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破碎虚空 (上)
且说真吾正抵住灵祖,戏鬼子却突然发难,千钧一发之际,玉镜奋不顾身挡在真吾身后。
看那戏鬼子,实是痛苦不堪,急切间又停住攻击,火无炎一把将她击倒在地,看时,她
脸色发青,四肢黑气环绕。
铁树仙道:“她体内怕有异物。”戏鬼子毕竟道行深厚,虽是身体被控,仍有自制之力
。口中艰难的说道:“我体内有异魔,怕是灵祖种下的。道友助我除他。”
魔王道:“这个不难。”用手掰开戏鬼子的嘴,嘴对嘴将一口黑气吹入,因他是魔君,
那体内的异魔不过是灵祖所练的侍神,一早埋入戏鬼子体内,等待关键时刻,做致命一
击,未曾想戏鬼子道行颇深,竟能悬崖勒马,最后时刻致灵祖功亏一篑,如今被魔君魔
气一吹,那异魔藏身不住,霎时从戏鬼子口中钻出。浑身黝黑,尖耳三瞳,奇丑无比。
灵祖本预计七七十四九日已过,真吾实力大减,防备不如从前,再出奇招,必定事半功
倍,如今所藏撒手锏败露,怒不可遏。但他还留有后招,遂一面加紧进攻,另一面催动
符咒,那异魔忍受不住,一声惨叫,竟就地爆裂。一阵气浪在真吾的紫气内翻起,玉镜
急忙将紫芽搂在怀中。
真吾心神一分,护体真气顿时衰减,眼见灵祖化身的巨兽大口咬来,众人纷纷祭起法宝
要做殊死一搏。
真吾因受异魔爆裂摇动了护体神气,被巨兽一咬,护体真气瞬间爆裂,但真吾修为极高
,瞬加重新加护起新的护体紫气,只是匆忙间气团仅仅足够护住众人。那灵祖在毒液中
隐去化身,显出真身,仍是一只硕大的头颅,眼见真吾护体真气爆裂,张开大口喷出红
色的毒液,比之黄色毒液威力更甚。
真吾立足未稳,暗道不好,虽能自保无虞,其余众人则难幸免,可惜自己灵丹告磬,否
则还可恢复元气。急切间无意中牵动体内更多的混元先天气,瞬间光华大盛。体内潜藏
已久的‘破碎虚空’终于被牵动,从真吾体内冒出,真吾大喜,那破碎虚空转动着,冒
出青色光华,将灵祖毒液隔绝于外。
真吾尚不知如何驾驭这体内异宝,心中祷告道:“你与我同体共生,何不助我脱险。”
那‘破碎虚空’仿若通灵,与真吾心意相合,青光陡起,众人只觉得光华大盛,光华敛
处,睁眼看时怕是已百里之外。等众人看清周围场景,方知已冲出重围,无不欢欣雀跃。
那破碎虚空仍呜呜作响,在真吾胸前转动不已。玉镜奇道:“从不知师父还有此宝。”
真吾道:“此物唤作‘破碎虚空’乃从为师体内而生,自诞生起便伏在身内,从不曾发
动,如今现世,为师须得好生磨练一番。”说完,意念动处,破碎虚空隐入胸内,再一
动念又显出身形,已能收发自如。真吾又试了几次,确信可以驱动方将其隐入胸膛。
金鑫宗道:“这次真乃虎口脱险,大难不死。”
魔王则破口大骂灵祖。众人均感慨劫后余生。
戏鬼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真吾知她愧疚,便道:“戏鬼子道友,不知有何打算?”
戏鬼子见真吾发问,道:“天大地大,似无我容身之所。”
真吾道:“此言差矣,天高地阔,大千世界何处不能容身,修道之人不必执念过往,与
我等同行,遁出灵山去可好?”
铁树仙也道:“老师所言不差,道友有万年道行,何处无用武之地,与我们同行吧。”
戏鬼子略显犹豫,玉镜便道:“如今已是患难之交,虽当初有推波助澜之嫌,但你也是
听从师命,情有可原。现如今你识得灵祖真面目,也有悔过之心,我们实不再恼你。”
戏鬼子也是得道的高人,闻言顿觉心中豁然开朗,便道:“难得诸位道友盛情,肯不计
前嫌,贫道愿意跟随。”
魔王道:“我虽曾恼你有眼无珠,但难得迷途知返,我也不再与你计较了。”说时,竟
似自己乃谦谦君子一般。
火无炎道:“布衣枭何时也学会这般道貌岸然?”
魔王一听,哈哈大笑:“火无炎,你是在骂我,本王听出来了。”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铁树仙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寻一处安全之所,再做计较,老师你看可好?”
真吾道:“我也是这般打算。”众人于是驾云往南而去。飞行绝迹,良久方到一处仙山,
铁树仙道:“贫道的府邸到了。”看时,那山高约千丈,半山腰有一湖,湖水碧绿,通
体似羊脂美玉。翠草参差,青山倒影。铁树仙的茅棚便搭在湖心,朱门轩窗,凉台凭水
,清绝人间也。
真吾赞道:“真是好景致,秀丽异常,隽永奇绝。”众人降下云头,同入茅棚歇息。众
人自虎口脱险,劫后余生,心中欢喜。
那灵祖虽是恶毒,但一旦从其口腹之中逃出,便再无可惧之处,众人又都服食了铁树仙
府内的灵丹,元气恢复不少,这一刻不由得都放宽了心神,一时间有了些闲情逸致。
真吾运神识,修炼破碎虚空不在话下。余下众人或仍坐于茅棚内养精蓄锐,或立于湖边
看景,或飞上峰顶观云。
玉镜这数十日,虽有颇大消耗,但修为日深,铁树仙灵丹一服,即时恢复不少。因贪那
峰顶风光,便飞身行上了山顶,矗立高地,看远处之云海奔腾,山峦跌宕;瞰近处之云
遮雾绕,翠秀飘渺;远近有玉露虹桥,流丹飞阁,霓虹凝紫,一时间不禁入了神。
金鑫宗见玉镜在山顶欣赏风光,也飞身上去,在身后道:“奇幻仙境,变化莫测,姑娘
可爱看?”
玉镜回头见是金鑫宗,笑道:“我自来爱看云海,一时出了神。”
金鑫宗走近道:“云海虽好,总让人捉摸不定,气势雄浑却难以长久,我以前爱看云海
,如今却只爱赏湖。”
玉镜道:“我却正爱云海的幻化多端,千形万象,光怪陆离,看时心旷神怡,超脱凡俗
。那湖虽是碧翠恬静,但囚于一处,少了生趣,若是狂风大作,涟漪陡生又少了文静祥
和,总不如云海可气吞山河,来去自由。”
金鑫宗道:“姑娘所言有理,但贫道总以为云海虽得自由,却总是朝来暮去,迁徙不定
。一旦失之交臂,便再无寻处。
有诗为证:曾于东海住,驾日乘鲲鹏。似是无根木,飘游无定处。四海终有尽,朝暮复
朝暮。唯有云中雾,久久不得还。云海虽美,未知其之极苦也。”
玉镜心道,他从云中看到的竟满是飘浮无归,未有定所之象,想来是因他被困灵山许久
,纵是神仙也免不了思乡之苦。说到底,仙神竟也脱不了人情。玉镜便道:“你所说也
是至理,只是若云住风停,没了变化游动,云又何复为云?可知,事无两全,月有阴缺
,总是一般的道理。且云若都不动,叫你我如何驾云?”
金鑫宗笑道:“姑娘风趣,言之有理。”。
正说话,铁树仙也飞身上来,见二人交谈甚欢,心下有一丝异样。清了清喉头道:“如
何云不动,驾不了云?”
二人知是铁树仙,都笑道:“道友,见笑了。”
铁树仙道:“贫道最喜山顶风光,数千年来,总在此登高看远,观云海追奇,摩天象变
化。不知玉镜姑娘可喜欢此处?”
玉镜道:“我正是贪恋此处风光,看不尽山河云海,喜欢这气象万千。”
铁树仙喜道:“我也专一看这云层翻滚,瞬息万变。想那大千世界中,有无数名山大胜
,奇景恐胜此处万倍。”
玉镜道:“实在是各有千秋,难较高下。待我们逃出升天,我必带道友同游名山胜景,
看大千世界缤纷万象,到时道友自有定断。”
铁树仙道:“如此真是妙极。”
金鑫宗笑道:“此事全赖姑娘师长,若老师神通施展,我们突出灵山重围,自是妙极。”
玉镜道:“师父道法通玄,必能成功,只不知我的师弟师妹现今如何。”
金鑫宗道:“贵师弟师妹,必定安然无恙,等待老师与姑娘归去。”
玉镜道:“但愿如此。”
第三十二回 破碎虚空 (下)
话说真吾修炼破碎虚空,因是本体之物,自是功臻圆满,水到渠成,不一日便洞悉了此
宝神妙,已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真吾对身边魔王布衣枭笑道:“此宝如此神妙,出灵山有望了。”
魔王一直坐在茅棚之内、真吾近旁。听真吾所言,喜道:“上仙功成啦?”
