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sd]五石散与服散名士#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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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五石散究竟是什么配方？鲁迅那篇魏晋风度的大作里，引孙思邈的千金方，列了五种主
要成分：
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这些东西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硫，二氧化硅，氟化钙与硅酸铝。但是更早，炼丹祖师
葛洪在抱朴子里也列了五石配方
五石者，丹砂、雄黃、白礜、曾青、慈石也
又说：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
色各一兩，而異器盛之。
葛先生说此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天下之大，想必有痴心人士炼此丹以求生，后果如何可
想而知。葛先生书里记载了无数神奇丹方，感觉吃下这些东西，那是真要登仙上天。而
他列的这五样，主要成分是硫化汞，四硫化四砷，硫化砷铁，硫酸铜，四氧化三铁
以硫化物金属矿石为主，跟前面那个方子大不一样。再以＂諸藥合火之＂，进行化学反
应，五色斑斓，其中硫化汞部分分解成汞，而硫化砷铁等加热氧化可以产生三氧化二砷
即砒霜，毒性不小。名士们如果吃的这几味，急／慢性砷与汞中毒是肯定的。那么何晏
吃的药方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还是第一种各种石钟乳之类吧，毒性较小。何晏还宣称：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治病如何值得怀疑，神明开朗又是怎么个疗效也
未知，总之，第一个药方，吃点碳酸钙二氧化硅是无妨的，不过伤害消化系统，再加之
不知道要如何炼制成散，添加药物是什么，杂质等为何物，也会引起慢性中毒。
吃了散的症状，一个是必要行散，一个是全身发热，然后又发冷。据说不可以吃冷酒，
必须温酒，但食物又要冷食，故名寒食散。为啥会这样不太明白，直观推测，吃了这些
东东，最可能的后果是胃部疾病，胃穿孔，胃出血，再有可能矿物质金属离子改变体内
电解平衡，与其中一些金属离子在体内富集，慢性中毒，伤害神经细胞。皮肤容易破损
，也许是某杂质产生的过敏，也许是里面添加物有砷，引起慢性中毒？不过真正死于药
毒的，倒也不多，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政治险恶，不待慢性毒发，就被咯嚓了。有记载
死于散的，比如裴秀：
服寒食散，當飲熱酒而飲冷酒，泰始七年薨，時年四十八。
裴秀不知道是否因为服散后饮冷酒，引起胃出血？
再另一位服散有名的人物，比如皇甫谧，晋书本传里他自己说，
又服寒食藥，違錯節度，辛苦荼毒，於今七年。隆冬裸袒食冰，當暑煩悶，加以咳逆，
或若溫虐，或類傷寒，浮氣流腫，四肢酸重。
这是他推辞司马炎征诏所写的，可能有所夸张。后文又说，
自表就帝借書，帝送一車書與之。謐雖羸疾，而披閱不怠。初服寒食散，而性與之忤，
每委頓不倫，嘗悲恚，叩刃欲自殺，叔母諫之而止。
这可真是宁死也要吃的精神哈。不过，皇甫谧虽然身体弱，又痛苦万分也要坚持服散，
却还是蛮长寿的，太康三年去世，年６８岁，在当时也算高寿。这个似乎也说明，名士
们并非要自杀式的服散，服散的剂量与频率也是非常有节制。而此寒食散配方，虽然引
起不适，但毒性有限。所以与葛洪后来在抱朴子里写到的强力丹药五石散，应该不太一
样。
同时代名士们，竹林那几位都更爱酒一点。当时名士们似乎有两派，服药派与纵酒派，
可能服散对经济条件要求较高，大票家贫名士负担不起。不过服散派一般也兼纵酒，爱
酒的可能不必服散。
渡江后此风不衰。王羲之 ＂雅好服食养性＂，不知是否也是服散。他书贴里提到“比
服寒食酒，似又为佳”，又提过“仁祖服石散”，他们互相交流服散经验与配方，王逸
少也许更近道家服食。又“以大近不复服散，当将陟厘也”。陟厘丸似乎可以缓解服散
症状？又殷顗＂因出行散
