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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在美国这些年搬了无数次家。在几年前算是稳定下来的时候，有一天看到壁橱角落里那
几个随我颠沛流离多年的旧箱子，开始翻腾里面几乎被遗忘了的旧书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突然从某本书里掉出一个书签，一根红线，主体镀金，花瓶形状，剪纸式的图案，从
颜色到外形都充满了中国味。我摩挲着书签，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把它精心藏进书架
上的一本书里。
这让我想起了好多的陈年旧事。送我书签的人叫小辉，是我高中同学。记得高中第一天
，我们俩躲在教室最后一排下象棋，他连续几盘把我杀的七零八落。我正火没处泄，班
主任突然进来了，没收了象棋，教育了一番，从此我们三年苦读，再没下过棋。
我那时候有一个还算精美的笔记本，扉页上煞有介事的模仿鲁迅的口吻写了一个序，里
面不过是一些摘抄和我偶尔写下的一些闲言碎语。笔记本在班里一个小圈子里传阅，热
心的同学也往上摘抄一些名人名言精彩段落一类的。有一天本子传回我这里，我发现小
辉在我写的一首“诗”下面写了一段，开头是“借花献友人”，然后是普希金的那首“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我正看着的时候，小辉对我正色道：“你为什么那么颓废，我们
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充满舍我其谁的豪气的年纪。”现在想起来，其实那时候生活一点
没欺骗我，我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但是当时觉得蛮受震动的，而且真的从
此洗心革面，再不写那种无病呻吟的文字了。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高中同学聚会，小辉提前一天骑了十公里的自行车来我家。母
亲已经把我们当大人看待，特意炒了几个菜招待他。我们俩从上午11点开始喝酒聊天，
一直到下午4点多，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热气腾腾酒香四溢。我不善饮，不过那次是记忆
里喝酒最多也最舒服的一次，没有呕吐没有难受。喝完吃完休息下棋，我要报三年前的
一箭之仇。结果出乎意料的容易，我们的棋艺相对来了个大逆转。夜里同榻而眠，继续
聊天至次日凌晨。我才知道小辉这半年大学如此用功，而我却在不务正业。那时更加体
会了以友为鉴而明得失。
大学里在不同的城市，无论是用功还是不务正业，大多数时间都是疏于联系，只是每年
假期回家总会相聚。小辉在人多的时候不健谈，总是正襟危坐很深沉的样子，而每每同
我私聚则是彻夜畅聊。有一次喝的酒酣耳热的时候居然对我母亲做这样感性的表白，阿
姨，您放心吧，我和小贝，这辈子都是好兄弟。
大学毕业后我们有一两年同在北京。记忆里一块干过不少事儿，比如决定一块去尝尝日
本料理到底是啥玩意，吃完大骂日本鬼子的东西难吃，鱼居然生吃。再比如，我们走在
中关村大街上，实在受不了光盘大哥的一再推销，索性买了一大摞，到我实验室看了个
通宵，看完骂一句真他妈无聊，各自回宿舍睡了。还比如，夏天的夜里约了几个朋友去
王府井吃小吃，完了找个地方通宵打牌聊天第二天早上看升旗。
我来美国的前一天，在北京的同学聚会说再见。晚上小辉又自己跑到我的宾馆，跟我聊
了大半个晚上。临走扔给我一包书签做分别礼物。
十年天各一方，“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了。这些年里，或者学业忙，或者沉迷游
戏和上网太多，反正我也没读几本书，那包书签也早不见踪影。当偶然在旧书里发现这
个书签的时候，我拂去上面的沉灰精心收藏了起来，生怕再弄丢了这最后一个。这或许
是出于我对疏于和老友联系的愧疚，以为珍藏了书签便是珍藏了友谊。也或许是出于提
醒自己没事的时候少上网多看书，才不枉了送书签人的一片心意。我和小辉当年在我们
那帮同学里算是最爱读书的两个，小辉或许更痴迷一些。那天打电话，他花了一个小时
跟我讲他最近的一个梦想，就是建一个读书网站，要把所有的名著都输进去，网页彻底
干净简洁，没有一个广告和乱七八糟的链接。每读到一个相关的地名，点击便可以游览
该地，不但包括风景，还包括它的历史地理人文。。。
