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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父亲走完最后的日子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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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父亲走完最后的日子 (4)# Family - 我爱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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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交战
父亲就这么时醒时睡着,有时会在睡梦中长吁一口气,有那么一两次以较大的声音呼喊
:"哎哟,妈妈•••",似乎是疼痛引起的自然的呼叫,亦或是在
睡梦中与他三十年前去世的妈妈,我的奶奶倾诉。
也许是人血白蛋白的作用,亦或是在老家休息得比较好,父亲在回到县医院的两三天,
一天比一天好,脸色和精神状态都比在上海好多了。原来脸和脖子部位的浮肿都消失了
,尿量亦恢复正常。但是唯一困扰的是肾功能指标依然居高不下,而且一天比一天高。
这个期间少不了给父亲做各种检查,拍CT。去拍CT,都是科主任带着医生护士和我们一
起推着父亲的病床直接到CT室,一路绿灯。
我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父亲身边,母亲亦寸步不离。病房内的另两张病床都铺上医院的被
褥,母亲和护工可以偷空休息一下。科主任把他的休息室的钥匙给我,让我随时去休息
,我谢过他的好意。姐夫给我一辆丰田RAV4, 有了车我出行就方便多了,一看到父亲缺
什么东西,就直接开车到超市去买。
在县医院,心中依然为父亲的病情着急,但是我们身边已然站满了热心的亲戚明友,他
们浓浓的亲情友情大大化解了我们忧郁,医生护士都和自己的家人一样,多次来跟我们
一起为父亲捶背按摩。父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告诉护工,他非常满足。父亲在白天跟我
说过两次,说要回家。我不知道是怕我们花钱,还是别的原因。我告诉他安心养病,等
好一些再带他回家。大家为他创造这么好的环境,齐心协力为他治病,那我们就好好配
合。我甚至跟他开玩笑说:"你这待遇(住单间)在北京可是只有副部级才能享受的。"
老家也来了不少人探望,其中包括我堂哥一家。堂哥算是我爷爷这边的长房长孙。人很
老实,没有什么文化,脑子也不特别机灵。因此从小到大,以及结婚生子都得到我父亲
的实实在在的关照,所以对我父亲是很尊敬的。堂哥带来一些周围邻居的传言,说是乡
下老家的房子有问题,后来在楼房旁边加盖的厨房的烟囱正对正屋楼房的屋脊,这在风
水上属于犯冲。这是一个过路的风水先生看到后询问我家邻居说这家是不是有人得了重
病。由此村里就传开了。母亲一听就断然否定,盖厨房的时候专门请了风水先生看了的
,而且还特意注意到把烟囱与主屋屋脊偏开的。我让堂哥回去找人看看,如果有问题就
把烟囱拆了。
大凡家里有人得了不治之症,在科学不能起死回生之际,焦急的家人就容易寄托于虚幻
的神灵。我亦不例外。我本不信的,但当灾难降落到我们这个家,我也在寻找一线希望
,或是一份情绪上和心理上的寄托。科学和迷信,一个在治病,一个在治心。尤其是母
亲的心病。
堂哥立即赶回去找人。当晚,堂兄来电话说房子请人检查了没有问题。但打卦先生说我
家房子里有白虎,需要我回去做法,拜菩萨,把白虎请走。另外先生说病人脑中的血管
已经破裂,无可挽回了。(堂哥说这个人不认识我们家,也不知道我父亲生病的事。真
是神了。姑且相信一回吧)。只有一个仙方,另画一仙符,到病人身上取滴血滴在上面
,由我带回老家拜了菩萨之后焚烧,灰烬化入水中与仙方中的其他东西如艾草等一起放
在屋外过一夜,如此收集到的露水与碗中的水一起让父亲喝下,即可延缓一段时日。
母亲是半信半疑的,我是基本不信的,但为了解除母亲心中的哪怕一丝丝疑虑,为了父
亲,我愿意去做。于是我让堂哥第二天把仙符请过来,我跟他回去做法事。
又是一个早晨,是回到县城的第四天,我和母亲跟往常一样早早就到了医院。父亲的精
神比往日好很多,护工说父亲吃得也比原来多,姐夫做的鲜虾菜粥很好很有味道,父亲
很喜欢吃。父亲脸上泛出久违的血色,时不时转头东看西看,眼睛也多了神彩。我心中
