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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亲爱的,新婚快乐
虽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渐渐听说张伟伟同学(化名)要结婚的打算,但到了此时,他婚礼
的当天,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一再地惊讶——他居然要成为一个人的丈夫了。
张伟伟是我姑姑的儿子,比我小半年。不太清楚在别人眼里表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我提起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特别大包大揽特别亲地说“我弟”,以至于有时候别人问我,
你不是独生子女么?
我的童年是跟张伟伟以及另一个表弟京一起度过的。
在回想我的童年的时候,基本上是截然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安静且孤独的,上学,在妈
妈办公室默默地写作业,自己沿着水泥管子走掉下来弄得骨折,把手指头伸给小羊羔吮
吸等等;一部分是假小子般满身是土疯跑的,那就是我和张伟伟他们度过的时光。
奶奶家在太原,夏天凉快,所以每年一放暑假我就去太原避暑,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初
中毕业,因此我小时候最鲜活的记忆全都发生在奶奶家的那个宿舍院里。
我们一起爬房上树,一起沿着不远的河沟没完没了的跑,一起在桥下放火,一起逮蚂蚱
捉蚯蚓,一起做弹弓拍洋片儿,一起把从窝里掉出来的小麻雀捧回家养。
我们一起坐在奶奶家的阳台上,在奶奶养的花草中间写暑假生活,编日记,看漫画。
我们一起去希望大厦学画画,我画的鸭子全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但是也比张伟伟的好
看,然而张伟伟趁我不在的时候学了一手毛笔字,拿出来的时候我很是艳羡。
我们看了少年闰土于是偷出来奶奶家的笸箩,跑到希望大厦前的水泥空地上,在正午热
辣辣的太阳下面支着小棍儿逮鸟,回去的时候忘了拿笸箩。
我们从奶奶家的阳台跳出去,跳进满是杂草的后院,逮了一大玻璃罐的蚂蚱,拿进屋之
后不小心全都放跑了,逮也逮不回来没敢跟奶奶说。
我们在奶奶家阳台上用各种泥巴粉末花花草草做各种仙丹药丸,当然了这部分主要是我
折腾他们了无生趣地看着然后说咱们玩点别的吧。
我们趴在床上往窗外看,一致觉着奶奶家对面那座楼像猫头鹰一样注视着我们,直到现
在我再回到那间屋子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多看那座猫头鹰楼几眼
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有时候躲在储藏水泥的小房的最里面,出来浑身都是水泥,有时候
躲在阳台下面的破箱子后来,出来浑身都是蜘蛛网,被奶奶训
我们从奶奶家阴凉的楼梯上往下跳,比谁跳的最远,那时候张伟伟总是从第九级台阶跳
下来,而我只敢跳第六级。
我们晚上去厨房偷东西吃,馒头就着一种芝麻红油的榨菜,吃的特别香,但其实我根本
不爱吃馒头
我们躲在小黑屋里玩“黑暗战士”,被大人们叫出去吃西瓜,出去的时候外面的灯特别
刺眼,所以总是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抓起一块西瓜蹲在地上就使劲吃,张伟伟吃西瓜不吐籽
我们一起玩各种现在都已经见不到了的益智积木,我们把拖鞋套到手腕和胳膊肘上玩圣
斗士星矢,我们一起看戏说乾隆新白娘子传奇嘿奔奔
我们一起去附近的煤炭博物馆看各种恐龙展,那时候正是侏罗纪公园开始火爆的时候,
可是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跟张伟伟他们一起买了好多恐龙的橡胶玩具,这是我特别特别
特别热爱恐龙这种东西的开端
我们晚上跟大人一起去散步,那时候晚上人总是有凉爽的夏天的风,我们在某个大酒店
前认各种车的牌子,还在人家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练MJ的太空步,讨论说MJ的鞋底镶着
金箔
我们三个人每到大年初二奶奶全家团聚的时候总是拿出来以前写作业用的小方桌,支在
在小屋里三个人吃饭,大人们会来来回回的走动,时不时探头进来跟我们调笑几句,后
来我们长大了,起初是坐在大饭桌上也够得着桌子了,后来慢慢地小方桌变得矮到够不
着,但是我们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直到我出国——已经快二十年了吧
我跟他打架,他让着我。
我有次不知道为什么跟两个表弟赌气,把自己锁在屋里然后钻在衣柜里不肯出来,他们
两个踩着凳子从气窗里给我道歉。
我们直到现在说起长辈们来还是会说“大人们”,却忘了自己也已经是大人了
他在别人面前说起我来,是“我姐”,当着我的面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我“潇潇姐姐”
,有次说起来觉着这称呼其实挺别扭的,但是他说,习惯了啊
不知不觉地他就从一个总要跟我比个儿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一米八九的帅小伙。如今,
他就要娶回家一个姑娘,给人家当老公,进而再生子了——怎么会
这个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的人,这个几乎一定影响了我整个性格的养成的
人,这个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就要有一个我们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将来了
,这让我瞬间觉得世界真实得令人恍惚。
昨天打电话,表弟京说,我真不敢相信,前两天我们还一起踢球,昨天他去领了结婚证
,明天就要结婚了。
我也不敢相信。
他在电话里说,我也不敢相信啊。然后又笑,说,你什么都比我先,这回我终于比你先
了。
我说不出来那满心的希望你能幸福的话,只能反复地怨念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不能在
场。只好在遥远的这里说一句,我最亲爱的弟弟,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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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989的一百万
在所有一百五十页的档案里,只有这一张1990年的剪报是彩色的。它就像那段灰蒙蒙的
历史中唯一的亮色,让人对未来存有希望。剪报上一张采光极好的照片,一群英姿勃发
的中国人正在普林斯顿大学标志性建筑拿苏堂前谈笑。当时的天气就像今日那么好,春
暖花开,万里无云,而那几张率真的笑脸上也丝毫不见阴霾。照片上,有一个时年24岁
的女孩。就像所有那个年纪的女孩,她长相单纯,笑起来很甜蜜。她周围的那些中年人
,待她的神态如同自家的小女儿。照片底下配文:“每个星期二,他们聚在一起,房间
里总是有一只小小的收音机放着旧时的中国音乐。他们在那里讨论着命运,中国的命运
和自己的命运。”
我想象他们也会像所有普林斯顿人那样在草地上野餐,我想象他们也总是乘坐着只有两
节车厢的火车叮叮当当地去纽约购物。而在大洋彼岸,1990年,他们是以另一种身份被
铭记的。那当时24岁的女孩,就是1989年那场震惊世界的风丨波中的学生领袖柴ling。
那些围着她的中年人,则是那个时代中国最重要的知识分子:最著名的记者、最著名的
电视编剧、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智囊。风丨波之后,他们立即成了政丨府通缉对象。有的
在黑龙江的森林里一件单衣躲了一个冬天;有的在巴黎街头逃亡了半年;有的经历了至
亲人的死亡而不能去送终。眼看着他们毫无出路了,这世上却偏偏能走出一个素昧平生
的侠客,单枪匹马挽救了所有人的命运。
我无从得知约翰·艾略特(John B. Elliott) 是由何种途径得知那场风丨波的。或许,
在21年前6月的那天,他在百老汇的卖报小摊上瞥见了纽丨丨约时报的头版头条;或许
,他在穿越时代广场时和众多纽约行人一样为巨幅电视屏幕上屠丨杀的录像而驻足叹息
;或许,他一脚踏入了华尔街的办公室,发现公司雇员们正在为一早的世界股市大跳水
而焦头烂额。接下来的一天,各类关于这个事丨件的新闻报道、政策分析、图像视频像
黄蜂一样袭丨击着西方世界的每一个普通人。而一天之后,当大多数西方人都把此当成
世界尽头发生的另一桩无可奈何的不幸而抛之脑后时,约翰·艾略特拨通了他在普林斯
顿读本科时的恩师、余英时教授的电话:“大屠丨杀太可怕了。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小,
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个人能去帮助那些手足无措的人们。”
艾略特只沉默了片刻:“好吧,这里是一百万美元。”
余英时教授联系到了自己从前的学生,林丨培瑞(Perry 1ink)。这位当时的美国科学院
驻华办事处主任正忙着为属下预定紧急撤离北京的机票。百忙之中,林丨培瑞得以告诉
平时经常接触的那些中国知识分子:“如果你或者你的朋友有危险,尽快逃到普林斯顿
来。”
一周后,普林斯顿中国学社正式成立。1989年至1993年,这里庇护了26个曾经在华夏大
地家喻户晓的名字。
林丨培瑞教授对我说:“整件事就是这样的。”
我惊得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你才讲了五分钟。”
“你不要把凡事都想得那么复杂。整件事情真正发生,也不过就是两通电话十几分钟罢
了。”
而这,实在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年代,这样一条讯息竟能
传到黑龙江的森林、传到巴黎的街头;那些身无分文的流亡者竟能平安抵达普林斯顿;
罕涉政坛的普林斯顿竟然一举成为中国流亡知识分子的最大聚集地。而更难以想象的是
,为这一切慷慨解囊的,是一个与整个风丨波毫无纠葛的美国白人。
那场六月风丨波之后,各国为之哗然。世界各地,谴责声此起彼伏。有的取消了双边协
议;有的制裁了进出口贸易;有的与台湾重修旧好。在一片吵吵嚷嚷的政治谈判中,没
有人想过应该为那些正处在水深火热的人们切实做些什么。而艾略特先生只是在电视前
看了几次报道,没有一个人要他捐款出力,他就霍然站在普林斯顿校长面前:“这里是
我的一百万。” 在百万美元的支持下,26位流亡知识分子以访问学者的身份留在普林
斯顿,这里成了他们人生旅途中宁静的港湾。这26人包括:
柴ling,1989年那场运动的三大学生领袖之一。
刘丨|宾|雁,八十年代最著名的记者、报告文学家,被称为“中国的良心”。
方丨|励|之,天体物理学家,那个时代最著名的异见者。那个六月之后作为老布什的私
人客人在北京的美国大使馆躲藏了一年。
陈一谘,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所所长,赵紫|yang的顾问,在八十年代经济改革中有
过重要贡献。
阮铭,1978年宪法修正案起草者之一,胡耀|bang的助手。
远志明,电视政论片《河殇》的作者,1988年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播出,引起了巨大的
人文震动。
一部能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播出的电视片,其批判社会的程度,不可能是过于激烈的。
曾经担任过顶级决策层智囊的文人,其对社会主义改革的忠诚,天地可鉴。刘丨宾雁的
新闻报道,也就是揭露一下底层官员贪丨污腐败、体制改革不见成效,并不比如今的柴
静犀利。而方丨励之的那些“异见”,大多听起来可要比韩寒的博客顺耳多了。他们并
不是那个时代最激烈的声音,却因为种种原因突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万众瞩目的焦
点。而时局骤然一变,这万众焦点里哪怕是温和的批评声,都成了举国通缉的对象。
在那张1990年的剪报上,记者问那位24岁的全国通缉犯,初来普林斯顿有什么感受。她
说,真美,真绿。她坐在普林斯顿的拿苏堂前野餐,她的身后,乔治华盛顿曾与英国皇
室签署了美国独立宣言。她去弗里斯特学生中心吃饭,这里曾是美国最重要的物理实验
室,诞生了美国第一个电子工程系。在她之前,这所大学还庇护过更伟大的通缉犯:阿
尔伯特·爱因斯坦、冯·诺伊曼、托马斯·曼……这是一种兼容并包的美,而这所大学
的宏大气度依靠的并不是白纸黑字的制度,而是富有人文精神的校友。我不禁要想:如
果没有艾略特先生,这26人又将面对怎样的命运?林丨培瑞教授说:“你怎么可以对普
林斯顿的校友那么没有信心?”
史记·游侠列传:今游侠…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戹困,
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
历史常常以一片灰暗呈现在我面前,那无数得过且过、勾心斗角、功败垂成的故事,读
多了就要绝望得发疯。每每如此,却偏能在天地间出现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单枪匹马冲
锋上阵,所到之处具是扑面而来的亮色,是一派昂扬开阔的气象。我觉得人类存在的全
部意义就是为了创造这样的奇人,并且用余下所有的时间去缅怀他。我对约翰·艾略特
着了魔,想竭力明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在网上找一切和他相关的消息,与曾经接
触过他的人交谈,在普林斯顿档案馆里翻阅他的成绩单入学申请。这些泛黄的纸张和故
人的只言片语,或许能勾勒出一位侠者的影子。
约翰·艾略特的童年是在爱达荷州祖父母的大牧场上度过的,其父是成功的华尔街金融
商,其母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高中就读于美国最好的私立学校埃克塞特学院(Phillips
Exeter Academy),在校成绩全为A和A+。教导主任在他的毕业手册上写道:“这是一个
聪明努力的年轻人,很显然想在人群中做得最好。可是他对周围的同学有时会显出孤傲
的态度,更喜欢和年长成熟的人相处。在他所喜欢的英语和拉丁文上,他极有才华。他
想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投资银行家。”1945年高中毕业,出色的成绩使他得以进哈佛大
学深造。只读了大一一个学期,战后欧洲的动荡和混乱就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欧洲做志