，托疾不還＂。 王恭＂王孝伯在京行散＂，司马道子＂太傅繞東府城行散＂；名士们
在建康城内外行散也是当年的一道风景。服散也兼纵酒，名言＂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
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就是服散的王恭说的。王恭是太原王氏，
东晋孝武帝皇后王法慧的兄长。＂少有美譽，清操過人，自負才地高華，恆有宰輔之望
＂。世说新语对他多有美誉，有记载他风姿＂濯濯如春月柳＂，披鹤氅踏雪而行，孟昶
赞美他＂如神仙中人＂。王恭行散的记述如＂王孝伯在京行散＂，＂恭尝行散至京口射
堂,于时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实在是太美妙的字句，但又
是何等残酷的背景。王恭时镇京口，统北府军。握军与司马道子／王国宝对抗，虽迫司
马道子杀王国宝，却不久即因麾下北府军的实际统帅刘牢之与司马道子达成协议，而被
司马道子杀于建康之倪塘。同死的还有他的五个儿子及弟弟，侄儿。仅有一庶子曇亨寄
与乳母家，逃过此难。这时再回头读司马道子＂太傅绕东府城行散＂一则：
＂謝景重女適王孝伯兒，二門公甚相愛美。謝為太傅長史，被彈；王即取作長史，帶晉
陵郡。太傅已構嫌孝伯，不欲使其得謝，還取作咨議，外示縶維，而實以乖間之。及孝
伯敗後，太傅繞東府城行散，僚屬悉在南門，要望候拜。時謂謝曰：「王寧異郑剖乔
錇槠溆嫛！怪x曾無懼色，斂笏對曰：「樂彥輔有言：『豈以五男易一女？』」太傅善
其對，因舉酒勸之曰：「故自佳，故自佳。」
谢景重即谢重，谢朗之子，谢安的侄孙。谢重与王恭，既是好友，又是亲家，而身处司
马道子与王恭之间，王恭失败被杀后，自是处境危险。宁即王恭小字。王恭子愔之，娶
谢重女月镜。当时应已与父一起被杀。司马道子此语，是将谢一并牵入王恭此事的意思
。谢重道＂岂以五男易一女＂，引乐广之语自明。西晋八王之乱，乐广婿是成都王司马
颖，司马颖司马乂兄弟互攻时，有说乐广赞助司马颖，引起司马乂怀疑，而乐广回答＂
廣豈以五男易一女＂？但是＂廣竟以憂卒＂。谢重引此故典表示，他与女婿／亲家之事
无关。司马道子无言以对，暂时满意，只好说＂故自佳，故自佳＂。
当然，如果再读下去，谢重子谢晦，终于找到牛人刘裕，倾心相助刘裕代晋。但是结果
类似王恭，文帝刘义隆继位后，对行废立之事的顾命大臣有顾虑，谢晦起兵失败，亦被
斩于建康。历史上总有不少略带变调的重复。
要成分：
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这些东西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硫，二氧化硅，氟化钙与硅酸铝。但是更早，炼丹祖师
葛洪在抱朴子里也列了五石配方
五石者，丹砂、雄黃、白礜、曾青、慈石也
又说：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
色各一兩，而異器盛之。
葛先生说此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天下之大，想必有痴心人士炼此丹以求生，后果如何可
想而知。葛先生书里记载了无数神奇丹方，感觉吃下这些东西，那是真要登仙上天。而
他列的这五样，主要成分是硫化汞，四硫化四砷，硫化砷铁，硫酸铜，四氧化三铁
以硫化物金属矿石为主，跟前面那个方子大不一样。再以＂諸藥合火之＂，进行化学反
应，五色斑斓，其中硫化汞部分分解成汞，而硫化砷铁等加热氧化可以产生三氧化二砷
即砒霜，毒性不小。名士们如果吃的这几味，急／慢性砷与汞中毒是肯定的。那么何晏
吃的药方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还是第一种各种石钟乳之类吧，毒性较小。何晏还宣称：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治病如何值得怀疑，神明开朗又是怎么个疗效也
未知，总之，第一个药方，吃点碳酸钙二氧化硅是无妨的，不过伤害消化系统，再加之
不知道要如何炼制成散，添加药物是什么，杂质等为何物，也会引起慢性中毒。
吃了散的症状，一个是必要行散，一个是全身发热，然后又发冷。据说不可以吃冷酒，
必须温酒，但食物又要冷食，故名寒食散。为啥会这样不太明白，直观推测，吃了这些
东东，最可能的后果是胃部疾病，胃穿孔，胃出血，再有可能矿物质金属离子改变体内
