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密的战友 （第四十一章#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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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四十一
下午五点，何仁义在一个车站下车。马路对面是华阳旅馆。旅馆在一个五层楼里。旅馆
大厅在第一层的左角。其它部分都是商店。二楼到五楼是旅馆。旅馆的后面的是一些公
寓楼。何仁义过马路，走进了华阳旅馆的大厅。何仁义用买来的假身份证登记。他要了
个二楼的房间。拿到房卡后，何仁义走上二楼。他用房卡打开了二零五号房间。这是个
普通房间。进门后左侧是厕所和浴室。何仁义走进浴室。开始洗脸。
这时一辆汉阳公安分局的警车来到华阳旅馆边停下。一个警察疾步地走进华阳旅馆。警
察拿出了何仁义的相片给旅馆前台的小姐看。小姐点头。小姐转身去找电脑记录。警察
在打电话。第二个警察从警车里出来。也疾步走进了华阳旅馆。他一边走一边地向公安
分局报告。
小姐手中拿着房卡，带着两个警察从楼梯上二楼。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往何仁义的房间走
来。小姐用房卡打开了二零五号房间的门。两个警察冲进房间。何仁义的房间里没人。
两个警察把浴室的门踢开。也没有人。
何仁义背着背包在人行道上疾走。看到一个空出租车。何仁义马上招手。出租车停下。
何仁义很快地上车。出租车走了。出租车在离开汉阳，往汉口方向走。二十分钟后，出
租车上了月湖桥。已经下午六点了，何仁义对月湖桥边的景色一点也没有注意。他在心
里紧张地盘算着该往哪里逃。过了月湖桥后，出租车来到汉口的一个沃尔马超市前停下
。沃尔马超市旁边有个汉堡王快餐店。何仁义走进汉堡王。他点了点钱包里的钱。要了
一个皇堡和一杯冷饮。店里的顾客挺多的。有一张桌子边坐了一个母亲和一个五，六岁
的男孩。何仁义在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何仁义一边吃汉堡，一边打开手机，听电话留言。手机里传出罗艳芳焦急的声音。
罗艳芳：「警察也在所有的火车站，所有的飞机场找你。这些地方你千万不能去。千万
不能去啊！」
这时有两个警察走进汉堡王。两个警察开始巡视店里的顾客。何仁义赶紧把手机放下。
转头看吃东西的小男孩。两个警察都以为何仁义与旁边的母子是一家人。他们都没有认
出何仁义。两个人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何仁义又开始听电话留言。手机里传出金泳诗颤抖的声音。
金泳诗：「郭劲军被抓进去了。他们不让他太太去看他。估计他被打的很厉害。你一定
要小心。要回来。被抓进去就麻烦了。 。。，」金泳诗泣不成声地说了最后一句：「
愿神保佑你。」
何仁义吃完了之后，手里拿着冷饮杯就离开了汉堡王。这时已是傍晚了。何仁义走到一
个公交车站。等到一辆去郊区的公交车。何仁义就上去了。公交车在市区走了一段。二
十分钟之后，公交车进入郊区。何仁义往四周看了看。车里都是年轻的农民工。有男有
女。有的身上脏兮兮的。很多人都是很疲惫的样子。天色越来越暗。进入郊区后，外面
的马路也比市区明显地暗很多。
四十二
又过了二十分钟，公交车来到汉口东西湖大道边的一个车站。何仁义下车。这里原来都
是农村。现在是在武汉工作的农民工聚居的地方。何仁义在离车站不远的人行道上站着
。人行道上的行人不多。其中有些人明显是穷人。他们缓缓地在何仁义身边走过。
武汉人把电动小三轮车叫麻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武汉市政府几年前发了一个通告取
缔所有麻木。许多人的谋生之道被堵住了。有些开麻木的人于是改在夜晚，在小巷子里
，在郊区，偷着做麻木生意。做麻木生意的人本来就都是穷人。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都够麻木的。麻木这个词于是成为武汉人耳熟能详的词汇之一。
有个麻木开到靠近何仁义的路边，问何仁义要去哪里。何仁义摇头拒绝了。过了一会儿
，又一个麻木过来拉生意。何仁义也摇头拒绝了。何仁义站在人行道上继续等待。
天已经黑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一高一矮，走过来了。两个人在何仁义面前停下
了。开始围着何仁义转。
高个子：「老兄，有麻果吗？」
何仁义摇头。何仁义只知道麻果是一种毒品。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矮个子：「这小子瘾发了。你不给他麻果，他会动刀子的。」
说完了，矮个子就突然把何仁义手中冷饮杯里的吸管拔出来。矮个子把吸管当刀子一样
对何仁义比划了几下。
高个子：「没有麻果，给钱也行啊。」
何仁义摇头。开始离开。
矮个子：「要不要冰片？我有最好的冰片。价格便宜，保管你满意。」
何仁义继续往前走。
高个子：「你小子哑巴啊？老子跟你说话哪！」
何仁义开始过马路。
矮个子：「他妈的，什么东西！还装的像个有钱人似的！」
两个流氓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何仁义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九点。何仁义在人行道上慢慢地
走。
四十三
在武汉市公安局的一个会议室里，墙上的钟指着九点。刘局长在主持林彪档案被窃的侦
破会议。这是个装潢高档的会议室。会议桌面是色彩绚丽的桃花心木。每一把椅子上都
有桃花心木镶边。林立果小舰队的录音带，录音机被窃已经震撼了整个国安部。国安部
的贾部长中午从北京飞抵武汉。亲自督战。贾部长快六十岁了。贾部长的父母都曾地位
显赫。他们一家在文革中吃过很多苦。文革结束后，邓小平上台。他们一家人苦尽甘来
。也许是因为在文革中有倒霉的经历，贾部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贾部长坐在刘局长的旁边。汉阳公安分局李局长坐在会议桌的对面。其他的会议参加者
包括武汉市公安局的几个头头和国安部的几个官员。
刘局长问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一个官员：「电话记录里查出东西了吗？」
官员：「有个自称是朋友的人给郭劲军手机打电话。另外还有个从美国打给郭劲军老婆
的电话。别的没了。」
刘局长：「给郭劲军的电话是从哪里来的？」
官员：「是从王家湾商场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只讲了三十秒就挂了。我们的人追到
那里时，他已经溜了。」
贾部长：「他是谁？」