大喜,立即拍了照片,用微信传给弟弟弟媳姐姐姐夫以及我老婆看,大家看到照片亦很
兴奋。
吃过中饭,堂哥赶来了,带来一张纸符。我立即叫来护士长,请他从父亲手指上取了一
滴血,滴在纸符上。
下午两点多,父亲突然浑身发抖,牙齿打颤,都能听到牙齿撞击的声音。我立即叫来医
生。医生做了一些检查,量了体温,好像有些低烧。医生说在挂的水中增加一点消炎的
药。同时请来重症科的主任医师。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一起商量。这几天的血液尿液检查结果显示由于肾功能的丧失,血
液中的毒素节节升高,其中一个指标叫肌酐以每天升高一百多的速度往上升,现在已经
达到近1000了,相当危险。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身体其他器官会因为血液中的毒素过
高而衰竭,而后很快导致病人死亡。而唯一的措施就是血透。我立即告诉他们不能做,
因为在上海的时候医生就说了脑颅出血的情况下做透析会引起更多的脑出血。医生说现
在是紧急情况,我们采用无肝素透析,脑出血的风险大大降低,建议一试。
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听从医生的建议,所以我立即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父亲现在
的情况。我也告诉了母亲父亲血液中的毒素已经高列危及生命的水平,必须马上做透析
。我又询问了一下医生具体的操作过程,病人会不会有痛苦等等。医生说往血管插管时
会用一点麻醉,不会有痛苦。于是我答应做一次试一下,如果没有问题,而且能降低毒
素的话就继续,否则就停止。
血透中心和重症室在一起,做血透的时候只能在重症室。我表达了父亲做完血透需要休
息,所以需要一个病房。朋友又帮忙把紧挨着重症室的一个两人间病房调整出来。肿瘤
科的医生和护士又一起推着父亲的病床把父亲转到重症室。
又需要我签字,我犹豫再三。再一次跟医生确认风险。医生说所有的治疗都有风险,你
签字的文件也是标准文件,家属都要签的。于是我签下了我的名字,也就是这个签字到
现在一直是心中的一个结的。
整个透析需要三个小时。医生让我们都出去。我向父亲道别。父亲平静地看着我,我跟
父亲说把他血液中的毒素过滤掉,就会好了。父亲显然是信任我的,眼光是很平和的。
我和往常一样,嘱咐父亲几句就离开了。假如时光倒流,我会一直守在父亲身边,陪他
多说些话。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还有事情没做。
我叫上堂哥一起开车回老家去做法事。老家离县城有四、五十公里,道路都很好,大部
分是时速可达八十公里的半封闭的快速路,所以一般开车四十到五十分钟就可到达。快
到家的时候,医生来电说一切正常,让放心。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依靠汽车大灯,摸索着打开了院子大门,把车子开进院子,然
后打开院子里的灯。依照母亲的提示,又从一个旮旯里找到大屋和厨房的钥匙。堂兄取
出做法事要用的所有供品,一一摆放在家里所供的观音菩萨面前。我双膝跪地,给菩萨
叩头,嘴里念叨着请菩萨保佑我父亲渡过难关。那一刻,我发誓我是虔诚的,真的是请
求法力无边的菩萨能救救我的父亲。
拜过菩萨,堂哥取出纸符用火点燃,让灰烬化入水中,然后再放入其他东西,最后把碗
放到院子里,由我第二天一早来收取。之后又烧了一些纸钱,点燃一个塔香(由一层层
香累起来,象一座塔)。
晚八点多,做完一切,堂哥让我去他家吃晚饭,我没心思吃,谢过之后立即赶回县城。
九点钟赶到姐姐家,母亲在家。我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赶到医院看看父亲的情况。
父亲已经转到病房了,护工和姐姐都陪着。可是父亲眼睛一直闭着,喊他也没有反应。
偶尔喉咙里好象有东西要咳出来,呼吸也没有原来那么平缓均匀。
值班医生和护士也在,我问怎么回事。医生说病人昏迷了。看来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医生说因为昏迷,喉咙里的东西靠父亲自己有可能咳不出来,随时有可能被呛死。建
议插上呼吸机。我记得两年前我岳父去逝(肺癌)之前,我们家属没让切气管上呼吸机
。因此我也是反对,让他们尽量先吸痰。
就这样护士抱来一堆吸管,一听见喉咙里有东西就吸。可是透析之后的正常反应出现了
--呕吐。父亲呕吐了好几次,护士及时清理并加紧吸痰,防止窒息。医生说这样不行,
