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逢年过节,总要参加各种聚会,同学会、公司年会、亲友会。聚会本是一种
加深感情和了解的形式,恰逢年关的聚会,免不了回顾过往,展望未来,但往往又给我
们带来不少困扰。譬如亲友会,总少不了经典的人生三问:有女朋友了吗?买房了吗?
升职加薪了吗?多少人的“回乡心切”,因这一刻的尴尬变为“近乡心怯”。近几年被
诟病的聚会还有同学会,被指责攀比成风,牛皮满天飞,毫无情谊可言。
对不少年轻人而言,“回家”既感到温暖,也感到压力。回老家农村,一般打牌、
打麻将甚至赌博,是当地过年时最主要的消遣。在微博上,也有网友感叹:回家后与亲
友甚至父母都无话可说,只能“举头看电视,低头玩手机”。而“中国式盘问”也正显
示出,大城市与小城镇间、城市与乡村间的文化鸿沟,体现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就是文化
情趣的偏差、文化价值的溃散,让哪怕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彼此心灵拢聚。于是不少年轻
人干脆当起“恐归族”,在异乡独守孤独,只愿寻求一份清静和放松。对于不少人来说
,如果混得不好,过年往往有无颜回江东之感。
对于不少年轻人来说,过年就像看一场以家族为单位的现场话剧。一方面来自父母
灵魂的拷问,比如没对象的催着相亲,没结婚的催着结婚等等... 另一方面来自亲戚虚
荣的攀比,比如在家族聚会中经常被问:“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在哪所学校上学?读的
是什么专业?现在什么单位上班?年薪有多少?听说你买车了,什么牌子?...”等你
回答完,他们紧接着就会说,“我家亮仔复旦研究生毕业,进了某互联网公司,薪水很
不错...”
至于同学聚会,那些有钱有势,混得很得意的同学巴不得天天开同学会,而比较落
魄的同学则害怕同学会上见面,精神上受到摧残不说,还要作为得意同学炫耀财势的一
个比较道具,心里也许还有个小小的奢望,那就是那些混得好的同学能不能帮上自己一
把,其实这是幻想,那些混得好的同学之所以乐衷于开同学会,就是来看你的落魄和女
同学们的艳羡呢。同学会是又一次的表演罢了。
飞黄腾达的同学企图在精神上打压男同学,在肉体上征服女同学;落魄的男同学企
图在事业上攀附成功的男同学,在感情上讨好漂亮的女同学;女同学们则要拼命抓住青
春的尾巴,在脸上精描细抹,在衣柜里千挑万选,整出一副现世安稳、风韵犹存的样子
。流水账般的聚会甚至还掺杂着些许异样的味道——拉关系、攀交情、搞交际,成功者
步履铿锵意气犹在,落寞者声音微弱难掩孤单。而这其中再夹杂上官阶财富,更是让光
怪陆离的同学聚会滋生病菌,一不小心就演变成少数人的狂欢盛宴与多数人的场外围观。
难怪朋友圈里有那么多吐槽同学会的。有人吐槽从小到大总有人想跟别人比,小时
候比成绩现在比收入比地位比家庭;有人吐槽参加过一次同学会的后遗症就是被拉到一
个群里开始定期收到最熟悉的陌生人发来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请柬;有人吐槽即使再不
参加线下聚会,同学群里也有人坚持发大额红包引起哄抢来树立自己“不差钱”的霸主
地位;有人吐槽退了群也会一次次被不同的人拉回来并因此被全班同学加了微信从此再
不敢在朋友圈吐槽……
所以你看,到后来,真正的有钱人和穷人都不来参加同学会了,而每年固定发起、
参加同学会的最后都是相同的一群人。中国人过年累,一半是因为生存,另一半是因为
攀比。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面子的问题。
白岩松曾经有句话说的好:“青春应当浪漫一些,不那么功利与现实,可现今的年
轻人却不敢也不能。”房价不断上涨,甚至让人产生错觉:不能实现自我价值,找不到
存在的理由。北上?南下?哪里都是迷茫,哪里都是僧多米少。一样的人,别人在外彩
旗飘飘,在内建功立业,而自己却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心里想必不是滋味。这不是攀
比,是价值无法实现的自卑与无奈。在社会中毫无存在感,尊严何存?
一个不容乎视的现实是,如今我们的社会展现出来的却还是“盖房娶媳妇生娃”的
传统生活方式。少有人能从“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里解脱出来。如果年轻人不按照
大家的传统规律去结婚生子,就会引发众多疑问和不解,以致于大部分人已经不敢去想
象和尝试,那种与众不同的生活。而看欧美剧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圣诞聚会似乎很悠
闲,很享受,开着一些玩笑,谈着去哪里游玩了。反观我们当下的生存环境是,在社会
的高压下,人们疲于奔命,试想,能以买房结婚生娃为成功标志的人,有何能够谈一些
更轻松更有深度话题的“优雅”和“兴致”?每个人都只能匆匆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