官员：「王队长做了声音辨识。他是何仁义。」
贾部长：「就是那个北大毕业生？」
官员：「是的。」
刘局长：「狡猾啊。」
刘局长用手指了一下李局长：「这是我们汉阳区分局的李局长。华阳旅馆就在他那里。
」
贾部长：「何仁义是怎么离开旅馆的？」
李局长：「他是从旅馆的侧门离开的。」
贾部长：「他怎么知道警察会来检查呢？」
李局长：「我们不知道。他大概从旅馆窗口看到了警车。」
贾部长：「那你们查了电话记录了吗？」
李局长：「我们查了。何仁义的手机一直是关着的。旅馆电话也没有使用记录。」
刘局长：「你们能确定逃跑的人是何仁义吗？」
李局长：「能确定。从华阳的前台小姐那里得到的信息，比如衣服，背包，个头，都完
全符合。」
贾部长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轻轻一摔。一边直起腰一边把头向后仰。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
四十四
何仁义仍然站在东西湖大道的人行道上。他还在等待。何仁义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
经是夜里十点了。
这时有两男青年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他们说的是浠水方言。浠水县在团风县的东边。何
仁义小时候在浠水县的亲戚家住过。何仁义走到他们旁边，开始用方言和他们交谈。两
个男青年的名字分别是李宝兴和谭朝晖。
何仁义：「听口音，我们是老乡唉！」
李宝兴和谭朝晖停下来了。
李宝兴：「你是哪来的？」
何仁义：「上巴河。」
李宝兴：「我们都是从朱店来的。」
何仁义：「我叫常明华。」
何仁义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的时候就决定用常明华作为他的化名。
李宝兴：「我叫李宝兴。他叫谭朝晖。」
何仁义：「离的不远啊。」
何仁义与两个老乡握手。
何仁义：「老乡，能不能帮个忙？」
李宝兴：「有什么事？」
何仁义：「我在找个住的地方。临时住几天。」
李宝兴面露难色：「这，。。。」
谭朝晖：「你有钱吗？」
何仁义：「钱不多。」
谭朝晖：「二十块钱一夜，你可以睡我的床。」
李宝兴：「那你呢？」
谭朝晖：「我可以搞到床垫。」
李宝兴：「现在你上哪里搞？」
谭朝晖得意地说：「我有办法。」
何仁义和谭朝晖握了握手。何仁义随着谭朝晖，李宝兴往他们的公寓走。
三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片两层的公寓楼。这片地方原来是郊区农村。十几年前，
农民们自筹资金盖了这些两层的公寓楼。楼的质量不是很好。小区的路都是土路。李宝
兴和谭朝晖租的公寓在一楼。两室公寓。住了四个人。李宝兴和谭朝晖合住一个房间。
谭朝晖有个朋友有空闲的床垫。朋友住在不远的一栋楼里。何仁义随着谭朝晖到他的朋
友处。床垫是旧的。不过挺干净的。两个人把床垫搬过来了。谭朝晖把床垫摆在睡房里
一块空地上。又在床垫上坐了坐。
谭朝晖：「这么好的床。多舒服啊？」
何仁义：「是不错。」
谭朝晖：「二十块钱，太便宜了。」
何仁义笑了：「成交的事情不能反悔哦！」
谭朝晖：「你是有钱人。我看的出来。」
何仁义和李宝兴对视一笑。
何仁义把背包放下。走出楼房。在楼外空地上给郑丰年打电话。
何仁义：「陈德明在吗？」
郑丰年：「等等。」
陈德明：「喂？」
何仁义：「你好。有消息了吗？」
陈德明：「你现在怎么样？」
何仁义：「我挺好的。换了个地方。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知道我住哪儿。」
陈德明：「还没有消息。他那里不方便。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何仁义：「好吧。」
陈德明：「再见。」
何仁义：「再见。」
四十五
第二天清晨七点钟不到，顺安租车公司还没有开门。在营业厅里，一个男职员和一个女
职员在为开门做准备。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在公司大门前停下。从车里出来三个年轻男人
。每人都带着墨镜。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铁棍。他们来到营业厅的大门。使劲敲门。女
职员给他们开了门。三个男人一起走进营业厅。
中间的个头高的男人大声地对柜台后面的男职员说：「顺安破了规矩。大老板说了。要
停业整顿！」说完后，他向他的两个同伴笑了笑，显然对自己打官腔的本领很得意。高
个子然后说：「你去告诉所有的人：大家可以回家了。想生孩子的生孩子。想泡妞的泡
妞。不用来上班了。」说完之后，三个人都得意地大笑。
男职员愣在那里了。左边戴帽子的男人对他大吼一声：「你他妈没耳朵了？」男职员方
清醒过来。赶紧往后面跑。带帽子的男人又把眼光转向女职员。吓得女职员一边惊叫一
边往后面跑。拿着铁棍的男人走到柜台后边，猛砸柜台上的一台电脑。电脑屏幕被砸毁
。电脑也被砸得冒出青烟。
所有职员全部从后门跑出去了。三个男人走进了林剑寒的办公室。把里面的电脑，复印
机，等等全部砸了。桌子，文件柜被推倒在地。文件在屋子里乱飞。三个男人又回到公
司的前厅。戴帽子的男人把墙上的各种汽车海报都撕得乱七八糟。高个男人看到墙上一
个镜框。镜框里是汽车与美女的海报。他把镜框摘下来，对着柜台砸过去。镜框被摔碎
了。柜台上，地上，留下一片碎玻璃。然后三个人出了大门。钻进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开走了。
四十六
罗艳芳的家在武昌长江边的一片高档住宅区内。她家在二十二层。这是一个有两层的复
式公寓。从她家窗口可以看到长江和江对面的汉口商业金融区。武汉三镇的繁华与长江
，汉水，龟山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任何人一走进她家的阳台，都会忘掉生活中所有的
烦恼。
四年前的一个夜晚，罗艳芳偶然地在萧志强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一个女人给他的情书。情
书里有不少对情人间性行为的挑逗的描写。看得出来，写情书的女人还是才女。罗艳芳
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当即把萧志强的东西都搬进了楼下的客房里。萧志强回家后。罗艳
芳痛哭流涕，与他大吵了一通。萧志强自觉理亏。流着眼泪给罗艳芳赔了许多不是。后
面的几个月里萧志强每天尽量按时回家。还一再地赔礼道歉。半年之后，两个人才和好
。
自从两天前在宾馆餐厅里与邢文英一起目睹了那一幕从，罗艳芳就请萧志强去楼下的客
房里过夜。萧志强拒不承认有外遇。不过，昨天夜里为了表示歉意，他在客房里睡了一