愿者。哈佛的导师对他的评语是:“虽然他成绩全A,但是他显然更被欧洲政局吸引,
并不愿在学业上多下工夫。他想当个政治家。”他从哈佛退了学,在法国和德国开了两
年卡车,救助流民,顺便通晓了法语和德语。
1947年,他入学普林斯顿重新开始大一,主修中世纪历史,个人兴趣为中东历史、阿拉
伯语、中国艺术。1951年从普林斯顿毕业,是表彰成绩优异的Phi Beta Kappa荣誉社团
的一员。普林斯顿的导师评价他:“他显然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只要想做的事总能做得
最好。他的志愿是成为中世纪史教授。”大学毕业,他在沙特阿拉伯的国家石油公司工
作了两年,掌握了阿拉伯语。之后,他入美国陆军服役两年,在柏林进行情报工作。退
役后又环球旅行了一年。1958年,当他的世界之旅进行到第13个月时,纽约拍来加急电
报,其父病危。他这才飞回美国,继承了父亲的风险投资公司和父亲生前的纽约股票交
易所资深会员的空缺。
我看着他大学毕业时拍的黑白标准照。照片上的男子高大英俊、头发浓密、神态沉稳。
他的眼神是温暖而坚定的,虽然我不难想象出这样的眼睛也能时而流露出孤傲的态度。
我很容易和照片上的年轻人亲近,因为他有着那个年纪年轻人常有的梦想:到世界各地
转悠,执行各种危险而光荣的任务,身体力行地改变世界。而他的悲剧也是一个司空见
惯的个人理想和社会责任的悲剧:老父亲一死,他便只能忘了环游世界的壮举,转而继
承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
约翰·艾略特担任家族风险投资公司总裁一职直至1997年心脏衰竭而死。从1958年到
1997年那悠长的40年岁月中,他端坐在华尔街的办公室里,扮演着社会所期望的平庸角
色。有多少次,他会怀念起德法之间蜿蜒的跨境公路,沙特阿拉伯一柱擎天的钻井平台
,柏林森严冰冷的谍报装置,还有旖旎狂野的异国风光。每人都有排遣寂寞的方式,而
艾略特选择了收藏文物。他开始收藏起日本民芸艺术、土著印第安人工艺品、非洲部落
图腾、希腊罗马文物……这世界上他所不能切身体验的角角落落,他用当地的艺术填充
自己的住所,幻想他正生活在彼时彼地。
1967年,约翰·艾略特重游了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亚洲展厅里零星摆放着几张不起眼
的中国字画。他想起了1944年冬天他在埃克塞特学院读书时曾读过的一本《生活》(
LIFE),那份期刊的特写是8页波士顿美术馆藏的中国书画。这些书画的纸张和颜色保存
都差透了,而艾略特却被横竖弯勾中蕴藏的美而深深震撼。他将8页彩照贴在自己寝室
墙上。在1967年普林斯顿的美术馆里,年近四十的艾略特问美术馆馆长:“有没有可能
收藏中国书法?”
真是天作之合。
那一年,红卫兵冲入梁漱溟北京的家,将“封建主义的玩艺儿”付之一炬,围着火堆呼
口号唱歌。那一年,林风眠将平生所藏亲手浸入浴缸、倒进马桶。 那一年,沈尹默将
明清大书法家的真迹撕成碎片、在深夜倒进苏州河。大陆古玩市场轰然而倒,大量书法
真迹散落在香港、台湾、日本,保存条件恶劣,价贱如草。接下去的几年,艾略特走遍
了香港、台湾、日本的大街小巷,在日本的旧书摊里找到了王羲之,在香港的闹市口找
到了黄庭坚。短短三四年就收藏到了两百多份书法真迹,除王羲之、黄庭坚外,还有米
芾、赵孟頫、唐寅、文征明等。2000年出版的Calligraphy from the John B. Elliott Collection>的前言中称,艾略特是中国和日
本之外最大的书法收藏家。
在新中国的两场浩劫中,艾略特都无意中扮演了挽救者。他只是被1944年那8页《生活
杂志》彩页所吸引,他只是想在枯燥的华尔街工作之外找些新鲜,他或许不那么明白他
在这段历史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前一场浩劫,他挽救了千年古国的文化遗产;在
后一场浩劫,他挽救了当时国内极富盛名的公共知识分子。他们中间有的人曾被赞誉为
“中国的良心”,被称作“英雄”。他们是那个时代的韩寒、郎咸平、柴静。
只是,时间是如此健忘,时代在飞速前进。21年后,多少人听闻过刘丨|宾|雁、方丨|
励|之、远志|明的名字?多少人看过《河殇》、《人妖之间》?1989年的年轻人不能明
白他们的父辈如何能在1967年狂热于领袖的红宝书,就像2010年的年轻人与1989年的那
场风丨波没有任何共性。我们不能理解,那些最高学府的学生怎么会在广场上安营扎寨
那么久,那国家最高领导人怎么会拿着大喇叭对着学生喊话?这些细节在21年后重温起
来是可笑的,是超现实的。
这个时代总是忘记自己从上一代所继承的是些多么可笑而超现实的细节,它总是把最应
景最时尚的人物当成自己的表率。2010年,韩寒入选美国《时代》周刊最具影响力人物
,正如2003年4月的《时代》周刊进行过一次名为“亚洲英雄”的评选活动。那期的封
面人物是周星驰。在全部29位评选出的亚洲英雄中,与周星驰、姚明、马友友并列着的
,有刘丨宾雁的名字。那一年,约翰·艾略特已经默默无闻去世六年了。
世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英雄。第一种英雄应时代的需要而生,一出世就是时代的弄潮儿
,是时代精神的表率。第二种英雄则传承了经过千秋万代都永远不变的品德:勇敢、善
良、敢做敢当。他们是时代的粘合剂,将截然不同的时代连接在了一起,使我们在父辈
身上发现未来还充满希望。
约翰·艾略特终身未婚,无子。平生所藏中国书法,全部捐献给他挚爱的普林斯顿大学
美术馆,藏品常年在美国各大博物馆巡展。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大部分中国藏品系约翰
·艾略特无偿捐赠。他生前低调,捐物署名都为“无名氏”。这一秘密直到他死后才由
家人公布。基于他对中国艺术收藏的贡献,普林斯顿美术馆的中国厅命名为“约翰·艾
略特画室”。约翰·艾略特的遗产至今还资助着26位中国学社流亡知识分子的部分遗孀
的日常生活……
当年那位在广场上极具感染力的24岁女孩,到美国后走上了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成功之路
。普林斯顿研究生毕业,哈佛商学院,咨询公司,然后自己创业。2009年6月,那场风
丨波二十周年之际,柴ling捐款百万美元用于资助事丨件受丨害者和研究事丨件真相。
柴ling在89 风丨波后的为人处事,民间有诸多非议。二丨十年后飞黄腾达,百万美元
捐款,又引起了海外异见人士一片纷争。是功是过,逝者如斯,时间自可还之以公道。
而我看人看事,都将之往最纯洁的方向看。柴ling此举,或许只是感恩于二丨十年前救
人于水火的那一百万。她在2009年的捐款申明中称:“I would like to thank Mr.
John Elliott, who donated $1 million to Princeton University to set up the
China Initiative……”
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小,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个人能去帮助那些手足无措的人们。
谨以此向1951届校友约翰·艾略特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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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中产阶级的战歌
前一段时间《虎妈战歌》颇是热销,几天前去书店,看到中文版也强力上市,就放在收
银的地方,和“我送女儿去北大or哈佛”之类的一起招呼着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和脸上
露出SM神情的小朋友们(有的特渴望,有的特抗拒,于是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别的词形容
了)。
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再说网上风传的一些关于中美教育的对比,说是中国的孩子从小上
各种各样的班,美国的孩子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各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中国教
育,你怎么了?
我懒得去说中国教育问题何在(已经有多少韩寒和cosplay韩寒的哥们姐们每天痛骂八
百遍了,不少我一个)。但是我知道美国的小孩并非也都过着我们意淫的神仙日子,高
强度的家庭教育并非国情,而是中产阶级求存的一首不灭战歌。 教育从来就不是个人
的事情,而是每个阶级的social reproduction(怕翻译不准确,本文中不确定的术语
维持英文)。简而言之,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固然殷切,但是现实一般都是:龙生龙,凤
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中产阶级家庭的高强度教育过程本身就是將自己的生活方式复制给下一代,以使其维持
于现有的社会地位和社交圈子。 谈之阶级,不能不说资本。社会学家Bourdieu將资本
分为三类: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资本是有惰性的,即便你将一个人的财产
剥夺,你也不能消除他从小受的教育。其中,文化资本的积累是最长期也最潜移默化的
,家庭是文化资本累积的重要场所。就像《虎妈战歌》中,蔡女士要求女儿门门拿第一
,每天保持长时间的音乐培训等等,这样的教育模式内化给孩子的并不仅仅是学业上的
成就和艺术技能,也包括了一种争强好胜的思维模式和高度自律的生活节奏──它们將
辅佐这两个孩子进一步巩固他们在中产阶级中的地位。
每个阶级都在给他们的后一代传递适合他们维持原本社会地位的属性。上学期我做了一
个课题:高收入家庭的孩子就真的更“聪明”吗?恐怕是的。在一个meritocracy
society,那些更“聪明”,拥有更高学历的人拥有更高的平均工资和社会地位,而他
们的既得利益也影响了他们的学术表现(我是学社会学的,你没必要跟我说什么特例,
因为那不是我的研究范围)。
我的project是关于学龄前幼儿词汇积累和经济条件的相关性的,我们列了一个硕大的
表格,里面涵括了孩子们口中喃喃自语的词汇,对比低收入家庭和中产阶级家庭,孩子
们的词汇量在6个月时都差不多,但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中产阶级孩子们的表现突飞猛
进,原因很简单──他们的母亲拥有更高的教育水平和更轻的哺育压力,于是她们花费
更多的时间并且运用更多样化的语言进行亲子交谈。
Hart & Risley曾经记录过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亲子交谈: The mother puts Kendra (
9 months) on the changing table, saying, “Oh, it’s leaking out of the side
. Oh, that’s a wet diaper.” Kendra wriggles, babbling. Her mother says, “
Stay,” and then, “Oh, how about playing with daddy’s keys?” She gives
the keys to Kendra and then comments, “Gonna take you just about as long as
it takes me to get you changed to figure out which one of those keys you
wanna put in your mouth.” The baby begins to babble as her mother continues
, “By that time I’ll take them away from you. What? Those are keys. Keys.
Daddy’s keys. He didn't drive this morning. No, let’s not put them in our
mouth, O.K.? They are good to look at but they are not good to chew on.”
一个九个月的孩子显然并不能明白很多她说的话,但是这位母亲毫不犹豫地用逻辑的语
言对自己的婴儿说理(各种从句甚至还用了leak这么一个我考SAT才背过的单词)。在
之后的教育中,这样语言能力和思维能力上潜移默化的影响还会继续着。
Annette Lareau在unequal childhood中提及,中产阶级的教育方式是“concerted
cultivation”, 就像《虎妈战歌》中描述的一样,他们强调雕塑孩子的技能和培养严
谨主动的生活方式,当国内的家长们送孩子去奥校去美术班去钢琴课的时候,多少美国
孩子也同样奔赴在足球队芭蕾课夏令营的路上,你可以非说中国人是强迫孩子美国人就
是培养孩子兴趣,但是以我所见,殊途同归。而低收入阶层则随之而去,着眼于“the
accomplishment of natural growth”,这些孩子更多的是在街上和朋友们玩,他们有
自己的爱好但是不会特意去上什么课, Lareau对比了两个阶级之间亲子交流的模式:
中产阶级运用更多的说理去说服孩子,甚至鼓励孩子为自己的观点进行辩驳(当然最后
肯定老爸老妈光荣伟大正确啦);而在低收入人群中,仅有的简单交流中指令占了很大
比重──其实在家庭中,被人看作是“坏孩子”的穷孩子更加顺从。
最后,lareau得出的结论是,每个阶级都在传递给下一代维持自己现有社会地位的属性
。中产阶级的教育模式着重培养孩子批判性思维能力和更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在这样的
家庭中,个人成就和individualism是被鼓励的。而在lower class中,孩子们更多地被
教导顺从和协作──这也是在蓝领工作中重要的因素。
在这里,我们并不是说中产阶级的儿童拥有智力上的优势,我们也没有暗示低收入阶级
的父母们不爱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孩子的爱是超越阶级的。但是中产阶级在他们的家庭
教育中确实过渡给了孩子更适合在学校成功的文化资本。我们喜欢说“富不过三代”,
但是事实却是随着经济资本转化为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富人们越来越富。
如果看清资本转化的必要性,那么“虎妈教育”热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中产阶级的经济优势必将转化为文化优势和社会优势,因为相比豪富的精英阶层,中产