真吾道:“正是,我当日取名此宝破碎虚空,不过偶一动念,未曾想果然是有此大神通
。”
魔王道:“如何神妙?”真吾道:“此宝可破开虚空,穿梭其间。有了它便可跃过混元
金刚层,直入地肺。”
魔王沉思片刻道:“这般奇妙,想不到天下竟真有这等宝物可穿越虚空,将乾坤易数。
以本王所知,这天下之神通,以窥探天机改运换命,穿越虚空,身外化真身,凭空造人
几种最为艰深,也最能达成。如今上仙依仗此异宝,可达成破碎虚空,岂不是就此一举
穿破灵山之世,跳出禁制以外,从今往后也再无甚法宝可禁得住了。”
那魔王一边说着,一边神情向往,略一停顿便又问道:“既如此何必多此一举,穿破金
刚层,再自地肺中出?不如直接往那人间去了”
真吾道:“此宝虽是神妙,但近日方才现身,这其中仍有许多枝节,贫道不甚明了,急
切间不能物尽其用。假以时日定能来去自如,穿行自然。贫道刚已试之,仍冲不破灵山
外围的禁制。”
魔王惊道:“上仙何时试宝,本王竟未察觉。”
真吾道:“刚你于一旁小憩,我已腾挪来去数次,只是往返皆在转瞬之间,你未察觉。”
魔王惊道:“果然是神通了得。上仙欲何时前往灵脉,逃出灵山。”
真吾道:“贫道一时也不愿停留,不如即刻就走。”
魔王笑道:“我也是这个念想。”便大声呼喊众人。此事一众人中除了铁树仙因戒备灵
祖,在山周飞行外,其余都在就近各处休憩,听见魔王大喊,所有人都奔进茅棚。
魔王喜道:“上仙炼宝有成,我等可钻破地肺逃出这灵山了。”众人闻言,大喜。
真吾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灵脉。”
众人驾起飞云,快如奔雷。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地脉所在。
真吾道:“贫道要先使出大神通,掘开灵脉,然后以破碎虚空之力跃过混元金刚层。诸
位在此戒护,以防灵祖前来。”说完,引动大神通,‘地陷天塌’施展开来,顷刻便掘
开灵脉,下行千里。真吾方觉在灵祖腹中苦炼数十日,自己法力竟然大为精进,今日掘
开地脉比前次容易许多。
真吾正全力下行。忽然感到山石震动,玉镜以门中秘法传音道:“师父,灵祖攻来。”
真吾知道灵祖道行颇深,怕众人吃亏,顾不得继续下行,就地一个转身向上飞出。上得
地面,见众人已跟那灵祖斗成一片。那灵祖化作数十丈高下的巨人,不断击出巨石、毒
液,众人虽奋力搏斗,仍处下风。
那灵祖见真吾现身,怒喝道:“前日被你们逃脱,今日定要让你们祭我的五脏庙。”
真吾冷笑道:“前日被你诓进肚腹,今日在外间,如何还能怕你?” 说时,放出两道
五色神光,击向灵祖。灵祖道行实则高深莫测,真吾的神光虽将灵祖击得步步倒退,却
也未曾伤他分毫。众人各自祭起法宝,顿时光华万丈、交相辉映。
真吾无意恋战,只求尽早掘开灵脉而去,遂立时放出全数四道五色神光,那灵祖一时抵
挡不过,栽落在地。
但灵祖力未殆尽,意更凶猛。翻身起来,神气彪悍,放出一张大幡,名曰灵幡,内藏所
有被灵祖所噬之人的神魂,经过千火万毒魔炼,威力绝大。前日因众人在其肚中,无法
施展,今日则竭尽全力施为。霎时间,万雷声动,霹雳连发,天昏地暗。
真吾暗忖,今日又非赌斗,无需纠缠。便喊道:“今日不必与之相较,待贫道钻破灵脉
,诸位即刻跟来。”说完,立时发动,一边以五色神光抵住灵祖,一边掘开灵脉,这次
众人与真吾一同跃入地道,只觉真吾遁行迅速,瞬间已下行百里。
灵祖见真吾众人竟舍弃自己,掘开灵脉而去,怒不可遏,纵身也飞入地道,身后跟着灵
幡与所练神魔追赶真吾等人。下行多时,灵祖始终在众人身后十余里外赶不上众人,越
发着急,连发神雷。
铁树仙与火无炎在后面也连发神雷,抵御灵祖。众人正在全神贯注中,地陷天塌的神通
忽然止住,大家方惊觉已到了混元金刚层边。‘破碎虚空’早被真吾唤出,闪着紫青色
的光华,环绕在真吾身侧。众人凝神闭气,若是破碎虚空无功,灵祖在后追赶上前,彼
此免不了一场恶斗。
真吾暗道,不知这金刚层究竟深厚几何,若是破碎虚空不能一举穿透,又该如何?略一
寻思,灵祖的声音已近,真吾不及多想,祭起破碎虚空,一团光华卷起众人,破开虚空
而去。
灵祖追至跟前,只觉头昏目眩,原来是飞遁迅速一头撞上了金刚石。抬头看时,真吾众
人已不知所踪。
且说真吾驾起破碎虚空,初时一道光华,万物皆不可见。顷刻后,光华暗淡,再看时,
周围漆黑一片,只觉光华正抵抗巨大的压力,真吾定睛一看一行人正在金刚层内。
原来金刚层深有千里,破碎虚空一次跳动只前行了三百余里,跳动之后正好出现在金刚
层内,因是撕开虚空,故出现时,在金刚层内另开辟了一小团空间,恰能容下众人。时
间略长,威力渐失,空间便要坍塌,故感到压迫非常。真吾暗忖,早知破碎虚空有如此
神效,何必掘开灵脉,直接穿行即可。
真吾当下明白此理,便不再耽搁接连发动,破碎虚空便重张旗鼓,又跳跃出三百余里,
真吾紧接着再次发动,如连珠炮般一共三次,到底钻破了千里混元金刚层。最后一次,
刚显出身形,便觉酷热难挡。看时,底下烈焰惊涛,石沸浆腾,满是熔岩,竟已到了地
肺之中。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火无炎地肺得力,众仙魔逃出升天
上回书说到,真吾以虚空之力,带着众人遁入地肺,只觉奇热难当。
真吾急忙发动破碎虚空,欲再往上而去。岂料破碎虚空耗尽了真元,一时三刻难以为继
。无奈只得赶紧放出四道五色神光护住众人,却仍无法将热力全数吸收。
真吾道:“无炎,你可能抵御此地火?”
火无炎因在虚空之内,不停的穿过金刚石层,一来不便,二来全神贯注于周围压力,此
时闻言才想起将自己的焚天炙火燃起,同时飞出五色神光之外,虽觉酷热难挡,却于性
命无碍。
五色声神光因减少一人负担,功效加大,余下众人略感清凉。真吾又再祭起百玉璇环,
因圈内有极光,放出极寒之气,众人顿感轻松许多。真吾道:“灵山底下不知方圆几何
,我们还需往前飞遁一截,待破碎虚空恢复元气方可再次突破混元金刚层。刚才一时心
急,竟忘记这一茬,若破碎虚空即时发动,往上而去,岂不又要遁回灵山?”
魔王道:“我在魔界时,听前辈魔君说起,此灵山乃是上下两头狭窄的锥形,想来下端
不过方圆数十里的灵脉,只要在灵脉以外,因灵山有禁制,破碎虚空都不会再遁进灵山
。”
真吾道:“此言有理。”说完,催动神光和百玉璇环,一众人往前飞遁。
且说火无炎御起焚天炙火,与地肺熔岩相抗,初时尚能自如,时间一久,便觉艰难。真
吾见他面色通红,真元暴跳,知他已达极限。便命玉镜将耀阳环祭起,护住火无炎的的
灵台。
真吾以暗语对火无炎道:“无炎,你虽天生神火,但仍欠淬炼,今在地肺之中正合你的
五行,为师传你一套玉虚炎阳大法,你可即时修炼,必定获益良多也。”说完将三十六
字真言传之,这套功法本是真吾自混沌眼中所得,平日自己也多有修炼,但五行相生相
克,真吾乃大罗金仙,五行齐修,并未专攻一项。如今见到地火喷张,方想起火无炎乃
是天火之资,修习此功法最为合适。
火无炎心中大喜,即刻按真吾所讲,调息真气,运行神力。因在地肺之中飞行,远不如
平时迅速,火无炎正好借此吸取熔岩之力,渐渐的其焚天炙火由暗红色转做红中带蓝,
修为已更进一层,此时真吾令玉镜收起耀阳环。再看火无炎,在地肺之中已是来去自如
,再无半分不适,并能为众人抵去许多地热。
正飞行间,忽然岩浆恶浪滔天,铁红的熔液开始上下翻滚扑腾,从中显出几只巨兽,都
是龙首牛身,浑身披甲,六足细尾,长有数百丈。昂首怒吼,凶相毕露。
真吾道:“此是何物,竟生在岩浆之中。”
魔王道:“闻所未闻。”
铁树仙、金熙宗、戏鬼子也是一无所知。
火无炎修为精进,正在得意,有心炫耀,高声喊道:“什么怪物,我来会会他们。”说
完发出焚天炙火,打将下去,在一只怪物背脊炸开,火光四溅。那怪物似是毫无知觉,
摇晃着脑袋,怡然自得。
真吾道:“无炎,不要节外生枝,这些神兽不惹为妙。”
火无炎神火无功无功,又闻真吾所言,急忙将身形收起,避开神兽。暗道自己的攻击竟
毫不奏效,这神兽修为需得多高。
真吾见飞行多时,应已在灵山境外,又感到破碎虚空已能发动,意念动处,果然又冒出
体外。真吾暗道:“虚空啊、虚空啊今日有劳你了。”晃眼间光华突起,地热顿时消失。
几次腾跃之后,再看时,红云盖顶,风清神爽,山脉连绵不绝,境地壮阔,宝气彩霞绕
峰而动。众人不认得此间。
魔王却失声叫道:“本王当真回到玄天魔界了。”
众人一听方明白,果然穿透了金刚石层,遁出了灵山根本,到了玄天魔界。只是这魔界
并不似大家想象中那般阴云惨淡,浑噩龌龊,满目戾气。看时,除却‘天上’无有日光
外,那峰峦叠嶂,巨木成林,霞俊气蔼,勃勃生机,实在是令人觉得灵秀光华,奇古俊
逸。
魔王叹道:“足足三千年了,本王方才回归本界,真乃恍若隔世。”
真吾道:“总算枯木逢春,苦尽甘来,既然到了玄天魔界,不如就此别过,我等也就回
人间去了。”
魔王道:“你我虽相交甚短,但也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你我虽仙魔有别,却是缘分
不浅,意气相投。如何到了我的地界,却即刻要走?我虽离开魔界甚久,但根基尚存,
子孙犹在,何不到舍下盘恒数日,让本王聊尽地主之谊?”