夜。清晨。萧志强在客房里穿好了衣服准备去上班。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电话。电
话是他的朋友屈老板打来的。
屈老板：「老萧，顺安已经'停业'了。」
萧志强：「干得不错！」
屈老板：「小菜一碟。」
萧志强：「那好吧。」
屈老板听出来萧志强要挂电话。赶紧说：「老萧，您别挂。我有件事。就是上次大熊讲
的那个事情，您能不能。。。」
萧志强：「我无能为力。你找别人吧。」
屈老板无奈地说：「那好吧。」
萧志强：「再见。」
萧志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萧志强离开客房，走进客厅。看到罗艳芳在客厅穿外衣，准备去上班。萧志强走近罗艳
芳。冷静地说：「今天晚上在聚丰园，刘局长宴请贾部长。」
罗艳芳：「昨天不是已经宴请贾部长了吗？」
萧志强：「那个是工作便饭。今天是正式的。」
罗艳芳：「你去就好了。」
萧志强：「你这一搅和，我还有什么面子去宴会啊？」
罗艳芳没有说话。
萧志强：「你再也不能与何仁义搞在一起了。不然的话，法律的制裁。谁也保不了你。
」
罗艳芳还是没有说话。
萧志强：「看在咱们夫妻的多年情分上。我求求你。」
罗艳芳：「你在外面找女人，你考虑过这个家吗？」
罗艳芳拉开门就走了。
四十七
李宝兴与谭朝晖都做装修。所以两个人一大早就走了。何仁义睡到中午才起床。何仁义
是农村长大的。离开农村二十多年了。现在住进这样简易的房子，他有突然回到二十多
年前的感觉。公寓里没有别的人。何仁义拿出电脑。那个商业计划书已经不用继续写了
。这是很明显的。何仁义为公司的计划费了不少脑筋。现在突然都作废了。他心里很有
些不平。怪谁呢？似乎也怪不了谁。没有他这个海归的入伙，宋慧敏她们还会继续办下
去吗？何仁义也不知道。
在林彪传方面，本来是有新发现，期待发掘新史料的。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被通缉的嫌疑
犯。还写什么林彪传？何仁义在心里问自己。他开始想念金咏诗和女儿何彩华。他想到
大街上找个公用电话，给父母亲报个平安。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向神祈祷，希望父母亲
，岳父母不会受到警察太大的骚扰。
何仁义在胡思乱想中熬到夜晚。天彻底黑了，何仁义才走到外面大街上。买了一碗热干
面。他不敢在外面久留。把装有热干面的纸碗放进塑料袋，就提着回公寓了。回到公寓
后，他坐在餐桌边吃起来。这几天都在东躲西藏。现在可以安心地吃一顿饭了。何仁义
感到自己在享受。吃完了面，何仁义走到楼房外的空地上给陈德明打电话。
何仁义：「有消息吗？」
陈德明：「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何仁义：「好吧。」
陈德明：「再见。」
何仁义不知道陈德明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考验他。如果陈德明被警察抓住了呢？何仁义
发觉还是慢一点好。不能太急。否则自己上了圈套就亏大了。
何仁义给金咏诗打电话。给她讲了自己的现况。金咏诗大吃一惊。何仁义于是安慰妻子
。
何仁义：「这里跟我小时候住的条件差不多。你不用担心了。」
金咏诗：「你要注意卫生。不要生病了。」
何仁义：「我知道。你放心吧。」
金咏诗：「你想我吗？」
何仁义：「我非常想你。」
何仁义：「你呢？」
金咏诗：「我也是。彩华也很想你。」
何仁义：「你帮我问她好。」
何仁义：「你给郭劲军太太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吧。」
金咏诗：「好的。」
金咏诗：「你赶紧回来吧。」
何仁义：「我要先躲过这个风头。如果林剑寒过两天被抓住了。我就可以离开了。」
金咏诗：「太危险了！」
何仁义：「我现在已经不能动了。我一去飞机场，就会被抓起来。跟郭劲军一样。」
金咏诗：「你先想办法去北京。然后跟美国领事馆联系一下。」
何仁义：「不能急。」
金咏诗：「你就是因为不急，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何仁义没有说话。
金咏诗：「你这样躲下去迟早也会被抓起来。赶紧想办法回美国。」
何仁义还是没有说话。
金咏诗想了想，然后说：「你看能不能坐私人长途车离开武汉。」
何仁义：「好吧。」
四十八
萧志强一个人去了欢迎贾部长的宴会。宋慧敏向萧志强询问了罗艳芳。萧志强说罗艳芳
娘家有亲戚来。她回娘家了。于是赴宴的人就都再也不提罗艳芳了。似乎罗艳芳三个字
是需要忘记的尴尬，或者伤痛。
下班后，罗艳芳去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陪父母聊了聊天。九点多钟，罗艳芳一个人回到
自己家里。
佣人：「萧局长没有回来？」
罗艳芳：「他有个应酬。」
佣人：「要吃点什么吗？」
罗艳芳：「不用了。」
罗艳芳一个人上楼了。
夜里十点，萧志强离开宴会，来到一个公寓。这个公寓是萧志强拥有的几个公寓之一。
这几个公寓连罗艳芳也不知道。萧志强偶尔会用这样的公寓来会女人。
这是个两卧室的公寓。内部装潢考究。萧志强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给张玉珍打电话。张
玉珍几天前被派到罗田县，指挥缉捕林剑寒，林剑友的行动。
萧志强：「有进展吗？」
张玉珍：「没有。」
萧志强：「林剑寒，林剑友，两个大活人，没有一点消息？」
张玉珍：「我明天回武汉。待在这里也没用。」
萧志强：「人还没抓到，怎么能回来？」
张玉珍：「我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萧局长！我家里的事情多著哪。哪能像你们男人一样
？」
萧志强：「那罗田那边由谁指挥呢？」
张玉珍：「要王队长过来吧！」
萧志强：「王队长这里还有任务。」
张玉珍不情愿的：「那我再待一天吧。」
萧志强：「好！不愧是'三八红旗手' 啊！」
张玉珍冷冷地说：「再见。」
萧志强：「再见。」
这时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穿着性感的睡衣走进来。
年轻女人：「局长深夜还要办公。这么辛苦啊！」
萧志强：「为党国效劳，没办法啊！」
女人咯咯地笑了。萧志强把女人一把拉到自己腿上。
萧志强知道自己相貌不凡，工作能力强，朋友也多。对于罗艳芳嫁给他这么多年，还在
耍公主脾气，萧志强已经烦透了。萧志强觉得这共产党其实也很封建。否则的话，他萧
志强早就把罗艳芳休了。萧志强觉得自己即使不是大英雄，也算个小英雄吧？自己一表
人才。总不能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况且本来工作就忙。他也需要慰劳一下自己。
难道要自己当‘革命的老黄牛’？这是什么时代了？开什么玩笑！
平时的话，萧志强会在公寓里过夜。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十一点半，萧志强离开公寓，
