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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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M.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的男主人公面临着另一种历史：他的儿子带来了一
位民主斗士，他们把一张呼吁释放政治犯的联名信放在他的面前，希望他勇敢地签名。
他当然赞成这种呼吁的内容，他因反抗入侵当局已经丢掉了饭碗，也不可能还有什么更
坏的结果。但他断然拒绝：“我不签。”导致这一拒绝的只是一个小细节：对方的胁迫
姿态就像当时墙上的一幅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士兵直愣愣地瞪着观众，严厉地向观众
伸出食指。1968年捷克诸多著名的自由人士发起“两千人上书”的改革造势，就用了这
张画，题为“你还没有在两千人上书中签名吗？”没料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年以后
前苏联入侵，当局开始清查和迫害这些自由人士，同样是用了这幅画，满街都张贴着逼
向人们的目光和食指，连标题也差不多，“你在两千人上书中签字了吗？”
如果历史学家们来描述这件事，很可能只会注意联名上书的字迹，那里没有这位主人公
的位置，而这个空白当然是公认的耻辱。但这位主人公宁愿放弃所谓的大义，宁愿被同
胞们目为怯懦和附逆，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指头下签名——何况这种签名摆明着不会有任
何实际效果。他看不出以指相逼的专制当局和同样以指相逼的民主斗士有什么不同。那
个小小的指头无法进入历史，却无法被我忘记。我同样无法忘记的疑惑是：谄媚在广场
和谄媚在官府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吗？虚荣的诗人和虚荣的商人有太大的不同吗？轻浮的
右派和轻浮的左派有太大的不同吗？矫情的前卫和矫情的复古有太大的不同吗？···
···一个有起码生活经验的人，不会不明白制
度和主义的重要，但也不应该忘记制度和主义皆因人而生，由人而行，因此有可能被人
性的弱点所侵蚀而致败坏。一个有起码生活经验的人，也不会不经常在同志和盟友那里
感受到震惊和失望，如果他愿意的话，也不会不经常在对方营垒里发现意外的温暖，包
括在某一个表情和某一个动作中相互会心和相互认同的可能。一切急功近利的人，更愿
意用“阶级”“民族”等等群类概念给人贴上标签，更愿意谈一谈好制度和好主义的问
题，而不愿意谈好人的问题，力图把人的“性情”一类当作无谓小节打给随意打发掉。
位民主斗士，他们把一张呼吁释放政治犯的联名信放在他的面前，希望他勇敢地签名。
他当然赞成这种呼吁的内容，他因反抗入侵当局已经丢掉了饭碗，也不可能还有什么更
坏的结果。但他断然拒绝：“我不签。”导致这一拒绝的只是一个小细节：对方的胁迫
姿态就像当时墙上的一幅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士兵直愣愣地瞪着观众，严厉地向观众
伸出食指。1968年捷克诸多著名的自由人士发起“两千人上书”的改革造势，就用了这
张画，题为“你还没有在两千人上书中签名吗？”没料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年以后
前苏联入侵，当局开始清查和迫害这些自由人士，同样是用了这幅画，满街都张贴着逼
向人们的目光和食指，连标题也差不多，“你在两千人上书中签字了吗？”
如果历史学家们来描述这件事，很可能只会注意联名上书的字迹，那里没有这位主人公
的位置，而这个空白当然是公认的耻辱。但这位主人公宁愿放弃所谓的大义，宁愿被同
胞们目为怯懦和附逆，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指头下签名——何况这种签名摆明着不会有任
何实际效果。他看不出以指相逼的专制当局和同样以指相逼的民主斗士有什么不同。那
个小小的指头无法进入历史，却无法被我忘记。我同样无法忘记的疑惑是：谄媚在广场
和谄媚在官府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吗？虚荣的诗人和虚荣的商人有太大的不同吗？轻浮的
右派和轻浮的左派有太大的不同吗？矫情的前卫和矫情的复古有太大的不同吗？···
···一个有起码生活经验的人，不会不明白制
度和主义的重要，但也不应该忘记制度和主义皆因人而生，由人而行，因此有可能被人
性的弱点所侵蚀而致败坏。一个有起码生活经验的人，也不会不经常在同志和盟友那里
感受到震惊和失望，如果他愿意的话，也不会不经常在对方营垒里发现意外的温暖，包
括在某一个表情和某一个动作中相互会心和相互认同的可能。一切急功近利的人，更愿
意用“阶级”“民族”等等群类概念给人贴上标签，更愿意谈一谈好制度和好主义的问
题，而不愿意谈好人的问题，力图把人的“性情”一类当作无谓小节打给随意打发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