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
1 楼
外院野史本质是野史，如果有和正史不一致的地方，皆以正史为准……
我入学那年外院刚升大，官方不兴提外院，言必称西外大，说升大是外国语院校的极大
殊荣，搞个超市都取名叫西外”大”超市。提了几天新鲜劲就过了，外院还是那个外院
，其实就是西外的名号也岌岌可危。“西外？是外事学院嘛？天天打广告，民办那个？
……”
我们那年赶上很多个第一，搬了新区，老校区在市里师大路上，大约很少有学校的门是
斜着的，外院的却门是，斜冲着街。据说院方为这事儿纠结了很多年，直到修了新区，
不惜砸重金修大门，修的大门据说是秒杀南郊大学城，欧罗巴也不维纳斯风情的。老校
门其实也算有历史功勋，零几年西安反日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据说高校游行冲着外院
来，要揪出日本留学生。学校关起大门，一些老师和学生守在门口，和外面形成对峙，
保护留学生。这好像是哪个老师讲的，细节我有些记不清。我们还成了第一届军训的。
八百多个女生铺满体育场打套腰带操实在是太小意思，后面还有打拳的，使匕首的。难
的是校庆凑百十来个男生打套中国功夫。眼看着一个男同学，金鸡独立的动作站10秒晃
了6下，引得一干女生纷纷点评：看见没看见没，东亚病夫就这么来的。
带我们连的教官每逢休息必与大家促膝畅谈，主要内容是他做自我介绍，今天介绍自己
很细心，明天介绍自己很体贴，检查女生内务的时候挨屋要走了所有他觉得长得好看的
女生的电话，据说给领队发短信领队不回结果领队遭到了打击报复。军训结束之后正副
连长都如愿以偿的从外院交到了女友。外院成了军嫂基地。
外院女生多，多到吴彦祖来到校门口吓得退了回去，说是出于安全考虑……外院男生出
了名的少，是绝对的非主流。届届传诵下来的外院男生演变过程，你一定听过的：大一
是男生，大二像男生，大三像女生，大四是女生。外院男同学的怀旧贴这么写，在西外
，女生是“以校为家”的——食堂是她们家的餐厅，图书馆是她们家的书房，寝室楼是
她们家的卧室，马路是她们家的走廊——所以她们穿着睡衣自如的出入食堂、超市、图
书馆、打印部，穿着睡裙在校园中漫步，在路上闲聊——迄今为止，教学楼和实验楼是
我见过的仅有的没有穿睡衣的女生出入的地方……
我想了想我没在图书馆穿过睡衣，虽然我往图书馆拎过被，还拎过两瓶番茄酱。
外院里的美女和食堂里的面条一样多，从前门走到后门，你能看见各种类型各种打扮的
美女，夏天午间去上课的道路会变成一条遮阳伞的海洋。学校大道边上还曾大规模卖过
女士小内裤，我同学拿起来一边比划一边询问可爱不可爱，我很不好意思，但男同学走
过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有三个跳楼的。一个揣着学生证去中国政法跳的，说是追求政法
的女生未遂。另一个男生从教学楼跳下，直接坠落在了我们班男生面前，他们给抬去校
医院，已经没救了。另外一个女生从宿舍楼跳下，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直接的影响，那
就是，宿舍楼顶的天台从此上锁，不让晒被。
外院的校医院不靠谱……虽然似乎哪个学校的校医院都不靠谱。校医院里那个老头大夫
尤其不靠谱，因为连护士都明确指点学生，千万别找他看病。我室友一年冬天感冒的极
严重，去校医院要求输液他不给输，说这点儿小病抗抗就过去了，任她病得怎么哭就是
不给输。后来有一次我病了，到期末还要赶考试，去校医院，他还是不给输，有了我室
友的经验教训我没有多啰嗦，直接咣当躺在医院走廊里装作晕倒，大爷跑来说输输输我
给你输。结果给我开了三天，一天输5瓶……
后来赶上甲流盛行疑似的确诊的全到校医院里隔离，据说没病也都给传染上病了，那段
时间小居安村里的小诊所分外红火，大家排着队去输液。甲流高峰学校封校，我在食堂
买鸡汤面的时候前面一个男生对封校特别忿忿不平，说我死活都要出去，旁人问为啥，
他说彩票中了五块钱我必须出去兑。对于封校大家对策纷纷，走官方拿假条，翻墙爬墙
的，我们屋的对策是用大二那年在村里学蓝天计算机的学员证，反正上面也不标日期，
走到门口一出示，言意上课去。保安就放行了，这招屡试不爽。
外院丢壶成风，我们宿舍每个人都丢过壶，放到食堂一转身就没了。一般有两种方法对
付丢壶，一是把壶涂的让偷的人实在是没法拎出去，名字，宿舍，恨不得星座血型兴趣
爱好全都密密麻麻写上去，再加上诅咒偷壶者云云。再一个就是走哪儿都拎着，在外院
拎个暖壶行走很正常，教学楼图书馆食堂，见怪不怪。哦对了，还有一些人丢壶之后随
手拎个一样的走。
外院炸壶也很常见，从水房到宿舍那一路，经常听间嘭的一声，壶碎了。我炸过两个，