回到自己家里过夜。萧志强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辛苦一点也是必要的。
清晨，何仁义与李宝兴，谭朝晖一起起床。何仁义告诉谭朝晖他要帮朋友刷漆。需要一
套旧衣服。谭朝晖从自己的旧衣服服中给他找了一套洗褪色了的工作服。何仁义换上旧
工作服，拿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公寓。在大街上，他买了一个便宜的塑料面的旅行袋
和一个帽子。是那种农民工常用的旅行袋和农民工常带的帽子。何仁义把他的背包装进
旅行袋。戴上新的帽子。以新的面貌上了一辆公交车。
四十九
清晨，萧志强在自己家里吃完了佣人做的早餐。他正准备去客房拿公文包，罗艳芳从楼
上下来。
罗艳芳：「你别忘了，这个星期六，我们去婷婷的学校看她们演出。」
婷婷是他们女儿的名字。
萧志强：「哎呀！这个周末我要出差。我去不了。」
罗艳芳：「一个月前就讲好的事情，你不能变卦啊。」
萧志强：「你跟婷婷解释一下吧。」
罗艳芳：「她是你女儿唉！她的表演你都没有时间看？」
萧志强：「我这里有好几个急案子。贾部长还盯着呢！」
罗艳芳：「你要去哪里？」
萧志强：「这你就别问了。」
罗艳芳：「去多久？」
萧志强：「说不准。两三天吧。」
这时萧志强的手机响了。萧志强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个新号码。萧志强有些疑惑。
萧志强：「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志强，你中午能不能来一下。」
萧志强：「不行。我有事。」
女人的声音：「中午你不休息啊？」
萧志强愤怒地说：「再见。」
罗艳芳的脸色也很愤怒。罗艳芳：「是个新的吧？这是第几个情妇啊？」
萧志强：「你别乱想。是个做生意的朋友。」
说完，萧志强就往客房走。罗艳芳的嗓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罗艳芳：「有胆量你就说实话啊！你这个包着人皮的狼。到处骗女孩子。还装得像个人
似的。」
萧志强走进客房。然后拿着公文包回到客厅。
萧志强：「你说说，你跟何仁义去珞珈山干什么了？」
罗艳芳：「我们聊天了。」
萧志强：「你跟他搂搂抱抱我手下的人都看到了。不干那个事你和他去珞珈山干什么？
」
罗艳芳理直气壮的说：「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啊？」
萧志强走到罗艳芳跟前，打了她一巴掌。罗艳芳倒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
萧志强：「你以为你是白雪公主啊？你是我老婆。到处给我丢脸。」
罗艳芳没有哭出声，爬起来之后往楼上走。
罗艳芳：「我给你丢脸？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又是情妇，又是妓女。」
萧志强：「我天天回家睡客房。你又不是没看到。」
萧志强一边说，一边追上去抓住了罗艳芳的衣角。把罗艳芳拽下楼梯。又开始扇罗艳芳
的两颊。罗艳芳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流血。捂着脸低声地哭。
萧志强用手掸了掸裤子，拿起衣服，拉开房门，离开了。
这时佣人出来。拉罗艳芳起来。罗艳芳没有动。她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萧志强一走进汽车，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林剑寒的案子已经把自己搞得
焦头烂额了。老婆再闹离婚，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在上班的路上，萧志强一边开车一
边思考着让罗艳芳安定下来的办法。
五十
何仁义在汉口长途汽车站附近下车。长途汽车站大门口有警察在巡逻。离长途汽车站远
一点的地方有些私人长途车在拉生意。何仁义往那边看了看，然后就走过去了。何仁义
和一个司机交谈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何仁义又找到另外一个私人长途车的女售票员
。何仁义向她询问了时间和价格。何仁义转身往人行道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夜
里坐长途车离开的计划。
来到一个小路口。何仁义走进了小路。小路边有许多卖早餐的小贩。何仁义买了两个生
煎包。他一边吃包子，一边拿出新手机。打开手机，何仁义听到罗艳芳的留言。
罗艳芳：「仁义，你好。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罗艳芳的声音里饱含着痛苦：「仁义，我想见你。」
后面没有留言了。何仁义犹豫了。金咏诗的话「赶紧回美国」，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何
仁义在小路上慢慢地往前走。何仁义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这样离开武汉？难道不帮罗
艳芳了？难道不等林剑寒的回话了？走到小路的另一端的时候，他终于下了决心。何仁
义走进大马路。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到站。何仁义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了武汉长江二桥的引桥。何仁义的脑子里浮现出三天前的那一幕。
三天前的下午，在珞珈山边，何仁义和罗艳芳并排地坐在一片长满草和野花的山坡上。
东湖的美丽风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何仁义拿着罗艳芳的照相机，一张一张地翻看里面
的照片。罗艳芳拿着何仁义的iPhone看到了几张何仁义读初中时的照片。罗艳芳看到一
张何仁义在河边，穿着游泳裤，一边回头一边小便的照片。大笑起来。何仁义伸手去抢
iPhone。罗艳芳起身要跑。何仁义抓住罗艳芳的一只脚。罗艳芳倒在地上，手里拿着
iPhone。仍然大笑。何仁义站起身。罗艳芳站起来跑。不过她跑了几步就被何仁义抓住
了。两个人一起倒在草地上。何仁义伸手要抓iPhone。罗艳芳不给。还笑话他：「你原
来是个小瘦猴啊！」何仁义笑着仰卧在草地上。放弃了。
公交车在过长江二桥。何仁义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另外一幕。
三天前黄昏，何仁义与罗艳芳坐在游船上。船夫在把船往岸边划。何仁义看了罗艳芳一
眼。罗艳芳的美丽的眼睛里有些泪水。何仁义握了握她的手。罗艳芳的泪水开始往下滴
