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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围# LES - 同女之舞

s*d2009-10-30 07:10

1 楼

看访谈，许鞍华因为这个得了金像奖的最佳导演，今天得闲寻了来看。很喜欢。这是她
拿手的，香港的普罗百姓的生活，像‘女人四十’ 。并非可以电影的一个故事，可是
到我的心里去。
人人都会老。访谈里，许说，或者她老了，更愿意拍一些关注老年人的电影，爱情，留
给年轻的导演去驾驭好了。中国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倘若有
爱，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关系。

s*d2009-10-30 07:10

2 楼

一个人看得时候，涕泪滂沱。女性总比男性更柔韧，生活的艰难来时，她们往往更能适
应。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景仰许多坚毅的女性，象我老妈。电影里，儿子找到一条往生
老爸的裤子，贵姐说，放到垃圾箱上吧，可能收垃圾的阿姨会要。后来她自己拿了去，
扔了，又拿出来叠好，放在垃圾箱上头。没有时间伤怀，没有时间感慨，当下的日子，
对于她，也许更为重要。

s*d2009-10-30 07:10

3 楼

她访谈里，许说到了一些‘女人四十’ 。说箫芳芳看了剧本后，提出能不能做为半喜
剧来拍，要不太悲情。后来的确她们是这么做了。我这两天一直做梦，梦到我老妈，梦
里总是她病里的日子。屈指算来，明天是她走整三年了，也许是她托梦给我。一直想写
些东西，看了许的访谈，我还是愿意说些有关我妈高兴的事。她在生命的后期十分乐观
和坚强，现在她在天上，更不愿意看我到我流泪。所以，当我想她流泪的时候，也是快
乐的流着泪。

s*d2009-10-30 07:10

4 楼

转抄一段我三年前曾经发在某个BBS 上的话。
在我们的方言里，姆妈更顺口也亲切些。叫妈妈，反而有些生分了。我的姆妈很有一些
笑语如珠的故事。
姆妈说话有清贫的智慧，常常将绍兴方言里的俚语发挥到极至。比如说男生壮‘三棒槌
都打不倒’(其实棒槌二字，我已经改变她的原话了，只是那原来的方言我实在无法找
到相近的字) ；说去某人家而不遇--‘铁将军管门’ ；说去赶市集晚了--‘跷脚赶到
，市面散掉’ ；说要将好吃的东西与人分享--‘别人吃了传街头，自己吃了传坑头’
；劝人不要胡思乱想--‘夜里想想千条路，日里起来独条路’ 。
不仅引用，有时她自己也造点词。有段时间她老在家做箩卜丝饼，当时我正好在念法国
大革命的历史(里面一位主要革命者--罗伯斯庇耳) 姆妈也看到了。后来她一时兴起，
就将那饼改成了‘罗伯斯。庇儿’ 饼，再到后来，简称‘庇儿饼’ 。有几次上街，我
们娘儿三人对著卖箩卜丝饼的摊子‘庇儿来庇儿去’ 的，卖饼的小贩一定一头雾水。
姆妈在学校里教语文，兼做班主任，育人的工作做的久了，有时也会带到生活里。比如
每次跟我和妹妹说话，到最后总要来个总结，‘所以，总而言之。。’ ‘归根到底，
还

s*d2009-10-30 07:10

5 楼

她白内障时看人不清楚。有次我和妹妹在看一联欢会，小香玉出来，气宇轩昂地唱了一
曲，我妈凑近电视屏幕看了半天，然后说，这个演员怎么长的象女人？
我和妹妹笑得不行，然后告诉她那就是个女的。她自己也笑，说噢，我还以为是个男的

s*d2009-10-30 07:10

6 楼

我和妹妹小时候，妈妈曾给我们买过一本书‘窗旁的小桃桃’ ，那是日本一个有名的
主持人黑柳彻子小时候的自传。我和妹妹都非常喜欢。桃桃是个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小姑
娘(好像是多动症吧) ，父母把她送到了一个特殊的小学，在那里她快乐的成长。记得
最牢的是每次吃饭前，校长会问‘大家都带来了吗？海里的东西，山上的东西呢？’
，然后让他们念歌谣，是‘吃饭的时候好好嚼，好好嚼呀好好嚼。。。’ 桃桃的小狗
叫路克。有一次，桃桃听说腊肉就是把一大块肉吊起来，桃桃就单手吊在单杠上很久。
校长经过了，问她干什么呢？桃桃说，我今天做腊肉。(大家有看过这本书吗？)