不等真吾答话,火无炎笑道:“你个老魔头,说起话来像个人间的修士,哪里还有半点
魔王的模样?”
魔王笑道:“所谓魔,不过循了与仙家不同的道罢了,除此外又有何不同?莫不是因为
你等是仙家,而本王是魔头,你们便瞧不起本王了?”
玉镜因是好奇这魔界,又见布衣枭如此说话,便对真吾道:“师父,你看布衣枭所言也
并无道理,既然逃出了灵山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想来玉瓶、灵武应当无恙。”
金鑫宗也道:“既然魔王盛情,盘恒数日虽不必需,一两日当无妨。”
铁树仙与这魔王相处,彼此甚为投机,心中也不愿就此离去,也言道:“正是如此,正
是如此。”
真吾见众人都有意盘恒,也不便勉强,加之破碎虚空已然疲乏,若此时要走,还得凭神
通钻破酸土层,难免辛苦受累。心中亦不忍众人随同自己受苦,当下便笑道:“布衣枭
既如此说,贫道若仍自顾自的离去,岂不显得无情无义得很。不知你家有美酒没有?可
够这许多人喝上三五天的?”
魔王闻言,哈哈大笑道,豪爽的喊道:“本王家中别的没有,就是美酒多得很,就算是
三、五千年你们也喝他不尽。”
火无炎道:“既如此,休要闲话,前面引路,我都渴急了。”
众人闻言皆笑。魔王心中高兴,说声诸位随我来,驾其起在头前引路,带着众人回转自
己的魔宫。魔宫中是何光景?后事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三千年烟尘幕落 上
且说老魔布衣枭领着众人往西边‘七噬圣王宫’而去。那七噬圣王宫正是以老魔名号而
得名。这七噬,乃是噬日月,噬鬼神,噬惊雷,噬云雾,噬风雨,噬人兽,噬情欲七种
能力。足见老魔修为之高。
一路行来,见到地面、空中,各色奇形怪状之人。
魔王道:“这些都是所谓本魔,类似魔界的凡人,只是与上界真正的凡人不同,魔生来
就有异能,若后来再加勤练,往往都有绝大神通。”
玉镜道:“听说凡人也可修魔?”
魔王道:“此言不假,魔既是一类生灵,亦是天道一门。如道门之广大,凡七窍者都可
修仙,同样有七窍者亦可修魔。可知我魔门同样是兼容并蓄的。”
真吾道:“所谓道与魔同根而生,此言不虚。”
飞行多时,魔王道:“几千年不曾回宫,周围景致依旧,再有片刻就到我的圣王宫了。”
正说话间,忽然空中一声大喝:“何方神圣,敢闯我圣王宫?”众人看时,一个魔头,
飞得比众人还高,一边俯冲下来一边高喊。真吾早已察觉,只是既在魔界,又是魔王宫
殿附近,便未说破。那魔头降下云来,穿布衣草裙,手握钢叉,头顶一只独角,容貌与
魔王相似,双目通红,气势汹汹。见众人,个个神采奕奕,精光闪闪,知道非比寻常,
便略微收拾了一下气焰,问道:“不知诸位来此做甚?”
魔王早不耐烦,一声怒喝:“你个胆大的畜生,在哪个魔将手下当差?敢挡本王去路?”
那魔头闻声,一定神,见魔王长相似曾相识,却不认得,但气势不凡,一出声便问自己
在哪个魔将帐下当差,当下一慌张,不由自主的道:“小的在玉魔大将帐下做巡山校尉
。”话一出口,又觉不妥,自己又不认得他,他出口伤人在前,自己如何谦卑至此,又
将来历和盘托出。
正自窘迫中,不容他多想,魔王又喝道:“还不去通报布衣隆,本王回来了。”那魔头
听他直呼魔将性命,又自称为本王,心中狐疑,也不敢逗留,驾云而去。
魔王道:“想是新近的小魔,本王离家久了,连我也不认得。既然前去通报,我们慢慢
飞行,等他们前来接驾吧。”真吾道:“客随主便,入乡随俗。今日由你安排。”众人
于是干脆立定云头,等魔王门人接驾。
不多时,前方飞来数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披胄挂甲,肋生双翅,威风凛凛。刚到近
前,那人惊呼一声:“大王,真的是您。”说完立时跪倒在地, 众魔无不纷纷倒地叩
首。
魔王看时,来者正是手下心腹大将布衣隆。
魔王道:“快快起来罢。”见来者只有数人,大多是不认识的后进小魔,便问道:“怎
只有你们几个接驾?布衣辰,布衣逡,布衣虹,布衣琅,布衣厄都去哪了?”
布衣隆唉声叹气,回道:“大王多年不归,音讯全无。早些年还好,最近千余年,北边
的飞廉魔王势力渐大,多次前来侵扰,布衣逡、布衣虹都战死了。余下众人因群龙无首
,无心再战,布衣琅与布衣厄都转投了别人门下。只有我与布衣辰苦守圣王宫。近年来
圣王宫人才凋零,布衣辰守着圣王宫,余下弟子都随末将前来接驾,也就只这区区十数
弟子了。”
魔王一听且忧又恨,但毕竟近年修为逾高,又新近脱困而出,再则真吾一众人在此,不
便发作,当下只得道:“纵然我不在,难道老祖宗也不曾照顾不成?”
布衣隆道:“魔祖圣君虽是时有照顾,但最近千余年,门中的伐天魔王气运高涨,声高
势威,实力越强,也专享隆恩,老祖近年来最是宠信与他,门中其他弟子都被冷落,更
莫说我等没了主公依靠的,主公三千年不曾回宫,外界早已谣言四起。哎,饶是如此,
也还幸得老祖宗几次三番出面,否则以我与布衣辰之力,圣王宫早不复存在矣。”
魔王听完,心中一动,随即叹口气道:“那伐天已成魔王了?当年我离魔界之时,他还
只是老祖宗跟前一个小喽啰。也罢,运也命也,不提也罢。今日我有嘉客,竟是如此潦
倒之状,真是不堪。我宫中可还有美酒?”
布衣隆不由得笑道:“回禀圣王,我等虽是落魄些,美酒总还有的是。如今王驾归来,
我圣王宫不日必可重振声威。”
魔王近年在灵山中,道行越深,又与真吾等人相遇,德行也更高,当下也只淡然道:“
声威固然要重振,美酒也不能少。快快前面开路,请我身后诸位上仙入宫。”
各个魔头放眼看时,魔王身后众人,个个光华万丈,耀目夺人,虽不似魔界中人那般霸
气外露,但觉个个修为高深,深不可测。
布衣隆也是成魔多年的老魔头,一眼认出真吾乃是大罗金仙之流,余下众人也都是经年
苦修得道的高人,心中十分讶异,魔王如何与这帮结交上的,但心中却不由得一丝高兴
,如今魔王归来,又有这许多强手相助,几千年来被人压制的闷气,终于可以一扫而空
了。
转瞬回到圣王宫,早不复当年金碧辉煌,庄严雄浑之势,虽不至残垣断瓦,但人丁零落
,已显破旧败落之象。守在宫中的布衣辰,见果真是魔王归来,不由得痛哭流涕,伤感
不已。众人心道,这魔界之魔头竟也如此这般情意深重,与那人间无异。
良久,众人才觉喜从中来,分头预备下酒席。真吾一行人方分宾主落座,魔王道:“未
曾想我圣王宫竟败落至此,好在不至完全覆灭,尚有美酒招呼诸位。”
真吾道:“花无百日红,月有阴缺时,此乃天数。魔王不必过于伤感。”
金鑫宗道:“老师所言极是,今日我们逃出灵山,已是大幸。三千年可使沧海成桑田,
如今归来总算还有忠臣相守,弟子相随,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玉镜道:“如今你得了我们这帮朋友,也算有得有失,不至于过于落魄。”
魔王闻言,玉镜称自己为朋友,心中莫名的一喜,乐道:“好极,只凭玉镜这一句,把
本王当做朋友之言,本王就别无所求了。”
火无炎见众人磨磨唧唧,更是嚷道:“喝酒便喝酒,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声音却
如同少年,滑稽之状,惹得众人大笑。
连戏鬼子与魔王相处时间最短,也说道:“魔王陛下虽不复当年风光,但好歹家业尚存
,比之贫道岂不是天壤之别?”
