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民国文人相轻史（二）：京派里的小群体——从冰心和林微因之争说起#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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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文人相轻史（二）：京派里的小群体——从冰心和林微因之争说起
2014-05-26 12:40:28
冰心和林微因之间的撕逼大战，在近年来引起了不少八卦爱好者的兴趣。不出所料，网
上几乎一边倒地撑林徽因，踩冰心，由此我只能衷心叹服，美貌就是正义；因为冰心不
够美，所以大家也就觉得她没那么正义。但诸位也别认为林徽因有多么多么的倾国倾城
，她长得并不是周迅那个样儿。我看过冰心和林徽因的合照，也没有一眼就从容貌高下
上分辨出谁是谁。
冰心和林徽因为什么会火，我觉得还是天涯带起来的坏风气——“八一八我的极品室友
”“最亲的闺密竟然给我背后一刀，标题要长长长”——这种东西读起来不费脑，来的
比八点档狗血剧还要鲜活生猛接地气，自然受欢迎。但是，其实冰心和林徽因不符合这
档狗血大戏里的大多特征。第一，冰心和林徽因并没有好到“闺密”的程度，冰心回忆
起林徽因时，用了个很绕口的说法——我的男朋友吴文藻的好友梁思成的未婚妻，简直
让读者犯晕；第二，冰心和林徽因之间所谓争斗，也远没有达到“撕逼”的程度，毕竟
两人都是有身份的文化人，就算心里头恨不得冲上去扯头发扇耳光抓脸颊，但表露出来
还是点到为止的讥讽、含沙射影的提及罢了；第三，冰心和林徽因之间如果真的有什么
芥蒂，那也是因为两人三观不合而已，不涉及什么抢男人、争财产、婊婆婆、斗小三等
观众喜闻乐见的狗血元素。
《我们太太的客厅》这篇小说章相信大家都很熟了。但冰心和林徽因之间的心结不是这
篇小说埋下的，而是冰心更早之前在丁玲主编的《北斗》杂志上发表的一首诗《我劝你
》。这首诗比较长，全文引用有恶意拉长篇幅之嫌，我就引用最有代入感，让林徽因看
了后仿佛吞了只蟑螂的那两句好了：
只有女人知道女人的心，
虽然我晓得——
只有女人的话，你不爱听。
……
不说了！
你又笑我对你讲圣书。
其实以林徽因的性子，她是不太可能自己看到这首诗的，因为丁玲当时中间偏左的文学
路子根本不合她的胃口，对丁玲主编的杂志自然也是兴趣欠奉了。把这首诗火速转载@
林徽因的，是我在前文中提到引爆京沪大战的搅屎棍，沈从文。
这个沈从文又是怎么和林徽因搭上关系的呢？这就要从“我们太太的客厅”说起了。梁
思成、林徽因夫妇在北总布胡同的四合院，基本上是当时北平，甚至中国最负盛名的文
化沙龙，如果遭到暴恐袭击的话，彼时中国文化界的半壁江山都得去了——朱光潜、沈
从文、萧乾、金岳霖、徐志摩、周培源等等都是林徽因的座上宾。尤其是萧乾这个屌丝
，第一次被林徽因邀请时，竟然紧张了一星期，他自己回忆到：“……那些天我真是喜
得有些坐立不安，老早就把我那件蓝布大褂洗得干干净净，把一双旧皮鞋擦了又擦……
”看看，就这点出息。
沈从文作为座上宾之一，虽然没萧乾那么窝囊，但也不好说就有骨气到哪儿去了。不过
沈从文倒不是林徽因的脑残粉，当时沈从文已经写出《边城》，赢得文坛一片赞誉，不
是萧乾那样初出矛头的愣头青儿，犯不着对林徽因跪舔；沈从文也没有对林小姐抱着什
么非分之想，事实上，林徽因是沈从文当时数一数二的闺密，原因很简单——沈从文当
时背着妻子张兆和，和高青子搞起了婚外情，而林徽因，是当时为数不多能倾诉、甚至
对他偷吃行为持肯定态度的女性之一。林徽因对沈从文的持续当面更新不辍的偷情直播
回帖说：“……他的诗人气质造了他自己的反……这使我想到雪莱……他那天早上竟是
那么的迷人和讨人喜欢！”
说到这里，估计林徽因要掉很多来自天涯、三观极正的粉了。由此可见，网络炒作始终