阶级的经济资本并不能够维持他们下一代子女的社会地位。说白了就是:有钱,但是还
没那么有钱。举个例子就是,Paris Hilton可以啥都不干做吃山空,但是希尔顿酒店部
门经理的女儿要是也这么干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在中国经济资本的过继难上加难:九十年代万元户便足以称得上是殷实(和很多那个年
代的人一样,我爸妈当年还梦想着攒够了一万块就可以只吃利息了),现在要是想维持
同样的生活标准,万元资产早已不够。有人说九十年代万元户,2000s十万元,2010s百
万元户──可是你让我们这些大学生怎么在十年里滚成千万元户?父辈留下来的经济资
本随着通货膨胀一贬再贬。我太婆省吃俭用一辈子,每一截灯油都要省着用,看过的报
纸都抚平去卖钱,临终前省下来两千块钱,可是试问这两千元的资产在今天又做得了什
么?
当本身式微的经济资本在过继上障碍重重时,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积累变成了中产阶
级维持social reproduction的途径,虎妈的战歌,和国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中兴家
庭教育的家长们,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社会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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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七月十七日下午四点梅桢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寄信的不是他的联系人,而是一个
j*******[email protected]的陌生帐号。“亲爱的阿淇,我斟酌再三,决定匿名写这封信。
我在筹划一个盛大的晚宴,一个充盈着美酒佳人的派对。我自恃眼界不低品味不差,我
将呈送给你我所能找到的最醇的酒和最美的女人,酒盛放在相得益彰的容器里;而女人
,她们浑圆油亮的身体,不被任何容器盛放,她们就在那里,赤身裸体,任你享用……”
在日后的回忆中,梅桢总觉得那是个异常焦灼憋闷的周六,是那种意志无论如何总战胜
不了欲望的日子。他总觉得那天若不是收到那封信,他将在无所事事的黄昏时分,行尸
走肉般冲进阴沉的小巷子,在小店老板又是审视又是暧昧的目光下,借出一张让意志羞
愧万分的没有任何情节的色情片。他还常常想起,那天在收邮件之前,他打了四个鸡蛋
,四个浑圆油亮的蛋黄浮在水汪汪的蛋白上,他用沾满盐粒的银勺子拨弄着蛋黄薄薄的
膜,银勺子如何逐一戳破四张饱满的膜,粘稠的汁液如何汩汩地流出来,如何晃到雪白
的碗壁上,阳光如何在碗壁上聚焦,如何反射那灼人的半黄半白的颜色、形状、气味—
—这些日常生活无意识的小动作,和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回忆,是多么淫靡啊
。无意识的淫靡是最深层的色情,他日后这么总结道。
可是梅桢记错了,或许是故意记错的,那天毫不焦灼憋闷,却一反常态得凉爽清新。雨
后的微风和着三四点钟的日光吹进窗户,清爽得简直有些凛冽,使他的斗室昂扬着奋发
向上的朝气。“今天要把第三稿发给亚历克斯,还一定要把奖金申请表填完”,他原先
是这么打算的,还自信满满他只要寄出申请表就肯定能拿到这笔梦寐以求的研究奖金,
那么明年秋天他就能去瑞士了,结识这个领域最富创新和灵感的同事,使用最先进的设
备(昨天他浪费了整整一天调试实验室的机器)。他将有大把大把自己支配的时间,法
国德国西班牙葡萄牙,这些耳熟能详的国度,他终于有机会去逛逛了,哦,据说从瑞士
达沃斯开往意大利蒂拉诺的铁路沿线风景绝美,“途径阿尔卑斯山196座桥梁,55条隧
道”,凭空想想就美不胜收。他预备把许多周末打发在漫无目的的铁路旅行上,他还年
轻,能买青年铁路通票,于是能省一大笔钱。当然,钱不是问题,只要他能拿到那笔研
究奖金,钱绰绰有余,做几周奢华的长途旅行都没问题。他暗暗比较研究奖金的其他申
请者,张之平、约翰森、尤勒夫。他们在实验室里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知己知彼,谁
出了什么成果,谁发了多少论文,每人心里一笔明明白白的帐,难怪梅桢有信心这个奖
金非他莫属。前几天他经过之平的办公桌,看到桌上摊着的奖金申请表,之平的脸立马
一红:“我就是申请着玩玩,我怎么能和大梅你比?”
七月十七日下午三点半,他把第三稿发给亚历克斯,奖金申请表填了一半,他突然有些
饿了。他去厨房打了四个蛋,蛋打了几下,他又突然想,亚历克斯回邮件一向是很快的
,于是就去查邮件,却是这么一封匿名信,“亲爱的阿淇……”那一刻他丝毫没有感到
情欲,而是恐惧得脊背发凉,像是被人从外到内看个精光。“阿淇”,这是他六岁前的
名字,纪念祖父故乡的河流。他入小学前,父母带他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他日支与年
支相害,命门孱弱,命里水太多、木不够,遂改作“桢”字,是最坚最硬的木,可“阿
淇”“阿淇”这小名,因打小儿叫惯了,便不改了。他稍作镇定下来想想,这世上,除
了母亲,只有两个女人知道他的小名:他的初恋吴洁如、他的未婚妻李菁。母亲当然是
不可能的,她完全是电脑盲,洁如自他们五年前那场激烈的分手后再没联系,那么这封
信是小菁的恶作剧吧?一定是的。是出于试探?还是出于玩笑?总之,这样的一封信也
太过分了。梅桢很生气,不过适才心中那种恐怖无助的危机感已经消除了。
那封信接着写道,“可是,首先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是我值得信赖值得邀请的宾客,要
知道,有幸获邀的其他几位男宾,也和你一样是有身份重体面的成功人士。鉴于我尚且
不知你对晚宴的意向,为了对晚宴严格保密,我不得不把我的真名隐藏起来,不过我们
并不陌生,我们很亲密。如果你通过了我下面提出的测试,我将会在两个月内电话联系
你,届时你便能知道我的身份。”
一旦猜到这是小菁的恶作剧,重读这封信倒不像刚才那样让人不安了,梅桢读了几句已
经不由地笑了。“首先你必须……”、“我不得不……”、“不过我们并不……”、“
我将会在两个月内……”这么些七转八弯的少女的巧思,他怎么从没在小菁身上看出来
呢?毕竟他们已经恋爱四年,订婚一年,明年开春就要正式结婚了呀!他责怪自己,是
她不惯在平日相处中真情流露,还是他们严肃的交流实在太少?他觉得惭愧,却又转而
欣悦。他总把小菁看作一个头脑简单的女子,自然她是温柔可爱的,可她总显得丝毫听
不懂他任何稍微抽象些的谈话,他读的闲书她从来不感兴趣,她想看的电影他陪着一起
去也只是出于未婚夫的职责。那时他和洁如刚分手,满心感伤,继而故作狂态,好几个
晚上喝得烂醉把派对上的女孩带回宿舍一夜情。他就是这么认识小菁的,并不丑陋,可
也不美丽,身材匀称,却并不让人情欲勃发,在智力和识见上和他完全不般配。奇妙可
叹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平庸的女孩,却能在每次做爱时与他同时高潮,五年来,数千次
性爱,时常是就事论事的泄欲,不带任何感情不带任何能量,却毫无例外总能同时高潮
。“阿淇,我们能去破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小菁曾这么打趣说。那之后好多个思潮
涌动的时刻,他回味着小菁的这句话,最后把它看作神明对人类理智和思辨最好的讽刺
。她这么一个简单到甚至愚蠢的女人,他这么一个复杂深沉的男人,甚至可以说,过于
复杂深沉的、脑子里装了太多尼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男人,到头来她和他得到快乐的
方式是惊人得合拍。他苦笑着,挣扎着,可一想到他们的性爱带给他的骄傲,那种毫不
费力的骄傲,远超肉体,甚至——他常觉得这也是远超灵魂的骄傲,在灵肉之上,他知
道他和小菁是如此天造地设,毫不费力就能成全彼此,他把这看作神谕,最后终于向她
求婚,尽管他从未对她怀有爱情。
而现在,这样的一封信,这样千回百转的感情!他又对小菁寄托了热望:她原来是这么
富有幻想的女人!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半开玩笑地试探着小菁,说他很想和两个女子同
时做爱,那时候小菁眼里流露出的不适感,恐怕只是羞涩吧?毕竟她信里设想的派对可
比他的幻想要狂野千倍万倍呢。原来是这么一个热情疯狂的女孩子啊……他心中温情脉
脉,没怎么细想就拨通了小菁的电话,邀她过来吃晚饭,“你今天不用写申请表吗?”
小菁讶异道。他心里暗笑,这丫头还演得有板有眼的!
七点钟小菁来了,穿一条半旧的连衣裙。梅桢下厨做了顿烛光晚餐,小菁受宠若惊,连
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最后梅桢让小菁坐到自己的膝上,吻着她的手臂,思虑再三,笑吟
吟却不失严肃地说:“我以前想错你啦,今天看到那样的字句,菁,我觉得我们是可能
相爱的。”小菁脸红了,她从没听过梅桢那么热辣辣的情话,就连求婚那晚,他也只是
直来直去地把戒指塞给她。“什么叫‘可能相爱’呢?不爱你,我们怎么定婚?”说到
这里,她的声音已几不可闻。真娇艳啊,他从未想过小菁那么爱娇,在那个餐椅上,在
一堆残羹冷炙前(他还记得,晚餐中有四个下午打的鸡蛋),他热烈地解去了她连衣裙
下的内衣,他们就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做了爱,连衣裙的褶皱起起伏伏,最后又毫无悬念
地同时高潮。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她亲吻着他的脖颈,然后她春风满面地问:“现在你得告诉我,那
到底是些什么字句?”
他脑中一片空白,到再恢复意识,小菁已经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脸颊上两个鲜红的掌印
,胳膊上一大块乌青,现在他知道他在打她,可他一点也不惭愧,她在哭呢,她怎么不
再哭得大声些,她怎么哭起来都那么蠢,想到这里他又对她的小腹踢了几脚,“你还不
承认那封信是你写的?”他徒然地厉声地吼着,“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他拽着她的手
往卧室的电脑桌走,却蓦然升起了另一股难以抑制的欲望,他把小菁摔在床上,她害怕
得全身发抖,下体又冷又干,他顶了一下竟出了血,看到鲜血他终于从梦魇中醒了。他
抚慰着她,低声柔气,就像在怜惜一只不通人情的动物,然后他给她看那封信,她读到
一半就羞愤难当,“我怎么可能写这样的信!”
是啊,她怎么可能写这样的信。“我懂得,在动人的身体之外,你向往更深刻的欲望。
我向你保证,那些美丽的女人,她们不是妓女,也不是交际花,她们是些正常的女人,
有着正常的职业。她们非但美丽,而且聪慧,幽默,富于同情,她们像你一样寻找着纯
粹的刹那间的爱情。你还记得吗,有几个夜晚的几个瞬间,我们之间有过彻底的理解、
无限的体谅、刹那的爱情……”
现在看来,这一定是洁如写的信!他八成是冲昏了头脑,否则怎么会猜不到呢?只有对
洁如,他才产生过刹那的爱情。那几个至今历历如昨的夜晚,他们手握着手,躺在斜坡
的草地上,享受这个国度独有的季风,远远传来棒球队夜训的打击声,他很想告诉洁如
,他有些担心,打飞的棒球总有一次会重重掉到他们头上。可是他最后总忘记说出口,
而棒球也从没掉下来,倒是星星——幽暗的草地衬托出夺目的星辰,有几次梅桢相信,
漫天星辰都掉到了洁如的脸上,整个世界被她照亮了,充盈着纯洁的光芒。
她并不知道他现在的电子邮箱,可是这不难,在这个隐私泛滥的信息时代,她只要随便
搜搜,定能找出来。那么,这些年来,她当真变了那么多,成了个声色不羁的女人?需
知他七年前与她恋爱,就是看重她出水清莲的心性和娇弱多病的身体。那些双双躺倒在
斜坡草地上的夜晚,风一阵轻一阵猛,洁如觉得冷时,便紧紧靠在他身上。那时他心里
激起多少欲望,可他从没有向洁如提出过在草地上做一次,她一定是愿意的,她那么爱
他,可他没有提出过,他舍不得。他们一有钱就去市里最好的酒店开房间,可在那些昂
贵舒适的大床上,他刻意从未达到高潮,他总是做到一半,爱怜地端详着洁如不堪承受
的脸色,就不再做下去了,他舍不得。他与洁如分手多年后才明白,他并非舍不得她羸
羸弱质之躯,而是舍不得他自己,他的德行,他的修为,他的戒律。他故意挑选了洁如
这样的女朋友,一个不堪承受欲望的身体和一副冰雪聪颖的头脑,这样的组合就像一把
典雅的剑鞘,收敛起他所有张狂放纵的欲望。“你是为我抵挡所有卡吉娅的阿蕾特。”
他神秘地评论着,她只是温婉一笑。
而这么多年后,一个典雅清纯的女人,竟然写下这充满情欲的信,又该做何解释呢?他
从未想象过,(而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可能了),她羸弱的身体和聪慧的头脑里,也包
裹着和他一样强烈炙热的欲望。他们当时分手的原因是多么幼稚啊,他现在为这种事吵
都不会吵,可他们毕竟分手了,不过她也许还思念着他,是了,她一定思念着他,就像
他时常思念起她。他听说她去年结婚了,这也不算什么,在他看来忠贞只能证明胆怯,
而且她说得那么清楚,她寻找的是“纯粹的刹那间的爱情。”多美妙啊,这样生动的诉
求从洁如优雅的口中吐露出来。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女人,既纯洁又热烈,既高尚又放荡
,既是白玫瑰又是红玫瑰,既是阿蕾特又是卡吉娅……在他认识的女人中,只有洁如可
能成为这种女人,最好的女人,最好的人。
他玩味着这个邮箱地址,j*******[email protected], 雅努斯之门。难道洁如不正在用罗马
双面神暗喻着自己的两重性吗?他又想起来,那时洁如迷恋着约翰·萨金特的画,他陪
她看完了几本画册和评论,其中一本不正是叫《雅努斯之门》吗?这个暗示实在太明显
了,他连骂自己竟把这事套到小菁头上。
“我对你的测试很简单,你只需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了这样一个晚宴,你愿
意付出什么代价?我期待你诚挚的答案。”
尊敬的小姐,
由信中的蛛丝马迹,我对你的身份做了两种猜测。其中一种,我试探了,否决了,并为
我的鲁莽后悔。对另一种猜测,我仍为多年前一时轻率而懊恼,不敢相信彼时绝对的理
解与爱情又再次垂青于我。是的,我渴望着纯粹的刹那的爱情,不过你也知道,你我渴
望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越过爱情抵达更高的德行:智慧、虔诚,还有——如果我胆敢
奢求这种德行,我祈望浑然天成的虚无。你问我为此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我想我对自己
的生命从不顾惜,在生命之外,如果我还有什么更宝贵的东西能作为代价,我愿意付出
我的幸福。我将要迎娶的妻子,我蒸蒸日上的事业,我安稳平静的生活,我愿意全部支
付给你,权当这场精心筹划的晚宴的入场券。
诚挚的,

