缸前
,拿起葫芦瓢挖了一勺凉水。
“张主任,你胃不好,要少喝凉水。”小李说完,拿起地上的暖水壶,照着桌上的一个
细花纹玻璃杯灌满,递给张兆全。
张兆全不太习惯,搓搓手,接过杯子捂着,说:“上午的事儿,别太在意。东兴同志嘴
糙人不坏,做事爽快,心肠好,厚道。”
小李抬起头,眨巴几下眼珠,笑笑说:“张主任,你不也挺厚道?”
张兆全有些狼狈,他喝了口水,把药咽下去,瞪着眼,喉头结鼓出来,陷进去,老半天
才说: “我,我是说郝,郝东兴,好,好同志哪。”半天他才憋出这么句话,还竖了
竖大拇指。
“都是革命同志,还有谁不好吗?”小李的微笑让张兆全心里发慌。
“这个,啥,那不一样,”张兆全感觉不能再呆了,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赶紧离开。
好半天,才甩下一句话:“我有事,先走一步。”

过了两天,郝东兴把父亲拉到屋外,看看周围没人,叽叽歪歪地说:“老黎,你是大知
识分子,死的都能说活了。给帮个忙,帮个忙。”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父亲问。
“你把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个银丝镶边的梅花小镜,用油乎乎的袖口擦了擦,对父亲
说:“拿去,给小李,就是二号。”
“你从哪里搞到这么个玩意儿?”父亲问。
“甭管那么多,去还是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这事儿还能叫人包办?”父亲当然不愿意,说完就要走。
郝东兴急了,揪住父亲死皮赖脸地说:“哎,姓黎的,别价儿。算我求你好不好?等事
成了我给你买包烟,红炮台,怎么样?”
“我不抽烟。”
“不抽烟我请吃饭。下馆子,要猪肉包子,饺子,浑汤面,顺便挑。”郝东兴越发恬着
脸了:“发发善心吧,我的黎大部长,我姓郝的这辈子还没求过人呢。”
父亲只好接过镜子。他转过背就去找张兆全,气哼哼地问:“这馊主意是你鼓捣的? 还
弄这么个东西糊弄人。”
张兆全笑道:“我管逑那么多闲事儿?都是郝东西自己瞎折腾。”
“屁。‘狗东兴’一根竹竿通屁眼。他要有这花花肠,那乌龟还不得长出鸡爪子?”
“老黎呀,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血里火里滚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盼头了。”张兆全眨巴
眨巴眼睛,从兜里掏出烟斗,点燃一锅烟。
十一
媒婆子真他妈不是人干的。父亲后来愤愤地说。
当他把镜子交给小李时,她连头也不抬,只是不停地写着病人记录。
“镜子是郝同志给你的?”
“当然,他亲手交给我的。他对你印象不错,想和你共同进步。”父亲说。
“他怎么不来?”
“谁?郝东兴?”父亲说:“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拉不下这面子。你要是同意,,,”
“我说张主任。”
“张主任?这里面关他什么事儿?”父亲莫名其妙。
小李脸微微有些红,没有直接回答父亲,只是转了一个弯说:“黎部长,东西你拿走吧
。我刚参加工作,要学很多东西,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个人问题。”
“小李同志不简单呀,想问题很周到,很细致。其实,我也没要你多考虑,就日常工作
中多交流交流,能发展就发展发展,不愿意呢也不强求。你看这样好不好?”
“首长,你是老革命,就不能多教教我怎么做好革命工作吗?我是因为向往革命,才这
么早离开家参加了工作。”
“嗯,怎么做好革命工作? 好话题,但这话题太大太大,我们以后慢慢讨论。今天先说
,,,”父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泡蘑菇。
“对不起,我该去查房了,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行吗?”小李站起身,背起药箱就要
出门。
十二
父亲把镜子还给郝东兴,然后气呼呼去找张兆全:“要使好心眼儿你自己去,别拿人当
枪使。”
“算啦算啦,也是我狗拿耗子。郝东兴有本事,还怕找不到个媳妇儿?”张兆全咪缝着
眼说。
父亲想了想又说:“老张,给你认真说个事儿。看小姑娘那意思,她心中另有他人。”
“谁?不是你姓黎的吧?有点文化,最容易骗女孩子。”张兆全嘿嘿几声。
父亲不答理他,他也不催着问,俩人蹲在屋檐下望着光秃秃的野地。
“兆全,光想着别人,就没想过自己?从来没对那个女孩动过心?”父亲冷不丁地问。
张兆全没有回话,俩人又闷了好长时间。
“小姑娘挺单纯,一心想着革命革命。你就找空子给她讲讲,培养培养感情。”父亲又
说。
张兆全斜着眼,瞟了瞟父亲,嘴角一咧又是嘿嘿两声。接着他站起身,拍拍父亲的肩膀
,什么也没说,走了。
十三
快到年三十,医院给伤员们发了些钱,组织他们去邯郸散心。
天一大早,山路被窗外过往的大车铃铛声和车把式的吆喝声吵醒,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来嚷嚷:“快起床,大车都来了,迟了怕赶不上。”
“那至于?”父亲揉揉眼睛,嘟嘟囔囔说:“他们说组织全体伤员去,总得等等大家吧
。医院好歹不是军队,说走就走。”
“亏你还当过兵。这儿离邯郸城有十来里地,去晚了赶不上集。你耽误的不是个人的时
间,而是大家的时间。你晚一分钟,就相当于耽误大家一两个小时,懂不懂?”
“好,就你这个大主任时间观念强。”父亲已经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先给山路打水
洗脸,漱口,然后自己也收拾停当。两人和着其他几个伤员一起来到院部前面的大场院。
场院上横七竖八摆开几十辆大车,大多是马拉板车,也有少许驴车和骡子架车,甚至还
有一辆牛车。伤员们一到场院,炊事班就给每人一个蒲叶大包,里面装着几个海碗大小
的猪肉白菜馅包子,说是路上吃的干粮。伤员们个个跟馋虫似的,那里忍得住那么长时
间,很多人拿过蒲叶包当即打开,抓起包子就咬。他们边吃边嘻嘻哈哈。这个说要买几
挂炮仗,那个说要买几架灯笼。山路兴致勃勃地说:“还得买些笔墨红纸,写几副对联
避避邪。不是老子自吹,我还是半大小子时,写的字就有人要。每逢过年,连一些大户
人家都让我给他们写春联呢。”
“看不出来,你还是地主家的一条狗腿子呢。”郝东兴挖苦道。
“逑你个屁的狗腿子。老子是打土豪,不费一枪一弹就没收了地主老财的钱财,懂吗?
”山路得意地说。
正好小张,小李走过来。小张冲着院子角落清脆地喊了声:“张主任,跟我们的车走吧
?我们的车还有地儿。”
“不了,我这两天胃疼,不想动。你们玩好啦。”
“还要留点药吗?”小张关切地问。
“不用,我那里还有,够吃好几天呢。”
“老张,有那么严重吗?这可是过大年哪,机会难得。”父亲这才看到张兆全。他躲在
屋檐的阴影中,不注意还真看不着。
张兆全只是嘿嘿两声。
郝东兴凑到小张小李跟前:“小李同志,能给点棉球,酒精什么的备着,防个路上的万
一。”
小张拦在“二号”前面,对他笑笑:“郝东兴同志,你不用担心。医院的大夫,护士都
跟着大家,有什么情况马上可以处理。”
“那感情好。”郝东兴继续恬着脸:“俺脑子受过伤,车一走就晕乎,怕从车上摔下来
。不如让俺跟你们的车走,路上有个照应。”
卫生队长急冲冲地走过来,对着小护士大声喊:“叫你们快点,快点,你们不听。磨磨
蹭蹭,半天收拾不好。还当自己在家当大闺女呢。”
郝东兴出头为小护士打抱不平:“队长同志请注意态度。医院也是革命大家庭,对待同
志不能搞军阀主义,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卫生队长瞟了郝东兴一眼,鼻子哼哼:“说完了吗?”
“完了。”
“说完了那边上车去。”