其中一个在宿舍，所有刚打的开水一滴也没浪费，全洒在我脚上。
外院四面环村，分别叫小居安村，康杜村，张杜村和杜回村。其中以小居安村因坐落在
学校正门对面而最为繁荣，不断的扩建，以饮食业，旅馆业，女士内衣店最为繁荣。小
居安村的繁荣引起了其他村子的眼红和不满，虽然据说其他村子的人都以自家姑娘嫁到
小居安村为荣。传言村与村之间爆发过战争，最后以民风剽悍的小居安村剁了哪村一人
的一只手而宣告胜利。
学校环了四个村，但是学校只有东，南和西三个门，北门的村子因此很是不满，于是在
我大二那年爆发了一场村民与学校的战争，村民强烈要求学校开一个北门，学校自然不
同意，因此宿舍楼全在北面，门一开就开在了宿舍楼间，确切的说是女生宿舍楼之间。
于是村民想尽了各种手段，一段时间里，全村男女老少一到夜里两点齐上阵，在宿舍楼
旁隔着堵墙，夜夜锣鼓喧天，吹拉弹唱，吵的学生别想睡觉。后来锣鼓阵白天摆在了正
门口，还加上鞭炮，那天我正好在门口目睹了一场壮观的村民群体活动，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学校担心安全，锁上大门不让出。再后来这件事儿迎来了高潮，一天早上我们上课去的
路上发现村民们把墙给推倒了，我们震惊了。但中午往宿舍楼回的时候发现学校里全是
警车，几辆警车看着，村民在老老实实的把墙砌回去。自此，开门事件告一段落，再没
发生。
512那天2点多我们在上精读，老师刚说完earthquake，开始震了。(听我学德语的同学
说她们老师也刚讲完德语地震的单词！)屋子在晃，大家还以为楼上教室在闹，后来楼
上有人往下边跑才意识到是地震了。
据说隔壁班男老师上课，说大家不要慌，我出去看看，然后拎个水杯就跑了。那天极热
极晒，大家就站在露天，从各处跑出来，穿着小睡裙的，抱头痛哭的，据说还有浴室跑
出来头顶泡泡的。我和汪一合计，俩人去回民街吃饭，虽然还被人警告说坐公车极危险
。一路上看见窗外满街的人，全世界都乱了。但还别说，就回民街，照常做生意。
晚上回学校，公车上看新闻联播，才知道是这么大的震。
地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去上课，去也是三两个学生，和老师聊聊天。很多人担心安
全搬到体育场去睡，搬到学校的各处草坪上去睡。学校过了一阵才发现事不对劲，因为
很多情侣终于得了个机会团聚在小帐篷里，享受野外，让他们回宿舍他们都不回。
宿舍这边也不安生，经常不知道是哪屋倒置的酒瓶子不小心倒了，然后就大吼一声地震
了，闻到任何一点儿风声听到一点传言对面的男生宿舍楼都动作极大，呼啦啦全楼都往
下跑，把女生楼显得分外淡定……在外院，一切都是反着来的……
没上过外院学不得一身占座的本领，尤其期末的图书馆，叫一惨烈和壮观。我遇见过一
个男生，在我去趟厕所的功夫把我的书都扔到地上，正忙活到一半的时候我在他身后出
现了，说停一下吧同学，你打算干什么呢，他回头看看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同学你再
去找个座位吧，我要给我同学占个座。
我见过各式各样的占座手段，印象深刻的包括摆几个圣女果，放一个喝完的塑料瓶子。
之前图书馆的后门是开的，大家一直走后门。后门的玻璃门上经常贴着关于占座的种种
告示，种种讨论和辩论。外院占座是有潜规则的，冬半年5楼6楼基本都是大四考研考公
务员的，三五成群共同奋斗，每天待在图书馆，除了吃饭哪里也不去，低年级一般不试
图染指进入，试图也是徒劳。考研前夕五楼透明棺材自习室还发生了个事件，一大二的
男生因为座位把一考研的女生给打了，女生将其团团围住强烈谴责又无可奈何 只见他
十分得意扬长而去 后来才知道这男生还是我们班一女生惦念的前男友，
我们都替她悲哀，曾经找个傻逼当男友。
外院的食堂有三层，还有清真，客家喜缘和沙县小吃。客家喜缘最好吃的东西是鱼
香茄条（后来水平变差了）和井冈山豆皮。清真的各种泡馍我都没尝试过，早期喜欢三
五一起去吃锅仔，晚上下课回宿舍的路上吃个烤馕然后背上深重的罪恶感，后来门口摆
个小摊卖麻辣烫，涮的粉丝极好吃，就是麻的让人吃完了胃疼。沙县小吃前面总有卖栗
子的，猛宣传是肾之果。
我们经常抱怨食堂没什么可吃的，我最高记录是在食堂里转了半个小时然后放弃不吃了
。现在想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楼的油泼棍棍面和蘸水面，虽然他家咣咣砸面砸得
人耳朵疼；麻辣烫火锅是我们宿舍头两年聚会必去，我还有它家的会员卡，两毛五一串
；有一家卖饺子的后来好像不卖了，莲菜陷的我最喜欢；套菜区每次都是去吃黄瓜鸡肉
和土豆条这俩菜，这侧打饭的大妈居多，人还好，左边那片都是小姑娘，见着男生就给
的多，女的就给的少，后来还出了锅仔。三楼楼梯上的烧烤，烤鲶鱼条很油但很好吃，
