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坑,帮楼主补全
我太太张苇苇(化名)怀胎十月,终于住进了深圳市人民医院产房。我开心得要死,
只等小家伙落地。第五天晚上,护士对我说,你太太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我一
听,径直跑去了苇苇的床位。
苇苇正睁眼看着天花板,一只手上还吊着针,见有人进来,一转头见是我,她却突
然把头转向里边。当爹的兴奋已冲昏我的头,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说,苇苇,是我,你
生啦?你好吗?咱儿子呢?
苇苇的头没转过来。我一边问着,一边轻轻去扳她肩头,终于扳过来了,却见一张
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生孩子疼,这谁都知道,于是我说,苇苇,别委屈了,不都生下了
吗?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没想到她却哭出了声,肩头颤动着,终于说:老公,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离婚吧,离了,一了百了。
我见阵势不对,还以为儿子有啥事了,就说先去看看孩子。苇苇却一把拉住了我,
说,你不要去看了,不要去。事情太蹊跷,我挣脱了她,出去找到护士,护士领我到育
婴室。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头发黄里透着白,鼻梁很高,睫毛很长,眼皮双得很深——这
分明是个白人小孩啊!
我记得数月前无聊,还和苇苇在网上看过,那网上解释各民族婴儿有啥区别,还说
如果是混血儿,白人与黑人结合倾向黑人,白人与其它族裔结合倾向白人,等等。于是
我就对护士说,你们弄错了,这绝对不是我的孩子,这是个洋孩啊!你们好好看看我是
洋人吗?你们怎么搞的?我的儿子究竟在哪儿?
那护士也急了,说,就是这孩子,肯定没错,我们医院这几个月到现在就接生过一
个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搞错!不管谁的,反正是你太太生的!
我感觉到浑身的汗在往外炸。我明白护士的意思,赶紧又去了苇苇的病房,问到底
咋回事。苇苇咬住嘴唇不回答,眼泪泉水似地往外冒。忽然她勾着我的头,也不管胳膊
上还插着针,在我耳边哽咽着道,你走吧,我对不起你,孩子确实不是你的。
都说事一临头,人就会冲动。那天我一听苇苇说孩子不是我的,真想扫脸给她一耳
光,但我深爱苇苇,何况她刚生过孩子。于是我二话没说就跑下了楼出了医院上了车。
坐在车上,我泪水滚滚往下掉。我的天!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这个残酷现实啊?可是,
开着开着我调回了头。我想不行,就这么一走肯定会出事,苇苇性格刚烈,万一出事了
咋办。这样一考虑,我就冷静了,直接又开回了医院。是啊,就算是牙齿被打掉了满口
血,我也得连牙带血先吞下去。
苇苇很快就出了院。考虑到她身体虚弱,我一直都回避着有关这个孩子的话题。
我和苇苇没有美丽的爱情故事。六年前,我最潦倒的时候认识她。她是西安人,高
挑漂亮,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很多人追,但她就认定了我。在深圳这个淡漠的异乡,我
们的感情是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就像我们今天的新家,家中每件物品从选购到摆放,我
们俩都曾小心翼翼思量过摩挲过,每一件物品都带有我们爱情的记忆...
第四天晚上,苇苇终于主动开口了。她关了灯,沉默一下说,你还不问吗?我说,
没啥好问的,木已成舟。她说,不,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不说,死不瞑目。
---原来是这样的---
那是一年多以前,在地铁上,苇苇说。苇苇要强,一直没放弃学英语,还说他们公
司做外贸,将来一定有大用。地铁上人很多,苇苇挤上去,拿出本英语小说看。刚好她
旁边站着一个白人青年,见她看的是英语书,就主动搭讪。苇苇觉得正是练口语的好机
会,没拒绝,就聊上了。
地铁很快,一下就到了老街站。白人青年要下车了,非常绅士地和苇苇道了别,还
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和MSN。他告诉苇苇,如果学英语有困难,他可以帮
她。
MSN,我和苇苇以前都迷过,后来就厌了。那一段,为了公司找生意,我满世界跑
,老不在家。苇苇学外语也算是打发时间。有一次,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白人青年的名片
,就重新用起MSN。没想到,居然联系上了,越聊越热火。
白人青年叫史蒂夫,新西兰人,背囊客,做假期外教的,据说还在越南、缅甸、泰
国教过英语。他告诉苇苇,他们经常举行英语派对,有时间可以来参加。接下来的事情
我就不想多说了,反正有一回苇苇去了,玩得疯,喝醉了,事情就发生了。据苇苇说,
等她醒来已晚,想大闹又怕我知道,只有忍了。
我了解苇苇,我相信她的话。我大哭着说,苇苇,我明白了,但你要知道我只是个
普通男人,这事情我过不去,我爹我娘那儿也过不去。再说等孩子长大了样子出来,别
人一看就是个外国人!这鲜明的记号!我们怎跟外人解释?捂住盖住都难啊!我想现在有
两条路,一是把孩子送人,我们就对双方父母说孩子夭折了,一是我们离婚。
接下来的几天很尴尬。大家都不说话。最后苇苇又主动开口了,她说,把孩子送人
,我们重新来过,但我做不到!这孩子有我的骨肉,真要送了人,我也完了,可不送人
又对你不公平。我知道自己该承受什么,我和你一样,也不想这一生欠着别人的,所以
我们只有离婚。
苇苇拿出一张纸,接着说,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的,你签上就可以了。我
还找好了房子,明天就搬。我傻傻地听着,始终没说话,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看到苇苇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多年未用的皮箱就靠在门边。那是苇苇来深圳时用
的皮箱。当时我们住在出租房,她拎来的也是这个皮箱,如今她又要拎着这个皮箱走了
,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我的心软了,又大哭着说,苇苇,你还是别走,我们就这么过吧。苇苇走过来,也
大声哭了起来,抱住了我。我感觉到她虚弱的身体在颤抖。但最后她还是松开了手,静
静看着我,最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第二天,等我下班回家时,她已经走了,门边没了皮
箱,床上也没了孩子……
苇苇搬走一个月了,先是住在出租屋里,如今已离开了深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如果一定要找她,还该是可以找到的,毕竟苇苇还会和自己的家人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