“哎,俺刚和小张同志说好,跟她们的车,她们车上还有地儿。”
“瞎说个啥,谁跟你说了呀?”小张有些生气。但不用她多说,就听卫生队长对郝东兴
吼道:“放屁。那车还要装急救药品,东西多着呢,哪有你的地方?”
“那?俺和山路同志一道,跟在她们后面。”
“你就省省吧。”父亲拉着郝东兴朝后面走,边走边说:“瞧那车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些缺胳膊少腿走不了路的。咱四肢俱全,好意思凑这个热闹?”
“让他坐,我坐后面的车。”山路刚才的兴奋劲突然没了。
“山主任,你的腿脚不方便,靠院部的车近点,……,”卫生队长劝阻道。
“我就坐后面。”山路大声嚷嚷:“我四肢俱全,早晚可以走路,算轻伤员。”
周围的人都没吭声,只有郝东兴冷笑道:“那你就走两步试试?”
父亲很想揍郝东兴一顿,但自己先说错话,怪不了别人,就没动弹。
这时就见山路猛地使劲把架在胳肢窝下面的两根拐杖推开,要自己走,自己朝前迈步。
大家有些傻眼,望着他不知所措。山路的全部动作就如同骑在一辆刹死了的独轮车上耍
杂技。他的身体左右扭转,浑身剧烈颤动,力图保持平衡甚至仅仅是腿部的支撑。但不
过几秒钟,整个人就变成一条装满沙石的麻布口袋“咕咚”下沉。父亲,郝东兴和卫生
队长一拥而上把他架住。
“你疯了?”父亲说。
“山主任急不得,急不得,要耐心。”卫生队长说。
“老山,这又何苦?”郝东兴说。
山路不说话。他咬着牙玩命挣扎,父亲他们几个人都差点摁不住。山路脸斜面歪,眼睛
充血,嘴唇咬破,鼻子扑哧冒气,就是不啃气,也不哭,不掉泪,活像一头落入陷阱的
熊。
小李走到张兆全面前恳求道:“张主任,你给劝劝吧。”
张兆全朝前挪了一步,又退回原地,揉着手,依旧是嘿嘿两声。
十四
邯郸城里有座大乘寺,始建于南北朝时期。和普通庙宇不同,里面供奉的菩萨不是泥塑
的,而是玉石雕成,非常精致。传说庙里的菩萨颇有些神灵,更兼地处燕赵通衢之地,
所以一千多年来香火旺盛。父亲他们进城后,先在街市上吃了几碗馄饨,卤煮火烧和荞
麦面,买了些牙刷,牙粉,毛巾,肥皂等日常生活用品以及红纸,笔墨,剪刀之类的简
单文具。之后他们发现时间还早,就想找个地方溜达溜达。父亲提议去回车巷,发发“
将相和”的思古之幽情,但其他人没这个雅兴,主张去大乘寺烧香。快到佛寺门口,看
到庙宇好像着过火,院墙和很多楼阁都已毁坏,但出来进去还有不少虔诚香客和一些和
尚。
没想到快到庙门口时,山路又闹别扭。他眨眨眼睛说:“我走不动了,你们去吧。我在
这儿歇歇。”
父亲说:“见佛见真佛,就几步路还能站门外不进去?”
“要去你们去,老子是共产党员,没这个兴趣。”山路一屁股坐在白石台阶上。
“看你说的,菩萨还分共产党和国民党?何况我们只是进去玩玩,又不认真。长这么大
,没见过玉石雕刻的佛像长什么样,就当看稀罕。”父亲说。
“我说过了:要去你们自己去,别勉强我。信仰不能投机,” 山路冷笑道:“老子既
然信了马克思,就只相信唯物主义无神论。无神论就是精神独立,自己的命运自己的掌
握。从今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我姓山的绝不踏进任何庙宇半步,不管他供的是如来观音
还是太上老君。”
一席话说得这伙人面面相觑,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无神论者真可怜,连个庙子都不能进。”父亲讪讪道。
“无神论者无所畏惧。”山路笑得颇有点邪门儿。
用现在的话说,父亲觉得山路有点变态。他和另外几个人后来还是进庙看了看,不过没
人好意思再去烧香。
出了庙宇,父亲看见山路和一个老和尚谈得眉飞色舞,他还以为山路一个人呆着会挺寂
寞呢。
十五
回家的路上,大家有些累,都不怎么说话,只有郝东兴蠢蠢欲动又想去找小护士。他的
理论是:“每次我找她,她都对我笑,那就是有意思。有意思就得上,管她真心还是假
意,不能错过机会。只要会伺弄,强扭的瓜也甜。”
“呸,”山路吐口唾沫对他说:“先把你的鸡肠带记牢,省得叫人瞅见你那二八大裤衩
。你当谁对你笑笑就跟你对上眼啦? 美去吧。老子只要人在医院,死也不打护士医生的
主意。难道你不知道?护士医生对病人笑,那是她们的工作,跟你见到小鬼子就搂火扔
手榴弹一样。实话给你说,干医生护士这一行的人最讨厌和病人谈感情,心头不舒服嘛
。”
“太绝对了吧?”父亲表示怀疑:“感情这个事儿也特复杂。”
“感情个屁。上次搬运补给,白丁把一版猪腿掉茅厕里。大老王觉得可惜,捞出来洗干
净,加上好些个佐料做出来,怎不见谁吃?你们平时个个见了肉都跟没命似的,偏这时
候讲客气?我给你说,对医生护士来说,病人就是掉进茅厕里的肉,再肥再香都觉得恶
心。”山路笑得很邪。
“胡说八道,言过其辞。”父亲看着路边的田野风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当时,他
对山路的感觉就是现代人用得过火的那句俗套:极端变态。
“听人劝得一半,信人劝胡扯淡。”郝东兴被山路扫了兴,心有不甘地说:“你卖你的
狗皮膏药,俺做俺的事儿。搞对象就像打鱼,小姑娘的心思咱琢磨不了,但哪里下网还
是有个大概齐。”
十六
“哈哈,姓黎的,养伤呢?还是养膘?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父亲刚从外边回来就听
屋里白丁说话的声音。白丁带着几个人到医院慰问伤员,这会儿正好轮到父亲他们的病
房,带来一大堆慰问品,都是些酸枣,鸭梨,香肠,大饼什么的。看见父亲,这家伙得
意地晃动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只亮闪闪的金表。
“真不要鼻子。那是我的缴获,你好意思拿着戴。”父亲见到老战友也很高兴。
“啥,你的缴获?要你抓住了史泽波又叫他跑掉,也算你的功劳?”
山路柱着拐杖走进屋,蹬着眼对白丁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这个赖皮跑这儿来干什
么?”
“哎呀呀,我的山大主任,你当我爱到这里来呀。家里过年放着鱼呀肉的不吃,跑医院
闻酒精来苏水味儿?还不是陈叫驴,赵闷灯儿看你们可怜,非让人给捎些吃的过来。”
“锡联,保田他们都好?”父亲问。
“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没打仗。叫驴能吃能睡能玩,养得白白胖胖。姓赵的嘛,那是一
天见不着俩人影儿,谁知道他捣什么鬼。”
山路忽然问:“抗大那边呢?”
“抗大?”白丁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脑子转得挺快,很快明白了山路的意思,于是一
本正经地回答:“山主任,共产党员可不能光想着自己裤裆下面那点事儿。我们把一生
都献给了革命,革命当然就是我们共同的这个,何必一天到晚琢磨着那个?共产共妻嘛
。”
“一句话亵渎两个理想:先社会,后个人。说重点简直就是反动。”父亲说。
“说轻点也是流氓。”山路说。
“那就不论轻重,只是说得的说不得。”白丁说。
十七
过完年,又值阳春三月,冰雪消融。这是父亲在医院的最后一段恬静时光。不久,分区
宣传队到医院慰问伤员。几辆大车,二三十号男女,一大堆乐器,道具和行李,让这个
僻静的小村庄顿时热闹起来。趁着午后的闲暇,伤员们,还有本地以及临近村庄的老老
少少都来了,把宣传队围了个水泄不通。父亲见多不怪,山路行动不便,张兆全不想去
凑热闹,三个人就呆在娱乐室聊天。不多时,听到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医院政委带着
两个干部模样的女兵进了门。
“两位主任,黎部长,这是……,”政委刚要介绍,就见其中一位俊俏的女兵朝前跨了
一步,落落大方地说:“不用介绍,三位首长我都认识。”
父亲和山路楞了,来人居然是龙文枝的老婆何静文,她当了宣传队的队长。