夏天的时候我还天天跑到三楼去喝可乐，点菜区逢去必是鱼香鸡蛋和糖醋里脊……二楼
我和鸡汤面和椒盐蘑菇都有过蜜月期；煲仔饭和盖饭总是排着着不可思议的壮观队伍。
一楼天天吃金丝饼和馄饨，后期流行的是蒸碗豆腐脑和五谷杂粮；葱花饼大妈从我大一
到毕业都保持着极高的人气和精气神：姑娘你吃啥？！大刀当当剁下刚出锅大圆饼的一
角扔到秤上。
在外院我们吃早饭都是上课的路上边走边吃，临到教学楼会有无数个塑料大蓝桶出现，
装大家早点喝完的豆浆袋用。连豆浆都设计的那么适合边走边喝。
村里饭馆无数，我第一次看见老碗鱼时被那碗震惊了，简直是个盆。大盘鸡，塘坝鱼，
湖南土菜馆，都是流行的……我室友最推崇的是第一条巷子天府人家的老碗鱼，30块钱
？算村里贵的。我们常去旁边的辣欢天还是辣翻天去吃火锅，走远一点西北大对面有家
火锅店是小火锅。旁边金饭的土豆泥和汤是免费的，但味道好。从校门口村前一路都是
各种小吃，一对夫妻，男的卖烤肠女的卖铁板豆腐，所以我们管男的叫肠哥女的叫豆腐
西施……天蚕土豆，街边麻辣烫摊，校门口卖的绿豆饼是我考研时的重要身体和精神支
柱……南面村里家长安农家的葫芦鸡，在西安美食里火的狠，天天门庭若市全是车，传
说老板是钟楼饭店退休下来的。我们去吃过两次，味道到没惊人，被店家牛哄哄的态度
惊了。
学校后门有家汉中凉皮，有连我这个讨厌吃面皮的人都喜欢吃的热面皮。临毕业闷热闷
热的那段时间，几个人溜达到后门吃冰镇西瓜，吃吃烧烤……我们班的毕业散伙饭在后
门吃的，从下午吃到半夜。北面村子去的少，偶尔买买水果。
说起水果，4B浴室前总有个小摊与时俱进，春天卖菠萝夏天卖西瓜秋天卖猕猴桃冬天卖
爆米花。西安盛产猕猴桃，到季节的时候校门口最便宜的5毛钱一斤，一买买一袋子。
后来惯的我们一快五二斤的还可以接受，一块钱一斤的坚决嫌贵。有女生的地方有零食
，食堂一楼的零食，超市里的零食，还2B，3B里面小超市里的零食，当然也有人从村子
里买的。主要是瓜子、锅巴和猫耳朵及其各种变种。
4B 浴室里还有个黑心男，修鞋修箱修台灯配钥匙，你想到的活他都干的中年大叔。黑
心男很黑，比如修一个16块钱的台灯要10块钱，比如给我14块钱的风扇拧个螺丝管我要
5块钱。据说黑心男很有产业，活动中心那家眼镜店用的是他的房产。黑心男赚钱能力
不言而喻，家里供着几个孩子，最大的在上海某名校，大一那年黑心男又生了个白白胖
胖的小儿子，天天在女浴室门口的小车里推着，我们看着他长大。
我们院大约是学校里最小的院，也有可能是之一……有年我们院办了个外交年会，专业
领域内的所谓专家们都来了，能办这么个活动院里估计下了不少功夫，可谓面面俱到，
可是千算万算，导员忘记了和大家说一句最重要的话：
谁不到扣谁学分！
结果一群专家学者，各校校长，星期日早上八点汇集在报告厅，往下一望，零星几个学
生。老师比学生还多。
学校书记气疯了，据说到现在还没事儿就把这事拿出来讲，言意我们这扶不起的阿斗，
太不争气。我们底层民众到是不以为然……这就是外院，外院的姑娘们，就是上帝来了
，大家该睡觉睡觉，该逛街逛街，该敷面膜的敷面膜……
宿舍楼里有很多动物。我们楼层里就有猫有狗有兔子有荷兰猪。对门曾养过一只狗，叫
卡卡。后来养了两只兔子，她们以为是两只公兔子，结果不多久生了一窝兔子……斜对
门养的小狗我帮取名叫Michael，它主人当成是越狱的男主角。外院开始好像有7栋宿舍
楼，只有一栋完整的男生宿舍楼，在我们对面，而我们楼是一半男一半女。我们宿舍碰
巧在隔开的板子旁边，隔壁住男生，这帮人好像偶尔搞搞卡拉OK比赛，有次晚上大闹，
可能是喝了，天翻地覆。楼下屋气得上百度贴吧去声讨，结果错声讨成是我们宿舍，我
们屋含着冤情红了。最后一次电缆被盗停电的时候，那边男生晚上10点多往外拉桌子，
然后整个走廊响起打麻将的声音……隔着的板子曾经被男生那边撞裂过，小楼管很紧张
的跑上来跟我们说，不要紧吧，别害怕，我们尽快翻修。我们说没事没事，真过来还指
不定是哪边先喊救命。
外院的电缆被神奇的偷过三次。第一次被盗的时候学校停水停电，学校一片漆黑，大家
纷纷往小居安村涌，结果那几天本就繁华小居安村迎来了黄金周，村民们赚翻了。所以
后来第二次电缆被盗的时候我们私下分析是他们为了再火把生意，故意偷的。当然我们
不知道人抓到没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被偷好像距离非常之近，大家很疑惑，怎么学校就
没有任何措施……怎么别的学校就不被偷。
外院有段时间频频被主流媒体报道。什么高职部的女生合伙折磨宿舍女生，往人身上烫
烟头啊，什么外院女生为爱给男友下跪啊。但庆幸的是我所见过的姑娘们基本都温婉可
人、头脑正常。外院浪漫爱情花招很多一次走到宿舍楼下发现大家都往一个地方移动，