这封电子邮件发出第二日就收到了回复,对方说对他的答案很满意,两个月内一定电话
联系。那天之后,他常常焦躁不安地望着手机,等着决定性的那一刻。说来也怪,那段
时间他常接到各种电话广告,什么分期付款,什么汽车保险,什么婚礼策划,什么蜜月
旅行。每次他兴奋难耐地想:这次莫非是她?而最后总是一场空。一人独处时,他总是
不由想起七月十七日那天,那焦灼憋闷的空气,那四个油汪汪的蛋黄,那些颜色、形状
、气味,随后他失魂落魄地冲进昏沉的小巷子,寻觅愚蠢的放纵……如果他胆敢奢求他
祈望着的德行,他必然忍受这样的痛苦。他忍受着,而两个月的期限终于过去了。
某天他突然想到,一切莫非是张之平在搞鬼,只为了打乱他的心绪,影响他申请研究奖
金?之平是知道“阿淇”这个小名的,平时小菁去办公室找他,他们聊天从不避开他。
他和之平在大学时代认识,一直是惺惺相惜的竞争对手,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同一个实验
室。他们在科研上交锋过多次,良性的友善的竞争,不过不妨碍他们因之对彼此的性格
更了解。或许,就是这些年的竞争,之平终于猜到了他好色的本性?还是——难道他猜
得更深更准,知道他不是好色,而只是好胜?这么狂妄的好胜,不但要胜过所有人,还
有胜过自己,还妄图凭借虔诚胜过神明。也许,之平把这个都猜到了?
他明白这些是无根无据的妄想,却仍一身冷汗。两个月来他做了什么?他的研究项目完
全停滞了,他甚至很难忍受与任何人长时间同处一室,他动辄乱发脾气,组里比他资历
浅的人都有些怕他了,而他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那天起他又抖擞精神奋发努力
了,他整夜整夜地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赶结果,而将所有周末都耗费在陪小菁筹划婚礼
上。他有时还会想起那封信,心里一阵厌恶。他觉得他被一种隐秘的罪恶势力欺骗了,
开了天大的玩笑。为了欺骗而欺骗,为了玩笑而玩笑,他觉得那都是最卑鄙的罪恶。当
年他曾对洁如谈起自己的夙愿:“我对自身道德的最低标准,是希望我在欺骗时仍胸怀
赤诚,在玩笑时仍保有真心。”而今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却在玩弄这样一颗赤诚之心……
好在那封神秘的信件没有留下任何实质后果,小菁很快淡忘了当日的不快,而梅桢也最
终得到了研究奖金。收到通知那天,他释然地想,这一切终于过去了。
来年二月二十六日,农历正月二十四,宜嫁娶、祭祀、开光、安床,梅桢在这天结婚。
他端坐在礼堂后台等司仪报他的名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的,他从未爱过李菁
,他曾有过爱她的可能性,却被她亲口否认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此刻成为一个幸福
的新郎。后台的侧门射出明亮夺目的光,他仿佛看见他人生的大道顺着这束光笔直地铺
展下去,一个幸福的丈夫,一个幸福的父亲,一个幸福的祖父……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6092552906。梅桢凝视着这串毫无意义的回
文数字,双面神雅努斯正在敲他的门。他很清醒,甚至过于清醒了,多年前钻研过的尼
采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毕竟没有全部付诸东流。手机一声一声响,雅努斯一步一步逼近,
梅桢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能听得如此清晰,看得如此分明。他清醒地知道,他在哪里,
在干什么,他的行动将给他整个生命带来什么改变。他知道,他可以不接这个电话,然
后一切终将过去,可是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把电话举到耳边,那瞬间他手腕的力量让自己
吃了一惊,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时光,一切是那么有力而坚决。
“阿淇,是我。”
电话那头,不是小菁、不是洁如,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接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这
绝不会是她们两个人,他庆幸自己终于在最后一刻猜到了。这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让他想
起了鬼魅,随后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也是神明的声音,既纯洁又热烈,既高尚又放荡。
她说得没错,他们“很亲密”,他的一生中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对他了若指掌。半年来
陌生女人勾引着他,抚慰着他,就像一位全知全能者在玩弄一只可怜的动物,而他——
他不可能不爱她,因为她指向一切更高的东西,他孜孜以求的智慧和虔诚。那个高高在
上的声音问他:“现在,你有没有准备好付出你许诺过的代价?”
向Arthur Schnitzler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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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光
拉开厚厚的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得我有些眩晕。几个月来的画被我从画室搬进来,散放
在窗前的地上,零乱的。也许是哪些地方调子提的太亮,满屋子白花花的耀眼。
楼上咚咚地走来走去,他们在笑。我心情烦躁,只想逃离这间屋子。
我站在水池前冲洗手上的灰尘,水流中,手指仿佛仍旧承担着那一摞油画的重量。套上
跟小孜一起淘来的长裙,麻的,米白色里透着隐隐的赭石,很垂。镜子里的我,脸色似
乎有些过于苍白了——大概是几天来躲在画室里的缘故吧——虽然胡乱涂了些腮红,整
个人仍然有些颓唐。不如去看看小孜,已经好几个月不见她,短信也没有。
小孜读中文,在大学里跟我睡了四年的对脚。毕业后没找工作,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在这
座城市的角落里开了一家咖啡店,叫做YEATS,也兼作酒吧。生意清淡的很,往来的只
有几个熟人,心里是互相明白的,点个头,喝杯咖啡,清谈几句,然后道别。小孜对咖
啡有着非同一般女孩子的理解,文字更是玲珑得让人叹息。我一直觉得,开这样一家店
委屈了她。小孜倒毫不在乎,那是她从小到大渴慕的生活。我时常觉得,这个看似纤弱
的女子有一种柔韧的力量。
街上还是一样的熙熙攘攘,只是我看不清人们的表情。这个城市永远是一片灰蒙蒙的颜
色,街上的红男绿女都包裹住了情感。
店里的人出乎意料地多,连我平时惯坐的那个最偏僻的角落也被占去了。那个座位一向
只属于我,是一个可以静静地打量整个店面的位置。从高中起,我就是个喜欢坐在角落
里的人,身后有一面厚厚的墙,心里才会踏实。
我四处张望,看到的是崭新的面孔。没有人可以点头示意,我只好寻找小孜,这时才发
现整个店里的色调都变了。那年秋天,我和小孜一起用报纸裹住头发,像两个泥水工一
样刷出的怀旧的土黄色,如今变成了昂然的绿色。小孜依旧打扮得别致,一件深绿色的
长袖毛衫,树绿的短裙,薄毛袜是很难辨出的墨绿色,刚好盖过小腿肚,几乎同样颜色
的软软的皮鞋轻巧地踏在粗糙的木地板上。
看到我,她笑一下,转过头去吩咐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打工大男孩为我寻个位置。她
的头一偏,露出脑后红底绿纹的方巾。
这就完美了。我想。
“要点什么?”小孜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靠在桌边,把单子递给我。我也照例像模像样
地浏览一遍,单子是新做过的,最下方加印了一条“爱尔兰咖啡”。
我笑了:“你也标一个十二点以后供应。”
“你也看了痞子蔡?我以为你只看张爱玲呢。”小孜精致的眉毛动了动。
“不是说《爱尔兰咖啡》里那家店也叫YEATS么,就找来翻了翻。你没挂句叶慈的诗?
”我四处张望,斜对面的墙上果然有一句,“While I stand on the roadway,or on
the pavements gray,I hear it in the deep heart’s core.”
“茵梦湖岛。”我隐隐约约地记得。
“我最喜欢的那一首。”小孜点点头,“喝什么?”
“爱尔兰咖啡吧。”我冲她笑笑。
“边儿去。”小孜推我一把。
“那就还蓝山,要烫的。多加榛果粉。”我把头伏在桌子上。
那只我专用的骨瓷杯端了上来,小孜也跟着坐下。
“这条长裙应该配个野性点的镯子。”小孜打量我。
“珊瑚珠不好么?我喜欢这种红色,艳得要流出来,好像一道神秘的光——怎么换了个
风格?”
“还不是因为我的店叫YEATS。”小孜点起一支摩尔,我不知道她开始抽烟了。“其实
有几个人知道叶慈?全都是看了痞子蔡,来找爱尔兰咖啡。”
“媚俗。”我嘲弄地撇下嘴,搅一搅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四处张望。小孜雇来的那个
大男孩忙得团团转,嘴巴紧紧地抿着,让人不由得爱怜,或者是,爱怜起那个年龄容易
紧张的自己。
“这样也好。”很长时间的沉默,小孜说。
“嗯。”我点点头。想起来两年前和小孜一起坐在她家空旷的客厅里,把图纸按在地上
,嬉笑着勾勒出一个暗暗的有些神秘的YEATS来——尽管我和小孜最终都觉得花了我们
整整一周反复涂来涂去的墙壁有些过于阴暗了,很不像叶慈的感觉。
“几个月不露面,你的画呢,怎么样?”小孜笑了笑,做出一个没有见过的手势,“还
好吧?”
“快吃不上饭了。他们不喜欢我的……嗯,怎么说呢,倾向?买画的人越来越少,懂行
的都死光了。你知道,这不是技法上的问题。”
“那《夜巡》呢?”小孜皱皱眉头。
“伦勃朗的画里有光……”有人从我身后走过去,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放在两三年前,
我简直想跳起来。不过人不可能总是任性的,我慢慢意识到很多时候,我的后面没有那
样一堵墙。我突然有点烦,小孜为什么要盯着我呢。
“算了吧,我不是指这个。”小孜把头发撩到肩后,“想干点别的了?”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想看穿咖啡那一团氤氲的热气。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明
白为什么一直画自己喜欢东西却得不到承认。两年多了,我拼命地画,不入流的小插图
换点不起眼的报酬,而千辛万苦的涂抹却被放在美院学生的习作中出售。人们说我只会
模仿。我不是的。两年不长,但没有看到希望的两年,太长。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年代看
不到希望的两年,长得让人窒息。
“你以前就知道喝雀巢三合一的速溶咖啡,现在不喝了。”小孜自己去端了杯红酒,拿
在手里轻轻地晃,那深红的琥珀似的液体轻轻流动着,撞击着玻璃杯,发出似乎是透明
的声音。
“那东西不是垃圾么,你说的。”我笑笑,低头喝自己的咖啡。
“那时候,咱们都鄙视女生气的衣服。”小孜不抬头。
“你还别说,做服装设计没准是条路,我想了挺长时间了。”一直,我都喜欢用手指抠
那个骨瓷杯的断纹,这样,可以不抬头。我已经忘记思念是什么动作,我只知道,用手
划过那只杯子的细纹时,心里会微微的凉。
“什么什么啊?你听我说话呢么?”小孜声音有些尖了,“你那时候说过,要一直画,
是不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想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口。我想说同一届毕业的人只有我还在
画,我想说资质最平庸的同学如今搞室内装修也有笔可观的存款最不靠谱的混混玩现代
艺术也已经有了名气,我想说也许一根筋地画画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可笑的固执是最愚不
可及的自以为是最不切实际的顾影自怜,我想说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诗人的时代不是伦勃
朗的时代这个时代崇拜凡高也毫不犹豫地杀死凡高。我还想说年轻时候说过的话,请你
让我忘了吧。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无力地望着我,脸抽动了两下,竟突然间泪水涟涟。她一头伏在桌子上,泣不成
声:“明年,我就移居去美国。”
我愣了。
小孜的爸妈有钱到我无法理解的程度,他们给小孜的零用钱在她那样的挥霍后仍然可以
攒下一笔来开个店。我经常说,要是我有这样的爸妈,我嘛嘛不干了就整天在天上飞,
到世界各地看画去,高兴了来个竞拍把伦勃朗的画弄一小幅回来,挂在屋顶睡着觉都看。
小孜对我这样的想法觉得有趣又十分鄙夷。据她说,从幼儿园开始,她就想开家花店。
后来花店的梦变成了咖啡。她说,开了店,就不再要父母一分钱,自己经营自己的生活
,过真正开小店的日子,甘苦自尝。
后来小孜父母移居美国,千方百计想把她带过去,小孜死活不肯。我为此懊恼了很久,
因为我想,小孜有钱之后,一定不会忍心看我受穷,她也许可以成为我的资助人,谱写
21世纪伯乐扶持天才的佳话。
“我是不是说过,说不会跟他们去美国,说要自己在北京开家叫叶慈的咖啡店,过一辈
子品酒,磨咖啡,看画,写字,读叶慈的生活?”小孜声音里没有哭腔,只是不抬头。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本来就有些空荡荡的世界刹那间只剩下自己。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这个城市一下子变得有些陌生,喧闹声仿佛大了几倍,又远了很
多。
我坐在地铁上,一个往返,又一个往返。年轻时的想法像一个个肥皂泡,碰不得。
我说,伦勃朗多伟大,他一直坚持画自己的东西,我也来过这种生活吧,哪怕不被理解
,哪怕清贫;小孜说,我想开一家YEATS,每一位客人都爱叶慈,都喜欢爱尔兰,喜欢
三叶草;我说,小孜我最怕我们会迫于现实改变自己;小孜说,没有关系的我们一起坚
持到底……
夜已经深了。打开画室的灯,又是一地白花花的刺眼。没有什么可以坚持,我对自己说
。画一张一张拾起来,收在柜子里。我靠在墙上,坐到天亮。
初秋的雨带来的总是清爽,阳光比昨天更明朗。窗外的法国梧桐绿的柔和,让人想起爱
尔兰的牧场,想起叶慈,想起小孜,想起几年前的日子。楼上的几个学生在听王菲的《
心路》,仿佛那么遥远,也仍旧听清了几句:“开不开花,不影响我,不知不觉,光阴
如风,一声叹息,都会苍老。”
苍老?我低头看看自己惨白的双手,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几年前大学校园里的我们仿佛
已变成了老电影中的人物,永远地被封藏了。
记得我和小孜一起在两侧种满金黄的银杏树的主干道上走,她为我背叶慈的《茵梦湖岛
》,I will arise and go now……我轻声地翻译,那几句诗仿佛飞舞了整个秋天,“
我将要动身,到茵梦湖岛去,在那里,建座小屋,用泥土和树篱,独居在林中……”她
坚信美院是个有趣的地方,经常跑到画室来看我的画,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只要你
画下去,早晚会了不起。”
那些日子呵,色彩总是那么明亮。我知道,在那段流淌着金色的岁月里,我们真的还年
轻。
小孜终于走了,是个没有雪的干冷的冬日。太阳很远,我不知道有没有光照在我的身上
。隔着嘴里呵出的雾气,小孜的脸啊,还是没有变。
临登机,她用力捏捏我的手:“我真喜欢你的画,每一幅画里都有那么奇妙的的光,都
有希望有信念。一直,我都觉得你是不会弯腰的人。”
我微微地冲她笑,点点头。小孜啊小孜,我却一直以为,你才过着自己梦中的生活。
我把调色板扔在水龙头下,哗哗声中,各色的水珠飞溅。
仍然是光,仍然是我的画。时间爬过我的手,我的画板。这满眼晃动着色彩的日子何时
发亮,或者何时中止?我不知道。我拉开窗帘,这个城市仍然一片迷蒙的灰色。
我低下头,摊开手。纹路很乱,苍白的手腕上那串珊瑚珠孤零零地红着,艳丽得让人心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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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卢瑟,伦敦和《金瓶梅》
这一切是从那个无聊的下午开始的。
新英格兰入冬之后阳光变成了奢侈品,所以午后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会跑到图书馆三层靠
窗的小沙发上读书,正好旁边是中文书架,学得头昏脑胀就去抽几本读。这次正好翻到
埃氏所译的《金瓶梅》,记得Egerton是个英国怪人,花了十五年时间把我国第一淫书
翻译成英文结果出版过程中障碍重重,于是只得把淫秽描写段落替换成拉丁文(!简直
就是一个英式笑话了。自古以来爽歪歪的篇目都是教士的特权,连舶来品都不例外= =
),后来有人干脆把拉丁文的段落摘出来单独翻译出版成一部艳情小册子,再加上海外
华人抗议此书有辱国体(我们国体甚贵,于是被辱就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了,就像越是
自视甚高的贵妇人越容易觉得自己被人轻慢了),完整本一直拖了很久方付梓,而在很
长一段时间里埃氏的译本也是此书唯一的英文译本了。
在扉页上Egerton写明了致朋友C.C.Shu。对于读书,我一向是个好事之人,于是留了个
心去读序言,果然后面提到:如果没有这位好基友根本不敢说自己能够完成此举等等(
without the untiring and generously given help of Mr. C.C. Shu, who, when I
made the first draft of this translation, was Lecturer in Chinese at the
School of Oriental Studies)。那么这个中文讲师是谁呢?时势造英雄,世纪初那帮
漂洋过海的哥们大多牛得发亮,随便一个路人甲刨根问底一下都大有文章。
于是我就顺藤摸瓜去查了这个中文讲师,果然不出所料,初相逢还是旧相识。
1924年来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中文的年轻讲师,Egerton的好基友好室友 C.C.Shu同志
,全名 Ching Chun Shu, 中文即舒庆春,字舍予,笔名老舍。
不过这个时候帮着室友翻译《金瓶梅》的中国留学生还不是老舍,他甚至还没开始自己
的写作生涯,这位大龄青年C.C.Shu每天都在纠结我们现在一样纠结的问题:没钱啊没
妹子啊家里的老妈啊食堂难吃啊。──当然,这么痛苦的不仅仅是我们也不仅仅是他,
俞平伯留学英国之际就因为“洋食难吃,课业艰深”索性从学校跑路了,好基友傅斯年
一路追到马赛都没能把此君劝回来。
固然我们总是抱怨留学生质量下降,比起当年那些大牛,现在的我们俨然是一群酒囊饭
袋。但是──时过境不迁。当年的留学圈也和现在一样分为三档: 康奈尔大学的普通
青年胡适期中考试狂飙GPA后还能给自己煮碗鸡丝面然后继续打牌;高帅富徐志摩出入
各种大师的宅邸犹如逛自家花园,动不动还更新条微博说我今天又碰见宅男女神林徽因
了;而二逼青年C.C.Shu──穷得叮当响,每年挣250磅花300磅;吃食堂吃出胃病,养
不起,只能去廉价的中国餐馆喝一碗一先令的汤。至于外貌,据宁恩承回忆是这样的:
“舒同学一套哔叽青色洋服冬夏长年不替,屁股上磨得发亮,两袖头发亮,胳膊肘上更
亮闪闪的,四季不论寒暑只此一套,并无夹带”当时的C.C.Shu穿着长年不换(!)油
光闪闪的唯一一套衣服走在伦敦街头,那种超然脱群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宅男秋裤外穿游
荡在上海外滩。更悲剧的是:身边连个妹子都没有还老被那个奇葩的英国室友抓起来半
夜一起研读《金瓶梅》……
于是,二逼青年就这样被活生生地逼成了文艺青年。
这位C.C.Shu同志就是在留洋的时候开始动笔杆的,“二十七岁我到英国去。设若我始
终在国内,我不会成为小说家──虽然是第一百二十等的小说家。到了英国,我就拼命
地念小说,拿它作学习英文的课本。念了一些,我的手就痒痒了。离开家乡自然想家,
也自然想起了过去几年的生活经验。为什么不写呢?”(《我的创作经验》老舍)
我对于老舍的书读得又并不多,甚至在此之前不能相信此人也留过洋,因为很多留学生
的文笔是能够读出来洋味道的,比如邵洵美仿得一首漂亮的英国诗,比如闻一多《死水
》之仿美国新诗派──而老舍自始至终一口珠圆玉润的京片子,把这个城市琢磨得像核
桃一样玲珑。现在必须大叹自己浅薄:贵公子们吟诗做赋是早在出国之前就熏陶出来的
,而另有剩下的一些人笔耕不辍是漂洋过海内心憋火不吐不快一点点给逼出来的。这个
背井离乡说着一口标准Chinglish的中国留学生在读了大本大本的英文小说后码起了方
块字,这些文字在异国他乡的肚肠里像饥饿一样凝结, 而字字句句却都是在北京灰蒙
蒙的冬天里就着西北风从冰糖葫芦的甜渍里浸泡出来的。
暑假的时候有朋友采访留学生,问什么时候最想家。我实话实说是饿的时候,思乡是一
种最本能的情感,就像饥饿一样。这些漂泊在外的人啃着洋面包嚼出来的爆肚香气,那
才是北京最地道的滋味。
我另好奇的一件事就是一个孤身在外的大龄青年是用怎样的心态去翻译《金瓶梅》的(
我假定看我这篇文章的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也动不动拿出来
见人了)。因为那个年代没有新东方,留学生之间牵线搭桥的鹊桥业务还一片荒芜。即
便是现在,中国留学生和美国姑娘恋爱也并不是主流。可以想见热情如火的美国女郎看
见穿着长年不换的过时衣服的宅男C.C.Shu也不会是一张看见了东方王子的花痴脸孔。
在C.C.Shu成了老舍之后,他开始写一部书叫做《二马》,讲的是一对中国父子在伦敦
和一家寡妇的暧昧纠葛。有趣的是批评家总说这部作品是“不写实的”,这幻想的华人
与白人的罗曼中藏了几多辛酸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并非人人都是徐志摩,能一掷千金在
欧洲名媛之间吃开一个小圈子。那会儿的宅男们也尚且没觉得为祖国扬眉吐气的重要途
径就是搞定个洋妹或者是看着欧美小电影来一发让“两大帝国伺候我一个”。
C.C.Shu及其同道者大概是羞涩而自卑的,一如我的某个男闺蜜一看到金发大妹子跟他
打招呼就僵住,等人家过去好远才说“那个是我们楼的大美女……”郁达夫在《烟影》
里描述留日的男学生在路边碰到结伴走的日本姑娘,擦肩而过的时候姑娘们咯咯笑成一
团,他被这笑声挠得心里一痒,旋即又有几分羞怒:她们定是猜到我是中国人了……
在赵毅衡先生书中翻到的另一则留学生情事和诗人朱湘有关。朱湘本人自视甚高,并且
特立独行,算是个升级版C.C.Shu。因为C.C.Shu同学憋了三年快揭不开锅了才开口跟学
校提加薪的事情,而此君在芝大以退学著称──但凡他觉得教授有“辱华“言论他就退
课,一门一门地退,一直退到退学。其中他记叙說和一个美国女孩子有了恋爱之情,两
人在校刊上以诗答情,你来我往。上个月我去芝加哥,本想查查芝大校刊看看到底是哪
位女士,但最终还是行程紧张未能成行。但我倒是更同意赵毅衡的观点:那就是此事也
许更多的是朱湘一厢情愿的夸张,因为对诗传情之事实在更像是《红楼梦》的情节而不
是美国女孩子的行事方式。比起跨国恋情,我更相信是那个愤世嫉俗的中国青年瞥见了
一双失焦的蓝眼睛,然后从里面读出了一个在异国他乡贴心贴己的林妹妹。
我不知道当时的C.C.Shu是否也是同样的心境,但是老舍本人绝口不提他在英国和人一
起翻译《金瓶梅》的故事,至少文革时候这一条本应被大张旗鼓批斗的罪名并没有被揪
出来。我猜想,当他跳湖自尽前徘徊那一整天的时候,心里可曾记起那个在破公寓的落
魄青年,一边读狄更斯的小说一边翻译一本淫书──男女情爱,世事无常,黑黑白白翻
了一遍又一遍。
我和一个朋友說我要写C.C.Shu还是个留学生的事情,他问我有意义吗。今非昔比。
而对我而言,留学生离乡的情境,百年以来,是多么惊人的相似。
即便很多人說,今非昔比,比起那些世纪初的大牛们,我们这帮人只会花钱跷课打dota
──可是当年的大师也还尚且没有被光环笼罩,是和我们一样漂泊在外的留学生罢了。
看着我身边的人,就算他们再不靠谱再窝里斗,我也希望那些四处奔走的有志青年里有
胡适也有陈独秀,泡在图书馆刷gpa的学霸里藏了个陈寅恪,而即便是尝尽辛酸念着归
乡的窘迫“卢瑟”里也总有个会成为老舍的C.C.Shu。
和百年前一样,各路英雄豪杰平地暴起,但当他们尚不自知自己將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
时候,他们和我们一样扪心自问,走了这么远的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找人脉,有人找德先生,有人找赛先生,有人找绿卡。
也有一些人,他们磕磕碰碰地走遍万水千山,鼻青脸肿,在留学生圈里被笑成了卢瑟,
但他们也一样找到了一件受用一生的珍宝。
那就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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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7
猜吧,以上6篇文儿是出自3个作者之手,猜猜哪两篇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吧。也可以顺便
评价一下文笔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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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8
这里面有没有刘瑜的文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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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9
lol,没,都不是专职作家。但是里边的人要是10年以后成为红透华文世界的作家,我不
会太惊讶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这里面有没有刘瑜的文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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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N
10
这篇读着巨像郭敬明!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5 光
: 拉开厚厚的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得我有些眩晕。几个月来的画被我从画室搬进来,散放
: 在窗前的地上,零乱的。也许是哪些地方调子提的太亮,满屋子白花花的耀眼。
: 楼上咚咚地走来走去,他们在笑。我心情烦躁,只想逃离这间屋子。
: 我站在水池前冲洗手上的灰尘,水流中,手指仿佛仍旧承担着那一摞油画的重量。套上
: 跟小孜一起淘来的长裙,麻的,米白色里透着隐隐的赭石,很垂。镜子里的我,脸色似
: 乎有些过于苍白了——大概是几天来躲在画室里的缘故吧——虽然胡乱涂了些腮红,整
: 个人仍然有些颓唐。不如去看看小孜,已经好几个月不见她,短信也没有。
: 小孜读中文,在大学里跟我睡了四年的对脚。毕业后没找工作,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在这
: 座城市的角落里开了一家咖啡店,叫做YEATS,也兼作酒吧。生意清淡的很,往来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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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N
11
“脸上露出SM神情的小朋友们”?!!!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3. 中产阶级的战歌
: 前一段时间《虎妈战歌》颇是热销,几天前去书店,看到中文版也强力上市,就放在收
: 银的地方,和“我送女儿去北大or哈佛”之类的一起招呼着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和脸上
: 露出SM神情的小朋友们(有的特渴望,有的特抗拒,于是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别的词形容
: 了)。
: 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再说网上风传的一些关于中美教育的对比,说是中国的孩子从小上
: 各种各样的班,美国的孩子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各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中国教
: 育,你怎么了?
: 我懒得去说中国教育问题何在(已经有多少韩寒和cosplay韩寒的哥们姐们每天痛骂八
: 百遍了,不少我一个)。但是我知道美国的小孩并非也都过着我们意淫的神仙日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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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12
我看好文章(尤其是非名人的),就很想知道作者是谁,真是心痒难耐啊-_-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lol,没,都不是专职作家。但是里边的人要是10年以后成为红透华文世界的作家,我不
: 会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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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N
13
嘻嘻,都是你上一篇文章里的90后么?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lol,没,都不是专职作家。但是里边的人要是10年以后成为红透华文世界的作家,我不
: 会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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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14
有一个是。

