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潇转过头来,并没有注意到建鹏的不顺气儿,大声的说:“老公你回来啦。来我给你
念首我刚写的诗。”
“诗?”他灵魂深处的一根撞针颤了一颤,“什么诗?”
“哦,就下午有一个文学写作朗诵班。班上老师指导我们写的。”
“就你还写诗呢。笑话。那你念给我听吧。”
若潇走到门旁,从包里掏出一方叠好的稿纸,展开,开始高声朗诵……伴随着一个强有
力的收尾,她紧紧握拳,秀颜上浮现出异样的神情。
“你觉得……怎么样?”
“很……很好啊。这真是你写的吗?”
“废话。当然。不过我们老师帮着改了很多地方。”
“那你在那儿也朗诵过了吗?”
“还没有。大概要轮到下下次上课吧。而且也不是我朗诵,是我们老师朗诵。”
“为什么?你的诗为什么要让老师朗诵?”
“我也不太清楚唉。一直就是这样吧。好像到课程后半段老师会让我们自己朗诵或者互
相朗诵……再说了,我们老师朗诵的确实比我们都好太多了。哎,不信的话你哪天跟我
一块儿去听听。”
“别……别逗了。我哪儿有那空跟你们掺和。”
“哈哈,那太可惜了。你真该见识见识。我们老师学问可大呢,不光是写诗和朗诵……”
“晚饭得了吗?我都饿了。”
“都好了。有你最喜欢吃的……”
夜半时分,一番久违的激情洗礼过后,若潇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伴着若潇均匀的呼吸声
,建鹏在黑暗中开始回味并再次陶醉于她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演出。这么多年了,他很了
解若潇。各种表演天赋那是没说的。但是要说写诗,还写出这样的诗,那可太不像她了
。另外,若潇在朗诵时表现出的那种无法自控的炽热感情——如同将这首诗紧紧拥在胸
前疯狂的亲吻一样——也是颇为可疑的。当然,最让建鹏想不通而越发好奇的是:既然
是写作加朗诵,为什么老师不让学员们自己朗诵,而非要自己朗诵呢?这个老师又究竟
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让一贯鼻孔看人的若潇如此服气,甚至都快到了崇拜的地步?
……胡思乱想的各种可能,好似疯狂舞动的刀叉;他清醒的头脑变成一团面糊,被无声
的夜缓慢的吞食掉。
几天后的下午,建鹏走进了附近一所学校的活动中心大楼。他上到二楼,停在一间教室
的门前。这里就是若潇参加的那个写作朗诵班所租用的地方。他今天特地打出了半个小
时富余,希望能不虚此行。楼道窗外是施工的嘈杂声音,而教室内隐约传来男人的话语
。建鹏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朗诵声。
一听之下,建鹏说不好自己是大失所望还是大喜过望。即使是从比较模糊断续的声音里
,他也能立即断定这个老师的朗诵是超乎想象的差劲,一篇还不错的散文被他念得半死
不活了无生趣。“就像一条干死的鱼……”建鹏不禁被自己这个无聊又无趣的比喻逗的
不由莞尔。
“哎,你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吓得他猛一抬头,看见走廊的一端站着一个也说不清是
保安还是保洁的人正冲他吆喝。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罢,建鹏先是下意识的楞了一下
跟对面对了个眼神,然后立马一扭脸就片腿儿狂奔下楼而去。他一口气跑出了校园大门
,又冲进了马路对面一家咖啡店。惊喘未定的他伏在窗上,一边眺望着刚才那座大楼的
出入口想要看到点儿什么,一边心中责备自己怎么如此的沉不住气草木皆兵。而当他终
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便哑然失笑,“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他也懒得再去整理思绪
,顺便要了杯饮料就起身离去了。那条死鱼也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但是这天晚上建鹏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了伏在一张台子上的一个女人。她垂落的双臂
颜色惨白,如同死尸一般。她的身体也几乎是一动不动。只是在台子后方的漆黑背景中
,彷佛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灰影,想必是正在对这具女尸行极其猥亵下流之事。这个灰影
同时念念有词,正是那个男子的朗诵声。建鹏想要呼喊让这声音停止,却也像在过往那
些类似性质的梦中一样,发现自己怎么都出不了声。但朗诵声终于渐渐消失了,女尸也
停止了颤动。
她的头突然自行抬起。失神的两眼直勾勾的,迎面凝视着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的建鹏。
“啊!!”
婕苹从熟睡中被惊醒,翻身打开了床边灯。建鹏正坐在身旁愣神中,在墙上投下了一个
僵直的身影。
“怎么了?做噩梦了?”
“对……没事儿。也不知道梦见啥了,就是吓一大跳。”
“嘻嘻,瞧你吓这样,该不是梦见老婆了吧?”
“别瞎说,”建鹏躺了下去,“睡吧。把你也吓着了吧,真不好意思。”
婕苹关上灯钻进了他的怀里。还好,前胸没有出多少冷汗。但是建鹏已经无法再睡去了。
(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