我们以为着火了，结果发现是一宿舍楼下的蜡烛摆心求爱事件。虽然这事搁哪个学校都
不稀奇，但我记得女主角飞跑下楼和男主角紧紧拥抱在一起之后，男生非拉女生给四面
的观众挨个鞠躬 ORZ 边鞠边说我俩这事儿成了要谢谢大家……再后来送花的，点蜡
烛的，放气球的，屡见不鲜。外院的情侣很奔放，有次我下自习之后没走大路，而是走
图书馆去活动中心那条满是草坪的小路，我走到中间的时候发现一对男女在此起彼伏，
我怕惊动鸳鸯，原路退了回去……后来我同学说在图书馆6楼打电话，也撞见过同样事
情。外院还据说多的是gay和拉拉，当年军训时教官说他晚上站在阳台看见对面宿舍的
俩女生在接吻，他说他震惊了，然后把战友都叫过来站成一排观看。
外院是南郊最郊的一个学校，到外院和从外院出去有3辆车，校车，K600和321。进趟城
花个1个多小时。其中321我很不常坐，一次坐是和室友在南门，她俩手机一起被人偷了
。K600是辆神奇的车，我曾经站在西安街头等了它1个半小时，它都木有来。等K600是
件需要极大运气的事儿，若你有幸等到了它，能挤上车，能不被挤死回到学校又是个考
验。校车往返新老校区之间，但校车其实经常承载南郊各大高校的学生，我们每次挤车
的时候都发牢骚，就应该凭证！凭证！！校车每次都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停，每次远远望
见那一抹绿，等车的队伍必然是全速奔抢。后来我聪明的室友研究出规律，校车司机每
次都喜欢在沙县小吃门口那里停，于是我们每次在那里蹲点都能守到车门坐到坐，但好
景不长，司机经常更改停车地点。校车3点多钟那趟途中要去三森加气，等得人要死，
有班校车的女乘务员很有意思，她要求乘客必须像队列一样都站整齐，我只碰见过她一
次，她不停在喊 向左站！向右站！站整齐，整齐整齐！！
传闻老校区最多的是哈萨克斯坦的流氓，老校区我住过的，大二那年辅修，暑假在老校
区上课。流氓没看见，天天凑合那油腻腻的食堂。我们住在青楼，搬进去的时候大家还
有心情互相开玩笑，很快见识到青楼里和多如牛毛的蚊子。第一天晚上我们屋凌晨4点
多就全坐起来，等天亮，天亮了好去取蚊帐……我室友半夜12点去上厕所，在阴暗窄小
的走廊里碰见一个白化病的同学，穿着一身白睡裙。她不歧视白化病人，但她确实魂都
快被吓飞了，到毕业还在念叨这事儿。
外院到处都是学外语的。虽然我路过英语角听见有人用河南话交谈，但我在洗澡堂子里
听过人练阿拉伯语。学校刚开始安装小蘑菇的时候引来了广泛猜测，洒水的？难不成是
发放安全套的？结果是广播，后来成了外院的标志性东西。蘑菇旁边总有人围着听英语
，校园里响彻着噼里啪啦的BBC VOA，虽然它还总是在别人午睡的时候放革命歌曲，为
此被称为毒蘑菇。
我们第三任外教是个黎巴嫩老头，长得形似被人打肿版的爱因斯坦。自称自己会5国也
不6国语言，自称自己是黎巴嫩第一家族，自称自己刚和奥巴马总通电邮，自称自己在
西安买了栋别墅，娶了个中国小姑娘。我们听说的是在办公室，有个老师请他吃了顿早
饭，结果他每天早上去找这老师让人家请吃早饭，说教研室老师们自己的咖啡都得藏起
来，都被他偷喝完了。上课的时候漫天的跑火车，我们的抱怨声被院领导一年之后终于
重视，决定来听听他的课，他第一次像模像样的戴着眼镜打开书给我们读起了课文，也
是他最后一堂课……大四那年的外教课换了个美国老头，学分修够大家都可去可不去，
有天我良心发现去上课，发现全院四个班总共去了五个人……我们这届班风迥异，隔壁
班们都还活跃，我们班死寂一片，死寂到先后上哭过两个女老师。
毕业季有很多无奈。有次看外院的招聘布告栏陕北的一学校聘英语老师，写到给解决住
房问题：凡来我单位者均享受窑洞一瓦。我们像讲笑话似的互相传诵。毕业甩卖是外院
的盛世之一，过去都是在3B和食堂之间，整个区域都是甩货市场，我们这届就近挪到了
食堂侧门口。各式各样的英语书和材料，女生的衣服，村里人拖家带口，晚上吃完饭全
上这儿来逛逛，磨磨嘴皮子权当消化食儿。我把用了四年的塑料整理箱卖给了食堂的人
，他们说要拿回去装馍（后生不要怕，我那箱子只用来装过书没装过袜子什么的……）
村儿里大妈买5 块钱的鞋架会和你讲4块6毛钱，小伙子买条裤子 10块钱非要讲8块3毛
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一包薰衣草，一包白纸，挂衣杆，哪怕一块布一双鞋垫……
全都能卖的出去！学校发的军绿色被褥是最好卖的，传说村民是收购回去加工一下明年
再卖给学校……最后退校那几天宿舍楼下面全是村妇在等，等学生抱盆等枕头等被子下
来卖，一旦有人抱了套被褥下来，就是一拥而上抢， 我就被她们哄抢走了一个枕套，
你问谁拿了？不知道。
外院是女人们的地狱，也是我们的天堂。远处看得清轮廓的绵延秦岭，春天图书馆门前
的玉兰，秋天满路上的桂花香和开得红红绿绿黄黄的栾树……和姑娘们的青春，姑娘们