s*d2009-10-30 07:10

7 楼

从妈妈那儿得到的东西很多是潜移默化的。比如看越剧‘红楼梦’ ，宝玉成亲时，看
宝姐姐盖着红盖头，便说‘我们何必落这些俗套呢’ 。我妈就对我爸说，听到没。宝
钗对老祖宗说‘老太太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我妈就说，这个马屁精。黛玉焚稿里，
我妈最爱得一句唱词就是‘我质本洁来还洁去’ ，她每次都说，黛玉的心气多高啊，
可惜命不好。
小的时候，她教我织毛衣和绣花(倒没怎么教我妹妹，我妹还是我转手教的) 。最爱绣
花，双股线，针从当中穿过，变成很有立体感的双线绣。每次都是妈妈画了草图，然后
架了花绷，我就学着一针一线地绣。有妈妈的朋友来串门，都说这个男孩子真乖，跟女
孩儿一样。我就很自豪。
我想，起初妈妈也是自豪的吧。然后，她觉得不对了。可是等到她觉得不对，想要改正
时，已经太晚了。

s*d2009-10-30 07:10

8 楼

扯了开去说我的母亲。回头来说许鞍华。看‘女人四十’ 的确是让我笑里有泪。我后
来一直看粤语版，语言里的机智幽默，和对生活的无奈但是乐观，真的吸引我。阿娥因
为指示公公如厕的箭头让老公给弄错了，气得破口大骂说，你赶快给我洗干净，要不我
一脚踢你去太平洋。儿子被搬到阁楼住，问阿娥，移民监要住多久啊，阿娥指指头上，
说，问天啊。

s*d2009-10-30 07:10

9 楼

‘客途秋恨’ 是我后期看得了，倒不如看‘女人四十’ 来的那么心有戚戚嫣。或者我
和我妈感情一直都很好有关。倒是可以给我妹看。她自己现在做了人母，有时写信也会
提及母亲，比青春期的她更多一份公正。但她和母亲的关系，毕竟和我不同。
张曼玉在很多戏里有跟母亲的交流。‘客途秋恨’ 是非常直接。‘不脱袜的人’ 里，
她的母亲死了，她让钟振涛买塑料花去上坟，因为她很忙，没法一直去看母亲。‘甜蜜
蜜’ 里，她一直想给母亲买房，可惜她母亲没等到。

s*d2009-10-30 07:10

10 楼

我小时的记忆总是妈妈，很少有爸爸。比如冬日的夜晚，那时没有电视，我和妹妹睡一
个被窝，妈妈睡一个被窝。妈妈在床头灯下备课。通常她会用她的绍兴国语给我们讲几
段故事，让我们入睡，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 ‘拇指姑娘’ ‘一幅壮锦’ 。。。
记得最牢是她给我们念‘卖火柴的小女孩’--- ‘小女孩跟着奶奶飞到了那没有饥饿，
没有寒冷的地方’ 。我不懂饥饿为何意，又觉得那发音和方言里的鸡屎很象，就一直
觉得那是个没有鸡粪的地方。(那时的确很多人家养鸡，乡下的路上到处是鸡屎)
那种夜晚，我现在回想都是甜蜜的，窗外好像是江南那种常有的雨家雪，然后听着妈
妈的轻声细语入睡
我妈走后，我知道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那个会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因为我的
悲哀而悲哀的人去了。并非说我爸不好，只是我妈实在对我太好。月前回国，住在我爸
新买的房子里，我觉得我是客人。可是如果我妈还在的话，我会觉得那是我的家。

s*d2009-10-30 07:10

11 楼

‘天水围’ 里，贵姐帮了大第，小弟，资助他们上学工作，可是一家子骨肉，平时也
不会多说，各忙各的。有事的时候，自然会出力。大舅对贵姐的儿子说，你要好好读书
，如果想出国，钱不用担心，大舅和小舅都会帮你的。我喜欢这样平实的话，是血肉相
连的感觉。虽然体己，但不娇饰。

s*d2009-10-30 07:10

12 楼

写下这些，由来已久，只是一部’ 天水围‘，让我找到了引子而已。写下来，并非别
的，不过是让自己的情感得到一个宣泄的当口。我的那一位，他和他母亲的关系远不同
我和我的目亲，许多我的细微的情绪，他无法感同身受。这样也好，省却些许牵绊。