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却觉得，友谊如酒，愈久弥香。
几个随我颠沛流离多年的旧箱子，开始翻腾里面几乎被遗忘了的旧书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突然从某本书里掉出一个书签，一根红线，主体镀金，花瓶形状，剪纸式的图案，从
颜色到外形都充满了中国味。我摩挲着书签，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把它精心藏进书架
上的一本书里。
这让我想起了好多的陈年旧事。送我书签的人叫小辉，是我高中同学。记得高中第一天
，我们俩躲在教室最后一排下象棋，他连续几盘把我杀的七零八落。我正火没处泄，班
主任突然进来了，没收了象棋，教育了一番，从此我们三年苦读，再没下过棋。
我那时候有一个还算精美的笔记本，扉页上煞有介事的模仿鲁迅的口吻写了一个序，里
面不过是一些摘抄和我偶尔写下的一些闲言碎语。笔记本在班里一个小圈子里传阅，热
心的同学也往上摘抄一些名人名言精彩段落一类的。有一天本子传回我这里，我发现小
辉在我写的一首“诗”下面写了一段，开头是“借花献友人”，然后是普希金的那首“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我正看着的时候，小辉对我正色道：“你为什么那么颓废，我们
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充满舍我其谁的豪气的年纪。”现在想起来，其实那时候生活一点
没欺骗我，我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但是当时觉得蛮受震动的，而且真的从
此洗心革面，再不写那种无病呻吟的文字了。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假期，高中同学聚会，小辉提前一天骑了十公里的自行车来我家。母
亲已经把我们当大人看待，特意炒了几个菜招待他。我们俩从上午11点开始喝酒聊天，
一直到下午4点多，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热气腾腾酒香四溢。我不善饮，不过那次是记忆
里喝酒最多也最舒服的一次，没有呕吐没有难受。喝完吃完休息下棋，我要报三年前的
一箭之仇。结果出乎意料的容易，我们的棋艺相对来了个大逆转。夜里同榻而眠，继续
聊天至次日凌晨。我才知道小辉这半年大学如此用功，而我却在不务正业。那时更加体
会了以友为鉴而明得失。
大学里在不同的城市，无论是用功还是不务正业，大多数时间都是疏于联系，只是每年
假期回家总会相聚。小辉在人多的时候不健谈，总是正襟危坐很深沉的样子，而每每同
我私聚则是彻夜畅聊。有一次喝的酒酣耳热的时候居然对我母亲做这样感性的表白，阿
姨，您放心吧，我和小贝，这辈子都是好兄弟。
大学毕业后我们有一两年同在北京。记忆里一块干过不少事儿，比如决定一块去尝尝日
本料理到底是啥玩意，吃完大骂日本鬼子的东西难吃，鱼居然生吃。再比如，我们走在
中关村大街上，实在受不了光盘大哥的一再推销，索性买了一大摞，到我实验室看了个
通宵，看完骂一句真他妈无聊，各自回宿舍睡了。还比如，夏天的夜里约了几个朋友去
王府井吃小吃，完了找个地方通宵打牌聊天第二天早上看升旗。
我来美国的前一天，在北京的同学聚会说再见。晚上小辉又自己跑到我的宾馆，跟我聊
了大半个晚上。临走扔给我一包书签做分别礼物。
十年天各一方，“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了。这些年里，或者学业忙，或者沉迷游
戏和上网太多，反正我也没读几本书，那包书签也早不见踪影。当偶然在旧书里发现这
个书签的时候，我拂去上面的沉灰精心收藏了起来，生怕再弄丢了这最后一个。这或许
是出于我对疏于和老友联系的愧疚，以为珍藏了书签便是珍藏了友谊。也或许是出于提
醒自己没事的时候少上网多看书，才不枉了送书签人的一片心意。我和小辉当年在我们
那帮同学里算是最爱读书的两个，小辉或许更痴迷一些。那天打电话，他花了一个小时
跟我讲他最近的一个梦想，就是建一个读书网站，要把所有的名著都输进去，网页彻底
干净简洁，没有一个广告和乱七八糟的链接。每读到一个相关的地名，点击便可以游览
该地，不但包括风景，还包括它的历史地理人文。。。
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却觉得，友谊如酒，愈久弥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