的笑脸。
这是我离开外院的第100天，我很怀念它。
我入学那年外院刚升大，官方不兴提外院，言必称西外大，说升大是外国语院校的极大
殊荣，搞个超市都取名叫西外”大”超市。提了几天新鲜劲就过了，外院还是那个外院
，其实就是西外的名号也岌岌可危。“西外？是外事学院嘛？天天打广告，民办那个？
……”
我们那年赶上很多个第一，搬了新区，老校区在市里师大路上，大约很少有学校的门是
斜着的，外院的却门是，斜冲着街。据说院方为这事儿纠结了很多年，直到修了新区，
不惜砸重金修大门，修的大门据说是秒杀南郊大学城，欧罗巴也不维纳斯风情的。老校
门其实也算有历史功勋，零几年西安反日活动如火如荼的时候，据说高校游行冲着外院
来，要揪出日本留学生。学校关起大门，一些老师和学生守在门口，和外面形成对峙，
保护留学生。这好像是哪个老师讲的，细节我有些记不清。我们还成了第一届军训的。
八百多个女生铺满体育场打套腰带操实在是太小意思，后面还有打拳的，使匕首的。难
的是校庆凑百十来个男生打套中国功夫。眼看着一个男同学，金鸡独立的动作站10秒晃
了6下，引得一干女生纷纷点评：看见没看见没，东亚病夫就这么来的。
带我们连的教官每逢休息必与大家促膝畅谈，主要内容是他做自我介绍，今天介绍自己
很细心，明天介绍自己很体贴，检查女生内务的时候挨屋要走了所有他觉得长得好看的
女生的电话，据说给领队发短信领队不回结果领队遭到了打击报复。军训结束之后正副
连长都如愿以偿的从外院交到了女友。外院成了军嫂基地。
外院女生多，多到吴彦祖来到校门口吓得退了回去，说是出于安全考虑……外院男生出
了名的少，是绝对的非主流。届届传诵下来的外院男生演变过程，你一定听过的：大一
是男生，大二像男生，大三像女生，大四是女生。外院男同学的怀旧贴这么写，在西外
，女生是“以校为家”的——食堂是她们家的餐厅，图书馆是她们家的书房，寝室楼是
她们家的卧室，马路是她们家的走廊——所以她们穿着睡衣自如的出入食堂、超市、图
书馆、打印部，穿着睡裙在校园中漫步，在路上闲聊——迄今为止，教学楼和实验楼是
我见过的仅有的没有穿睡衣的女生出入的地方……
我想了想我没在图书馆穿过睡衣，虽然我往图书馆拎过被，还拎过两瓶番茄酱。
外院里的美女和食堂里的面条一样多，从前门走到后门，你能看见各种类型各种打扮的
美女，夏天午间去上课的道路会变成一条遮阳伞的海洋。学校大道边上还曾大规模卖过
女士小内裤，我同学拿起来一边比划一边询问可爱不可爱，我很不好意思，但男同学走
过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有三个跳楼的。一个揣着学生证去中国政法跳的，说是追求政法
的女生未遂。另一个男生从教学楼跳下，直接坠落在了我们班男生面前，他们给抬去校
医院，已经没救了。另外一个女生从宿舍楼跳下，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直接的影响，那
就是，宿舍楼顶的天台从此上锁，不让晒被。
外院的校医院不靠谱……虽然似乎哪个学校的校医院都不靠谱。校医院里那个老头大夫
尤其不靠谱，因为连护士都明确指点学生，千万别找他看病。我室友一年冬天感冒的极
严重，去校医院要求输液他不给输，说这点儿小病抗抗就过去了，任她病得怎么哭就是
不给输。后来有一次我病了，到期末还要赶考试，去校医院，他还是不给输，有了我室
友的经验教训我没有多啰嗦，直接咣当躺在医院走廊里装作晕倒，大爷跑来说输输输我
给你输。结果给我开了三天，一天输5瓶……
后来赶上甲流盛行疑似的确诊的全到校医院里隔离，据说没病也都给传染上病了，那段
时间小居安村里的小诊所分外红火，大家排着队去输液。甲流高峰学校封校，我在食堂
买鸡汤面的时候前面一个男生对封校特别忿忿不平，说我死活都要出去，旁人问为啥，
他说彩票中了五块钱我必须出去兑。对于封校大家对策纷纷，走官方拿假条，翻墙爬墙
的，我们屋的对策是用大二那年在村里学蓝天计算机的学员证，反正上面也不标日期，
走到门口一出示，言意上课去。保安就放行了，这招屡试不爽。
外院丢壶成风，我们宿舍每个人都丢过壶，放到食堂一转身就没了。一般有两种方法对
付丢壶，一是把壶涂的让偷的人实在是没法拎出去，名字，宿舍，恨不得星座血型兴趣
爱好全都密密麻麻写上去，再加上诅咒偷壶者云云。再一个就是走哪儿都拎着，在外院
拎个暖壶行走很正常，教学楼图书馆食堂，见怪不怪。哦对了，还有一些人丢壶之后随
手拎个一样的走。
外院炸壶也很常见，从水房到宿舍那一路，经常听间嘭的一声，壶碎了。我炸过两个，
其中一个在宿舍，所有刚打的开水一滴也没浪费，全洒在我脚上。
外院四面环村，分别叫小居安村，康杜村，张杜村和杜回村。其中以小居安村因坐落在
学校正门对面而最为繁荣，不断的扩建，以饮食业，旅馆业，女士内衣店最为繁荣。小