何静文用手理理额前的刘海,干脆清晰地说:“上级要我们到医院为伤员做慰问演出,
请你们多加协助。”
父亲咕噜道:“协助不敢,帮忙只要插得上手都行。不过我们都是伤员。”
政委说:“是这样的,何静文同志提出要黎科长一道看场地,搭舞台,准备节目。”
“准备节目? 准备什么节目?”
何静文莞尔一笑:“为了把晚会搞得更热闹,我们想和医院的同志们联欢,各方面,包
括可以活动的轻伤员都出几个节目。”
山路来了情绪:“那医院方面有什么节目?”
政委哈哈笑起来:“现在保密,不过可以先给你们透露些。”然后故作神秘地凑到山路
跟前,用手掌挡住嘴唇,压低嗓音说:“其中一个节目是女生小合唱。”
“五个小护士? ”山路眼睛都亮了。
张兆全嘿嘿两声。
“黎科长,请将不如激将,亮个骑兵舞吧,咱们比试比试。卫生队长去过俄罗斯,拉一
手好手风琴,你俩正好搭对。”何静文明亮的眼睛盯住父亲。
“太好了,我举双手赞成。”山路兴奋地鼓起掌来。
“我也支持。老黎,这是当头炮,再来卧槽马可不成。”张兆全咧嘴一笑。
十八
晚上,村北的晒场上点着几堆篝火,临时搭建的舞台挂着大红灯笼和雪白的汽灯。天色
刚刚暗下来,河边先响起了霹雳啪啦的鞭炮声,柔和的硝烟香味在野地里飘散。联欢会
场人来人往,有坐的,有站的,有跑的,有跳的,恰似无序却兴旺。演出还没开始,会
场中的人们就你拉我唱一个,我拉你跳一个,纷纷大显身手。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二月里来呀好春光,家家户户种田忙。”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歌声此起彼伏,大家越唱劲头越大。
舞台节目中,医院演出了活报剧“制止内战”。院长头裹白毛巾,巾结打在下巴下面,
表示这是“蒋光头”,虽然父亲觉得他更象一个伤兵。政委演八路。两人一问一答,蒋
光头耍无赖,八路军给予义正词严的驳斥。虽说是配合宣传,热炒热卖的节目,但因为
切中时事,适合大家胃口,所以演到最后居然全体人员手舞足蹈,狂呼乱叫。父亲的骑
兵舞也很受欢迎。在卫生队长欢快的手风琴声中,父亲脚穿日本大皮靴,一手做拉缰状
,一手平举前伸,踏着快马移动的步伐走上台。他身体挺直,带着军人特有的骄傲,时
而抖动手肘,催动马儿快跑;时而挥动手臂,扬鞭奔向远方。他的脚步踏着音乐击点穿
插花样,变换步幅,脚尖踢踏,脚跟撞击,腿部跪,跳,踢,打,交叉旋转,最后高潮
是连续空中劈腿,前空翻,后空翻,激起观众阵阵掌声和喝彩。
接下来是宣传队表演的快板书“重庆谈判”。表演者须发微白,人到中年,以前肯定跑
过江湖。他气质颇为沉静,膝盖上架着把胡琴,自拉自说自唱,脚上还套着个铜钹,靠
脚掌一上一下打节拍。说时吐字清晰,唱时有板有眼,颇有些功夫。但此时人们的兴致
似乎有些消退,他们一边对演出者啧啧称奇,一边却张着脖子四处搜寻。按理,晚会到
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女生小合唱“我们在太行山上”。五个女护士精心排练的节目,怎么
到现在还没影儿呢?
演出还在继续,但人群似乎有些不安。突然,所有人呼啦向会场外跑,穿过田地,跑过
房屋,院落,转弯挤进一个小院落,这里是女护士们的宿舍。父亲挤不上去,就感觉宿
舍关着门,里面亮着灯,隐约传来阵阵抽泣。父亲问出什么事儿了,回答杂七杂八,就
是啥也不知道。好一会儿才见医院政委打开门,黑着脸宿舍里走出来,粗声大气地把人
朝院落外面赶:“看什么看?这儿又没演出,有什么好看? 快走快走,统统出去,回到
会场去。”
没了女生小合唱,最精彩的便是何静文的二胡独奏。
十九
演出结束后,父亲精神头不错,哼着小曲回到房间,见山路已经躺下,不好打搅又出了
门。先找人聊天,然后独自一人沿河边散步。在溶溶的月色下,他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坐
在小土堆上,是何静文。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父亲上前搭话。
“黎科长,你不也没睡吗?”小何咯咯笑道。
“我们不同,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就算今天登台,也没怎么准备。你们不同,跑了半
天路,晚上又是演出,演出结束后还得收拾。”
“竺青好吗?”何静文沉吟一会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父亲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转问:“龙文枝怎么样?”
何静文抿嘴一笑:“黎科长,我们还是谈点工作吧。”
父亲怔怔,心说倒是我心眼儿太窄,大时代的个人遭遇真是太渺小了。但他一时也不知
道该说什么,就搪塞道:“晚会上你的胡琴拉得很好。”
“是吗?”何静文有点怀疑父亲所说:“我的三支曲子,喜欢那支?”
父亲认真想了想说:“还是那支‘北风吹’。下弦第一声就好,高呛带点颤栗,似悲非
悲,像猛地伸出手,抓住人的心尖瓣,使劲拽着问:这就是我的故事,听,还是不听?”
何静文真的开心笑了,笑得像一朵花:“你真不该呆在部队,应该去长安大戏院当票友
。”
“这几年都在山沟里转悠,艺术说不太懂,只能说点感受。”父亲有点不好意思:“我
自打小听秦腔,多少明白点儿,京剧就彻底外行了,哪里敢到天桥去耍把戏?”
“也不尽然,你说的还有点意思。”何静文直直身体,认真地说:“我处理这个曲子时
,借鉴了京剧《长恨歌》的伴奏手法,想表现一种满腹委屈,愤忿又说不出来的感受。”
“你爹教的?”
“嗯,爹爹拉琴拉得可好了,连梅兰芳都说:有爹在,他能出戏。爹爹常说二胡是有感
情的,懂艺人心思。好艺人动弦时要灵魂出窍,神魔附体,就像怀中坐着一个鬼,是鬼
神控制你而不是人。人只是一具木偶。”
“你爹真懂二胡,深知个中三昧。”
“抗战爆发后,我跟爹说我要走,和几个从小长大的伙伴一道。爹咳嗽着说:走吧,爹
一辈子没能耐,没让你过好日子,今后就靠你自己了。说完话我进屋收拾东西,听他在
窗前拨弄琴弦,那把二胡和命根子一样。我看着天上白白的月亮,听他拉曲儿,就是那
首《长恨歌》。从前,我总听这个曲子,可这次印象却很陌生,感觉琴弓划过的不是琴
弦,而是他的心弦。摁住心弦的也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全部感情。拉过去,划过来
,声音不是颤,不是抖,而是挤和压。一挤一滴珠,一压一抽丝,一珠一丝都是他眼中
的血。‘马嵬坡人寂静偶闻悲鸿,叶独落孤雁行弹泪西风’。爹苦了一辈子没人知道,
只有那把磨玉了的二胡懂。”说到这里,何静文眼睛有些湿润,望着静静的河水叹了口
气:“我到现在还能记得。”
“今晚你用的那琴?”
“就是爹的。”
河水静静地流淌,鳞鳞波光反射到小何恬静的脸上,宛如一带素云在黑暗中飘流。那种
隐约中的淡淡妩媚触动了父亲,他想说你很漂亮,但出口的却是:“你说话,声音真好
听。”
“是吗?”小何得意地咯咯笑了:“那也比不上竺青,她才是金嗓子。而我,”正好看
见河面上有只绿头老鸭带着几只黄毛小鸭游过,于是顺嘴就说:“不过是鸭子叫嘎嘎。”
“那也得看是老鸭子还是小鸭子。老鸭子嘎嘎嘎,当然难听,小鸭子呱呱呱,就挺可爱
。”父亲先故做一副严肃相,然后有些感概:“人就怕老,只要小,年轻,就各有各的
好。”
小何心里好像触动了什么,低下头半天没说话,最后轻声说了句:“真羡慕你俩。”突
然打住,马上转过脸去。父亲刚想打趣,愕然发现她居然哽咽抽泣起来,一时不知道该
说什么,也不好离开,只好蹲在岸边,捡起一根树枝搅动冰冷的河水。父亲越不说话,
小何就越是恣意妄为。也许见四周无人,她干脆失去控制,任由自己的哭声像个旋转上
升的陀螺直冲云霄。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远处高大的白杨林遮蔽了零星的村落灯光,