s*d2009-10-30 07:10

13 楼

电影最后，贵姐没去自己母亲那儿，反正有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陪了。不少她一
个。她和邻居阿婆和儿子过中秋节。
天上一轮满月。
是吴莺音的‘明月千里寄相思’ ，在放字幕表的时候想起。一样的明月，在吴穿越时
光的歌声里，沐在天水围，沐在所有人的身上。
清辉寥寥。

m*m2009-10-30 07:10

14 楼

写得真好！
也想起了俺妈，经常也是妙语连珠，尤其是歇后语，现在还能记得几个：
跟我说话时我心不在焉，会气道：“真是嘴上抹石灰--白讲！”
抱怨老爸的视力:“秃子头上摆虱子，你都看不见！”
教育孩子：“不吃这口馍，也要争这口气！” 千万不能被人看作：“卖稀饭的摇头--
不盛(cheng)(不成）! ”
还有很多，一时也记不起来了。怪不得老爸曾经打趣，让我把老妈语录记下来。后悔中
。。。

’

【在 s*********d 的大作中提到】

: 转抄一段我三年前曾经发在某个BBS 上的话。
: 在我们的方言里，姆妈更顺口也亲切些。叫妈妈，反而有些生分了。我的姆妈很有一些
: 笑语如珠的故事。
: 姆妈说话有清贫的智慧，常常将绍兴方言里的俚语发挥到极至。比如说男生壮‘三棒槌
: 都打不倒’(其实棒槌二字，我已经改变她的原话了，只是那原来的方言我实在无法找
: 到相近的字) ；说去某人家而不遇--‘铁将军管门’ ；说去赶市集晚了--‘跷脚赶到
: ，市面散掉’ ；说要将好吃的东西与人分享--‘别人吃了传街头，自己吃了传坑头’
: ；劝人不要胡思乱想--‘夜里想想千条路，日里起来独条路’ 。
: 不仅引用，有时她自己也造点词。有段时间她老在家做箩卜丝饼，当时我正好在念法国
: 大革命的历史(里面一位主要革命者--罗伯斯庇耳) 姆妈也看到了。后来她一时兴起，

m*m2009-10-30 07:10

15 楼

天那，我有过一样经历和感受！！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那是一年冬天，老爸去外地进修，妈妈独自一人照顾我和姐姐，除
了工作，她还上了一个夜大的课程。每天下了班后先去上课，很晚才能回家。那时我每
天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觉着妈妈差不多回家了，就坐在家门口，看着大院的大门，直
到看到她的身影出现。有一天，很晚很晚了，妈妈还没回来，我坐在门口坐立不安，也
是想象着各种可怕的场景，怕见不到妈妈了。一直到黑黑的大门口终于出现了她的身影
，才觉得终于安全了。

b*e2009-10-30 07:10

16 楼

该电影套用一句我们小时候写作文的要求就是挖掘了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整个电影看
似平淡，实则亮点多多，随便说几个记得的。
贵姐去医院探望病中的母亲，母亲怜惜她的操劳，感叹道：“做人真是很难啊。”贵姐
笑着答，“有多难呀？”这份豁达和超然，令人动容。
贵姐丢掉老公衣物时骤然的伤感痛哭让人心酸。而更多的情节以接近纪录片的方式演绎
，没一点煽情的动机。比如孤独阿婆两次起火烧饭（午饭晚饭为同样的菜肴），比如大
舅对张家安说，要好好读书，如果想出国，钱不用担心，大舅和小舅都会帮你的。确实
是体己而不矫情，血肉相连的感觉。贵姐是那种代弟媳打牌赢了自己不拿输了要掏钱包
的人，虽然她的经济状况比两个弟弟差得多，但弟弟的学业是她供出来的，现在弟弟们
出息了，她依然安居在天水围过着自己的本份日子。还有阿婆将被另娶的姑爷拒掉的金
首饰转送贵姐，贵姐说我替你收着了。这样的细节铺陈得生动而自然。
许鞍华的这部作品是用DV拍摄的，投资者就是那个拍三级片的王晶。这电影在今年的香
港电影金像奖上收获最佳导演最佳女主最佳女配等重要奖项，最终在最佳影片的角逐中
却意外输于叶伟信的《叶问》。当夜大陆某影评人气得大骂：我草香港

【在 s*********d 的大作中提到】

: 电影最后，贵姐没去自己母亲那儿，反正有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陪了。不少她一
: 个。她和邻居阿婆和儿子过中秋节。
: 天上一轮满月。
: 是吴莺音的‘明月千里寄相思’ ，在放字幕表的时候想起。一样的明月，在吴穿越时
: 光的歌声里，沐在天水围，沐在所有人的身上。
: 清辉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