居安村的繁荣引起了其他村子的眼红和不满，虽然据说其他村子的人都以自家姑娘嫁到
小居安村为荣。传言村与村之间爆发过战争，最后以民风剽悍的小居安村剁了哪村一人
的一只手而宣告胜利。
学校环了四个村，但是学校只有东，南和西三个门，北门的村子因此很是不满，于是在
我大二那年爆发了一场村民与学校的战争，村民强烈要求学校开一个北门，学校自然不
同意，因此宿舍楼全在北面，门一开就开在了宿舍楼间，确切的说是女生宿舍楼之间。
于是村民想尽了各种手段，一段时间里，全村男女老少一到夜里两点齐上阵，在宿舍楼
旁隔着堵墙，夜夜锣鼓喧天，吹拉弹唱，吵的学生别想睡觉。后来锣鼓阵白天摆在了正
门口，还加上鞭炮，那天我正好在门口目睹了一场壮观的村民群体活动，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学校担心安全，锁上大门不让出。再后来这件事儿迎来了高潮，一天早上我们上课去的
路上发现村民们把墙给推倒了，我们震惊了。但中午往宿舍楼回的时候发现学校里全是
警车，几辆警车看着，村民在老老实实的把墙砌回去。自此，开门事件告一段落，再没
发生。
512那天2点多我们在上精读，老师刚说完earthquake，开始震了。(听我学德语的同学
说她们老师也刚讲完德语地震的单词！)屋子在晃，大家还以为楼上教室在闹，后来楼
上有人往下边跑才意识到是地震了。
据说隔壁班男老师上课，说大家不要慌，我出去看看，然后拎个水杯就跑了。那天极热
极晒，大家就站在露天，从各处跑出来，穿着小睡裙的，抱头痛哭的，据说还有浴室跑
出来头顶泡泡的。我和汪一合计，俩人去回民街吃饭，虽然还被人警告说坐公车极危险
。一路上看见窗外满街的人，全世界都乱了。但还别说，就回民街，照常做生意。
晚上回学校，公车上看新闻联播，才知道是这么大的震。
地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去上课，去也是三两个学生，和老师聊聊天。很多人担心安
全搬到体育场去睡，搬到学校的各处草坪上去睡。学校过了一阵才发现事不对劲，因为
很多情侣终于得了个机会团聚在小帐篷里，享受野外，让他们回宿舍他们都不回。
宿舍这边也不安生，经常不知道是哪屋倒置的酒瓶子不小心倒了，然后就大吼一声地震
了，闻到任何一点儿风声听到一点传言对面的男生宿舍楼都动作极大，呼啦啦全楼都往
下跑，把女生楼显得分外淡定……在外院，一切都是反着来的……
没上过外院学不得一身占座的本领，尤其期末的图书馆，叫一惨烈和壮观。我遇见过一
个男生，在我去趟厕所的功夫把我的书都扔到地上，正忙活到一半的时候我在他身后出
现了，说停一下吧同学，你打算干什么呢，他回头看看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同学你再
去找个座位吧，我要给我同学占个座。
我见过各式各样的占座手段，印象深刻的包括摆几个圣女果，放一个喝完的塑料瓶子。
之前图书馆的后门是开的，大家一直走后门。后门的玻璃门上经常贴着关于占座的种种
告示，种种讨论和辩论。外院占座是有潜规则的，冬半年5楼6楼基本都是大四考研考公
务员的，三五成群共同奋斗，每天待在图书馆，除了吃饭哪里也不去，低年级一般不试
图染指进入，试图也是徒劳。考研前夕五楼透明棺材自习室还发生了个事件，一大二的
男生因为座位把一考研的女生给打了，女生将其团团围住强烈谴责又无可奈何 只见他
十分得意扬长而去 后来才知道这男生还是我们班一女生惦念的前男友，
我们都替她悲哀，曾经找个傻逼当男友。
外院的食堂有三层，还有清真，客家喜缘和沙县小吃。客家喜缘最好吃的东西是鱼
香茄条（后来水平变差了）和井冈山豆皮。清真的各种泡馍我都没尝试过，早期喜欢三
五一起去吃锅仔，晚上下课回宿舍的路上吃个烤馕然后背上深重的罪恶感，后来门口摆
个小摊卖麻辣烫，涮的粉丝极好吃，就是麻的让人吃完了胃疼。沙县小吃前面总有卖栗
子的，猛宣传是肾之果。
我们经常抱怨食堂没什么可吃的，我最高记录是在食堂里转了半个小时然后放弃不吃了
。现在想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楼的油泼棍棍面和蘸水面，虽然他家咣咣砸面砸得
人耳朵疼；麻辣烫火锅是我们宿舍头两年聚会必去，我还有它家的会员卡，两毛五一串
；有一家卖饺子的后来好像不卖了，莲菜陷的我最喜欢；套菜区每次都是去吃黄瓜鸡肉
和土豆条这俩菜，这侧打饭的大妈居多，人还好，左边那片都是小姑娘，见着男生就给
的多，女的就给的少，后来还出了锅仔。三楼楼梯上的烧烤，烤鲶鱼条很油但很好吃，
夏天的时候我还天天跑到三楼去喝可乐，点菜区逢去必是鱼香鸡蛋和糖醋里脊……二楼
我和鸡汤面和椒盐蘑菇都有过蜜月期；煲仔饭和盖饭总是排着着不可思议的壮观队伍。