疏散了间歇的鸡鸣狗叫。树木默默矗立在明亮的月光中,好像是聆听,好像是思考,又
好像是同情,好像是安慰。小何的爆发在寂静中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人这一辈子就是开不尽的方根,有时候数字大,有时候数字小。只要伤心时别太伤心
也就是了。”父亲好似无心地说。
“那高兴时也别太高兴。”小何搽拭掉眼角的泪珠,转而顽皮地一笑。
“小何”父亲故作生气地说:“不是所有的旧瓶都能装新酒,这么说让人泄气。”
“胳膊怎么样?老龙的腿搞了一年多才好。”小何关切地问。
“开枪的人抓到了吗?”
“嗐,兵荒马乱的,上哪儿找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胳膊也有多半年了,不过现在感觉还行。”
“宣传科的同志怎么样?”
“都换了一茬人了,看你问谁。”
“刘行淹还在吗?”
“哦,他倒还在,负责宣传队,管着一大帮子人呢。”
“大老王呢?”
“现在是纵队的供给处长,成天嘀嘀咕咕,好像就他节约。”
“郑科长呢?”
“抗战结束前几天调九分区了。”
“还有呢?”
“还有?嗯,白丁当了三旅的政治部主任,和赵保田搭伙,还是喜欢惹事生非,抗战刚
结束就被山主任狠狠训了一顿。”
何静文没有继续问其他人,隔了很长时间才说:“我听医生说,山主任的腿不行了。”
虽然父亲早就感觉到了,但猛不丁听小何这么说,他感觉还是特别难受。父亲站起身,
长嘘一口气说:“人要都是木头桩子该多好,不会哭也不会笑。”
小何微微笑道:“那得等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啥事儿都不操心,还要感情干什么?人
都是机器了。”
“啊,这叫个理想?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小何要检讨,一定要检讨。”
“好啊,你黎科长能叫河水记录,我马上就检讨,而且是深刻检讨。”
何静文的眼眸闪着莹润的光采,嘴角挂着俏皮的娇笑。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以
至后来父亲还多次想起那份流水般的纯真。
二十
宣传队走后,又过了两天平静日子。
第三天,父亲他们正在娱乐室下棋。突然分区保卫部主任开门进来,大吼一声:“郝东
兴。”
郝东兴正在下棋,他诧异地抬起头来:“找我? 什么事儿?”
保卫主任回头对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说:“抓起来,带走。”
两名战士冲上来,抓住郝东兴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绑了个结结实实。接着,几
个人旋风般地出了屋,留下其他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难道,”山路想活跃一下气氛,半开玩笑地说:“当兵的就不能长个鸡巴?”
父亲笑得勉强,张兆全干脆起身,闷头出了门。
不久,父亲听说小李转了地方。
二十一
晋冀鲁豫军区军事法庭以流氓强奸罪判处郝东兴死刑。念在他为革命立过功,法庭同意
了他的最后一个请求:临刑前不搞游街示众。
处决郝东兴后,分区政委吴真来到医院召集全体伤员开会。
“有人问:当兵的就不能长个鸡巴?这个问题提得好,正好切中我们的军队究竟是什么
性质?我们打仗究竟为了谁?这是个根本的大问题,任何人都疏忽不得。你们为人民流
过血,立过功,但这一切绝不能成为你们欺负老百姓,和老百姓耍流氓,耍无赖,索取
报酬的本钱。我们没有枪,没有子弹,要打胜仗,只能依靠铁的纪律。人民的军队,一
切以人民的利益为最高利益,绝不允许任何个人,任何党员侵犯人民的利益。在革命队
伍中,不管是谁,不管他地位有多高,对革命做出过多大的贡献,一旦他违背了人民的
利益,就必须接受党纪和法律的制裁。在人民的利益面前没有个人自由的空间。共产党
就是不讲人情,不搞特殊才发展壮大的。谁要是自以为了不起,想竖起个鸡巴侵犯人民
的利益,那我们就只能毫不客气地把它坚决割掉。”
会后父亲对吴真说:讲的很好。吴真笑说:“还不是跟老首长谢富治学的。老谢最让人
佩服的就是: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
很快伤员们被编成几个学习小组。医院除了向各小组提供学习材料外,还提供了晋冀鲁
豫军区新出版的《新华日报》。从新近的报纸上,父亲这才了解到当时的东北形势极其
严重。
二十二
张兆全的病说好好不了,说坏也无大碍,他给医院打了个归队报告,医院很快就予以批
准。离开前几天,他请假出了趟门儿。
他先到邯郸城里买了四十斤面粉,赶了两趟顺风车,又走了十来里地,来到武安边上的
一个小村庄。刚到村口,就听一户人家院子里传出暴骂声:“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回
家?给我滚,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院门被撞开,就见小李跌跌撞撞滚出来。张兆全放下面粉口袋,上前两步接住小李的身
体。小李哭着,叫着,挣扎着,却被张兆全紧紧抱住。
“混账,王八蛋,想欺负我?让我走,我要死,不活啦。”
“别这样。看看,我是张兆全,张兆全。记得吗?” 张兆全声音不高,但很有力:“
我说:你没错,所有的都不是你的错,懂吗?”
“是我错,不该勾引他。我无耻,没脸见人。”小李拼命想把头往地上撞。
张兆全抓住小李的下巴,把她的脸硬掰过来:“那就见见我。天天见,夜夜见,直到你
瞅着我烦,我瞧见你烦。”
“张主任,就不怕人笑话? 我是要挫骨扬灰的人。”小李闭上双眼,但情绪缓和了一些。
风起山花落,山花飘落小李脸颊,沾上点滴泪珠,又随风飘去。张兆全说不出什么花哨
的话,他抱着小李柔软的身体,就感觉心中悸动,像针轻轻扎,火细细燎,有一种好像
很不应该的恬怡。
“啥个洋灰洋碱?你就是化成渣,变成土,我也把你搁怀里煨着。老子兜里有枪,谁敢
笑话咱? 一枪嘣了狗日的。小李,要死要活革不了命,要革命就管逑不了那么多。我的
话就这些,现在只要你说句话: 愿意,咱俩以后过日子,甭管谁的眼珠子转。不愿意,
我马上走人,再不来这里。”
父亲听完这个故事后对张兆全说:“让小李改个名儿吧,就叫李钰,金属旁一个玉字。
像金属一样坚硬,像玉一样清白。”
这不是一个故事的结尾,而是刚刚开始。
二十三
停战协定签字以后,关外战火不息,从冬天一直打到春天,而且越打越大。开春以后,
关内形势也开始紧张起来。中原军区李先念部队被国民党军重重包围,地域日渐缩小,
物质供应困难。华北地区虽然是小打小闹,但父亲所在的医院又来了一些新伤员,而且
人数有日渐增加的趋势。这些新伤员带来的都是前线的最新消息,父亲他们很快知道平
汉线上国民党军箭拔弩张,不断挑衅。医院驻地附近的老乡纷纷传说安阳增加了好多好
多军队。他们出城拉牲口,抢粮食,派大车,还捕人,杀人,不时和我地方部队和民兵
发生冲突。四平战役打响后,医院接到上级指示组建两套班子,一套准备应付紧急情况
,随军行动;另一套留守后方继续工作。眼下的任务是重点突击治疗轻伤员,动员伤愈
人员归队,同时疏散重伤员。
四平失守后没几天,父亲和山路就双双接到医院通知。通知要求父亲返回部队,山路转
业地方。拿到通知后,父亲挺别扭。对他来说,毕竟医院只是客栈,不可能老呆在那儿
,部队才是家,伤好了早晚都得回去。只是人在医院呆太久,闲散惯了,很难想象如何
重新适应部队的紧张生活,何况四平失守意味着更大的战争阴影。虽说军人就意味着屠
戮和血腥,但半年多来的悠然让父亲前所未有地渴望太平。尤其是他看到山路那副黯然
神伤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父亲那辈人玩不来小资,说话就得管用,不管用的同情和
安慰都是屁话,乘早收敛。