。
何仁义乘的公交车进入武昌。中午时分，何仁义从公交车上下来。他走进路边一个小杂
铺。小杂铺里的柜台上有一个公用电话。何仁义开始打电话。
何仁义：「我是何仁义。」
罗艳芳惊喜地说：「收到我的留言了？」
何仁义：「收到了。出什么事了？」
罗艳芳：「上午和他吵架了。还被他打了一顿。」
何仁义：「受伤了吗？」
罗艳芳：「没有。没有。我现在好些了。」
何仁义：「有人跟踪你吗？」
罗艳芳：「这两天没了。」
何仁义：「我在徐东广场附近。」
罗艳芳：「那我现在就过来。」
下午五点，何仁义在一个车站下车。马路对面是华阳旅馆。旅馆在一个五层楼里。旅馆
大厅在第一层的左角。其它部分都是商店。二楼到五楼是旅馆。旅馆的后面的是一些公
寓楼。何仁义过马路，走进了华阳旅馆的大厅。何仁义用买来的假身份证登记。他要了
个二楼的房间。拿到房卡后，何仁义走上二楼。他用房卡打开了二零五号房间。这是个
普通房间。进门后左侧是厕所和浴室。何仁义走进浴室。开始洗脸。
这时一辆汉阳公安分局的警车来到华阳旅馆边停下。一个警察疾步地走进华阳旅馆。警
察拿出了何仁义的相片给旅馆前台的小姐看。小姐点头。小姐转身去找电脑记录。警察
在打电话。第二个警察从警车里出来。也疾步走进了华阳旅馆。他一边走一边地向公安
分局报告。
小姐手中拿着房卡，带着两个警察从楼梯上二楼。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往何仁义的房间走
来。小姐用房卡打开了二零五号房间的门。两个警察冲进房间。何仁义的房间里没人。
两个警察把浴室的门踢开。也没有人。
何仁义背着背包在人行道上疾走。看到一个空出租车。何仁义马上招手。出租车停下。
何仁义很快地上车。出租车走了。出租车在离开汉阳，往汉口方向走。二十分钟后，出
租车上了月湖桥。已经下午六点了，何仁义对月湖桥边的景色一点也没有注意。他在心
里紧张地盘算着该往哪里逃。过了月湖桥后，出租车来到汉口的一个沃尔马超市前停下
。沃尔马超市旁边有个汉堡王快餐店。何仁义走进汉堡王。他点了点钱包里的钱。要了
一个皇堡和一杯冷饮。店里的顾客挺多的。有一张桌子边坐了一个母亲和一个五，六岁
的男孩。何仁义在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何仁义一边吃汉堡，一边打开手机，听电话留言。手机里传出罗艳芳焦急的声音。
罗艳芳：「警察也在所有的火车站，所有的飞机场找你。这些地方你千万不能去。千万
不能去啊！」
这时有两个警察走进汉堡王。两个警察开始巡视店里的顾客。何仁义赶紧把手机放下。
转头看吃东西的小男孩。两个警察都以为何仁义与旁边的母子是一家人。他们都没有认
出何仁义。两个人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何仁义又开始听电话留言。手机里传出金泳诗颤抖的声音。
金泳诗：「郭劲军被抓进去了。他们不让他太太去看他。估计他被打的很厉害。你一定
要小心。要回来。被抓进去就麻烦了。 。。，」金泳诗泣不成声地说了最后一句：「
愿神保佑你。」
何仁义吃完了之后，手里拿着冷饮杯就离开了汉堡王。这时已是傍晚了。何仁义走到一
个公交车站。等到一辆去郊区的公交车。何仁义就上去了。公交车在市区走了一段。二
十分钟之后，公交车进入郊区。何仁义往四周看了看。车里都是年轻的农民工。有男有
女。有的身上脏兮兮的。很多人都是很疲惫的样子。天色越来越暗。进入郊区后，外面
的马路也比市区明显地暗很多。
四十二
又过了二十分钟，公交车来到汉口东西湖大道边的一个车站。何仁义下车。这里原来都
是农村。现在是在武汉工作的农民工聚居的地方。何仁义在离车站不远的人行道上站着
。人行道上的行人不多。其中有些人明显是穷人。他们缓缓地在何仁义身边走过。
武汉人把电动小三轮车叫麻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武汉市政府几年前发了一个通告取
缔所有麻木。许多人的谋生之道被堵住了。有些开麻木的人于是改在夜晚，在小巷子里
，在郊区，偷着做麻木生意。做麻木生意的人本来就都是穷人。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都够麻木的。麻木这个词于是成为武汉人耳熟能详的词汇之一。
有个麻木开到靠近何仁义的路边，问何仁义要去哪里。何仁义摇头拒绝了。过了一会儿
，又一个麻木过来拉生意。何仁义也摇头拒绝了。何仁义站在人行道上继续等待。
天已经黑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一高一矮，走过来了。两个人在何仁义面前停下
了。开始围着何仁义转。
高个子：「老兄，有麻果吗？」
何仁义摇头。何仁义只知道麻果是一种毒品。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矮个子：「这小子瘾发了。你不给他麻果，他会动刀子的。」
说完了，矮个子就突然把何仁义手中冷饮杯里的吸管拔出来。矮个子把吸管当刀子一样
对何仁义比划了几下。
高个子：「没有麻果，给钱也行啊。」
何仁义摇头。开始离开。
矮个子：「要不要冰片？我有最好的冰片。价格便宜，保管你满意。」
何仁义继续往前走。
高个子：「你小子哑巴啊？老子跟你说话哪！」
何仁义开始过马路。
矮个子：「他妈的，什么东西！还装的像个有钱人似的！」
两个流氓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何仁义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九点。何仁义在人行道上慢慢地
走。
四十三
在武汉市公安局的一个会议室里，墙上的钟指着九点。刘局长在主持林彪档案被窃的侦
破会议。这是个装潢高档的会议室。会议桌面是色彩绚丽的桃花心木。每一把椅子上都
有桃花心木镶边。林立果小舰队的录音带，录音机被窃已经震撼了整个国安部。国安部
的贾部长中午从北京飞抵武汉。亲自督战。贾部长快六十岁了。贾部长的父母都曾地位
显赫。他们一家在文革中吃过很多苦。文革结束后，邓小平上台。他们一家人苦尽甘来
。也许是因为在文革中有倒霉的经历，贾部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贾部长坐在刘局长的旁边。汉阳公安分局李局长坐在会议桌的对面。其他的会议参加者
包括武汉市公安局的几个头头和国安部的几个官员。
刘局长问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一个官员：「电话记录里查出东西了吗？」
官员：「有个自称是朋友的人给郭劲军手机打电话。另外还有个从美国打给郭劲军老婆
的电话。别的没了。」
刘局长：「给郭劲军的电话是从哪里来的？」
官员：「是从王家湾商场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只讲了三十秒就挂了。我们的人追到