玉镜忙道:“今日脱困,乃是大喜,何不把酒言欢,将那烦恼之事抛诸脑后。”众人齐
声说是。
第三十五回 三千年烟尘幕落 下
第二日,真吾正与玉镜与火无炎讲述早课,外面忽然喧哗起来。真吾道:“不知何事,
不如看个究竟。”于是师徒三人停下早课,从房中出来。
只见布衣枭正在半空与一人赌斗,周围布衣辰、布衣隆一众小魔在圣王宫的露台上掠阵
。再看时,高空中旗飞幡舞,浪卷云翻,数不尽的魔王、魔头。真吾暗道,好大的阵势。
看时,与布衣枭争斗之人,乃是一身红袍,赤发碧眼,额上无角,但却獠牙丛生,形貌
狰狞。二人在空中缠斗不休,不时各自放出所养灵魔,(魔法的一种,此前布衣枭的泼
魔即是他以无上魔法所修的灵魔)两边俱是一般无二的鬼哭狼嚎之声,一时不见高下。
正看时,铁树仙、金鑫宗、戏鬼子也从屋中出来,众人都暗自准备,以防魔王不敌对手。
那红袍人看见真吾三人,都是得道久远的仙人,已是一惊。后见又有三人出来,也是道
行高深。心中便觉讶异,昨日收到门人回报,失踪数千年的布衣枭忽然返回魔界,因他
无故失踪数千年,魔祖以叛教为名,令自己前来讨伐,但并未听说他有如此深不可测的
同伴相随。转念一想,此令乃是伐天所出,莫非他是想让自己与布衣枭两虎相争?略一
动念,便不似之前那般处处下狠手,而是留有余地,以自保为念。
布衣枭心中十分愤恨,好不容易脱困而出,回到圣王宫,却是一片荒凉狼藉。正有些气
闷,这厮竟找上门来声称要讨伐自己,真是怒火攻心,七窍生烟。对手虽不再似刚才那
般咄咄逼人,布衣枭却更加凶狠。那红衣人本是魔祖手下的魔君,人称红袍魔君,与布
衣枭相识甚久,手段本就略比布衣枭要弱些,如今一个手下留情,另一个义愤填膺,此
消彼长,两下相较,布衣枭便占了上风。但红袍并非一人,空中尚有其他几个魔君,见
红袍不敌,人群中早冲出了貔貅魔君、荒山魔君、占天魔君三位。除了荒山魔君外,其
余二人布衣枭并不认得,想是最近方升作魔君的。貔貅魔君扯着粗嗓子喊道:“红袍你
怎如此无能,赢不了这个老家伙。”
红袍得道年久,城府极深,不似其他的魔头心浮气躁。当下并不恼怒,而是喊道:“他
乃是‘七噬圣魔王’,哪是好相与的,本君抵他不住,还得三位贤弟出马。”
三人闻言,心中都对红袍鄙视不已,同为魔祖麾下七大魔君,他竟如此孱弱,纵是不敌
对手,也不至如此全无斗志,绝不似平日所传闻的骁勇善战。
三人也不多言,只为擒了布衣枭,好向魔祖复命,故一拥而上,但求克敌制胜,一举功
成。
红袍见三人气势汹汹,心中暗喜,只在不紧要处略微施展,实则已退出战圈以外。三个
魔君虽实力坚强,但若单打独斗或许都逊于布衣枭,不过如今群起而攻之,布衣枭便觉
吃紧。
双方全力施为,只见满空光影穿梭,群魔乱舞。不多时,布衣枭的泼魔就被打落不少,
因他的魔殇在灵山灵祖洞中被击落,少了手段,就要败下阵来。金熙宗等众人回望真吾
,真吾道:“无炎,你可上去助阵,只可退敌,不可伤敌。”
火无炎闻言,嗷一声纵身而起,瞬间化作一团疾火,飞在半空。那三个魔君全力合围布
衣枭,全然不曾把圣王宫中众人放在心上,火无炎化作的焚天火忽然杀到,让三人手足
无措。
红袍魔君,早将身形隐入高空魔云之中,心中暗道,这魔王乃是得道多年的老魔,如今
回来怎是那般好摆布的?几个后辈不知道天高地厚,由得你们自取灭亡,若真是败下阵
来,逃回魔祖宫便罢,那伐天又能奈我何。
火无炎的焚天炙火本就是魔王的克星,在地肺中吸收了地火之力,修为精进,那三个魔
君便更不敢靠近分毫。火无炎杀得兴起,将焚天炙火连珠打出,化作数条火龙,映得天
地赤红一片。三个魔君逃得略慢,都被烧掉了胡须、发梢。
火无炎见三个魔君不敢靠近,便将焚天炙火往上打去,瞬间魔云消散,一众魔头被天火
杀得四散奔逃。布衣枭见火无炎神勇,心中大喜,正欲全力反击,远端却传来呼喊:“
众位暂且住手。”声音悠扬有力。
真吾传音火无炎,令其暂时住手。布衣枭与一众魔君也停下争斗。那发声之人,驾着黑
云转瞬及至。布衣枭看时,乃是魔祖麾下与自己同为四大魔王的胜神魔王。
胜神喊道:“布衣枭,魔祖有令,让你魔祖宫觐见,若你还当自己是魔门弟子,就随我
来吧。”说完,也不等布衣枭答话,自顾自的回转云头而去。
四个魔君和一众小魔头,闻言也拨转云头而去。瞬间,片刻前还如火如荼的战斗冰消瓦
解,圣王宫顷刻恢复了平静。布衣枭飞回凉台,对真吾道:“魔祖欲见我,我不得不去
。”
真吾道:“他如何要来剿你?”
布衣枭道:“我魔门门规森严,我三千年不曾入魔祖宫觐见,照门规已是叛教,他派门
人围剿我,也不算意外。”
真吾道:“他先来擒你,再来请你,这一紧一松,实紧似松,怕是诸多凶险。”
布衣枭叹气道:“早该想到,魔界最是是非争斗之地,自古只以实力为尊,我一去三千
年,这一趟回来恐怕早已无立锥之地。魔祖乃是魔界高人,实力超群,我自是敌他不过
,如今就是再凶险,我也不得不去。毕竟我还是四大魔王之一,不去于理不合。再者,
不去显显身手就更难立足于魔界了。好歹我跟随魔祖这许多年,不至于一点情面不顾。”
旁边众人都知道魔界不同与其他,许多事都难以常理判断,在魔界以实力为尊,并无定
理可论,布衣枭离开魔界三千年,根基已无,不仅魔祖不再信任于他,其他许多后辈也
都有取而代之之心,虽然他有叛教之嫌,但目前他的魔王之位依然保留。是故这一去必
定是凶多吉少
。尽管布衣枭乃是魔王,与众人不同,但这一路以来已成患难之交。玉镜和火无炎都一
言不发地看着真吾。真吾知道众人心思,且自己心中也挺看重这个魔王,当下便道:“
既如此,魔王你便去那‘魔祖’处看看也好,我等众人陪着你同往,你看可好?。”
众人闻言,无不欢喜赞同,连身边布衣隆与布衣辰也大感欣慰。
魔王闻言,更是喜道:“若上仙与众位道友陪同前往,小王再无可惧之事。”不知道众
人在魔祖宫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九一魔祖 上
话不多说,书接上文,真吾提议众人与布衣枭同赴魔祖宫,紫芽因是凡人便继续留在圣
王宫。
不消片刻,一切俱已安排妥当,一众人驾起云头,往魔祖宫而去。飞行多时,见有一山
,顶接霄汉,彩云环绕。山顶正中亭台楼阁,罗门轩窗。
布衣枭道:“此处便是了,转眼数千年,景物依旧。”
真吾道:“此魔祖倒是气派十足,眼前的宫殿楼阁与天上景致虽异,趣味则同,与贫道
所想大相径庭。”
一行人降下云来,早有小魔迎上前来,看时周围戒备森严,行事有度,井井有条。走过
一条百余丈长的笔直大道,才来到宫中正殿,抬头看时,朱瓦碧墙,门庭广阔,气势雄
浑。
布衣枭低声道:“魔祖想来在正殿之中,他魔力高强,深不可测,加之又性情乖张,一
会儿请诸位要小心行事。”这老魔平时放纵不羁,今日不仅谨慎,还用了一个请字,足
见其对魔祖的忌惮。金鑫宗与铁树仙素来持重,当下都点头称是。
火无炎则全不为意。玉镜因有真吾在旁,全然不惧,但也小心作意起来。
进了正殿,里面纵深足有数百丈,当中高坐一人,碧绿的头发披肩长短,顶上三角,着
紫袍金带,威风凛凛。两边分班站立数十人,其中便有早先见过的红袍等四个魔君以及
胜神魔王,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魔君、魔王。
众魔见布衣枭、真吾一行步入殿来,早从人群中跃出一人,正是胜神魔王,喝道:“布
衣枭,你身为九一玄门魔祖宫下四大魔王之一,三千年不进魔祖宫觐见,如同叛教,如
今魔祖面前,还不跪下?”声音洪亮,气势迫人。
布衣枭正在犹豫是否要跪下觐见,真吾却朗声道:“布衣枭受困别处,乃是被逼无奈,
何来叛教一说。”
布衣枭虽是不可一世的魔王,毕竟是魔祖门下,也从未敢忤逆过魔祖,如今只因受困于
灵山犯了门规,故而还在犹豫是否要服从魔祖之命,转念又想到魔宫之内戒律森严,无
论何种原因,但凡是触犯了门规便无通融之余地。困于灵山虽不是自己所想,但魔门就
是魔门,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纵是自己如今听从号前来觐见也绝无好果。否则如何不
分青红皂白,就已经派出四大魔君前来围剿自己。如今真吾一开口,布衣枭反而打定了
主意,当下不卑不亢,立于真吾身旁。
胜神魔王问真吾道:“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玉镜上前道:“你又是何人?敢出言不逊。此乃是本仙的师尊,无为教的教主,玉帝亲
封‘混元无为我自天尊’道号‘我自真人’。”
貔貅魔君回头对魔祖道:“魔祖,就是这伙人,早先阻止我们擒拿布衣枭。”
胜神魔王对真吾怒道:“你是仙人,自古仙魔不两立,你还敢管我魔门的闲事?”