一楼天天吃金丝饼和馄饨，后期流行的是蒸碗豆腐脑和五谷杂粮；葱花饼大妈从我大一
到毕业都保持着极高的人气和精气神：姑娘你吃啥？！大刀当当剁下刚出锅大圆饼的一
角扔到秤上。
在外院我们吃早饭都是上课的路上边走边吃，临到教学楼会有无数个塑料大蓝桶出现，
装大家早点喝完的豆浆袋用。连豆浆都设计的那么适合边走边喝。
村里饭馆无数，我第一次看见老碗鱼时被那碗震惊了，简直是个盆。大盘鸡，塘坝鱼，
湖南土菜馆，都是流行的……我室友最推崇的是第一条巷子天府人家的老碗鱼，30块钱
？算村里贵的。我们常去旁边的辣欢天还是辣翻天去吃火锅，走远一点西北大对面有家
火锅店是小火锅。旁边金饭的土豆泥和汤是免费的，但味道好。从校门口村前一路都是
各种小吃，一对夫妻，男的卖烤肠女的卖铁板豆腐，所以我们管男的叫肠哥女的叫豆腐
西施……天蚕土豆，街边麻辣烫摊，校门口卖的绿豆饼是我考研时的重要身体和精神支
柱……南面村里家长安农家的葫芦鸡，在西安美食里火的狠，天天门庭若市全是车，传
说老板是钟楼饭店退休下来的。我们去吃过两次，味道到没惊人，被店家牛哄哄的态度
惊了。
学校后门有家汉中凉皮，有连我这个讨厌吃面皮的人都喜欢吃的热面皮。临毕业闷热闷
热的那段时间，几个人溜达到后门吃冰镇西瓜，吃吃烧烤……我们班的毕业散伙饭在后
门吃的，从下午吃到半夜。北面村子去的少，偶尔买买水果。
说起水果，4B浴室前总有个小摊与时俱进，春天卖菠萝夏天卖西瓜秋天卖猕猴桃冬天卖
爆米花。西安盛产猕猴桃，到季节的时候校门口最便宜的5毛钱一斤，一买买一袋子。
后来惯的我们一快五二斤的还可以接受，一块钱一斤的坚决嫌贵。有女生的地方有零食
，食堂一楼的零食，超市里的零食，还2B，3B里面小超市里的零食，当然也有人从村子
里买的。主要是瓜子、锅巴和猫耳朵及其各种变种。
4B 浴室里还有个黑心男，修鞋修箱修台灯配钥匙，你想到的活他都干的中年大叔。黑
心男很黑，比如修一个16块钱的台灯要10块钱，比如给我14块钱的风扇拧个螺丝管我要
5块钱。据说黑心男很有产业，活动中心那家眼镜店用的是他的房产。黑心男赚钱能力
不言而喻，家里供着几个孩子，最大的在上海某名校，大一那年黑心男又生了个白白胖
胖的小儿子，天天在女浴室门口的小车里推着，我们看着他长大。
我们院大约是学校里最小的院，也有可能是之一……有年我们院办了个外交年会，专业
领域内的所谓专家们都来了，能办这么个活动院里估计下了不少功夫，可谓面面俱到，
可是千算万算，导员忘记了和大家说一句最重要的话：
谁不到扣谁学分！
结果一群专家学者，各校校长，星期日早上八点汇集在报告厅，往下一望，零星几个学
生。老师比学生还多。
学校书记气疯了，据说到现在还没事儿就把这事拿出来讲，言意我们这扶不起的阿斗，
太不争气。我们底层民众到是不以为然……这就是外院，外院的姑娘们，就是上帝来了
，大家该睡觉睡觉，该逛街逛街，该敷面膜的敷面膜……
宿舍楼里有很多动物。我们楼层里就有猫有狗有兔子有荷兰猪。对门曾养过一只狗，叫
卡卡。后来养了两只兔子，她们以为是两只公兔子，结果不多久生了一窝兔子……斜对
门养的小狗我帮取名叫Michael，它主人当成是越狱的男主角。外院开始好像有7栋宿舍
楼，只有一栋完整的男生宿舍楼，在我们对面，而我们楼是一半男一半女。我们宿舍碰
巧在隔开的板子旁边，隔壁住男生，这帮人好像偶尔搞搞卡拉OK比赛，有次晚上大闹，
可能是喝了，天翻地覆。楼下屋气得上百度贴吧去声讨，结果错声讨成是我们宿舍，我
们屋含着冤情红了。最后一次电缆被盗停电的时候，那边男生晚上10点多往外拉桌子，
然后整个走廊响起打麻将的声音……隔着的板子曾经被男生那边撞裂过，小楼管很紧张
的跑上来跟我们说，不要紧吧，别害怕，我们尽快翻修。我们说没事没事，真过来还指
不定是哪边先喊救命。
外院的电缆被神奇的偷过三次。第一次被盗的时候学校停水停电，学校一片漆黑，大家
纷纷往小居安村涌，结果那几天本就繁华小居安村迎来了黄金周，村民们赚翻了。所以
后来第二次电缆被盗的时候我们私下分析是他们为了再火把生意，故意偷的。当然我们
不知道人抓到没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被偷好像距离非常之近，大家很疑惑，怎么学校就
没有任何措施……怎么别的学校就不被偷。
外院有段时间频频被主流媒体报道。什么高职部的女生合伙折磨宿舍女生，往人身上烫
烟头啊，什么外院女生为爱给男友下跪啊。但庆幸的是我所见过的姑娘们基本都温婉可
人、头脑正常。外院浪漫爱情花招很多一次走到宿舍楼下发现大家都往一个地方移动，
我们以为着火了，结果发现是一宿舍楼下的蜡烛摆心求爱事件。虽然这事搁哪个学校都
不稀奇，但我记得女主角飞跑下楼和男主角紧紧拥抱在一起之后，男生非拉女生给四面
的观众挨个鞠躬 ORZ 边鞠边说我俩这事儿成了要谢谢大家……再后来送花的，点蜡