吸痰没那么深,万一呛到比较深的地方,病人会窒息死亡。因此还是建议赶紧上呼吸机。
我一直不忍心增加父亲的痛苦,于是就问医生病人现在有疼痛感吗?医生说病人已进入
深度昏迷状态,他是没感觉的。如果不上呼吸机,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很可能过不了
今天晚上。
又一次到了我要做决定的时候,弟弟不在身边,跟母亲的谈话还没有进行,所有的后事
还没有任何准备。我需要时间也想挽留住父亲。当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我立即给弟弟
打电话,告诉他情况,让他立即赶回。弟弟也同意上呼吸机。于是我又在可以采取急救
措施的文件上签字,但是我在上面手写了一段条件,只上呼吸机,不允许做其他有创伤
的事。
医生推来了呼吸机,我把姐姐推出病房,不想让她看见。姐姐大哭,我抱着姐姐也忍不
住抽泣起来。姐夫远远地坐在休息椅上沉默不语。
医生出来了,我们赶紧进去看父亲。有了呼吸机的附助呼吸,父亲已经平静了许多。血
氧指标也升上去了。只是父亲嘴巴上一直要咬着一个塑胶的东西,送气的管子就从那里
通过气管插到肺部,看着有些难受。
凌晨两点多,弟弟赶回来了。我们商量怎么跟母亲讲以及接下来的安排。姐姐让我们回
去睡一会,她和护工在医院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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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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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9
3
楼主节哀。万幸的是你当时在你父亲身边。

【在 j***5 的大作中提到】
: 天人交战
: 父亲就这么时醒时睡着,有时会在睡梦中长吁一口气,有那么一两次以较大的声音呼喊
: :"哎哟,妈妈•••",似乎是疼痛引起的自然的呼叫,亦或是在
: 睡梦中与他三十年前去世的妈妈,我的奶奶倾诉。
: 也许是人血白蛋白的作用,亦或是在老家休息得比较好,父亲在回到县医院的两三天,
: 一天比一天好,脸色和精神状态都比在上海好多了。原来脸和脖子部位的浮肿都消失了
: ,尿量亦恢复正常。但是唯一困扰的是肾功能指标依然居高不下,而且一天比一天高。
: 这个期间少不了给父亲做各种检查,拍CT。去拍CT,都是科主任带着医生护士和我们一
: 起推着父亲的病床直接到CT室,一路绿灯。
: 我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父亲身边,母亲亦寸步不离。病房内的另两张病床都铺上医院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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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j***5 的大作中提到】
: 天人交战
: 父亲就这么时醒时睡着,有时会在睡梦中长吁一口气,有那么一两次以较大的声音呼喊
: :"哎哟,妈妈•••",似乎是疼痛引起的自然的呼叫,亦或是在
: 睡梦中与他三十年前去世的妈妈,我的奶奶倾诉。
: 也许是人血白蛋白的作用,亦或是在老家休息得比较好,父亲在回到县医院的两三天,
: 一天比一天好,脸色和精神状态都比在上海好多了。原来脸和脖子部位的浮肿都消失了
: ,尿量亦恢复正常。但是唯一困扰的是肾功能指标依然居高不下,而且一天比一天高。
: 这个期间少不了给父亲做各种检查,拍CT。去拍CT,都是科主任带着医生护士和我们一
: 起推着父亲的病床直接到CT室,一路绿灯。
: 我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父亲身边,母亲亦寸步不离。病房内的另两张病床都铺上医院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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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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