是不可信的。
除了能倾听沈从文的倾诉外，林徽因的文学路子也很对沈从文的胃口。上文说过，沈从
文追求的文学是风雅而浪漫的，而林徽因的成名作《九十九度中》是将西方意识流引入
中国文学的先驱，自然让沈从文喜欢得不得了。相对来说，比林徽因保守、古板、更接
近中国传统女性的冰心就没那么讨沈从文喜欢了，沈从文在30年代初就断言“冰心永远
写不出家庭亲子爱以外”的东西。
不过冰心让沈从文失望了。就在沈先生大放阙词断言时，冰心就扔出了《我劝你》和《
我们太太的客厅》——成功地超脱了“家庭亲子爱”，不轻不重地赏了他们两个耳光。
林徽因和丁玲不是一路人，但沈从文和丁玲很熟呀，之前还提到他们一起在上海办杂志
折了本呢。沈从文后来在1938年的一篇文章里回忆说：“……那首诗写成后，似因忌讳
，业已撕碎。当那原稿被另一个好事者从纸篓中找出重抄，送给我这个好事编辑时，我
曾念她听过几句……”
拜托，这位先生，你真是很好事哎！
我这里说两句公道话，当然大家可以表示不认同，反正你们不认同我还是觉得我这话很
公道——冰心并没有在两篇文章里头指名道姓，没有把题目取为《徽因，我劝你》和《
我们徽因的客厅》，这群座上宾又何必唯恐天下不乱，急急地拿着文稿去邀功呢？说到
含沙射影，恐怕是沈从文的功底更深厚点吧！他自己写的小说《八骏图》里，就影射过
脾气极硬的教授闻一多，闻一多自此和沈从文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但骂人的是他，认
怂的还是他，沈从文后来还写信解释道：“……我给您写这个信的意思，就是劝您别在
文学作品中找寻你自己，折磨您自己，也毁坏了作品的艺术价值……”
而且他本人对号入座的本事，怕是跟闻一多不相上下吧。
不过话说回来，冰心的那两篇文章，肯定也是有原型的，否则总不能让林徽因、沈从文
一看，就明白说的是谁了吧。后来冰心似乎解释说，这个不是林徽因，她说的是陆小曼
。我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徽因和陆小曼差别多大，连瞎子都能看出来。林徽因
自然不是瞎子，看过以后纵然说不上勃然大怒，但肯定也得想个什么法子做出回击才行
。据林徽因的另一位男性好友李健吾回忆说，《我们太太的客厅》在北平引发热潮时，
林徽因正好从山西调查庙宇回到北京，于是立即派人送了冰心一坛山西老陈醋享用。
毫无疑问，林徽因是在暗示冰心“吃醋”了。这倒不是说冰心和林徽因在抢男人——北
平赫赫有名的两大才女，境界哪能这么低。冰心和林徽因呢，翻翻她俩的履历，倒是觉
得很有趣，颇有瑜亮情结、相爱相杀的味道。两人都是福建人，幼年时移居北平；两人
的老公是清华同窗，又是好友；两人都曾留学欧美，见多识广；两人回国后都定居北平
，在文坛都有一定的名气……这么多的交集，你要我们相信她们之间没发生过点什么，
反而是笑话了。结梁子还好，如果看到她俩互相赞美、惺惺作态的话，仿佛就看到范冰
冰热情牵起了赵薇的手，对着镜头说：“我们姐妹情深，天地可鉴！”……
你信吗？
林徽因和冰心结怨，更多的原因还是如前文所说——三观不合。上文提到了彼时文坛中
的“京派”“海派”之分，但就算是“京派”也并非铁板一块。在1930年代的京派中，
有一群社会地位比较高、职业收入比较稳定的文人，大多在大学或者政府机构中就职，
生活比较优越，可以从容不迫地追求文艺；他们对社会有所不满，但没有像当时的左右
翼文人一样被政治利用；他们也不回避一些社会问题，积极地参与讨论，不像后期的周
作人一样，一味陷入了对自身生活情调的狭窄追求中去，躲入小楼独成一统。
这群文人走的是一条“中间路线”，既有点西方浪漫主义，又有些中国魏晋名士、明代
清流，又或是传统士大夫的混合体。这就是北平文人的一种“传统风雅”，和上海文人
那种“摩登风雅”昭彰成趣。而林徽因自然又是这批风雅派里最有吸引力的一个——她
是女人，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是个长得不错、有学问、性格还颇开朗热情的女人，这
