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 Faculty - 发考题
p*Y
1 楼
周六的早上，尹洋忽然就醒了。小区里很安静，遮光窗帘上沿漏进来的微光告诉她，时间还早。乔枫在身边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只是肚皮又露在外面了。尹洋不禁想起上一次逛mall时在21看见的那些热卖的半截身女式短衫：很可爱的T恤，超短露肚脐的。当时尹洋就调侃说要给乔枫买一件大号的做睡衣，因为他睡觉特喜欢露肚皮，如此便省事了。尹洋用薄被将他的肚子盖好，轻轻走出了卧室。
尹洋想姐姐了。上次给姐姐打电话是一周前，在事情还没有清晰的眉目之前尹洋本不愿意向姐姐提起半点，但在听见姐姐的声音那一刻她的意志力完全消失了。现在国内时间还早，姐姐应该还没睡吧。尹洋走进书房，拨通了姐姐的手机。
“妹妹，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姐姐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尹洋很后悔自己先前的鲁莽。“这个星期去看了我的评审材料，还找几个同事好好聊了聊。”
“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急切地问道。
“系里评审委员会非常支持我，但是系主任的推荐不够强。这年头有保留的推荐就是不推荐了。院长跟着写了封很恶心的信，把我的研究批得体无完肤，他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专业。关于教学、指导学生和服务性质的工作（service）一个字没提，还说系里避重就轻包庇我。到了学校的评审委员会，就直接说我做的的研究毫无主题、毫无意义，还是只字不提教学方面。学校还号称科研、教学并重，各占百分之四十呢。真能忽悠。”几天前是那么愤怒，现在尹洋却是平静了，仿佛在讲述一个同事的故事。
“为什么系主任不好好推荐你呢？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没得罪他吧。Junior不就是踏实做事，不惹麻烦呗。再说他在系里时间也不长。至于他的推荐，我想他下定论之前应该是找我们组的senior谈过的，他跟我不是一个领域。”
“你和组里的senior有什么过节吗？”
“这个，就不好讲了。”尹洋深吸了口气。“组里的两个senior好几年前就互不搭理了。一个不管事，一个啥事都管。管事的那个什么事你都得听她的，特别固执。表面上让你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但是时间长了能看出来，她的唯一标准就是为自己。姐姐也知道我这几年和她一起合作，几乎每周都见面。我一直很小心，尽量低调，从不和她起冲突。她对我面子上很和气，但谁知道她心里这么想呢？我的导师Ben教会我如何做研究。从她的身上我也学到不少东西，特别是如何在学术圈生存，这点我要谢谢她。不过，以她的性格以及这周我和她的交谈，我猜想她在关键的时刻没有全力支持我。我可以忍受她平时对我的不尊重和小小的刁难。但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帮我却选择不帮我，我不能接受也不会原谅。”
“XX，没想到美国的学术圈也那么黑暗。”姐姐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纠缠下去了，就算自己倒霉。姐姐上次在电话里提到请律师，乔枫一样为我愤愤不平，我有些同事也发信让我争取一下。内部申诉是没有用的，tenure被拒年年都有。我去学校的网页上查过，学校早就制定了相应的条例自保：拒一个人的tenure与此人的表现并无绝对联系，而关乎学校的发展策略。请律师费时费钱，赢了我会选择离开，输了我不得不离开而且再次被人践踏。这是一场赢不了的战争。退一步讲，从学校对我的评审来看，上层没人在乎下面的人的感受。不论一个申请人的总体表现如何，那都是他五年甚至是更长时间青春的付出和心血的结晶，学校有责任进行全面的评估，而不是三言两语草草地下定论。而且，对一个没有经验却满怀激情和真心想把工作做好的年轻人，系里和学校应该提供足够的营养和支持让他茁壮成长，而不是让他迷惘无助、自生自灭。所以说，我的失败不是我一个人的失败，也是学校的失败。这样的学校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也没有必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我知道我行。”
“妹妹，你长大了。”姐姐的声音有些哽咽。
“姐姐，对不起，让你和爸爸妈妈失望了。”泪水划过尹洋的脸颊。这些天来委屈和难过都没有让尹洋流泪，但她觉得十分对不起家人。十一年前，年近古稀的爸爸为了让尹洋能追寻她留学深造的梦想，亲自把小女儿送上了越洋飞机。十年来姐姐一边全力打拼自己的事业一边独力照顾年迈的爸爸妈妈，还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远方的妹妹。多少个为爸爸健康焦虑的日日夜夜，姐姐憔悴无力地哭泣，责怪妹妹不在身边，却从来不在爸爸的病情好转前向尹洋流露出来。十年里乔枫为尹洋转过校，换过工作，在尹洋压力最大的日子里坚定地为她分担，深更半夜听她发牢骚，聊到肚子饿了给她做好吃的，讲笑话给她听。尹洋的文章发表了，funding拿到了，乔枫比她还高兴。
“傻瓜，姐姐为你自豪，爸爸妈妈也为你骄傲。我本来很担心你，一直那么顺利，怕你承受不了这次打击。妹妹说的真好，人为自己活着，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再说，上帝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是的，趁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地思考以后想做什么。”姐妹俩想到一块了。“五年在学校工作的准备和积累扔掉有些可惜，我很喜欢教书，研究也上手了，可以考虑去其它学校。去公司工作也行，摆正心态，不要高不成低不就，能多挣点钱，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希望也能把握得好些。不过，我想这次以乔枫的事业为重。他很现在喜欢的工作。四年前他为我挪了地方，我已经有过自己的机会。现在我也要给他一样的机会。”谈到将来的种种可能，尹洋开心起来。“我现在穷得就只剩时间了，慢慢想，不着急。”
