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三）百兽#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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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兽
不远处，鹿群正不紧不慢横穿公路。我赶紧踩了刹车。
车缓缓地在离鹿群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仿佛我和我的车并不存在一样，鹿群继续以它们既有的速度穿越公路。没有一只鹿表现
出惊讶、恐惧甚至好奇。
我想，就算我以一百公里的时速冲向它们，也不会令它们改变行事风格，甚至也不会令
它们稍稍看我一眼。它们只是以自己亘古以来就拥有的优雅姿态穿过
这条荒野中的公路。
鹿，是一种高贵的生物。
领头的雄性美洲大角鹿，步伐稳健而又轻盈。不疾不缓穿过公路后，进入了右侧的荒野
。这只鹿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全身洋溢着一种自信和静谧。行走中，它清澈而又亲切
的目光始终看着远方，四条纤细有力的腿，仿佛并不是走在现实的地面上，而是走在冥
思的波光如镜的水中。只是看着它，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安宁。
走了一会儿后，鹿群在荒野中停了下来。几只鹿将身体平放在地上，昂着头互相摩挲，
似乎它们在进行一种亲密的交谈。
一只母鹿踱到一丛灌木前，随意吃着上面的嫩叶。看起来它并不在意远方是否有一双眼
或者一管枪正盯住它，毫不顾忌地将它灰白的毛绒绒的肥臀朝向我这个方向。
我将车在路边停下。弓着身子，提了猎枪，悄悄贴了过去。
夕阳正缓缓落下。领头的大角鹿仰着脖子，一动不动凝视着远方。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
，仿佛落日就要挨着它的唇了。此时此刻，在鹿和落日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奇异的张
力。
多么美丽而又充满神性的动物！
我摸了过去。风中，几只土拨鼠正蹲坐在自己的穴上，露出大半个身子，眼睛不停眨巴
，嘴不停咀嚼着什么。当我挨近的时候，它们以极其机敏的速度钻回了穴中。
荒野的上方不停传来凄厉的鸦鸣。千万只蝙蝠正展开双翼，翻飞在以晚霞为背景的天幕
上。这些乌压压的飞兽，黑夜散开的碎片，撒旦统领的战斗机群，用我无法听见的超声
波在大气中穿梭着，应答着。它们准备此刻接管这一片领域么？
而光明的力量还保持在西天之上。灿烂的霞光，神的作品，在大地尽头变化多姿。
（这些壮丽的晚霞，无法说出它像什么，它什么都不像，什么也不蕴含，它只是晚霞。
任何伟大的艺术都是如此，仅仅以其自身的存在显示光辉。狮子就是狮子，虎就是虎，
而不是像狮子或者像虎，存在就是力量——
直接，磅礴，美丽，省略掉一切诠释和隐喻。
正如黑夜，白昼，正如高山，大海，这是众神的力量所在。这是我们人类如今已不敢正
视的力量。多少人在琐碎的悲哀中化为尘埃，从不曾意识到，生命的庄严。）
停了一会儿后鹿群又出发了。我弓着身，继续跟着。
天越来越黑，不知不觉已进入了一片森林。黑暗边缘的森林是夜的巢穴，无时无刻不散
发着阴森的气息。这里不光没有人踪，连鬼的踪迹也没有。
一片细碎的鸟鸣混在风声和林涛之中，整个森林在排练一场浩荡的交响乐。猿猴们在枝
间腾跃着，啼啸着，盛大的聚会已经开始。
我小心翼翼走着，我走在交响乐波涛翻滚的脊背上，走在飓风不安的中心。
恢弘的乐曲中，有潺潺的溪水声传来，述说着森林隐秘的情思。或许有蛇埋伏在水边的
草丛中也不一定。或许有熊在密林深处伸懒腰也不一定。而熊的脚旁，也许就是被它的
巨掌拍碎的牺牲者的骨架。
突然，一声虎啸传来，像一道不断扩散开的冲击波，啸声所及之处，百鸟惊飞，百兽骇
退。整个森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只华南虎，从树的阴影中走出。
（怎会有虎？真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可是在太平洋另一边的陌生大陆上，要知道这里
从不曾有过虎的传闻。难道它是从我的梦境深处走出？但一切又是如此细致逼真。这金
黄的，唯有宙斯才会拥有的色彩，这流畅的，死亡般无尽轮回的黑色斑纹，这粗壮有力
的四肢，这睥睨尘世的眼神，以及这压倒一切的气场，难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盯住虎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枪。我知道只有一次枪击的机会，就是在它跃起之前。
对这样一只壮健的虎来说，仅需一次跳跃就可越过几十米，扑到我的跟前。
这如天神一般的生物，用它琥珀色的双眼扫视了我一下后，发出一声低吼：