【在 M****N 的大作中提到】
: 嘻嘻,都是你上一篇文章里的90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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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15
这个好象是那个牛叉的沈诞琦写的,当时发表在耶鲁那个足迹上面
坐等揭晓另外哪一篇是她写的,不会是那个女十项全能吧-_-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2. 1989的一百万
: 在所有一百五十页的档案里,只有这一张1990年的剪报是彩色的。它就像那段灰蒙蒙的
: 历史中唯一的亮色,让人对未来存有希望。剪报上一张采光极好的照片,一群英姿勃发
: 的中国人正在普林斯顿大学标志性建筑拿苏堂前谈笑。当时的天气就像今日那么好,春
: 暖花开,万里无云,而那几张率真的笑脸上也丝毫不见阴霾。照片上,有一个时年24岁
: 的女孩。就像所有那个年纪的女孩,她长相单纯,笑起来很甜蜜。她周围的那些中年人
: ,待她的神态如同自家的小女儿。照片底下配文:“每个星期二,他们聚在一起,房间
: 里总是有一只小小的收音机放着旧时的中国音乐。他们在那里讨论着命运,中国的命运
: 和自己的命运。”
: 我想象他们也会像所有普林斯顿人那样在草地上野餐,我想象他们也总是乘坐着只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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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16
那篇我刚删了...另外一朋友写的。是写的不错,但是这样就4个作者了,作者数量一上
来,游戏就不好玩了不是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好象是那个牛叉的沈诞琦写的,当时发表在耶鲁那个足迹上面
: 坐等揭晓另外哪一篇是她写的,不会是那个女十项全能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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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17
@[email protected]你好小啊,沈诞琦是你的朋友.................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那篇我刚删了...另外一朋友写的。是写的不错,但是这样就4个作者了,作者数量一上
: 来,游戏就不好玩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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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18
算是吧,Acquaintance.比点头之交多,比朋友少点儿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email protected]你好小啊,沈诞琦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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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
19
2. 1989的一百万 和6 卢瑟,伦敦和《金瓶梅》是同一个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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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20
等等别人的答案,到时候再公布,好吧?除非谁要心痒难耐了,私信告我,我私底下告
您答案,成吧?