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林徽因会如此吃得开——尤其是在男性文人的圈子里了！正如大家喜
闻乐见的，林徽因的同性关系一塌糊涂，梁思成的侄女就回忆说，除了跟梁思成的亲妹
妹以外，林徽因同家里的女性亲属关系“极糟糕”。
和林徽因的“风雅”不同，冰心的个性较为内敛木讷，在30年代休笔一段日子后，创作
路线也偏到了中间偏左。她就曾经对丁玲的左翼路线小说《水》《夜会》等赞不绝口，
自己的小说如《冬儿姑娘》，也开始跳出“家庭亲子爱”，尝试塑造一些社会下层人物
。这也不难解释冰心为何要对林徽因的“风雅”作冷眼旁观状了。其实林徽因应该感谢
温柔关注她的只是冰心，冰心只写得出《我们太太的客厅》这样的讽刺小说，充其量只
是喂自己吃了碗麻辣烫；如果盯上她的是钱钟书，写的是《围城》，那可跟掐着脖子灌
辣椒油差不多样生猛。钱钟书可是不留情面的——管你是林徽因林语堂还是林黛玉，全
给我写进书里去。
林徽因除了送醋以外，后来也时常逮着些机会酸一酸冰心。比如冰心于抗战时，受她美
国师姐宋美龄邀请出任“新生活妇女指导委员会文化事业组组长”一职时，林徽因就不
无讽刺地写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无聊更无用的事情了，仿佛北平文人的脸面都被冰心丢
光了一般。而且林徽因从不直呼冰心姓名，而是用“Icy heart”一词来指代冰心。但
冰心和林徽因毕竟都是有风度之人，也不是心胸狭小，听不进意见。林徽因在风头正劲
、俨然一副社交名媛派头之时受了冰心当头一棒，除了愤怒以外，也静下心来反思过自
己，从那以后更多地把精力投入了文学创作中，陆续写出了《九十九度中》、《文珍》
、《梅真同他们》等一系列作品；在听了林徽因的冷嘲热讽后，冰心干脆从重庆搬了出
去，迁居郊外的歌乐山，写出了后来被叶圣陶称赞为“苍劲朴茂”的散文佳作，用事实
反击文人同行们的怀疑。
我觉得这就是文人间争风吃醋的典范——大家对事不对人，互相以彼此的批评作为前进
的动力。相比之下，把林徽因和冰心间争斗想成雪姨去敲傅文佩家门场景的网友们，才
真的是有点low逼。
2014-05-26 12:40:28
冰心和林微因之间的撕逼大战，在近年来引起了不少八卦爱好者的兴趣。不出所料，网
上几乎一边倒地撑林徽因，踩冰心，由此我只能衷心叹服，美貌就是正义；因为冰心不
够美，所以大家也就觉得她没那么正义。但诸位也别认为林徽因有多么多么的倾国倾城
，她长得并不是周迅那个样儿。我看过冰心和林徽因的合照，也没有一眼就从容貌高下
上分辨出谁是谁。
冰心和林徽因为什么会火，我觉得还是天涯带起来的坏风气——“八一八我的极品室友
”“最亲的闺密竟然给我背后一刀，标题要长长长”——这种东西读起来不费脑，来的
比八点档狗血剧还要鲜活生猛接地气，自然受欢迎。但是，其实冰心和林徽因不符合这
档狗血大戏里的大多特征。第一，冰心和林徽因并没有好到“闺密”的程度，冰心回忆
起林徽因时，用了个很绕口的说法——我的男朋友吴文藻的好友梁思成的未婚妻，简直
让读者犯晕；第二，冰心和林徽因之间所谓争斗，也远没有达到“撕逼”的程度，毕竟
两人都是有身份的文化人，就算心里头恨不得冲上去扯头发扇耳光抓脸颊，但表露出来
还是点到为止的讥讽、含沙射影的提及罢了；第三，冰心和林徽因之间如果真的有什么
芥蒂，那也是因为两人三观不合而已，不涉及什么抢男人、争财产、婊婆婆、斗小三等
观众喜闻乐见的狗血元素。
《我们太太的客厅》这篇小说章相信大家都很熟了。但冰心和林徽因之间的心结不是这
篇小说埋下的，而是冰心更早之前在丁玲主编的《北斗》杂志上发表的一首诗《我劝你
》。这首诗比较长，全文引用有恶意拉长篇幅之嫌，我就引用最有代入感，让林徽因看
了后仿佛吞了只蟑螂的那两句好了：
只有女人知道女人的心，
虽然我晓得——
只有女人的话，你不爱听。
……
不说了！
你又笑我对你讲圣书。