真吾道:“布衣枭虽曾是你魔门中人,但如今他被认作是叛教,便不再是你门中之人,
正巧他与贫道是朋友,贫道如何能弃之不管。”
高坐的魔祖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个乳臭味干的小道,实在不自量力。”话音刚落,
扬手一道黑光,乃是九九八百一十根摧神钉,此乃是九一玄门的至宝,每根摧神钉都是
魔祖的分身,来去自如,操纵如意,一旦附身专吸神力,不论道法多高,神通多大,一
时三刻神力耗竭,便要再吞神魂。这被夺去的神力便为魔祖所有,所摄的神魂便要被魔
祖所驱使。
上古时,曾有不少仙人被这摧神钉所杀,最后落得神魂俱灭。魔祖一上来便使出这厉害
的魔宝,一来是对真吾有所忌惮,怕一般的法力不能取胜,二来是从未有人敢在自己面
前放肆,故而心中愤恨。
真吾毕竟不是一般仙人可比,当下连发三道五色神光将所有摧神钉抵住。余下众位魔头
无不大惊失色,魔祖的摧神钉可谓真妙通玄,从未有人能抵住所有八百一十根摧神钉,
眼前这年轻仙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法力。
其实若论法力神通,真吾或在魔祖之下,但魔祖这一派称作玄一门,其修行法门与道家
颇为相似,只是所用手段与道家不同。因是魔道,故可无所不用其极,但正因与道门一
脉相通,对其中的机巧变化,强如真吾这样的真仙自能识得十之七八,故摧神钉对真吾
的威力大减。加上真吾有天地初分之时的五色神光,便可全然不惧。
玉镜、火无炎等一众人见真吾神光奏效,心中欢喜,布衣枭更是将心忧放下五六分。魔
祖心中一动,这五色神光虽不曾见过,但见其威力便知乃是天地初分之时的宝物,暗道
难怪布衣枭如此仰仗于他,果真是有绝大法力的。
两边宝物在空中相持,魔祖的摧神钉自是无功,而真吾无力取胜,加之真吾也并不想与
之赌斗,两边只是僵持不下,便都未再使更多手段。
人群中早闪出一人,乃是披着大红的斗篷,长着一副英俊的人类面貌,高声喊道:“魔
祖与教主都是法力通玄的高人,我魔祖乃是前辈,并不欲与教主赌斗,略一试身手,果
真了得,不如就此收了刀兵上前说话罢。”此出声的不是旁人,正是新近风生水起的伐
天魔王。
魔祖见真吾手段高明,正自犹豫是否要与之死命赌斗,闻伐天之言心中暗喜,心道这伐
天果然会说话。真吾闻言,也觉得刚自脱困,虽与魔家路不同不相为谋,但也没有必要
鱼死网破。两边都无心赌斗,当下各自收起法力。对魔祖而言布衣枭虽是犯了叛教的罪
,但并非真正的叛教,未曾对九一玄门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虽然愤恨真吾为布衣枭出
头,但见对方手段如此高明,并非不知量力,已把之前轻视恼怒之心收起,更多的是警
惕与好奇。这魔家的人与道家不同,一向以实力为尊,下了狠手若是无功,即刻换便了
策略。
布衣枭对真吾低声道:“这说话的就是伐天魔王,当年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巡山将军,如
今已成了魔祖门下四大魔王之一,与小王齐名。”
真吾点点头,领着众人往前些许。
魔祖朗声道:“布衣枭身为我魔门中的七噬圣王,犯了叛教之罪,岂是这般轻易解脱的
?道长今日如何非要为布衣枭出头?”
真吾道:“魔祖,你是一教之主,我也是一教之主,这当中的利害关系贫道自然知晓。
若门徒有心背叛自然是要清理门户的,但布衣枭不过是被困别处,无能为力才犯了门规
,实乃情非得已。”
魔祖道:“你的道理对所你们道家有用,但我们魔家有魔家的规矩,无论为何,门规总
是门规,既然破了门规就得受罚。”
真吾道:“魔祖如此说,虽不近人情,但似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你们的门规,贫道不
想加以干涉,但他既然已经叛教,便不再是你门中之人,不知魔祖要如何惩戒与他?”
魔祖嘿嘿冷笑道:“叛教者死。”真吾笑道:“不知可有商量的余地。”
魔祖正要回言,旁边的伐天魔王附耳上前对魔祖耳语几句,魔祖点点头,道:“今日道
长在此,我知你定要为布衣枭出头,本尊也不想与你赌斗,若想本尊饶了布衣枭,了断
这事,倒也不难。”
真吾暗道,不知道那伐天魔王与魔祖说了什么,笑道:“愿闻其详。”
魔祖道:“布衣枭虽是叛教,但并未做伤及本门之事,他的罪愆可以饶恕,但必须用一
件功劳来抵消。”
真吾闻言心道,看来是有甚麻烦之事要让贫道为他们料理,但若能助布衣枭,倒也值得
,待我算算究竟何事。回道:“功过相抵,虽不尽善,却也可行。不知有何功劳可由他
去建立?”
第三十七回 九一魔祖 下
众人闻言,心中都明白了,这魔祖竟是要让布衣枭,实则是真吾,为他办件事。那立在
旁边的魔王,魔君心中都在暗自揣度,这魔祖究竟要借真吾之手做什么。红袍魔君心道
,最近幻魔派的魔头力强势大,莫非魔祖是想借眼前这个法力高超的仙人去除掉他们?
可幻魔派高手如云,此事实是难于登天啊。
貔貅魔君心道,有何事魔祖需要仙人去做?难道是想在三十三天之上讨些便宜回来?荒
山魔君得道年久,心中道,魔祖莫非是想借此人之手,去夺那天魔手中的至宝?
布衣枭也心念急动,不知魔祖要什么功劳,但一时思绪全无。便对真吾轻声道:“上仙
,此事怕不是容易办的,不必为了小王费心。”真吾传声道:“不必过虑。”身边玉镜
火无炎等人对魔界一无所知,虽是绞尽脑汁,也没有任何头绪。
原来真吾暗算天道,对魔祖所想之事,已经知道了十之八九,只待他亲口说出。伐天魔
王哈哈笑道:“教主真是快人快语,不如由本王替魔祖说出来罢。”
回头看了看魔祖,魔祖道:“也好,伐天你就说与道长听罢。”
伐天魔王道:“以教主神通,自然是上可达大罗天,下可至九天魔界,天下应无有难事
。”
真吾道:“客气,有何事只管说来罢。”
伐天魔王道声好:“以教主见识,自当知道天下有旱魃一物?”
真吾道:“自然知道,旱魃乃是旱神,与应龙当年同为黄帝麾下战神,不知阁下何有此
一问?”
伐天魔王道:“这第一个旱魃原名‘魃’确是轩辕黄帝之女,乃是神通广大的战神,但
后世陆续有若干旱魃出世,故旱魃早已非一人之名,而成了一类物事。这女魃自然是旱
魃之王,旱魃之神,后世的旱魃与之不可同日而语。但这女魃在人间有一子,名‘丘一
’,死后也成了旱魃之神。你可知道他在何处?”