【在 y***c 的大作中提到】
: 2. 1989的一百万 和6 卢瑟,伦敦和《金瓶梅》是同一个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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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21
都是女的
从内容上看,1/6,2/3,4/5吧
假定你有意设置了难度,小说不配小说,评论不配评论的话。。。
1/6,2/4,3/5?
我觉得6写得最好
5的色彩不错
1很朴实
2不评论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猜吧,以上6篇文儿是出自3个作者之手,猜猜哪两篇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吧。也可以顺便
: 评价一下文笔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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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22
如果那篇还在,我会猜她还写了5...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那篇我刚删了...另外一朋友写的。是写的不错,但是这样就4个作者了,作者数量一上
: 来,游戏就不好玩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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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23
同意六写得最好,功力最深,无论语言还是思想。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都是女的
: 从内容上看,1/6,2/3,4/5吧
: 假定你有意设置了难度,小说不配小说,评论不配评论的话。。。
: 1/6,2/4,3/5?
: 我觉得6写得最好
: 5的色彩不错
: 1很朴实
: 2不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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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24
在讨论学问的间隙流露出女流氓的本性。。。

【在 M****N 的大作中提到】
: “脸上露出SM神情的小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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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25
才女都是这样的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在讨论学问的间隙流露出女流氓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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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26
歪个楼,有没有人能把4写个摘要,我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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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27
学问骚男收情信,邀君共赴巫山约;神思恍惚学问荒,猜A猜B皆不是。男终醒悟与A婚,
情信女神来电话。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歪个楼,有没有人能把4写个摘要,我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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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28
狂赞!我差不多也速读出来了这个意思,但是没看出最重要的why/who(情信女神)