父亲和山路是同一天离开医院。临别前的那天晚上,两人各自收拾行装。父亲手脚麻利
,把该扔的东西统统扔掉,很快打点好自己的背包,转头看见山路默默坐在床前,膝盖
上摊着一件兰布老棉袄。
“我来帮你。”父亲说,然后拿起一个漆皮脱落的大茶缸问:“这还要吗?”
“要吧,多少还能对付点时间。”山路有气无力地答。父亲三下五除二把茶缸打在山路
的包里,又拿过一把牙刷说:“毛都卷了,扔了吧?”
山路“嗯”了一声,父亲随手把牙刷扔垃圾筐内。不想山路又说:“算了,还是留下,
以后有个缝缝补补的事儿可以拿它序边儿。”
“那这个饭盒也得打进去啰。”父亲笑笑,山路勉强笑笑,把膝盖上的棉袄扔过来,说
:“别忘了这个。”
父亲在棉袄袖子上捏吧了几下说:“质地不错,有年头了吧?”
“还是我去北平上学那年做的。”山路得意地咯咯笑了。“本来是给我爸做的,正赶上
我要走就给了我。我妈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多少可以挡挡风寒。我说我年轻,火力壮,
用不着,爸爸长年在地里辛苦,该有件像样点的衣服了。我爸说逑毛的,你就拿走吧。
实话说为这事儿我没少埋汰你妈。我一天到晚刨土疙瘩,还图这个新鲜?你妈这个人哪
,谁不听她的话,她会唠叨个没完。你就为了让你妈放心,也得把它给我带上。”
“不管怎么说,你这是回家了。”
“还回个逑毛的家?”山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大扫荡时,我们那儿是冀南斗
争最残酷的几个庄子。”
父亲过了好长时间才说:“别想太多。好歹你为革命做过贡献。组织上不会丢下不管,
总得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腿不行了,做点地方工作还是可以。有机会还是找个媳
妇儿成个家。”
“哪呀,得看你们打得怎么样。仗打胜了一切都好,要是仗打败了,就是隐姓埋名,帮
人看庄稼都不安稳。”
“打败恐怕不至于。只是红军打了十年,抗战打了八年,这次不知会打多长时间。”
“做老百姓了,怕的就是反反复复。论人员,武器装备,东北我军都是一流,就这还把
个四平丢了。看起来美式装备也不是吃素的。”山路说。
“我们这个部队打伪军,打杂牌还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打美蒋的嫡系部队怎么样?”
父亲也有些担心。
“李自成没好下场,洪秀全也没有。”
“老山,太悲观了。做个最坏的估计:就算国民党打赢了,他也不能把人全杀光吧?知
道吗?我老家是陕西汉中黎家营。早年当地没有姓黎的,后来李自成打败了,他的三十
六营中有一支就流落到那里。因为领头的是个姓黎的,老百姓就称那地儿叫黎家营。”
山路闷了好一阵子,突然说:“老黎,还是再去找找竺青吧。”
父亲突然感觉有些心悸,就没有马上回答。
“我是认真的。革命是过了今天不说明天,有好姑娘就得趁早搞到手,不然你会后悔
一辈子。”山路接着说:“你这个同志就一个缺点,凡事太过认真。偏偏人对感情认不
得真。你得像张兆全学习学习,他真是个老混蛋。”
父亲敷衍道:“嗐,不是我不想,实在是这半年彼此没怎么联系,不知道有什么新情况
。”
“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不安定,几个月没联系很正常。去抗大看看吧,女孩子一旦喜
欢谁,一般很难改变。”
“这个再说吧。”父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想后说:“你就没有什么要给部队领导
说说?”
山路嘿嘿一笑:“还说个逑毛?多少人为革命连命都丢了,我这好赖大气还出着。你就
告诉陈叫驴,赵闷灯儿,我姓山的不后悔,没二话,从此自己靠自己,安心当个老百姓
,绝不给部队丢人,叫他们把我彻底忘,,,”说到这儿,他突然哽咽起来。
“老山你放心,等革命胜利,我一定到冀南来看你。”父亲赶紧安慰他,但话说出来自
己都觉空洞。
“十年八年个逑毛事儿,谁说得清? 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山路双手捂着脸,低着头
猛烈抽泣。
父亲默默坐在山路对面,半响才说:“老山,我照你说的:去找竺青。”
二十四
第二天,碧云蓝天。村北的晒场上车马穿梭,人声喧哗,三纵摆了大阵势迎接伤员。战
友相见,彼此你一拳我一锤,说不完的话,开不尽的玩笑。父亲把自己的背包行李放车
上后回到病房,发现山路已经离开,只有小张护士在打扫卫生。
“山主任走了?”父亲问。
“刚才地方来人接他,车大概停在南头。”
父亲转身要走,小张叫住他:“黎部长,这是在山主任抽屉里找到的。”说着递给父亲
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娃娃脸,水灵的眼睛,拖着两根乌黑的短辫,然而真正令父
亲印象深刻的是小姑娘那身护士装扮。
“哦,老掉牙的明信片,没用了。”父亲说完把照片撕成碎片。
二十五
父亲赶到村南头,看见那儿孤单单停着辆驴车,一个花白胡须的车把式抄着手坐在上面
打盹。一个大概是车把式的孙女模样的姑娘提着山路的包袱,扶着山路慢慢往车子方向
走去。
父亲叫了声等等,过去搀住山路的胳膊说:“老山,我来送送你。”然后和小姑娘一起
把山路的身体放到车上。
一阵嘹亮的集合号音从村北传来,山路抬头望望那边,眼中闪动着留恋的目光。
“再看看部队吧。”父亲提议。
山路转头瞅瞅车把式。老人挺爽快,说:“坐好咧,我这就顺路过去。”
驴车缓缓过去,来到村北的晒场边上,就见那边旌旗猎猎,数十上百当兵的都已基本就
位,等着出发。
山路默默低下头,正要说离开,就见纵队警卫营营长小王跑步过来,站在山路面前“啪
”地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首长。陈司令员,赵旅长特意交代,要把这匹马交给首长。
”说完冲身后挥挥手,一个通讯员牵着匹白马走过来。
是山路的坐骑。显然,来医院前部队给马做了精心洗刷,马匹毛发光亮,笼头缰绳鞍鞯
蹄掌一色俱新。白马看见老主人,四蹄蹬踏,咴咴嘶鸣。山路伸手轻轻抚摸马脖子上的
鬃毛,白马顺服地下头去,啃着地上的青草。山路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但终于什
么也没说。
云开云合,风起风落,回归的大队开始移动了。当时,父亲也拿回了自己的坐骑。他骑
在马上,和所有人一样注视着那辆孤单的驴车和旁边的白马。在此刻,战士没有言语,
没有玩笑,没有歌唱,只听见身边悠长的军号声。车马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渺小,直
到消失在平原的地平线上。
父亲脑海中闪过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 革命者只有前行,或者死亡。他们就是走背八字
也不需要怜悯和同情,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如何像婴儿般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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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
6
想申请一个职位
能帮我递份简历吗?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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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n
7
股市等于赌场?