那里时，他已经溜了。」
贾部长：「他是谁？」
官员：「王队长做了声音辨识。他是何仁义。」
贾部长：「就是那个北大毕业生？」
官员：「是的。」
刘局长：「狡猾啊。」
刘局长用手指了一下李局长：「这是我们汉阳区分局的李局长。华阳旅馆就在他那里。
」
贾部长：「何仁义是怎么离开旅馆的？」
李局长：「他是从旅馆的侧门离开的。」
贾部长：「他怎么知道警察会来检查呢？」
李局长：「我们不知道。他大概从旅馆窗口看到了警车。」
贾部长：「那你们查了电话记录了吗？」
李局长：「我们查了。何仁义的手机一直是关着的。旅馆电话也没有使用记录。」
刘局长：「你们能确定逃跑的人是何仁义吗？」
李局长：「能确定。从华阳的前台小姐那里得到的信息，比如衣服，背包，个头，都完
全符合。」
贾部长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轻轻一摔。一边直起腰一边把头向后仰。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
四十四
何仁义仍然站在东西湖大道的人行道上。他还在等待。何仁义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
经是夜里十点了。
这时有两男青年嘻嘻哈哈的走过来。他们说的是浠水方言。浠水县在团风县的东边。何
仁义小时候在浠水县的亲戚家住过。何仁义走到他们旁边，开始用方言和他们交谈。两
个男青年的名字分别是李宝兴和谭朝晖。
何仁义：「听口音，我们是老乡唉！」
李宝兴和谭朝晖停下来了。
李宝兴：「你是哪来的？」
何仁义：「上巴河。」
李宝兴：「我们都是从朱店来的。」
何仁义：「我叫常明华。」
何仁义站在人行道上等待的时候就决定用常明华作为他的化名。
李宝兴：「我叫李宝兴。他叫谭朝晖。」
何仁义：「离的不远啊。」
何仁义与两个老乡握手。
何仁义：「老乡，能不能帮个忙？」
李宝兴：「有什么事？」
何仁义：「我在找个住的地方。临时住几天。」
李宝兴面露难色：「这，。。。」
谭朝晖：「你有钱吗？」
何仁义：「钱不多。」
谭朝晖：「二十块钱一夜，你可以睡我的床。」
李宝兴：「那你呢？」
谭朝晖：「我可以搞到床垫。」
李宝兴：「现在你上哪里搞？」
谭朝晖得意地说：「我有办法。」
何仁义和谭朝晖握了握手。何仁义随着谭朝晖，李宝兴往他们的公寓走。
三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片两层的公寓楼。这片地方原来是郊区农村。十几年前，
农民们自筹资金盖了这些两层的公寓楼。楼的质量不是很好。小区的路都是土路。李宝
兴和谭朝晖租的公寓在一楼。两室公寓。住了四个人。李宝兴和谭朝晖合住一个房间。
谭朝晖有个朋友有空闲的床垫。朋友住在不远的一栋楼里。何仁义随着谭朝晖到他的朋
友处。床垫是旧的。不过挺干净的。两个人把床垫搬过来了。谭朝晖把床垫摆在睡房里
一块空地上。又在床垫上坐了坐。
谭朝晖：「这么好的床。多舒服啊？」
何仁义：「是不错。」
谭朝晖：「二十块钱，太便宜了。」
何仁义笑了：「成交的事情不能反悔哦！」
谭朝晖：「你是有钱人。我看的出来。」
何仁义和李宝兴对视一笑。
何仁义把背包放下。走出楼房。在楼外空地上给郑丰年打电话。
何仁义：「陈德明在吗？」
郑丰年：「等等。」
陈德明：「喂？」
何仁义：「你好。有消息了吗？」
陈德明：「你现在怎么样？」
何仁义：「我挺好的。换了个地方。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知道我住哪儿。」
陈德明：「还没有消息。他那里不方便。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何仁义：「好吧。」
陈德明：「再见。」
何仁义：「再见。」
四十五
第二天清晨七点钟不到，顺安租车公司还没有开门。在营业厅里，一个男职员和一个女
职员在为开门做准备。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在公司大门前停下。从车里出来三个年轻男人
。每人都带着墨镜。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铁棍。他们来到营业厅的大门。使劲敲门。女
职员给他们开了门。三个男人一起走进营业厅。
中间的个头高的男人大声地对柜台后面的男职员说：「顺安破了规矩。大老板说了。要
停业整顿！」说完后，他向他的两个同伴笑了笑，显然对自己打官腔的本领很得意。高
个子然后说：「你去告诉所有的人：大家可以回家了。想生孩子的生孩子。想泡妞的泡
妞。不用来上班了。」说完之后，三个人都得意地大笑。
男职员愣在那里了。左边戴帽子的男人对他大吼一声：「你他妈没耳朵了？」男职员方
清醒过来。赶紧往后面跑。带帽子的男人又把眼光转向女职员。吓得女职员一边惊叫一
边往后面跑。拿着铁棍的男人走到柜台后边，猛砸柜台上的一台电脑。电脑屏幕被砸毁
。电脑也被砸得冒出青烟。
所有职员全部从后门跑出去了。三个男人走进了林剑寒的办公室。把里面的电脑，复印
机，等等全部砸了。桌子，文件柜被推倒在地。文件在屋子里乱飞。三个男人又回到公
司的前厅。戴帽子的男人把墙上的各种汽车海报都撕得乱七八糟。高个男人看到墙上一
个镜框。镜框里是汽车与美女的海报。他把镜框摘下来，对着柜台砸过去。镜框被摔碎
了。柜台上，地上，留下一片碎玻璃。然后三个人出了大门。钻进停在路边的那辆车。
开走了。
四十六
罗艳芳的家在武昌长江边的一片高档住宅区内。她家在二十二层。这是一个有两层的复
式公寓。从她家窗口可以看到长江和江对面的汉口商业金融区。武汉三镇的繁华与长江
，汉水，龟山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任何人一走进她家的阳台，都会忘掉生活中所有的
烦恼。
四年前的一个夜晚，罗艳芳偶然地在萧志强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一个女人给他的情书。情
书里有不少对情人间性行为的挑逗的描写。看得出来，写情书的女人还是才女。罗艳芳
气得差点晕过去。她当即把萧志强的东西都搬进了楼下的客房里。萧志强回家后。罗艳
芳痛哭流涕，与他大吵了一通。萧志强自觉理亏。流着眼泪给罗艳芳赔了许多不是。后
面的几个月里萧志强每天尽量按时回家。还一再地赔礼道歉。半年之后，两个人才和好
。
自从两天前在宾馆餐厅里与邢文英一起目睹了那一幕从，罗艳芳就请萧志强去楼下的客
房里过夜。萧志强拒不承认有外遇。不过，昨天夜里为了表示歉意，他在客房里睡了一
夜。清晨。萧志强在客房里穿好了衣服准备去上班。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电话。电
话是他的朋友屈老板打来的。
屈老板：「老萧，顺安已经'停业'了。」
萧志强：「干得不错！」
屈老板：「小菜一碟。」
萧志强：「那好吧。」
屈老板听出来萧志强要挂电话。赶紧说：「老萧，您别挂。我有件事。就是上次大熊讲
