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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盛夏的果实》
(一)
一个美丽的夏天。
风轻轻吹着,午后的校园安静而惬意。浓荫下,一支细细的铅笔在《里尔克诗集》的空
白处勾勒着。如雨的蝉鸣明亮而寂寞,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歌声打断了苏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两个女生从前面经过。
《盛夏的果实》么?苏想了想。这不是他喜欢的歌曲,过于直白,过于世故,还有一股
说不清的烟尘气。
苏低下头继续读诗。
刚刚描下的头像,是芸。
我喜欢上了她么?苏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不露痕迹,思念却满溢……”
歌声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二)
“苏。”芸端着饭菜在苏的对面坐了下来。晚上八点了,餐厅里人已寥寥无几。
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申请特困补助呢?”芸问,“系里查了每个学生饭卡,发现你一个月饭钱才
一百出头点。”
“我没胃口。”苏回答地不太自然。
“我打听过了。你生物系那个老乡说,你爸十年前瘫痪了。你的经济很困难。”芸很
直接。
苏脸色发白。他想掩饰。对一个穷小子来说,贫穷本身就是羞辱。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的底细。
“你很了不起呀。很小就开始干重体力活养家。功课还很好。听说你在你们那儿已成了
传奇。”芸停了一下,接着说,“系主任批准了,即便你不申请,系里也会发给你补助
。”
“谢谢你。”苏声音很低。
“不客气,这是团委该做的事。”
然后就是沉默。他们各自吃饭。苏这顿饭吃地别扭。他想找些话来说,却发现无话可说。
他抬起头看芸。却发现那张清秀的脸极其遥远,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这张脸他手绘过
无数次,却从没看清楚过一次。
“你喜欢足球吗?”芸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喜欢。”苏回答。
“假如把生活比喻成球场,你愿意踢什么位置?”芸继续问。
“前锋。”苏答道,
“实际上我踢的是后卫。”他又补了一句。笑了一下。他终于妥善处理了心中的尴尬和
激动。当一个人带着自嘲说话,意味着已将自己安全地裹起来。
“你还真是个怪人呢。”沉默了一阵后,芸又突然说道,“听说你经常跑图书馆,找些
哲学和文学的东西来看。这个对出国没什么帮助吧?”
确实没帮助。读这个大学的,基本都是为了出国。但苏不一样,他来这儿是因为这个学
校花费低。
“但这是不需要花钱的娱乐方式。”苏平静地答道。
(三)
夜里十二点,宿舍凉了下来。苏半躺在床上,在台灯下翻阅维特根斯坦的《文化与价值
》。大山和胖子对头躺着,开始了今夜的卧谈。
“嘿,胖子,你知道我在二教前看见了什么?”
“什么?”
“芸和化学系的郑海,躲在一棵树下,抱着亲嘴。”
“不会吧?二教?那儿人那么多。你看错了吧。”胖子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嫉妒和兴
奋。
“不会错。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根本不顾忌别人看。”
苏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他继续不动声色地看书,但那些文字全变成
了无意义的符号。
这样的对话一个月后又重复了一次,但那时的男主角已经换成了数学系的吉它手。
郑海?校队的那个前锋?嗯,是一个拉风的家伙。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像水一样清凉。苏的耳朵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段忧伤的旋
律在不停回旋。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吧?它清冷的光辉覆盖在大地上。远处此起彼伏的蛙鸣让人感到安宁
。风吹散了流萤,那是夜看不见的手指。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苏通宵未眠。
(四)
苏站在布告栏前。中午十二点的阳光清澈灿烂。
比阳光更清澈灿烂的,是年轻人川流不息的的脸。
远远地,一个男生和芸从餐厅走出来。苏认出那是物理系的崔凯,一个同样喜欢写诗的
家伙。
芸似乎非常开心,被崔凯的话逗地前仰后合。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和光辉
,就像一朵……一朵开到了极盛的玫瑰。
芸是幸福的……苏想。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怜悯和悲哀。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耳边又响起了《盛夏的果实》。这不是苏喜欢的歌曲,他甚至没有尝试去听清它的歌词。
苏是喜欢芸的,但他也没有尝试去了解她。
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顽强而平静地生活着。
前方的枫树上,发黄的叶子正紧紧抓住树枝,在灿烂的阳光里颤栗着。
又一阵风吹过,叶子落了下来,在风中划出一条漂亮的轨迹。脱了叶的枝桠后面,是一
片更高远的天空。
已经是秋天了。
…………………………………………………………………………
《雨后》
暴风雨停了
窗外一片寂静
一片枫叶飘落在水面
熄灭了它内心的火炬
喧嚣的涛声
多少次淹没我的呼喊
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人类
但人群中我总是找不到
自己
就让我更孤独一点吧
暴风雨停了
世界像一把
弃置的琴
我听见风
吹过琴弦的声音
…………………………………………………………………………
《一夜雨后》
一夜雨后
晨光像见涨的池水
从窗沿
溢进来了
心里有一种情绪
装得很满
滴水的鸟鸣声中