【在 W*****e 的大作中提到】
: "  而对于国外投行存在的较大分歧,上述分析师更是表示很正常,“一个赌场里面
: 有人买大,有人买小,就看你站在哪边而已了”。 "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中石油估值“土洋”券商再争议
: 本报记者 王兆寰 北京报道
: 新年伊始,中国石油(00857.HK)遭遇了最为尴尬的局面。
: 国际知名投行高盛对跌幅已近八成的中国石油继续做出悲观预测,其最新出炉的研
: 究报告指出,亚洲石油股估值依然过高,预计中国石油A、H股均有42%的下跌空间,并
: 将中石油列入“强力卖出”名单。
: 本周,中国石油H股暴跌12.82%。然而,戏剧性一幕上演:中石油同时入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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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o
8
其实李少红也不容易,得平衡多少利益关系,塞进去多少大款的闺女,金主的小蜜
看这些演员的长相成色,投资的大款们也多半是土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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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9
87版里面多少帅哥美女啊?
那时候都选的出来,现今娱乐圈的人才更多了,营养好了,人也更漂亮了,怎么还硬是
连几个像样子的都选不出来?
姚笛不错。我还蛮喜欢她的。如果让她做宝钗肯定很好,呵呵。

【在 i*o 的大作中提到】
: 其实李少红也不容易,得平衡多少利益关系,塞进去多少大款的闺女,金主的小蜜
: 看这些演员的长相成色,投资的大款们也多半是土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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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10
妙玉头上一朵大红花!
我的天啊。。。
87的妙玉倒是更有那个气质啊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87版里面多少帅哥美女啊?
: 那时候都选的出来,现今娱乐圈的人才更多了,营养好了,人也更漂亮了,怎么还硬是
: 连几个像样子的都选不出来?
: 姚笛不错。我还蛮喜欢她的。如果让她做宝钗肯定很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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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11
我也喜欢87的妙玉,只可惜妙玉怎么对刘姥姥那么鄙视啊,希望是另有隐情,而不是单
纯的鄙视.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妙玉头上一朵大红花!
: 我的天啊。。。
: 87的妙玉倒是更有那个气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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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
12
这个宝玉太高了,比他任何个姐姐都高出半个多头。看他装一个10来岁的小孩,太别扭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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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
13
呵呵,她未必比别人更鄙视,只不过她要显出来吧,哈哈