真吾道:“怕是在魔界之中。”
伐天魔王道:“教主果然神机妙算。这旱魃乃是僵尸的极致,没有三魂六魄,散去的精
神却仍附着在尸体之上,累年精修,吸天地灵华,其身体早已无坚不摧。因是不死不活
,不在三界之中,神鬼难管,又不惧怕任何魔法,实在难以对付。若是一般的僵尸,道
行浅薄,轻易便可将毁坏其身,使其形神俱灭,但这僵尸之神的旱魃,强如金刚,不畏
水火。纵是强如魔君、魔王也奈何他不得。
这丘一自成了旱魃便盘踞在这魔界的极西之处,本也是相安无事,但近千年来每每出现
,便要吞噬魔头,伤了不少我们的门人。魔祖几次想要将之除去,因他乃是阴暗之物,
与魔道相通,魔法难以克制,都是无功而返。
如今教主来此,又有仙家的至宝,若能为我魔界除去这一害,自可抵消圣王的叛教之罪
。”
众人听伐天说完,心中都道原来是要除旱魃,早该想到,那旱魃凶残无比,极难应对,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要一个法力绝高的仙人才可胜任。布衣枭闻言心中一惊,那旱魃他
虽没见过,但三千年前参与黄帝与蚩尤逐鹿大战时却见过女魃,厉害得紧。
火无炎乃是古神,自然也是知道女魃的。两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玉镜出世不久,虽
听过旱魃但不知就里。余下如金鑫宗、铁树仙、戏鬼子得道年久但都在灵山之中,从未
曾听过旱魃之名,心中只是好奇。
真吾心中早有预料,当下并不惊奇,只回道:“不知魔祖欲我如何除他?”言下之意,
可以降服,可以消灭,只悉听尊便。
众魔头未曾想过真吾竟满口答应,且如此举重若轻,有心中佩服不已的,也有不以为意
的。魔祖笑道:“道长果然艺高人胆大,无论降服、消除,只要不在魔界为害便可,若
是道长马到功成,我不仅不再追究布衣枭的叛教之罪,还愿与你结为朋友。”
真吾心道,这个魔祖法力虽高,但不知品性如何。虽是魔,如布衣枭者却是耿直义气,
但魔有万种,多数声名狼藉,魔祖之言不可尽信,还得小心提防。当下笑道:“贫道自
当尽力而为。”
魔祖道:“既如此,本尊也前往西土,与道长助阵。”
“去助阵,哪里少得了我?魔祖,你说是不是?”众人回头一看,门外不知何时进来三
人。为首一人,黑发披肩,满脸虬髯,穿着黑色披风,生得身材魁梧,样貌雄伟。左边
一人面若银盘,挽着发髻,着宽大道袍,中等身材。右首一人,威武强健,光着臂膀,
与为首之人一般的身量,但仔细一看竟然无头,乃是乳头作眼、肚脐为口,形貌凶恶。
真吾暗道,这莫非就是‘刑天’?布衣枭见来人也不由得一惊。
魔祖见三人进来,哈哈大笑道:“蚩尤贤弟,你竟然来了。”
真吾心道果然是蚩尤与刑天,三千多年前的逐鹿之战,蚩尤败于轩辕黄帝,传说他被黄
帝处死,不曾想竟在魔界存身。转念一想,仙界中无他名姓,地府里没他轮回,不在魔
界又能在何处?
布衣枭低声对真吾道:“没想到,他竟然在魔界中。另外一人乃是风伯。”真吾微微点
头。
蚩尤大踏步带着刑天与风伯走近前来,看看真吾,朗声道:“昨日听闻布衣枭老弟回归
魔界,有一上仙随同,想来就是你了?”
真吾淡然道:“正是贫道。”
布衣枭见蚩尤上前,插话道:“蚩尤大哥,布衣枭在此,如何视而不见?”
蚩尤笑道:“老弟,几千年不见,风采依旧。”
布衣枭道:“风采不敢当,还勉强苟活于世罢了。”
蚩尤笑而不语,转身对魔祖道:“魔祖,我刚在殿外听闻你要去除旱魃,小弟愿随同前
往。”
魔祖笑道:“如此甚好。既然道长不辞辛劳应允此事,事不宜迟,不如即刻前往。”真
吾心道,这些魔界之人真是直来直往,一时三刻前还与在此与我斗法,如今便要同去祛
除旱魃。说话间,魔祖已经起身,身边早站出了,伐天魔王、胜神魔王、战八世魔王,
红袍魔君、貔貅魔君、荒山魔君、占天魔君、蛮虚魔君、尸毗魔君、戾怒魔君。算上布
衣枭乃是魔祖麾下四王七君。
真吾等人认识其中一些,也有不认得的。真吾道:“既如此,请魔祖前面带路。”
魔祖道:“随本尊来。”化作一道黑色光华,冲出魔祖殿。诸位魔君魔王紧随其后。真
吾对众人道:“我们也走罢。”驾起飞云而去。火无炎从蚩尤身边走过,与蚩尤四目交
接,蚩尤心道:“这是何人。”来不及搭话,玉镜、火无炎一众人已经腾云而起。蚩尤
、刑天与风伯也只得驾风追赶。
第三十八回 风疾电掣,魔高道长 上
魔祖魔法通玄,飞遁迅猛,将身后的魔王、魔君拉开许远。
真吾在后看的真切,一时兴起,急催飞云在后追赶,不多时便将诸位魔君魔王赶过,眼
见魔祖就在不远之处。那魔祖在前,已然发觉真吾追赶前来,心中暗喜,又再加速快遁
,那黑光顿时色芒大盛,转瞬又将真吾抛在身后。
真吾暗道,今日就与你赌赛一番,看谁驾云更快。一边已将五色神光放出,不再驾云,
而是身光合一,驾光前遁。顿时一黑一亮两道遁光,你追我赶。真吾的五色神光不仅水
火不惧,百邪不近,而且迅如电光,快若奔雷。
不多时,这五色神光幻化着红、白、金、蓝、紫五色光华已然逼急魔祖的黑光。魔祖心
中一惊,暗道这仙人,竟能如此飞遁,今日若不使出全力,必然要败下阵去,便放出玄
天魔殇,在遁光之后助力。
这玄天魔殇乃是魔门至高法力,放出时乃是一股黑风,内中剧毒,纵是金刚之身也要摧
得千疮百孔,先前在灵山之中布衣枭曾借助魔幡使用过,但比起魔祖随手而发的魔殇相
去甚远。这魔殇不仅可阵前对敌,驾驭起来更是瞬间千里。
魔祖一经放出魔殇,在黑光之后呼啸奔腾,将那黑光又催快了一倍不止。真吾的五色神
光虽快,但已快到极致,只觉周围景致早已扭曲破碎,不仅看不真切,更是半点动静全
无。不曾想魔祖放出魔殇后竟又把自己落下。
真吾好胜之心陡起,那破碎虚空已经泛出虚无的光芒,从胸中突出,真吾冷笑一声,消
失不见。所谓缩地成寸的大神通比起真吾的穿越虚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瞬间,
真吾已经前遁了数百里。
因破碎虚空之力,真吾尚不能全部发挥,故不能无休止的驾驭,真吾收起破碎虚空,继
续驾五色神光前行,前方并无一丝黑光,真吾暗想那魔祖想来已经落在身后。便间或驾
驭虚空,间或驾神光前行。
话说魔祖放出魔殇,飞遁加速,将真吾甩开,正暗自得意,谁知后面的光华忽然消失不
见,真吾也不知踪迹。魔祖心中不解,虽是疑神疑鬼也只得继续往前飞遁。要知魔界之
中,地域广大,东西不下百万里之遥,饶是魔祖也需飞遁许久才能到极西之地。
真吾一马当先,飞遁多时,早望见前面一片红火,乃是干涸枯裂的土地。心中暗道,俗
话说,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前面莫不就是旱魃所在之地。便放慢了飞遁。魔祖本就比
真吾飞遁迅速,真吾不再使用破碎虚空,又放慢了飞遁,不多时魔祖便在后面追赶上来。
那魔祖一路飞奔,也早望见了赤地,原在想已然到了极西,看来还是自己飞遁更快,刚
要得意,未曾想猛然发觉远处有一光华,待略微飞近一看,正是真吾驾着神光。魔祖心
中暗叹,此人果真深不可测。心中乃是又惊又忿。
真吾察觉到魔祖飞近,便再放慢了飞遁。魔祖在真吾身后喊道:“上仙果然法力通玄。”
真吾暗喜,此前叫我道长,如今唤我上仙。魔界中人真是以实力为尊。真吾回身道:“
魔祖过奖,不知此地可是旱魃所在。”
魔祖道:“此处正是极西之地。不过此处方圆仍有千里,不知那怪物今日在何处。”
真吾道:“可有甚法子,将他引出?”
魔祖道:“法子是有,但得等伐天到来,方可施为。”真吾心道,这个伐天魔王看来果
然深受魔祖信赖。
且说那一众魔君、魔王以及玉镜等人在后驾云弄光飞遁多时,早不见了魔祖与真吾的踪
迹,心中也自明了两个教主是麦芒对针尖,比拼实力去了。
火无炎问道:“师姐,你说,是师父飞得更快,还是那魔祖更快?”
玉镜道:“自然是师父更快。”
金鑫宗也道:“那魔祖虽然深不可测,但老师必然更快。布衣枭你说是不是?”
布衣枭回道:“若单论飞遁,上仙怕是略逊魔祖一筹,但上仙有那样至宝,今日怕是稳
操胜券了。”众人点头称是。
布衣枭又道:“没想到蚩尤竟然伏在魔界之中,他与女魃本就是仇敌,难怪今日要同去
除掉旱魃。”
火无炎道:“那蚩尤并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他,当年逐鹿之战,我兄长祝融曾受轩辕
之邀在暗地助他战过蚩尤。”
铁树仙道:“如此说来,他倒算是你的仇敌了?”