“离开吧，强大的陌生人，离开我的疆域，回到你自己的王国里去。”
我握住枪，留意着周围，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一直退出了森林。
不远处，鹿群正不紧不慢横穿公路。我赶紧踩了刹车。
车缓缓地在离鹿群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仿佛我和我的车并不存在一样，鹿群继续以它们既有的速度穿越公路。没有一只鹿表现
出惊讶、恐惧甚至好奇。
我想，就算我以一百公里的时速冲向它们，也不会令它们改变行事风格，甚至也不会令
它们稍稍看我一眼。它们只是以自己亘古以来就拥有的优雅姿态穿过
这条荒野中的公路。
鹿，是一种高贵的生物。
领头的雄性美洲大角鹿，步伐稳健而又轻盈。不疾不缓穿过公路后，进入了右侧的荒野
。这只鹿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全身洋溢着一种自信和静谧。行走中，它清澈而又亲切
的目光始终看着远方，四条纤细有力的腿，仿佛并不是走在现实的地面上，而是走在冥
思的波光如镜的水中。只是看着它，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安宁。
走了一会儿后，鹿群在荒野中停了下来。几只鹿将身体平放在地上，昂着头互相摩挲，
似乎它们在进行一种亲密的交谈。
一只母鹿踱到一丛灌木前，随意吃着上面的嫩叶。看起来它并不在意远方是否有一双眼
或者一管枪正盯住它，毫不顾忌地将它灰白的毛绒绒的肥臀朝向我这个方向。
我将车在路边停下。弓着身子，提了猎枪，悄悄贴了过去。
夕阳正缓缓落下。领头的大角鹿仰着脖子，一动不动凝视着远方。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
，仿佛落日就要挨着它的唇了。此时此刻，在鹿和落日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奇异的张
力。
多么美丽而又充满神性的动物！
我摸了过去。风中，几只土拨鼠正蹲坐在自己的穴上，露出大半个身子，眼睛不停眨巴
，嘴不停咀嚼着什么。当我挨近的时候，它们以极其机敏的速度钻回了穴中。
荒野的上方不停传来凄厉的鸦鸣。千万只蝙蝠正展开双翼，翻飞在以晚霞为背景的天幕
上。这些乌压压的飞兽，黑夜散开的碎片，撒旦统领的战斗机群，用我无法听见的超声
波在大气中穿梭着，应答着。它们准备此刻接管这一片领域么？
而光明的力量还保持在西天之上。灿烂的霞光，神的作品，在大地尽头变化多姿。
（这些壮丽的晚霞，无法说出它像什么，它什么都不像，什么也不蕴含，它只是晚霞。
任何伟大的艺术都是如此，仅仅以其自身的存在显示光辉。狮子就是狮子，虎就是虎，
而不是像狮子或者像虎，存在就是力量——
直接，磅礴，美丽，省略掉一切诠释和隐喻。
正如黑夜，白昼，正如高山，大海，这是众神的力量所在。这是我们人类如今已不敢正
视的力量。多少人在琐碎的悲哀中化为尘埃，从不曾意识到，生命的庄严。）
停了一会儿后鹿群又出发了。我弓着身，继续跟着。
天越来越黑，不知不觉已进入了一片森林。黑暗边缘的森林是夜的巢穴，无时无刻不散
发着阴森的气息。这里不光没有人踪，连鬼的踪迹也没有。
一片细碎的鸟鸣混在风声和林涛之中，整个森林在排练一场浩荡的交响乐。猿猴们在枝
间腾跃着，啼啸着，盛大的聚会已经开始。
我小心翼翼走着，我走在交响乐波涛翻滚的脊背上，走在飓风不安的中心。
恢弘的乐曲中，有潺潺的溪水声传来，述说着森林隐秘的情思。或许有蛇埋伏在水边的
草丛中也不一定。或许有熊在密林深处伸懒腰也不一定。而熊的脚旁，也许就是被它的
巨掌拍碎的牺牲者的骨架。
突然，一声虎啸传来，像一道不断扩散开的冲击波，啸声所及之处，百鸟惊飞，百兽骇
退。整个森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只华南虎，从树的阴影中走出。
（怎会有虎？真是匪夷所思。要知道这可是在太平洋另一边的陌生大陆上，要知道这里
从不曾有过虎的传闻。难道它是从我的梦境深处走出？但一切又是如此细致逼真。这金
黄的，唯有宙斯才会拥有的色彩，这流畅的，死亡般无尽轮回的黑色斑纹，这粗壮有力
的四肢，这睥睨尘世的眼神，以及这压倒一切的气场，难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盯住虎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枪。我知道只有一次枪击的机会，就是在它跃起之前。
对这样一只壮健的虎来说，仅需一次跳跃就可越过几十米，扑到我的跟前。
这如天神一般的生物，用它琥珀色的双眼扫视了我一下后，发出一声低吼：
“离开吧，强大的陌生人，离开我的疆域，回到你自己的王国里去。”
我握住枪，留意着周围，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
一直退出了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