深色的枝影
在浅色的窗帘上晃动着
一只鸟
突然一闪而过
像上帝快速划过的手指
亲爱的
那一定是夏天
又回来了
(一)
一个美丽的夏天。
风轻轻吹着,午后的校园安静而惬意。浓荫下,一支细细的铅笔在《里尔克诗集》的空
白处勾勒着。如雨的蝉鸣明亮而寂寞,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歌声打断了苏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两个女生从前面经过。
《盛夏的果实》么?苏想了想。这不是他喜欢的歌曲,过于直白,过于世故,还有一股
说不清的烟尘气。
苏低下头继续读诗。
刚刚描下的头像,是芸。
我喜欢上了她么?苏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不露痕迹,思念却满溢……”
歌声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二)
“苏。”芸端着饭菜在苏的对面坐了下来。晚上八点了,餐厅里人已寥寥无几。
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申请特困补助呢?”芸问,“系里查了每个学生饭卡,发现你一个月饭钱才
一百出头点。”
“我没胃口。”苏回答地不太自然。
“我打听过了。你生物系那个老乡说,你爸十年前瘫痪了。你的经济很困难。”芸很
直接。
苏脸色发白。他想掩饰。对一个穷小子来说,贫穷本身就是羞辱。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的底细。
“你很了不起呀。很小就开始干重体力活养家。功课还很好。听说你在你们那儿已成了
传奇。”芸停了一下,接着说,“系主任批准了,即便你不申请,系里也会发给你补助
。”
“谢谢你。”苏声音很低。
“不客气,这是团委该做的事。”
然后就是沉默。他们各自吃饭。苏这顿饭吃地别扭。他想找些话来说,却发现无话可说。
他抬起头看芸。却发现那张清秀的脸极其遥远,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这张脸他手绘过
无数次,却从没看清楚过一次。
“你喜欢足球吗?”芸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喜欢。”苏回答。
“假如把生活比喻成球场,你愿意踢什么位置?”芸继续问。
“前锋。”苏答道,
“实际上我踢的是后卫。”他又补了一句。笑了一下。他终于妥善处理了心中的尴尬和
激动。当一个人带着自嘲说话,意味着已将自己安全地裹起来。
“你还真是个怪人呢。”沉默了一阵后,芸又突然说道,“听说你经常跑图书馆,找些
哲学和文学的东西来看。这个对出国没什么帮助吧?”
确实没帮助。读这个大学的,基本都是为了出国。但苏不一样,他来这儿是因为这个学
校花费低。
“但这是不需要花钱的娱乐方式。”苏平静地答道。
(三)
夜里十二点,宿舍凉了下来。苏半躺在床上,在台灯下翻阅维特根斯坦的《文化与价值
》。大山和胖子对头躺着,开始了今夜的卧谈。
“嘿,胖子,你知道我在二教前看见了什么?”
“什么?”
“芸和化学系的郑海,躲在一棵树下,抱着亲嘴。”
“不会吧?二教?那儿人那么多。你看错了吧。”胖子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嫉妒和兴
奋。
“不会错。他们早就按捺不住了,根本不顾忌别人看。”
苏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他继续不动声色地看书,但那些文字全变成
了无意义的符号。
这样的对话一个月后又重复了一次,但那时的男主角已经换成了数学系的吉它手。
郑海?校队的那个前锋?嗯,是一个拉风的家伙。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像水一样清凉。苏的耳朵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段忧伤的旋
律在不停回旋。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吧?它清冷的光辉覆盖在大地上。远处此起彼伏的蛙鸣让人感到安宁
。风吹散了流萤,那是夜看不见的手指。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苏通宵未眠。
(四)
苏站在布告栏前。中午十二点的阳光清澈灿烂。
比阳光更清澈灿烂的,是年轻人川流不息的的脸。
远远地,一个男生和芸从餐厅走出来。苏认出那是物理系的崔凯,一个同样喜欢写诗的
家伙。
芸似乎非常开心,被崔凯的话逗地前仰后合。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和光辉
,就像一朵……一朵开到了极盛的玫瑰。
芸是幸福的……苏想。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怜悯和悲哀。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耳边又响起了《盛夏的果实》。这不是苏喜欢的歌曲,他甚至没有尝试去听清它的歌词。
苏是喜欢芸的,但他也没有尝试去了解她。
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顽强而平静地生活着。
前方的枫树上,发黄的叶子正紧紧抓住树枝,在灿烂的阳光里颤栗着。
又一阵风吹过,叶子落了下来,在风中划出一条漂亮的轨迹。脱了叶的枝桠后面,是一
片更高远的天空。
已经是秋天了。
…………………………………………………………………………
《雨后》
暴风雨停了
窗外一片寂静
一片枫叶飘落在水面
熄灭了它内心的火炬
喧嚣的涛声
多少次淹没我的呼喊
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人类
但人群中我总是找不到
自己
就让我更孤独一点吧
暴风雨停了
世界像一把
弃置的琴
我听见风
吹过琴弦的声音
…………………………………………………………………………
《一夜雨后》
一夜雨后
晨光像见涨的池水
从窗沿
溢进来了
心里有一种情绪
装得很满
滴水的鸟鸣声中
深色的枝影
在浅色的窗帘上晃动着
一只鸟
突然一闪而过
像上帝快速划过的手指
亲爱的
那一定是夏天
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