火无炎道:“那倒不算,毕竟我兄长是我兄长,我是我。我兄长当时也只是受轩辕之托
,与那蚩尤原本也无甚罅隙,若是蚩尤约他在前,难保我兄长不去助蚩尤。更何况三千
年前的大战,历时已久,胜败已定,早已是过眼云烟。”
布衣枭道:“此言不假。古神历来纷争良多,有为正统而战,有为地盘而战,若通论起
来,与我们魔家并无大的不同, 其中千头万绪,枝节盘错岂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尽的。
”
戏鬼子一向少言,也忍不住问道:“那黄帝,蚩尤究竟是何人物?旱魃又何等厉害?”
铁树仙和金鑫宗也点头道:“这其中细节我们也全然不知。”
火无炎道:“此事说来话长。”便将华夏始祖古神轩辕黄帝与九黎部落的蚩尤之战叙述
一遍。火无炎道:“那轩辕黄帝如今早入了仙籍,登了古神殿。至于那旱魃,早先我曾
见过她,善使光热,着实厉害,因逐鹿一战耗尽了神力,无力重返昆仑山,便在下界修
炼,她因未得长生之术,便独辟蹊径,练了尸神一路,后世的僵尸之类都奉她为祖。”
玉镜也道:“听师父提起过,轩辕如今住在圣人宫,受后土女娲娘娘节制。”戏鬼子道
:“这大千世界,真是纷繁庞杂,不枉我们从灵山出来走一遭。”一行人边说边行,早
看见远方赤地。
魔祖与真吾立在原地多时,方见众人驾云而至。
魔祖对伐天魔王道:“如今已是极西之地,你便使出血魂大法,引那旱魃前来罢。”
伐天魔王道:“谨遵魔祖之令。”说完,张开血红的长袍,飞至半空。只见他须发皆张
,瞬间由黑转红,全身毛发更是越长越长,霎时间犹如一团红雾将自己包裹其中,那团
红雾不停旋转,并不断从中飞出小团的红芒,犹如簸箕大小,奔赴四面八方。
布衣枭对真吾众人道:“那飞出去的红芒,乃是用神魔精魂所练,都是他的分身,每个
血魂又必须以鲜血浇筑方能生成,这血气如此浓厚,真不知他用了多少生灵之血才练成
今日的境界,难怪他以如此浅薄的资历竟成了魔王。”
玉镜道:“这魔法真是骇人听闻。”
金鑫宗道:“所以这才叫魔,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布衣枭在一旁,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蚩尤在一旁,叹道:“当年如有如此魔法相助,
大事早成矣。”
火无炎闻言,轻声对布衣枭道:“老魔,他这是在讽刺你,当年魔法不济啊。若是换了
伐天,人家不至于功败垂成。”
布衣枭道:“你少拿话来激我。当年那伐天不过一个小魔头,若是他去了,恐怕早就灰
飞烟灭,哪有今日的伐天魔王。”
第三十九回 风疾电掣,魔高道长 下
众人立在半空,等伐天的血魂大法去引旱魃。那刑天却不住的拿自己一对怪眼打量玉镜
。玉镜早已发觉,对火无炎道:“那刑天为何老拿怪眼瞧我?”
火无炎眯起自己的小眼睛往刑天看看,那刑天见火无炎看他,不自然的转了转身体,肚
脐眼里挤出一声轻哼。
火无炎道:“师姐,想是你貌美,那怪物喜欢你。”
玉镜啐道:“休要胡言,当心我让师父罚你。”
火无炎怪笑一声:“师姐,我可不敢胡说。”也不知他是认错还是暗示自己所言不虚。
片刻之后,那伐天收了自己的法身,显出真身,对魔祖道:“魔祖,我的血魂都已发出
,不多久必能将旱魃引出。”魔祖点点头,对真吾道:“上仙,待旱魃出世,就看上仙
手段了。”真吾道:“魔祖放心。”说完,真吾暗自向玉镜传音,吩咐各人小心在意。
若是旱魃出来自有为师前去应付,余下众人须得提放其他魔头。玉镜便将真吾吩咐暗暗
转述众人。
伐天魔王的血魂大法,戾气甚重,血腥浓厚,正是旱魃的最爱。
丘一是女魃在人间之子,与他母亲一般都修习的是尸神大法。与道家注重修养神魂,养
成元婴不同。这尸神大法乃是以肉体为基,一意将肉体练成金刚不坏,然后兵解之时,
不仅不保留魂魄,好让魂魄另寻庐舍转世,反而是自行将三魂六魄打散。这散魂碎魄被
尸体强行吸附,再辅以月精星华重新显出灵识。一旦养成,便是不死不活之身。不归阎
罗管辖,不受天庭辖制。但专一喜食血肉精魂,用以强身补体。
故这血魂一出,必引得旱魃出世。这尸神大法乃是女魃所创,非是一般凡人可以习得。
故一般的僵尸之物只是受了日月精华,逐渐修炼而成,要么并无灵识,要么所成灵识乃
是养成僵尸后渐次形成的,与尸体生前之人并无瓜葛。但一旦形成僵尸再要修炼,其修
炼之法都以女魃所创之法为根本。故而旱魃乃是僵尸之祖,僵尸之神。
过了有几刻钟,伐天魔王浑身一震,对魔祖道:“旱魃已经出来了,我的血魂已被他吞
了三只,让我引他过来。”
众魔听说旱魃出世,不由得都紧张起来。魔界的魔法大都是袭人精魂或者以精魂为根基
辅以剧毒迷障。但这旱魃乃是无魂无魄之物,故最不俱魔法,乃是魔家的一个克星。
伐天魔王的血魂乃是他的分身,故而十分珍贵。他小心翼翼的遣使着自己的血魂,不多
时远处显出一个小人,高下不过二三尺,浑身干瘦,坦胸露乳,顶上双目,奔行如风,
正追着三五个血魂往众人跟前跑来。
那小人行动迅捷,挥舞着枯枝一样的双臂,血魂被那小人追得避无可避,被他一把抓住
,又吞掉了两只。伐天魔王道:“上仙,那小人便是旱魃,请上仙除怪。我须得收了血
魂,否则都要叫他抓着吃光了。”说完,双手一合,漫天的血魂惊呼着逃回伐天体内。
那旱魃见漫天的血魂,本是一喜,转眼却都逃出,便暴躁起来。
看见血魂逃往伐天魔王之处,更是飞奔着追来。伐天魔王道:“不好,这小怪物要来袭
我。”
说完腾身而起,飞往更高处。旱魃飞奔如电,转瞬及至,全然不顾众人,一跃而起双手
伸出,去抓伐天。那伐天本是飞在半空,未曾想旱魃一跃千丈,眨眼间便出现在自己眼
前,两只枯手更是迎面抓来,情急之下张开魔爪去抵挡,被旱魃一把抓住,顿觉疼痛难
忍。
伐天魔王放出血魂去攻旱魃,无奈血魂都忌怕旱魃,攻来攻去伤不得旱魃分毫,反被旱
魃又吃了几只。这一切只是瞬间之事,真吾本欲立时出手,但见旱魃攻向伐天,便略微
迟疑了片刻,想看看旱魃与伐天的实力。这一看方知,若魔法无用,伐天全然不是旱魃
对手。
魔祖对真吾道:“这旱魃力大身强,不惧法术,还请上仙出手。”
真吾道:“魔祖莫急,待我救伐天。”说完,飞身而起。
旱魃正跟伐天缠斗,占了极大便宜,正想把伐天的胳膊掰断,好啃食一通,却忽然见到
真吾飞身而来。那旱魃只是性情暴躁,行止粗鲁,并不愚钝,看见真吾便觉出异样,知
道不是魔家之人。一甩手将伐天扔出,身体坠落地面。伐天闷哼一声,觉得双臂剧痛难
当,好在脱出了险境。
真吾也降下云去,看着旱魃,知道他行动迅猛,不惧魔法,便先罩起紫色护体真气以防
他偷袭。旱魃看着真吾,认出这是仙家真气,心中讶异怎会有仙人来到这玄天魔界,且
与魔为伍。便张开血盆大口,吱吱哑哑的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助这些魔人?”