的那个事情，您能不能。。。」
萧志强：「我无能为力。你找别人吧。」
屈老板无奈地说：「那好吧。」
萧志强：「再见。」
萧志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萧志强离开客房，走进客厅。看到罗艳芳在客厅穿外衣，准备去上班。萧志强走近罗艳
芳。冷静地说：「今天晚上在聚丰园，刘局长宴请贾部长。」
罗艳芳：「昨天不是已经宴请贾部长了吗？」
萧志强：「那个是工作便饭。今天是正式的。」
罗艳芳：「你去就好了。」
萧志强：「你这一搅和，我还有什么面子去宴会啊？」
罗艳芳没有说话。
萧志强：「你再也不能与何仁义搞在一起了。不然的话，法律的制裁。谁也保不了你。
」
罗艳芳还是没有说话。
萧志强：「看在咱们夫妻的多年情分上。我求求你。」
罗艳芳：「你在外面找女人，你考虑过这个家吗？」
罗艳芳拉开门就走了。
四十七
李宝兴与谭朝晖都做装修。所以两个人一大早就走了。何仁义睡到中午才起床。何仁义
是农村长大的。离开农村二十多年了。现在住进这样简易的房子，他有突然回到二十多
年前的感觉。公寓里没有别的人。何仁义拿出电脑。那个商业计划书已经不用继续写了
。这是很明显的。何仁义为公司的计划费了不少脑筋。现在突然都作废了。他心里很有
些不平。怪谁呢？似乎也怪不了谁。没有他这个海归的入伙，宋慧敏她们还会继续办下
去吗？何仁义也不知道。
在林彪传方面，本来是有新发现，期待发掘新史料的。现在自己却变成了被通缉的嫌疑
犯。还写什么林彪传？何仁义在心里问自己。他开始想念金咏诗和女儿何彩华。他想到
大街上找个公用电话，给父母亲报个平安。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向神祈祷，希望父母亲
，岳父母不会受到警察太大的骚扰。
何仁义在胡思乱想中熬到夜晚。天彻底黑了，何仁义才走到外面大街上。买了一碗热干
面。他不敢在外面久留。把装有热干面的纸碗放进塑料袋，就提着回公寓了。回到公寓
后，他坐在餐桌边吃起来。这几天都在东躲西藏。现在可以安心地吃一顿饭了。何仁义
感到自己在享受。吃完了面，何仁义走到楼房外的空地上给陈德明打电话。
何仁义：「有消息吗？」
陈德明：「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何仁义：「好吧。」
陈德明：「再见。」
何仁义不知道陈德明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考验他。如果陈德明被警察抓住了呢？何仁义
发觉还是慢一点好。不能太急。否则自己上了圈套就亏大了。
何仁义给金咏诗打电话。给她讲了自己的现况。金咏诗大吃一惊。何仁义于是安慰妻子
。
何仁义：「这里跟我小时候住的条件差不多。你不用担心了。」
金咏诗：「你要注意卫生。不要生病了。」
何仁义：「我知道。你放心吧。」
金咏诗：「你想我吗？」
何仁义：「我非常想你。」
何仁义：「你呢？」
金咏诗：「我也是。彩华也很想你。」
何仁义：「你帮我问她好。」
何仁义：「你给郭劲军太太打个电话。问问他情况吧。」
金咏诗：「好的。」
金咏诗：「你赶紧回来吧。」
何仁义：「我要先躲过这个风头。如果林剑寒过两天被抓住了。我就可以离开了。」
金咏诗：「太危险了！」
何仁义：「我现在已经不能动了。我一去飞机场，就会被抓起来。跟郭劲军一样。」
金咏诗：「你先想办法去北京。然后跟美国领事馆联系一下。」
何仁义：「不能急。」
金咏诗：「你就是因为不急，才落到现在的地步。」
何仁义没有说话。
金咏诗：「你这样躲下去迟早也会被抓起来。赶紧想办法回美国。」
何仁义还是没有说话。
金咏诗想了想，然后说：「你看能不能坐私人长途车离开武汉。」
何仁义：「好吧。」
四十八
萧志强一个人去了欢迎贾部长的宴会。宋慧敏向萧志强询问了罗艳芳。萧志强说罗艳芳
娘家有亲戚来。她回娘家了。于是赴宴的人就都再也不提罗艳芳了。似乎罗艳芳三个字
是需要忘记的尴尬，或者伤痛。
下班后，罗艳芳去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陪父母聊了聊天。九点多钟，罗艳芳一个人回到
自己家里。
佣人：「萧局长没有回来？」
罗艳芳：「他有个应酬。」
佣人：「要吃点什么吗？」
罗艳芳：「不用了。」
罗艳芳一个人上楼了。
夜里十点，萧志强离开宴会，来到一个公寓。这个公寓是萧志强拥有的几个公寓之一。
这几个公寓连罗艳芳也不知道。萧志强偶尔会用这样的公寓来会女人。
这是个两卧室的公寓。内部装潢考究。萧志强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给张玉珍打电话。张
玉珍几天前被派到罗田县，指挥缉捕林剑寒，林剑友的行动。
萧志强：「有进展吗？」
张玉珍：「没有。」
萧志强：「林剑寒，林剑友，两个大活人，没有一点消息？」
张玉珍：「我明天回武汉。待在这里也没用。」
萧志强：「人还没抓到，怎么能回来？」
张玉珍：「我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萧局长！我家里的事情多著哪。哪能像你们男人一样
？」
萧志强：「那罗田那边由谁指挥呢？」
张玉珍：「要王队长过来吧！」
萧志强：「王队长这里还有任务。」
张玉珍不情愿的：「那我再待一天吧。」
萧志强：「好！不愧是'三八红旗手' 啊！」
张玉珍冷冷地说：「再见。」
萧志强：「再见。」
这时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穿着性感的睡衣走进来。
年轻女人：「局长深夜还要办公。这么辛苦啊！」
萧志强：「为党国效劳，没办法啊！」
女人咯咯地笑了。萧志强把女人一把拉到自己腿上。
萧志强知道自己相貌不凡，工作能力强，朋友也多。对于罗艳芳嫁给他这么多年，还在
耍公主脾气，萧志强已经烦透了。萧志强觉得这共产党其实也很封建。否则的话，他萧
志强早就把罗艳芳休了。萧志强觉得自己即使不是大英雄，也算个小英雄吧？自己一表
人才。总不能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况且本来工作就忙。他也需要慰劳一下自己。
难道要自己当‘革命的老黄牛’？这是什么时代了？开什么玩笑！
平时的话，萧志强会在公寓里过夜。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十一点半，萧志强离开公寓，
回到自己家里过夜。萧志强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辛苦一点也是必要的。
清晨，何仁义与李宝兴，谭朝晖一起起床。何仁义告诉谭朝晖他要帮朋友刷漆。需要一
套旧衣服。谭朝晖从自己的旧衣服服中给他找了一套洗褪色了的工作服。何仁义换上旧
工作服，拿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公寓。在大街上，他买了一个便宜的塑料面的旅行袋