未完待续 …
尹洋想姐姐了。上次给姐姐打电话是一周前，在事情还没有清晰的眉目之前尹洋本不愿意向姐姐提起半点，但在听见姐姐的声音那一刻她的意志力完全消失了。现在国内时间还早，姐姐应该还没睡吧。尹洋走进书房，拨通了姐姐的手机。
“妹妹，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姐姐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尹洋很后悔自己先前的鲁莽。“这个星期去看了我的评审材料，还找几个同事好好聊了聊。”
“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急切地问道。
“系里评审委员会非常支持我，但是系主任的推荐不够强。这年头有保留的推荐就是不推荐了。院长跟着写了封很恶心的信，把我的研究批得体无完肤，他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专业。关于教学、指导学生和服务性质的工作（service）一个字没提，还说系里避重就轻包庇我。到了学校的评审委员会，就直接说我做的的研究毫无主题、毫无意义，还是只字不提教学方面。学校还号称科研、教学并重，各占百分之四十呢。真能忽悠。”几天前是那么愤怒，现在尹洋却是平静了，仿佛在讲述一个同事的故事。
“为什么系主任不好好推荐你呢？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没得罪他吧。Junior不就是踏实做事，不惹麻烦呗。再说他在系里时间也不长。至于他的推荐，我想他下定论之前应该是找我们组的senior谈过的，他跟我不是一个领域。”
“你和组里的senior有什么过节吗？”
“这个，就不好讲了。”尹洋深吸了口气。“组里的两个senior好几年前就互不搭理了。一个不管事，一个啥事都管。管事的那个什么事你都得听她的，特别固执。表面上让你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但是时间长了能看出来，她的唯一标准就是为自己。姐姐也知道我这几年和她一起合作，几乎每周都见面。我一直很小心，尽量低调，从不和她起冲突。她对我面子上很和气，但谁知道她心里这么想呢？我的导师Ben教会我如何做研究。从她的身上我也学到不少东西，特别是如何在学术圈生存，这点我要谢谢她。不过，以她的性格以及这周我和她的交谈，我猜想她在关键的时刻没有全力支持我。我可以忍受她平时对我的不尊重和小小的刁难。但她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帮我却选择不帮我，我不能接受也不会原谅。”
“XX，没想到美国的学术圈也那么黑暗。”姐姐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纠缠下去了，就算自己倒霉。姐姐上次在电话里提到请律师，乔枫一样为我愤愤不平，我有些同事也发信让我争取一下。内部申诉是没有用的，tenure被拒年年都有。我去学校的网页上查过，学校早就制定了相应的条例自保：拒一个人的tenure与此人的表现并无绝对联系，而关乎学校的发展策略。请律师费时费钱，赢了我会选择离开，输了我不得不离开而且再次被人践踏。这是一场赢不了的战争。退一步讲，从学校对我的评审来看，上层没人在乎下面的人的感受。不论一个申请人的总体表现如何，那都是他五年甚至是更长时间青春的付出和心血的结晶，学校有责任进行全面的评估，而不是三言两语草草地下定论。而且，对一个没有经验却满怀激情和真心想把工作做好的年轻人，系里和学校应该提供足够的营养和支持让他茁壮成长，而不是让他迷惘无助、自生自灭。所以说，我的失败不是我一个人的失败，也是学校的失败。这样的学校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也没有必要浪费我的时间。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我知道我行。”
“妹妹，你长大了。”姐姐的声音有些哽咽。
“姐姐，对不起，让你和爸爸妈妈失望了。”泪水划过尹洋的脸颊。这些天来委屈和难过都没有让尹洋流泪，但她觉得十分对不起家人。十一年前，年近古稀的爸爸为了让尹洋能追寻她留学深造的梦想，亲自把小女儿送上了越洋飞机。十年来姐姐一边全力打拼自己的事业一边独力照顾年迈的爸爸妈妈，还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远方的妹妹。多少个为爸爸健康焦虑的日日夜夜，姐姐憔悴无力地哭泣，责怪妹妹不在身边，却从来不在爸爸的病情好转前向尹洋流露出来。十年里乔枫为尹洋转过校，换过工作，在尹洋压力最大的日子里坚定地为她分担，深更半夜听她发牢骚，聊到肚子饿了给她做好吃的，讲笑话给她听。尹洋的文章发表了，funding拿到了，乔枫比她还高兴。
“傻瓜，姐姐为你自豪，爸爸妈妈也为你骄傲。我本来很担心你，一直那么顺利，怕你承受不了这次打击。妹妹说的真好，人为自己活着，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再说，上帝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是的，趁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地思考以后想做什么。”姐妹俩想到一块了。“五年在学校工作的准备和积累扔掉有些可惜，我很喜欢教书，研究也上手了，可以考虑去其它学校。去公司工作也行，摆正心态，不要高不成低不就，能多挣点钱，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希望也能把握得好些。不过，我想这次以乔枫的事业为重。他很现在喜欢的工作。四年前他为我挪了地方，我已经有过自己的机会。现在我也要给他一样的机会。”谈到将来的种种可能，尹洋开心起来。“我现在穷得就只剩时间了，慢慢想，不着急。”
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