【在 d******c 的大作中提到】
: 我也喜欢87的妙玉,只可惜妙玉怎么对刘姥姥那么鄙视啊,希望是另有隐情,而不是单
: 纯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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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14
哎,要是不显她出来多好,我可以自己强行想象她虽然高傲,但是心里笃信终生平等

【在 r****y 的大作中提到】
: 呵呵,她未必比别人更鄙视,只不过她要显出来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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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
15
妙玉判词说得很清楚,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因为年轻吧,没有经过。身后有余忘
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经过以后就是这样实在、不出彩的了。。。

【在 d******c 的大作中提到】
: 哎,要是不显她出来多好,我可以自己强行想象她虽然高傲,但是心里笃信终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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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16
我不觉得
就是宝玉啊黛玉啊,还不是一样歧视刘姥姥
一样的,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把刘姥姥当猴耍儿着玩儿呢~ 呵呵

【在 d******c 的大作中提到】
: 哎,要是不显她出来多好,我可以自己强行想象她虽然高傲,但是心里笃信终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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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
17
鄙视还是鄙视的。不过妙玉在曹公本来的版本里可能在后面有非常出彩的故事,要不不
会在12钗里面排得那么靠前,而且她每次的出场都似乎有铺垫的。

【在 r****y 的大作中提到】
: 呵呵,她未必比别人更鄙视,只不过她要显出来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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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18
哎,谁能没有点瑕疵呢,我老是揪这人家那点行为真是惭愧,她要真是逃婚出来,然后
又不得不回去就太惨了

【在 r****y 的大作中提到】
: 妙玉判词说得很清楚,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因为年轻吧,没有经过。身后有余忘
: 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经过以后就是这样实在、不出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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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19
可惜我更喜欢妙玉一点,所以希望她能比别人强:)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我不觉得
: 就是宝玉啊黛玉啊,还不是一样歧视刘姥姥
: 一样的,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 把刘姥姥当猴耍儿着玩儿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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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j
20
不能这么说,电视剧最牛x的是投资商,导演,演员不愿意干都可以滚蛋,愿意干的人
多了。money
talk,所以投资商说捧谁就捧谁,演员根本不是导演挑的。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87版里面多少帅哥美女啊?
: 那时候都选的出来,现今娱乐圈的人才更多了,营养好了,人也更漂亮了,怎么还硬是
: 连几个像样子的都选不出来?
: 姚笛不错。我还蛮喜欢她的。如果让她做宝钗肯定很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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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
21
宝玉来演名烟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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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y
22
看了两个新红楼的照片和片花,觉得两个宝玉都不错,长相比老版的宝玉好点,
17岁的杨洋五官很精美。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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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y
23
李版的黛玉和宝钗的现代装比姚笛好看,其实这些女孩长得不错,就是造型太毁人了。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87版里面多少帅哥美女啊?
: 那时候都选的出来,现今娱乐圈的人才更多了,营养好了,人也更漂亮了,怎么还硬是
: 连几个像样子的都选不出来?
: 姚笛不错。我还蛮喜欢她的。如果让她做宝钗肯定很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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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w
24
关键是央视必须解散,央视现在拍的片子,一个比一个烂,但是有行政命令,别的台必须播,结果烂片照样占据黄金时间。
反观地方台,拍了烂片,导演臭也就罢了,投资商立刻血本无归,money 成了肉包子打狗,还talk个鬼。投资商又不是内行,舔导演的马屁都有可能,他敢随便插烂人?所以地方台虽然资源少,但是拍的片子反而质量高。

【在 w****j 的大作中提到】
: 不能这么说,电视剧最牛x的是投资商,导演,演员不愿意干都可以滚蛋,愿意干的人
: 多了。money
: talk,所以投资商说捧谁就捧谁,演员根本不是导演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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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25
都在哪看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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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
26
为啥赖央视啊? 这玩意儿是北京台搞的。
央视倒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为了几个煤老板的臭钱受牵制。

必须播,结果烂片照样占据黄金时间。
打狗,还talk个鬼。投资商又不是内行,舔导演的马屁都有可能,他敢随便插烂人?所
以地方台虽然资源少,但是拍的片子反而质量高。

【在 y*******w 的大作中提到】
: 关键是央视必须解散,央视现在拍的片子,一个比一个烂,但是有行政命令,别的台必须播,结果烂片照样占据黄金时间。
: 反观地方台,拍了烂片,导演臭也就罢了,投资商立刻血本无归,money 成了肉包子打狗,还talk个鬼。投资商又不是内行,舔导演的马屁都有可能,他敢随便插烂人?所以地方台虽然资源少,但是拍的片子反而质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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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
27
撇开演员演技不说,那配乐快进真的是要让人看得吐血.典型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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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
28
看到元春,我差点背过气去,能看上这样的妃子,皇上得啥眼神啊?记得定妆好像不是
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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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29
哈哈
我lg马上说:lp,你记得清朝后妃的样子吧。。。。

【在 b********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到元春,我差点背过气去,能看上这样的妃子,皇上得啥眼神啊?记得定妆好像不是
: 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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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
30
导演差演技差,根本就是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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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y
31
哈哈哈,笑翻。新红楼带给大家很多娱乐呀,好多贴子很好笑,哈哈哈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哈哈
: 我lg马上说:lp,你记得清朝后妃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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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
32
王熙凤抽抽得太厉害了,每说一句话必抽两声。秦可卿演的倒是不错,至少台词吐得清
楚。整剧大部分台词说的太恶心了,重音和断句无数错误,就连人名连二奶奶重音都在
奶奶二字上,听得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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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
33
贾府抄家是咎由自取。皇帝说, 我忍了这个女人二十年啊,二十年啊。

【在 b********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到元春,我差点背过气去,能看上这样的妃子,皇上得啥眼神啊?记得定妆好像不是
: 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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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34
妙玉最做了。明明心里喜欢宝玉,得不到,就做清高小尼姑状。没有贾家捧她,她算个
P啊。

【在 d******c 的大作中提到】
: 哎,要是不显她出来多好,我可以自己强行想象她虽然高傲,但是心里笃信终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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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
35
好像刘心武说她喜欢另外一个卫若兰还是和卫若兰差不多的人物,最后倒是为宝玉入了
虎口。