婚,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学问骚男收情信,邀君共赴巫山约;神思恍惚学问荒,猜A猜B皆不是。男终醒悟与A婚,
: 情信女神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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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29
1很可爱,2那个关于风波的看了三分之一就开始起鸡皮疙瘩。4也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
瘩,而且太长乐,看不下去,我猜2和4是同一个人写的?纯粹从激发鸡皮疙瘩的角度,
还有那个向某某致敬的风格。
我个人觉得6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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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30
我也没看出来。。。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还以为肯定是他的同事在整他了。。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狂赞!我差不多也速读出来了这个意思,但是没看出最重要的why/who(情信女神)
:
: 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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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31
3我猜是个学社会学的女生写的,应该是学术圈子的人,看她/他反反复复引用Bourdieu
,这资本那资本的。说不定我还间接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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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32
你太强了,我跟你楼上的一样,看不下去,还没起鸡皮疙瘩,就开始速读关键词了.....
看来这个人要是思想太端正,还真是写不出好文章......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我也没看出来。。。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还以为肯定是他的同事在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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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33
这不是为了玩游戏么,只好忍了。。

...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你太强了,我跟你楼上的一样,看不下去,还没起鸡皮疙瘩,就开始速读关键词了.....
: 看来这个人要是思想太端正,还真是写不出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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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34
这个"思想太端正"是什么意思啊,展开说说.是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坏,成
不了才女,那种意思?