和一个帽子。是那种农民工常用的旅行袋和农民工常带的帽子。何仁义把他的背包装进
旅行袋。戴上新的帽子。以新的面貌上了一辆公交车。
四十九
清晨，萧志强在自己家里吃完了佣人做的早餐。他正准备去客房拿公文包，罗艳芳从楼
上下来。
罗艳芳：「你别忘了，这个星期六，我们去婷婷的学校看她们演出。」
婷婷是他们女儿的名字。
萧志强：「哎呀！这个周末我要出差。我去不了。」
罗艳芳：「一个月前就讲好的事情，你不能变卦啊。」
萧志强：「你跟婷婷解释一下吧。」
罗艳芳：「她是你女儿唉！她的表演你都没有时间看？」
萧志强：「我这里有好几个急案子。贾部长还盯着呢！」
罗艳芳：「你要去哪里？」
萧志强：「这你就别问了。」
罗艳芳：「去多久？」
萧志强：「说不准。两三天吧。」
这时萧志强的手机响了。萧志强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个新号码。萧志强有些疑惑。
萧志强：「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志强，你中午能不能来一下。」
萧志强：「不行。我有事。」
女人的声音：「中午你不休息啊？」
萧志强愤怒地说：「再见。」
罗艳芳的脸色也很愤怒。罗艳芳：「是个新的吧？这是第几个情妇啊？」
萧志强：「你别乱想。是个做生意的朋友。」
说完，萧志强就往客房走。罗艳芳的嗓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罗艳芳：「有胆量你就说实话啊！你这个包着人皮的狼。到处骗女孩子。还装得像个人
似的。」
萧志强走进客房。然后拿着公文包回到客厅。
萧志强：「你说说，你跟何仁义去珞珈山干什么了？」
罗艳芳：「我们聊天了。」
萧志强：「你跟他搂搂抱抱我手下的人都看到了。不干那个事你和他去珞珈山干什么？
」
罗艳芳理直气壮的说：「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啊？」
萧志强走到罗艳芳跟前，打了她一巴掌。罗艳芳倒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
萧志强：「你以为你是白雪公主啊？你是我老婆。到处给我丢脸。」
罗艳芳没有哭出声，爬起来之后往楼上走。
罗艳芳：「我给你丢脸？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又是情妇，又是妓女。」
萧志强：「我天天回家睡客房。你又不是没看到。」
萧志强一边说，一边追上去抓住了罗艳芳的衣角。把罗艳芳拽下楼梯。又开始扇罗艳芳
的两颊。罗艳芳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流血。捂着脸低声地哭。
萧志强用手掸了掸裤子，拿起衣服，拉开房门，离开了。
这时佣人出来。拉罗艳芳起来。罗艳芳没有动。她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萧志强一走进汽车，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林剑寒的案子已经把自己搞得
焦头烂额了。老婆再闹离婚，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在上班的路上，萧志强一边开车一
边思考着让罗艳芳安定下来的办法。
五十
何仁义在汉口长途汽车站附近下车。长途汽车站大门口有警察在巡逻。离长途汽车站远
一点的地方有些私人长途车在拉生意。何仁义往那边看了看，然后就走过去了。何仁义
和一个司机交谈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何仁义又找到另外一个私人长途车的女售票员
。何仁义向她询问了时间和价格。何仁义转身往人行道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夜
里坐长途车离开的计划。
来到一个小路口。何仁义走进了小路。小路边有许多卖早餐的小贩。何仁义买了两个生
煎包。他一边吃包子，一边拿出新手机。打开手机，何仁义听到罗艳芳的留言。
罗艳芳：「仁义，你好。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罗艳芳的声音里饱含着痛苦：「仁义，我想见你。」
后面没有留言了。何仁义犹豫了。金咏诗的话「赶紧回美国」，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何
仁义在小路上慢慢地往前走。何仁义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这样离开武汉？难道不帮罗
艳芳了？难道不等林剑寒的回话了？走到小路的另一端的时候，他终于下了决心。何仁
义走进大马路。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到站。何仁义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了武汉长江二桥的引桥。何仁义的脑子里浮现出三天前的那一幕。
三天前的下午，在珞珈山边，何仁义和罗艳芳并排地坐在一片长满草和野花的山坡上。
东湖的美丽风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何仁义拿着罗艳芳的照相机，一张一张地翻看里面
的照片。罗艳芳拿着何仁义的iPhone看到了几张何仁义读初中时的照片。罗艳芳看到一
张何仁义在河边，穿着游泳裤，一边回头一边小便的照片。大笑起来。何仁义伸手去抢
iPhone。罗艳芳起身要跑。何仁义抓住罗艳芳的一只脚。罗艳芳倒在地上，手里拿着
iPhone。仍然大笑。何仁义站起身。罗艳芳站起来跑。不过她跑了几步就被何仁义抓住
了。两个人一起倒在草地上。何仁义伸手要抓iPhone。罗艳芳不给。还笑话他：「你原
来是个小瘦猴啊！」何仁义笑着仰卧在草地上。放弃了。
公交车在过长江二桥。何仁义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另外一幕。
三天前黄昏，何仁义与罗艳芳坐在游船上。船夫在把船往岸边划。何仁义看了罗艳芳一
眼。罗艳芳的美丽的眼睛里有些泪水。何仁义握了握她的手。罗艳芳的泪水开始往下滴
。
何仁义乘的公交车进入武昌。中午时分，何仁义从公交车上下来。他走进路边一个小杂
铺。小杂铺里的柜台上有一个公用电话。何仁义开始打电话。
何仁义：「我是何仁义。」
罗艳芳惊喜地说：「收到我的留言了？」
何仁义：「收到了。出什么事了？」
罗艳芳：「上午和他吵架了。还被他打了一顿。」
何仁义：「受伤了吗？」
罗艳芳：「没有。没有。我现在好些了。」
何仁义：「有人跟踪你吗？」
罗艳芳：「这两天没了。」
何仁义：「我在徐东广场附近。」
罗艳芳：「那我现在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