【在 A****e 的大作中提到】
: 妙玉最做了。明明心里喜欢宝玉,得不到,就做清高小尼姑状。没有贾家捧她,她算个
: 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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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q
36
youtube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都在哪看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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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
37
元春是太丑了。。如果真是这样,贾府比她漂亮的那么多, 皇帝怎么会选她。。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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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n
38
妙玉不是凡品,红楼里,凡名中有玉的,都不是凡品。歧视下刘姥姥,那只能属于
娘胎里带出来的富贵习气,时代没进化到众生平等的时候,苛求是不行的。
高鹅那个笨蛋才会这样草率的写妙玉的结局。---------按周汝昌的说法,是清皇帝
有目的有组织的刻意篡改红楼,以至于谬种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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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
39
当王熙凤对宝玉说:把你给比下去了吧。
我就想,我的妈呀,这个秦钟长这样,怎么挑的人呀 。
我也不喜欢这个贾母,就算她爸以前是有名,可为什么要选她?她没有那气质。
还有归亚蕾演的宝玉妈,实在是不好看,反正就是不配这个角色。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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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5
40
第三十二集开始,宝钗宝玉都换了,
换得我心理这别扭啊,
那宝玉又傻又呆,
那宝钗也变厚了,老了
lg不停抱怨:怎么把宝钗给换了,这新红楼我就看宝钗呢
我不停抱怨:怎么把宝玉给换了,之前的宝玉怎么说也算有灵气啊,这个大宝玉比呆木
鸭还呆,打一下都不会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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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c
41
配音也是败笔,听了让人想吐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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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
42
骂我手贱吧,有谁给个链接吧。找了好久了,真的不知道哪里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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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c
43
吐呀吐的就习惯了!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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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
44
http://www.huaren.us/dispbbs.asp?boardid=358&Id=766877
这里除了看还有有比较详细地介绍呵呵,我感觉买买提对新红楼太宽容了。

【在 p******d 的大作中提到】
: 骂我手贱吧,有谁给个链接吧。找了好久了,真的不知道哪里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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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
45
我倒是觉得和那凌波微步般的瞬移,后面配音的“咿~~~呀~~~~”还有从头到尾的旁白
比起来,选角算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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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7
46
那个袭人说话, 听着就别扭, 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刘姥姥, 那么胖
宝玉, 就是一尖下巴的小孩, 偏要跟一堆阿姨情啊爱啊的
宝钗,不好看
探春,放到人堆里就没了的, 一点气质都没有, 生硬得很, 长得实在难看
最可怕的还是铜钱头, 导演和造型设计简直就是脑残, 还咬死坚持自己的错误决定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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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
47
今天刚看了个天涯上的帖子批红学...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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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48
我那时看老版红楼,觉得有3个人物的扮相和心目中的简直就是一样一样的。
宝玉,黛玉,熙凤。当然邓婕的演技没得说,熙凤形神具备。

【在 p****y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两个新红楼的照片和片花,觉得两个宝玉都不错,长相比老版的宝玉好点,
: 17岁的杨洋五官很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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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49
我那时看老版红楼,觉得有3个人物的扮相和心目中的简直就是一样一样的。
宝玉,黛玉,熙凤。当然邓婕的演技没得说,熙凤形神具备。

【在 p****y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两个新红楼的照片和片花,觉得两个宝玉都不错,长相比老版的宝玉好点,
: 17岁的杨洋五官很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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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50
我咋觉得宝玉差点呢?他的脸太娃娃了,应该稍微再帅点儿。
我觉得宝钗和王熙凤两个角色非常到位。黛玉也稍差,确实有点小家气了。
王熙凤,邓婕版的,无人可超越了。太厉害了。
长得不算很美的她,把个无敌少奶奶演绝了。

【在 o**n 的大作中提到】
: 我那时看老版红楼,觉得有3个人物的扮相和心目中的简直就是一样一样的。
: 宝玉,黛玉,熙凤。当然邓婕的演技没得说,熙凤形神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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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51
书上写的宝玉就是面如满月,整成韩国那种不男不女样,或者港台那些小流氓的样子,
帅是帅了,也穿越了。。。。。老版的贾母和宝钗也很好啊!可惜那些男演员脸上粉太
重了,当时化妆技术不够,不然肯定也是帅得惊天动地的。老版的薛蟠(也就是薛宝钗
的哥哥)也很好,呆霸王三字,神型具备。新版的就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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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
52
老版薛蟠也不丑,还挺可爱的。

【在 s**e 的大作中提到】
: 书上写的宝玉就是面如满月,整成韩国那种不男不女样,或者港台那些小流氓的样子,
: 帅是帅了,也穿越了。。。。。老版的贾母和宝钗也很好啊!可惜那些男演员脸上粉太
: 重了,当时化妆技术不够,不然肯定也是帅得惊天动地的。老版的薛蟠(也就是薛宝钗
: 的哥哥)也很好,呆霸王三字,神型具备。新版的就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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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53
大宝玉还挺帅的,小宝玉长的太一般了,说话声音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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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
54
黛玉的脸简直是个大饼脸,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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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
55
袭人的声音好难听阿,听上去象40多岁的大妈

【在 g*****7 的大作中提到】
: 那个袭人说话, 听着就别扭, 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 刘姥姥, 那么胖
: 宝玉, 就是一尖下巴的小孩, 偏要跟一堆阿姨情啊爱啊的
: 宝钗,不好看
: 探春,放到人堆里就没了的, 一点气质都没有, 生硬得很, 长得实在难看
: 最可怕的还是铜钱头, 导演和造型设计简直就是脑残, 还咬死坚持自己的错误决定
: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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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
56
以前的审美跟现在不太一样。我外婆就是,喜欢脸胖的。她一见我就夸我长得好,我青
春期的时候看见我外婆就想死啊。我觉得老版的宝玉一看就讨老太太喜欢的那种。如果
尖嘴猴腮的,老版老太太肯定不喜欢。新版的老太太自己就尖嘴猴腮的,估计跟新版的
宝玉比较有共鸣。
我以前也不喜欢老版的黛玉,不过跟新版的一比,啥意见都没了。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我咋觉得宝玉差点呢?他的脸太娃娃了,应该稍微再帅点儿。
: 我觉得宝钗和王熙凤两个角色非常到位。黛玉也稍差,确实有点小家气了。
: 王熙凤,邓婕版的,无人可超越了。太厉害了。
: 长得不算很美的她,把个无敌少奶奶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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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g
57
硬是把柳湘莲演成了个同志。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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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m
58
难道他不是么?至少是bi吧

【在 x**g 的大作中提到】
: 硬是把柳湘莲演成了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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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m
59
看到一点姿色的都没有的尤二姐和三姐
除了元春,其他的我都能忍。。。
其实秦钟挺清秀的的一个小孩,当然没法和书里面写得比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十几集了
: 那个铜钱头看着舒服了很多,呵呵。
: 不过我最大的抗议是
: 秦钟,丑啊,丑的我是一哆嗦,敢情是他爸给李少红送了几百万吧?
: 北静王,一年轻太监。他说话的神色,态度,声音都像极了一个年少猖狂的太监。
: 宝玉,鼠目獐头。年轻是年轻,但不像贵公子。
: 黛玉,太呆了,脸太厚,没表情。
: 宝钗,还行,看着就像大家闺秀,言语举止都很好。瘦就瘦吧,呵呵,主要是黛玉太胖
: 了才衬得她瘦。
: 凤姐,扮相不错。应该另找配音才对。她说话的时候吸气吐气太明显,听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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