真吾道:“我乃是无为教的教主,我自真人。休要问因由,只需知道今日本仙是来降你
的。”
旱魃道:“你虽是仙,难道我就惧你不成?”说完,立时消失。真吾立于原地,知道旱
魃行动迅捷,来去如电,漂浮如鬼影一般,只把护身真气撑好等他来攻。果然,那旱魃
早跳入半空,从上方落下,挥舞双手双足来攻真吾,因有护体真气,那旱魃将拳脚打在
真气之上,乒乓作响。
因旱魃通体坚硬,全然不惧真气的反弹,加之又神力通天,将真吾的真气打得左晃右荡
。真吾心道,若是这般打下去,我的护体真气都要散了。一扬手,将百玉璇环放出,百
玉璇环乃是南极赤玉所练,也是坚硬无比。旱魃正兀自打得兴起,冷不防被百玉璇环击
中脑门,一个趔趄往后倒退三步,嘴里一阵怪叫,显是怒不可遏。
众人在不远处观战,见真吾法宝厉害,一出手便将旱魃打退。心中都在叹服。所谓一物
降一物,魔王都是不可一世,在旱魃面前却是无力施为。如今真吾大战旱魃,众魔都在
心中暗暗盘算结果。
旱魃被百玉璇环打个正着,心中恼怒,一扬手放出一团天火来烧真吾。
真吾认得这乃是三昧真火,都说旱魃乃是旱神,果然不假。真吾暗道,我这百玉璇环专
克你的神火,你今日当真不走运得很。那百玉璇环被真吾使唤着,一个回旋将三昧真火
围在当中,北极神光往当中一绞,三昧真火顿时被消灭无踪。
旱魃见三昧真火无用,想起眼前乃是仙人,最擅五行阴阳法术,与魔家不同。好在自己
也不惧怕法术,为今之计只能将对方护体真气击散,到那时便能任意施为。说时迟那时
快,旱魃立在原地一声长啸,只听骨架咯咯作响,竟然发身长大,转瞬长成一个百丈高
下的巨人,一头红发,浑身红毛。举起双拳往真吾砸去。
真吾感到旱魃力大势沉,自己的护体真气竟有隐隐不能支撑之险,急忙驾五色神光而起
。心中暗道,这个旱魃果然不同凡响,自己的护体真气多少大罗金仙都破不得,竟险些
被他赤手空拳击破。当下放出两道五色神光去抵住旱魃。
旱魃浑身金刚之躯,五色声光的炼魔之功在旱魃身体上并无效用,故而无法将旱魃定于
原地。但因是天地初分时的神光,其威力绝大还是将旱魃阻于当场。旱魃挥着双拳与两
道五色神光抗击。两边神力相撞,发出巨响,令天地色变。在场众魔都被这声势摄住。
连玉镜都未曾见过有人可与神光抗衡。如此阵势,实属罕见。
真吾见旱魃神勇,竟然抵住了神光,便驱使百玉璇环再去攻旱魃。那旱魃已经发身长大
,力量早不是变身前可以比拟,百玉璇环击在旱魃身上犹如蜉蝣撼树,难动分毫。旱魃
双手不停挥舞抵挡神光,抽个空抬脚一踢,将百玉璇环击落在地。真吾赶忙使个口诀,
百玉璇环再度飞起,北极神光飞出,旱魃喷出三昧真火想将北极光击落,无奈北极光不
畏真火,一下又击中旱魃脑门,旱魃吃痛,张口就要来吞北极光。
真吾见北极光收效甚微,急忙将百玉璇环并北极光收回。真吾心中暗道,这个旱魃果然
难以对付,一般法术他都不惧,唯有这五色神光可以抵挡。但这五色神光却无法将他罩
在当场,一时也制服他不得。又想到,这旱魃乃专修其身,一般的法术都不凑效,唯有
凭力量取胜。只得再放出两道五色神光,四道光华交相辉映,那旱魃才逐渐吃紧。但他
力大无穷,又敏捷异常,一时间手脚并用,也是安然无恙。不知真吾如何降服这旱魃,
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六光金芒降魑魅
接上文,那旱魃被神光困住,左突右挡虽不至被害,但时间微久心中便不免发急。对方
来者众多,如今刚一个人自己就无力取胜,倘若再来一个稍微有神通的加入战团,自己
势必败于当场。心中一急,便念动真言。
原来众人都不知,此地并非丘一一只旱魃,他在人世间时本有一情人,待他自己修成尸
神,炼作旱魃后,又去找他的情人。那情人被丘一说动,与他一起修炼,不多时也练成
了旱魃之身。近日两人原有些口角,所以这日只有丘一一人追着血魂出来。他的情人虽
也受不了血魂诱惑,但不愿与丘一同往,故自己留在了洞府。
如今丘一不胜,眼见危急,便念动真言呼唤自己的伴侣相救。那女旱魃原名千叶,本还
在洞府中生丘一的气,忽然收到丘一的急动真言,心中诧异,暗道这魔界中竟有人能困
住丘一,千叶不敢怠慢,急忙寻着丘一奔来。这旱魃虽是行动迅猛,跑跳如飞,但并不
能真正飞行,所以千叶只是连跑带跳而来。
真吾用四道五色神光将旱魃丘一困在当场,虽一时并无取胜,但渐渐占了上风。正在思
量如何取胜,忽然远远看见一个火红的小人,也是二三尺高下,飞奔而至,分明也是一
只旱魃。真吾暗暗叫苦,此地竟有两只旱魃。
那魔祖以及众魔也看见了千叶,都是心中大惊,因从未见到两只旱魃同时出现,故无人
知晓这魔界中竟有两只旱魃存身。火无炎急道:“这旱魃力大无穷,师父抵住一只尚可
,如今又来一只,该当如何?”
金鑫宗道:“我们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必能取胜。”
铁树仙也道:“不错,那些魔头因魔法无功,惧怕旱魃,我们何必惧之。”
玉镜道:“诸位莫急,师父若有需要,必定传言于我等,不如静观其变。”
千叶飞奔而来,早看见长成巨人的丘一正跟四道神光作战,对面是一个年轻仙人,身后
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仙人以及一众魔头。
千叶暗道,难怪丘一不敌,今日对方是来者不善。因怕自己情人遇害,千叶不及近前,
早也发身长大,也是个百丈高下的巨人,更举手放出数团三昧真火,一团打向真吾,一
团打向魔祖,一团打向火无炎众人,一团打向蚩尤众人。丘一见千叶赶到,心中大喜,
越发神勇。
真吾手一扬,百玉璇环再次放出,抵住了三昧真火。魔祖嘴一张一团魔殇将三昧真火击
落。火无炎浑身冒起焚天炙火,将三昧真火裹覆其中。蚩尤那边,只见刑天举起巨斧,
将三昧真火劈成两半。千叶一边放出三昧真火,一边加入战团抵住两道神光。
丘一顿感压力消散。两个旱魃兵合一处将打一方,声威大震。千叶因怕对方合围,便先
下手为强,抵住神光的同时,不停向众人攻击。那些魔王魔君虽是神勇,但惧怕三昧真
火,只能东躲西藏。
真吾传音给火无炎,因他有焚天炙火不惧旱魃的真火,便让他加入战阵。火无炎闻言,
飞身行向前,去助师父。两个旱魃见一个火人飞行而至,认出乃是焚天炙火,喊道:“
你也是火神?”
火无炎也不答话,双手急挥放出焚天炙火。两个旱魃阴阳怪气一阵干笑,火无炎放出的
焚天炙火打在旱魃身上竟然没有丝毫效用。
真吾传音道:“要想胜他们,必须以神力击之,水火法术无用,你不惧他们的三昧真火
,可飞至其后,用拳脚相击。”
火无炎随即绕到千叶身后,看准一个空档挥拳就打,无奈千叶行动快捷,还未等火无炎
的铁拳贴近,便一掌将火无炎拍落在地,火无炎顿时失去了法身,没了神火绕体,显出
瘦小的身形。
火无炎此刻只觉得金星四起,头晕眼花。
真吾暗道不好,没料到千叶比丘一力量更大,御起虚空一把将火无炎托起。千叶另一掌
已经击到,真吾瞬间挪移回到玉镜等人所在之地,将火无炎放下。那边千叶一掌击空,
在地面打出一个十余丈方圆的大坑。
真吾不及说话,飞身向前,掌控五色神光,继续抵住两个旱魃。千叶与丘一虽是神勇,
但要抵住神光,行动便迟缓了许多,不能恣意进攻,虽能放出三昧真火,但依旧被阻在
当场。那边魔祖被三昧真火所扰,心中大怒已经放出摧神钉,无奈旱魃无魂魄,那摧神
钉虽打在旱魃身上却未造成伤害。
布衣枭惧怕三昧真火,只得立于当场。金鑫宗,铁树仙,戏鬼子与玉镜则跃跃欲试,想
上前去抵挡旱魃。真吾见两只旱魃凶悍,唯有神光可以抵挡,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发急。
全力操纵神光,使得四道神光交错纵横互相呼应,抵住两个旱魃。
正全力施为间,忽然觉得体内神光蠢蠢欲动。原来这神光本是天地初分时的至宝,真吾
在混沌眼处得此神光,原是一个光团,存身于真吾体内。真吾在仙境密地苦炼此神光日
久,便从这光团中剥离出两道神光,可收发自如,即是最初的两道神光。后在云岭山修
炼数年,功行更深,便又剥离出两道神光。这一路以来,与菩萨、佛祖、灵祖相斗,功
力早已精进,体内那团神光早就变得更加精纯,但每次剥离神光都比前次更为艰难,故
至今未能再得神光,不过一旦剥离其威力也比之前的神光更大。
今日与旱魃相斗,法术无功,全靠神光自身的神力相抗,便更大的激发了神光的潜能,
真吾全力操纵神光,神光交互辉映,彼此呼唤,便从那光团中诱出了另外两道五色神光
。真吾心中大喜,扬手放出时,两道神光光华大盛,比起此前四道更加夺目,且其中以
金光为主,不似之前四道都以红光为主。两道五色神光即刻加入战团,两个旱魃顿觉行
动艰难,压力陡增。
玉镜见到真吾放出另外两道神光,大喜道:“师父的神光又上一层楼了。”
火无炎瘫坐在地,道:“师父可要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