其实以林徽因的性子，她是不太可能自己看到这首诗的，因为丁玲当时中间偏左的文学
路子根本不合她的胃口，对丁玲主编的杂志自然也是兴趣欠奉了。把这首诗火速转载@
林徽因的，是我在前文中提到引爆京沪大战的搅屎棍，沈从文。
这个沈从文又是怎么和林徽因搭上关系的呢？这就要从“我们太太的客厅”说起了。梁
思成、林徽因夫妇在北总布胡同的四合院，基本上是当时北平，甚至中国最负盛名的文
化沙龙，如果遭到暴恐袭击的话，彼时中国文化界的半壁江山都得去了——朱光潜、沈
从文、萧乾、金岳霖、徐志摩、周培源等等都是林徽因的座上宾。尤其是萧乾这个屌丝
，第一次被林徽因邀请时，竟然紧张了一星期，他自己回忆到：“……那些天我真是喜
得有些坐立不安，老早就把我那件蓝布大褂洗得干干净净，把一双旧皮鞋擦了又擦……
”看看，就这点出息。
沈从文作为座上宾之一，虽然没萧乾那么窝囊，但也不好说就有骨气到哪儿去了。不过
沈从文倒不是林徽因的脑残粉，当时沈从文已经写出《边城》，赢得文坛一片赞誉，不
是萧乾那样初出矛头的愣头青儿，犯不着对林徽因跪舔；沈从文也没有对林小姐抱着什
么非分之想，事实上，林徽因是沈从文当时数一数二的闺密，原因很简单——沈从文当
时背着妻子张兆和，和高青子搞起了婚外情，而林徽因，是当时为数不多能倾诉、甚至
对他偷吃行为持肯定态度的女性之一。林徽因对沈从文的持续当面更新不辍的偷情直播
回帖说：“……他的诗人气质造了他自己的反……这使我想到雪莱……他那天早上竟是
那么的迷人和讨人喜欢！”
说到这里，估计林徽因要掉很多来自天涯、三观极正的粉了。由此可见，网络炒作始终
是不可信的。
除了能倾听沈从文的倾诉外，林徽因的文学路子也很对沈从文的胃口。上文说过，沈从
文追求的文学是风雅而浪漫的，而林徽因的成名作《九十九度中》是将西方意识流引入
中国文学的先驱，自然让沈从文喜欢得不得了。相对来说，比林徽因保守、古板、更接
近中国传统女性的冰心就没那么讨沈从文喜欢了，沈从文在30年代初就断言“冰心永远
写不出家庭亲子爱以外”的东西。
不过冰心让沈从文失望了。就在沈先生大放阙词断言时，冰心就扔出了《我劝你》和《
我们太太的客厅》——成功地超脱了“家庭亲子爱”，不轻不重地赏了他们两个耳光。
林徽因和丁玲不是一路人，但沈从文和丁玲很熟呀，之前还提到他们一起在上海办杂志
折了本呢。沈从文后来在1938年的一篇文章里回忆说：“……那首诗写成后，似因忌讳
，业已撕碎。当那原稿被另一个好事者从纸篓中找出重抄，送给我这个好事编辑时，我
曾念她听过几句……”
拜托，这位先生，你真是很好事哎！
我这里说两句公道话，当然大家可以表示不认同，反正你们不认同我还是觉得我这话很
公道——冰心并没有在两篇文章里头指名道姓，没有把题目取为《徽因，我劝你》和《
我们徽因的客厅》，这群座上宾又何必唯恐天下不乱，急急地拿着文稿去邀功呢？说到
含沙射影，恐怕是沈从文的功底更深厚点吧！他自己写的小说《八骏图》里，就影射过
脾气极硬的教授闻一多，闻一多自此和沈从文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但骂人的是他，认
怂的还是他，沈从文后来还写信解释道：“……我给您写这个信的意思，就是劝您别在
文学作品中找寻你自己，折磨您自己，也毁坏了作品的艺术价值……”
而且他本人对号入座的本事，怕是跟闻一多不相上下吧。
不过话说回来，冰心的那两篇文章，肯定也是有原型的，否则总不能让林徽因、沈从文
一看，就明白说的是谁了吧。后来冰心似乎解释说，这个不是林徽因，她说的是陆小曼
。我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徽因和陆小曼差别多大，连瞎子都能看出来。林徽因
自然不是瞎子，看过以后纵然说不上勃然大怒，但肯定也得想个什么法子做出回击才行
。据林徽因的另一位男性好友李健吾回忆说，《我们太太的客厅》在北平引发热潮时，
林徽因正好从山西调查庙宇回到北京，于是立即派人送了冰心一坛山西老陈醋享用。