...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你太强了,我跟你楼上的一样,看不下去,还没起鸡皮疙瘩,就开始速读关键词了.....
: 看来这个人要是思想太端正,还真是写不出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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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
35
What I am sure is that 2/4 are most likely from the same person.
3-6 are also quite likely from the same person, which leaves 1-5....
I don't really like the tone of 2/4 much.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1 亲爱的,新婚快乐
: 虽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渐渐听说张伟伟同学(化名)要结婚的打算,但到了此时,他婚礼
: 的当天,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一再地惊讶——他居然要成为一个人的丈夫了。
: 张伟伟是我姑姑的儿子,比我小半年。不太清楚在别人眼里表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 我提起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特别大包大揽特别亲地说“我弟”,以至于有时候别人问我,
: 你不是独生子女么?
: 我的童年是跟张伟伟以及另一个表弟京一起度过的。
: 在回想我的童年的时候,基本上是截然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安静且孤独的,上学,在妈
: 妈办公室默默地写作业,自己沿着水泥管子走掉下来弄得骨折,把手指头伸给小羊羔吮
: 吸等等;一部分是假小子般满身是土疯跑的,那就是我和张伟伟他们度过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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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36
这个...............怎么说,就是想当楷模的欲望大大强于原始的欲望.............
这个楷模,不限于王,也可以是贼,定义随意。

【在 x***n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思想太端正"是什么意思啊,展开说说.是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坏,成
: 不了才女,那种意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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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37
跟作者都或多或少认识,要不然的话应该再贴三个作者照片,自己对去。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不是为了玩游戏么,只好忍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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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38
都写得挺好的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跟作者都或多或少认识,要不然的话应该再贴三个作者照片,自己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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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39
乱猜一个: 1/5、2/4、3/6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猜吧,以上6篇文儿是出自3个作者之手,猜猜哪两篇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吧。也可以顺便
: 评价一下文笔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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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40
什么时候公布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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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41
以上出现频率最多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在 x***n 的大作中提到】
: 什么时候公布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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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42
难道这是投票?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以上出现频率最多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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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43
这么说 我猜的还七八不离九啊
我是觉得1和5的作者,都喜欢细节描写
3和6的文风都有点调皮,而且貌似都喜欢普及知识
2和4我纯粹是用排除法的,另外这俩有一个共同特征:长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以上出现频率最多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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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44
真强啊,我鬼鬼祟祟去作弊,放狗,结果,一松手,狗都回来了!坑爹啊。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1 亲爱的,新婚快乐
: 虽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渐渐听说张伟伟同学(化名)要结婚的打算,但到了此时,他婚礼
: 的当天,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一再地惊讶——他居然要成为一个人的丈夫了。
: 张伟伟是我姑姑的儿子,比我小半年。不太清楚在别人眼里表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 我提起他的时候从来都是特别大包大揽特别亲地说“我弟”,以至于有时候别人问我,
: 你不是独生子女么?
: 我的童年是跟张伟伟以及另一个表弟京一起度过的。
: 在回想我的童年的时候,基本上是截然的两部分,一部分是安静且孤独的,上学,在妈
: 妈办公室默默地写作业,自己沿着水泥管子走掉下来弄得骨折,把手指头伸给小羊羔吮
: 吸等等;一部分是假小子般满身是土疯跑的,那就是我和张伟伟他们度过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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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45
不懂...

【在 b*s 的大作中提到】
: 真强啊,我鬼鬼祟祟去作弊,放狗,结果,一松手,狗都回来了!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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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46
1和5分明就是没写两句就一回车嘛。24的东西我读着也特费劲

【在 l****i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么说 我猜的还七八不离九啊
: 我是觉得1和5的作者,都喜欢细节描写
: 3和6的文风都有点调皮,而且貌似都喜欢普及知识
: 2和4我纯粹是用排除法的,另外这俩有一个共同特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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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47
我觉得2,4的作者其实比较适合当男人..........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1和5分明就是没写两句就一回车嘛。24的东西我读着也特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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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48
话痨的男人...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我觉得2,4的作者其实比较适合当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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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49
2写的是princeton,4里就出现当地手机号码
我觉得要玩这个游戏不该贴这么长的文章,我figure out完4就实在没力气往下看了。
其实我挺想找出1的match来。

【在 l****i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么说 我猜的还七八不离九啊
: 我是觉得1和5的作者,都喜欢细节描写
: 3和6的文风都有点调皮,而且貌似都喜欢普及知识
: 2和4我纯粹是用排除法的,另外这俩有一个共同特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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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50
主要是这个女的比较正经,没那么(至少没有3-6)解风情,比她笨的男人,她也肯定
看不上.........
不认识,纯yy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话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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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51
贴错文章了...http://ibeidou.net/?p=16006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主要是这个女的比较正经,没那么(至少没有3-6)解风情,比她笨的男人,她也肯定
: 看不上.........
: 不认识,纯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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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52
选一段话,去Google,结果就是这一篇,白google了。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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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53
对啊,校内上的文章嘛,百度不到的。

【在 b*s 的大作中提到】
: 选一段话,去Google,结果就是这一篇,白googl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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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54
看了这个,只能加深了我觉得她是个三好学生的印象.............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贴错文章了...http://ibeidou.net/?p=1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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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55
您难道不觉着她很擅于写情色的东西吗?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这个,只能加深了我觉得她是个三好学生的印象.............
avatar
m*a
56
有些东西,不是心血才学可以堆砌出来的,浑然天成,才是真的好。这就是她和3/6的
区别.....
我不觉得这是情色,看了之后一点欲望都没有了。只觉得她是苏文纨,是妻子/女朋友
,不能当情人。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您难道不觉着她很擅于写情色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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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57
btw, 我想起来你的id了,如果那个90后的贴是你自己写的,那我跟你差不多大(还珠
格格),不用对我用敬称了,嘿嘿。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您难道不觉着她很擅于写情色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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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58
嗯,是我写的啊。‘您’只是北京话习惯而已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btw, 我想起来你的id了,如果那个90后的贴是你自己写的,那我跟你差不多大(还珠
: 格格),不用对我用敬称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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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59
自我感觉很好的男人...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话痨的男人...
avatar
m*a
60
北京话的幽默,我貌似经常无法领略...比如大学有个北京男,我特兴奋说一什么事儿
,丫来一句,多新鲜哪。直接被我打了个大叉叉请走了。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嗯,是我写的啊。‘您’只是北京话习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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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
61
zan! 我也写了一个摘要,凑凑热闹
陌姓女邮钓梅桢,心思情宴人陷深。悟入角色出计划, 小箐洁如之平分。
献出一切诚可信,眼判雅努斯之门。春风得意兼得利 ,指敲一刻定终身。

婚,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学问骚男收情信,邀君共赴巫山约;神思恍惚学问荒,猜A猜B皆不是。男终醒悟与A婚,
: 情信女神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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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s
62
你写的比我好多啦。我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打油诗。

【在 G*******d 的大作中提到】
: zan! 我也写了一个摘要,凑凑热闹
: 陌姓女邮钓梅桢,心思情宴人陷深。悟入角色出计划, 小箐洁如之平分。
: 献出一切诚可信,眼判雅努斯之门。春风得意兼得利 ,指敲一刻定终身。
:
: 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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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
63
i use more time, and
your abstract is surely a 诗, without 打油ing, hehe!

【在 w***s 的大作中提到】
: 你写的比我好多啦。我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打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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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64
很好奇你那十几万字都写了些啥..

【在 m****a 的大作中提到】
: 看了这个,只能加深了我觉得她是个三好学生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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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
65
十秒钟扫了一眼,都好新潮,都没看过,哈哈。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猜吧,以上6篇文儿是出自3个作者之手,猜猜哪两篇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吧。也可以顺便
: 评价一下文笔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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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66
well, in my opinion, mostly crap.

【在 l****i 的大作中提到】
: 很好奇你那十几万字都写了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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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
67
这些人应该都不上mitbbs的,所以可以给版面增加点不同的风气嘛

【在 wh 的大作中提到】
: 十秒钟扫了一眼,都好新潮,都没看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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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
68
你也可以给拉来。wh现在求贤若渴。

【在 e*******c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些人应该都不上mitbbs的,所以可以给版面增加点不同的风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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