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记得自己老师里的名教授从不点名,从不报告学生缺课。这才是堂堂大学者的风
度:“你们要听就听,我可不在乎。”他企羡之余,不免模仿。上第一课,他像创世纪
里原人阿大(Adam)唱新生禽兽的名字,以后他连点名簿子也不带了。到第二星期,他
发现五十多学生里有七八个缺席,这些空座位像一嘴牙齿忽然吊了几枚,留下的空穴,
看了心里不舒服。下一次,他注意女学生还固守着第一排原来的座位,男学生像从最后
一排坐起的,空着第二排,第三排孤另另地坐一个男学生。自己正观察这阵势,男学生
都顽皮地含笑低头,女学生随自己的眼光,回头望一望,转脸瞧着自己笑。他总算熬住
没说:“显然我拒绝你们的力量比女同学吸引你们的力量都大。”想以后非点名不可,
照这样下去,只剩有脚而跑不子的椅子和桌子听课了。不过从大学者的放任忽变而为小
学教师的琐碎,多么丢脸,这些学生是狡猾不过的,准看破了自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