毫无疑问，林徽因是在暗示冰心“吃醋”了。这倒不是说冰心和林徽因在抢男人——北
平赫赫有名的两大才女，境界哪能这么低。冰心和林徽因呢，翻翻她俩的履历，倒是觉
得很有趣，颇有瑜亮情结、相爱相杀的味道。两人都是福建人，幼年时移居北平；两人
的老公是清华同窗，又是好友；两人都曾留学欧美，见多识广；两人回国后都定居北平
，在文坛都有一定的名气……这么多的交集，你要我们相信她们之间没发生过点什么，
反而是笑话了。结梁子还好，如果看到她俩互相赞美、惺惺作态的话，仿佛就看到范冰
冰热情牵起了赵薇的手，对着镜头说：“我们姐妹情深，天地可鉴！”……
你信吗？
林徽因和冰心结怨，更多的原因还是如前文所说——三观不合。上文提到了彼时文坛中
的“京派”“海派”之分，但就算是“京派”也并非铁板一块。在1930年代的京派中，
有一群社会地位比较高、职业收入比较稳定的文人，大多在大学或者政府机构中就职，
生活比较优越，可以从容不迫地追求文艺；他们对社会有所不满，但没有像当时的左右
翼文人一样被政治利用；他们也不回避一些社会问题，积极地参与讨论，不像后期的周
作人一样，一味陷入了对自身生活情调的狭窄追求中去，躲入小楼独成一统。
这群文人走的是一条“中间路线”，既有点西方浪漫主义，又有些中国魏晋名士、明代
清流，又或是传统士大夫的混合体。这就是北平文人的一种“传统风雅”，和上海文人
那种“摩登风雅”昭彰成趣。而林徽因自然又是这批风雅派里最有吸引力的一个——她
是女人，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是个长得不错、有学问、性格还颇开朗热情的女人，这
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林徽因会如此吃得开——尤其是在男性文人的圈子里了！正如大家喜
闻乐见的，林徽因的同性关系一塌糊涂，梁思成的侄女就回忆说，除了跟梁思成的亲妹
妹以外，林徽因同家里的女性亲属关系“极糟糕”。
和林徽因的“风雅”不同，冰心的个性较为内敛木讷，在30年代休笔一段日子后，创作
路线也偏到了中间偏左。她就曾经对丁玲的左翼路线小说《水》《夜会》等赞不绝口，
自己的小说如《冬儿姑娘》，也开始跳出“家庭亲子爱”，尝试塑造一些社会下层人物
。这也不难解释冰心为何要对林徽因的“风雅”作冷眼旁观状了。其实林徽因应该感谢
温柔关注她的只是冰心，冰心只写得出《我们太太的客厅》这样的讽刺小说，充其量只
是喂自己吃了碗麻辣烫；如果盯上她的是钱钟书，写的是《围城》，那可跟掐着脖子灌
辣椒油差不多样生猛。钱钟书可是不留情面的——管你是林徽因林语堂还是林黛玉，全
给我写进书里去。
林徽因除了送醋以外，后来也时常逮着些机会酸一酸冰心。比如冰心于抗战时，受她美
国师姐宋美龄邀请出任“新生活妇女指导委员会文化事业组组长”一职时，林徽因就不
无讽刺地写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无聊更无用的事情了，仿佛北平文人的脸面都被冰心丢
光了一般。而且林徽因从不直呼冰心姓名，而是用“Icy heart”一词来指代冰心。但
冰心和林徽因毕竟都是有风度之人，也不是心胸狭小，听不进意见。林徽因在风头正劲
、俨然一副社交名媛派头之时受了冰心当头一棒，除了愤怒以外，也静下心来反思过自
己，从那以后更多地把精力投入了文学创作中，陆续写出了《九十九度中》、《文珍》
、《梅真同他们》等一系列作品；在听了林徽因的冷嘲热讽后，冰心干脆从重庆搬了出
去，迁居郊外的歌乐山，写出了后来被叶圣陶称赞为“苍劲朴茂”的散文佳作，用事实
反击文人同行们的怀疑。
我觉得这就是文人间争风吃醋的典范——大家对事不对人，互相以彼此的批评作为前进
的动力。相比之下，把林徽因和冰心间争斗想成雪姨去敲傅文佩家门场景的网友们，才
真的是有点low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