电解平衡，与其中一些金属离子在体内富集，慢性中毒，伤害神经细胞。皮肤容易破损
，也许是某杂质产生的过敏，也许是里面添加物有砷，引起慢性中毒？不过真正死于药
毒的，倒也不多，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政治险恶，不待慢性毒发，就被咯嚓了。有记载
死于散的，比如裴秀：
服寒食散，當飲熱酒而飲冷酒，泰始七年薨，時年四十八。
裴秀不知道是否因为服散后饮冷酒，引起胃出血？
再另一位服散有名的人物，比如皇甫谧，晋书本传里他自己说，
又服寒食藥，違錯節度，辛苦荼毒，於今七年。隆冬裸袒食冰，當暑煩悶，加以咳逆，
或若溫虐，或類傷寒，浮氣流腫，四肢酸重。
这是他推辞司马炎征诏所写的，可能有所夸张。后文又说，
自表就帝借書，帝送一車書與之。謐雖羸疾，而披閱不怠。初服寒食散，而性與之忤，
每委頓不倫，嘗悲恚，叩刃欲自殺，叔母諫之而止。
这可真是宁死也要吃的精神哈。不过，皇甫谧虽然身体弱，又痛苦万分也要坚持服散，
却还是蛮长寿的，太康三年去世，年６８岁，在当时也算高寿。这个似乎也说明，名士
们并非要自杀式的服散，服散的剂量与频率也是非常有节制。而此寒食散配方，虽然引
起不适，但毒性有限。所以与葛洪后来在抱朴子里写到的强力丹药五石散，应该不太一
样。
同时代名士们，竹林那几位都更爱酒一点。当时名士们似乎有两派，服药派与纵酒派，
可能服散对经济条件要求较高，大票家贫名士负担不起。不过服散派一般也兼纵酒，爱
酒的可能不必服散。
渡江后此风不衰。王羲之 ＂雅好服食养性＂，不知是否也是服散。他书贴里提到“比
服寒食酒，似又为佳”，又提过“仁祖服石散”，他们互相交流服散经验与配方，王逸
少也许更近道家服食。又“以大近不复服散，当将陟厘也”。陟厘丸似乎可以缓解服散
症状？又殷顗＂因出行散
，托疾不還＂。 王恭＂王孝伯在京行散＂，司马道子＂太傅繞東府城行散＂；名士们
在建康城内外行散也是当年的一道风景。服散也兼纵酒，名言＂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
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就是服散的王恭说的。王恭是太原王氏，
东晋孝武帝皇后王法慧的兄长。＂少有美譽，清操過人，自負才地高華，恆有宰輔之望
＂。世说新语对他多有美誉，有记载他风姿＂濯濯如春月柳＂，披鹤氅踏雪而行，孟昶
赞美他＂如神仙中人＂。王恭行散的记述如＂王孝伯在京行散＂，＂恭尝行散至京口射
堂,于时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实在是太美妙的字句，但又
是何等残酷的背景。王恭时镇京口，统北府军。握军与司马道子／王国宝对抗，虽迫司
马道子杀王国宝，却不久即因麾下北府军的实际统帅刘牢之与司马道子达成协议，而被
司马道子杀于建康之倪塘。同死的还有他的五个儿子及弟弟，侄儿。仅有一庶子曇亨寄
与乳母家，逃过此难。这时再回头读司马道子＂太傅绕东府城行散＂一则：
＂謝景重女適王孝伯兒，二門公甚相愛美。謝為太傅長史，被彈；王即取作長史，帶晉
陵郡。太傅已構嫌孝伯，不欲使其得謝，還取作咨議，外示縶維，而實以乖間之。及孝
伯敗後，太傅繞東府城行散，僚屬悉在南門，要望候拜。時謂謝曰：「王寧異郑剖乔
錇槠溆嫛！怪x曾無懼色，斂笏對曰：「樂彥輔有言：『豈以五男易一女？』」太傅善
其對，因舉酒勸之曰：「故自佳，故自佳。」
谢景重即谢重，谢朗之子，谢安的侄孙。谢重与王恭，既是好友，又是亲家，而身处司
马道子与王恭之间，王恭失败被杀后，自是处境危险。宁即王恭小字。王恭子愔之，娶
谢重女月镜。当时应已与父一起被杀。司马道子此语，是将谢一并牵入王恭此事的意思
。谢重道＂岂以五男易一女＂，引乐广之语自明。西晋八王之乱，乐广婿是成都王司马
颖，司马颖司马乂兄弟互攻时，有说乐广赞助司马颖，引起司马乂怀疑，而乐广回答＂
廣豈以五男易一女＂？但是＂廣竟以憂卒＂。谢重引此故典表示，他与女婿／亲家之事
无关。司马道子无言以对，暂时满意，只好说＂故自佳，故自佳＂。
当然，如果再读下去，谢重子谢晦，终于找到牛人刘裕，倾心相助刘裕代晋。但是结果
类似王恭，文帝刘义隆继位后，对行废立之事的顾命大臣有顾虑，谢晦起兵失败，亦被
斩于建康。历史上总有不少略带变调的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