烛的，放气球的，屡见不鲜。外院的情侣很奔放，有次我下自习之后没走大路，而是走
图书馆去活动中心那条满是草坪的小路，我走到中间的时候发现一对男女在此起彼伏，
我怕惊动鸳鸯，原路退了回去……后来我同学说在图书馆6楼打电话，也撞见过同样事
情。外院还据说多的是gay和拉拉，当年军训时教官说他晚上站在阳台看见对面宿舍的
俩女生在接吻，他说他震惊了，然后把战友都叫过来站成一排观看。
外院是南郊最郊的一个学校，到外院和从外院出去有3辆车，校车，K600和321。进趟城
花个1个多小时。其中321我很不常坐，一次坐是和室友在南门，她俩手机一起被人偷了
。K600是辆神奇的车，我曾经站在西安街头等了它1个半小时，它都木有来。等K600是
件需要极大运气的事儿，若你有幸等到了它，能挤上车，能不被挤死回到学校又是个考
验。校车往返新老校区之间，但校车其实经常承载南郊各大高校的学生，我们每次挤车
的时候都发牢骚，就应该凭证！凭证！！校车每次都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停，每次远远望
见那一抹绿，等车的队伍必然是全速奔抢。后来我聪明的室友研究出规律，校车司机每
次都喜欢在沙县小吃门口那里停，于是我们每次在那里蹲点都能守到车门坐到坐，但好
景不长，司机经常更改停车地点。校车3点多钟那趟途中要去三森加气，等得人要死，
有班校车的女乘务员很有意思，她要求乘客必须像队列一样都站整齐，我只碰见过她一
次，她不停在喊 向左站！向右站！站整齐，整齐整齐！！
传闻老校区最多的是哈萨克斯坦的流氓，老校区我住过的，大二那年辅修，暑假在老校
区上课。流氓没看见，天天凑合那油腻腻的食堂。我们住在青楼，搬进去的时候大家还
有心情互相开玩笑，很快见识到青楼里和多如牛毛的蚊子。第一天晚上我们屋凌晨4点
多就全坐起来，等天亮，天亮了好去取蚊帐……我室友半夜12点去上厕所，在阴暗窄小
的走廊里碰见一个白化病的同学，穿着一身白睡裙。她不歧视白化病人，但她确实魂都
快被吓飞了，到毕业还在念叨这事儿。
外院到处都是学外语的。虽然我路过英语角听见有人用河南话交谈，但我在洗澡堂子里
听过人练阿拉伯语。学校刚开始安装小蘑菇的时候引来了广泛猜测，洒水的？难不成是
发放安全套的？结果是广播，后来成了外院的标志性东西。蘑菇旁边总有人围着听英语
，校园里响彻着噼里啪啦的BBC VOA，虽然它还总是在别人午睡的时候放革命歌曲，为
此被称为毒蘑菇。
我们第三任外教是个黎巴嫩老头，长得形似被人打肿版的爱因斯坦。自称自己会5国也
不6国语言，自称自己是黎巴嫩第一家族，自称自己刚和奥巴马总通电邮，自称自己在
西安买了栋别墅，娶了个中国小姑娘。我们听说的是在办公室，有个老师请他吃了顿早
饭，结果他每天早上去找这老师让人家请吃早饭，说教研室老师们自己的咖啡都得藏起
来，都被他偷喝完了。上课的时候漫天的跑火车，我们的抱怨声被院领导一年之后终于
重视，决定来听听他的课，他第一次像模像样的戴着眼镜打开书给我们读起了课文，也
是他最后一堂课……大四那年的外教课换了个美国老头，学分修够大家都可去可不去，
有天我良心发现去上课，发现全院四个班总共去了五个人……我们这届班风迥异，隔壁
班们都还活跃，我们班死寂一片，死寂到先后上哭过两个女老师。
毕业季有很多无奈。有次看外院的招聘布告栏陕北的一学校聘英语老师，写到给解决住
房问题：凡来我单位者均享受窑洞一瓦。我们像讲笑话似的互相传诵。毕业甩卖是外院
的盛世之一，过去都是在3B和食堂之间，整个区域都是甩货市场，我们这届就近挪到了
食堂侧门口。各式各样的英语书和材料，女生的衣服，村里人拖家带口，晚上吃完饭全
上这儿来逛逛，磨磨嘴皮子权当消化食儿。我把用了四年的塑料整理箱卖给了食堂的人
，他们说要拿回去装馍（后生不要怕，我那箱子只用来装过书没装过袜子什么的……）
村儿里大妈买5 块钱的鞋架会和你讲4块6毛钱，小伙子买条裤子 10块钱非要讲8块3毛
钱。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一包薰衣草，一包白纸，挂衣杆，哪怕一块布一双鞋垫……
全都能卖的出去！学校发的军绿色被褥是最好卖的，传说村民是收购回去加工一下明年
再卖给学校……最后退校那几天宿舍楼下面全是村妇在等，等学生抱盆等枕头等被子下
来卖，一旦有人抱了套被褥下来，就是一拥而上抢， 我就被她们哄抢走了一个枕套，
你问谁拿了？不知道。
外院是女人们的地狱，也是我们的天堂。远处看得清轮廓的绵延秦岭，春天图书馆门前
的玉兰，秋天满路上的桂花香和开得红红绿绿黄黄的栾树……和姑娘们的青春，姑娘们
的笑脸。
这是我离开外院的第100天，我很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