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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少年游(3)#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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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日又赶上大礼拜,这小伙贼眉鼠眼,瞅个空子,就翻墙出去鸟。他一步三颠,来
到北二道街,却见整个路全被封了,原来是消防车正对着一大处废墟喷水。想是昨晚的
大火虽灭尽,但仍留下黑乎乎的一大片。初冬的废墟,冷水喷上去反激起一股股黑烟。
周围还有三三俩俩几个闲汉在探头探脑,似乎还留恋昨晚的热闹。甚至有几个穷极无聊
的小屁孩,还在边儿上挑了处未灰烬,塞只红薯进去,准备烤地瓜吃……anyway,这场
大火之后,县里又多了些古怪的说法。比如说那小福子虽折了一条腿,但却尽气儿拿下
晁家兄弟三条人命,竟是大获全胜,上位之日也是指日可待。比如说县太尉府的高俅身
体突然起了贵恙,竟干脆跑去汴京休病鸟……
上面这些说法有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却跟钩子同学没一毛钱关系,他只想赶
快去找史进鬼混happy鸟。说是鬼混happy,也无非就是傍着史大脑袋去王婆家那台彩电
献祭罢了。他俩进去的时候照例肩膀勾着肩膀,远看活像一个螃蟹;出来的时候也照例
个个耷拉着脑袋落寞着那激情褪去后的一点点倦。不过这天傍晚略有不同,因为走在大
集市过后的南二道街上,他们居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腰包。很明显这是某个倒霉的卖货
人的腰包。趁着四下没人,他们慌忙捡起。跑到刑部大院的高墙下,他们激动颤抖着打
开那包,昏暗中匆匆一看,里面似乎全是大块小块的碎银。据钩子从这笔银子的分量上
推测,失主很可能是个肉贩子;史进则干脆从那脏兮兮的腰包嗅出了猪腰子味。
这绝对是一笔damn big thing,小学六年级的他俩开始浑身shaking且激素失调。紧接
着,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钩子的意思是直接调头回王婆家再狂high一回,但史进却
argue说:不行,今天鬼斗罗实在斗腻歪了,你回回一到第六关就嗝儿屁!
到第六关就嗝儿屁,这当然是钩子这种傍友们常用的细水长流缓兵之计。面对史大脑袋
的发问,他未免有些心虚:那,你说咋整?
咋整?要不咱俩去录像厅?循环场?
很显然,史进同学最近又学会了去录像厅。没错,就是那在大宋县边边角角门脸一个比
一个龌龊一个比一个猥琐的录像厅,就是那一进门便暗无天日烟雾缭绕空气污浊的录像
厅,就是那聚满了逃学的中学生工地的盲流不得志的小混混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男性的录
像厅。
走吧,菜市场旁边儿就有,上次我看的《枪神》,对,小马哥呀那可是,‘我最讨厌人
家用枪指着我的头’,老牛B啦。
哎呀,那,那,录像里演的人,他和魂斗罗不一样啊!
咋不一样啊?那不都拿枪麽?
你看,录像里人家该咋演就咋演,咱自己摆弄不了;魂斗罗就不一样了,咱想让他跳一
按A就行了,咱想让他趴下,一按下也就行了,这多好啊。
魂斗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关,我都快背下来了!再说了,你说你能通关,咋每回我一请
你就通不了呢?
这下钩子没话说了。
哎呀,走吧,咱俩就看一个片儿,逮着啥就看啥,行不?
那咱说好,就看一个拉到,这回我说啥也不能回家太晚了。
走吧,别屌墨迹了。
俩人又勾肩搭背到一处,好似变形金刚,凑成只螃蟹又往菜市场去了。结果那边的录像
厅实在有些明目张胆,门口摆了个音箱,正对着街口,只听得一个男人淫声浪气道:
嘻嘻嘻,尿急实在没办法,要不先在你这里?
多年前那个初冬的黄昏,钩子内心十分纠结。他多少听说过那些黑幽幽的录像厅里肯定
会有一些他认知以外的东西。他当然也会听史进眉飞色舞地描述“昨晚看的贼爽,那个
女的白裤衩全被扒光了”。其实这无非是史进的一种小小炫耀,并不代表他六年级的内
心有多下流。但这种话在钩子初次听来简直振聋发聩。肿么,居然把一个女的的裤衩都
给扒光了?这也太不象话吧?亲亲嘴也就够了吧?但架不住史大脑袋总是把裤衩老二之
类挂在嘴边,钩子也默默地接受了女人的裤衩是可以被扒掉的这样一个现实。所以,他
当时一面怀着恐惧,一面在为内心深处的童真做最后的保卫战。他一听到这句不加藻饰
的台词,不由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怀里的腰包喊道:不行,这家我说啥也不看!
史进颇为惋惜地摇摇头,又把自己胆小的傍友带到了电影院小公园北门的一个厅子,指
了指门口斜立的黑板:喏,人家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循环场,《唐伯虎点秋香》《新流
行蝴蝶剑》。
钩子无甚好说,只好乖乖地跟他坐在了脏兮兮的椅子上。烟味霉味韭菜盒子味混杂在一
起。黑暗中也看不清老板的脸,只见那厮把带子一插,又反扣上门:有尿先憋着,都他
妈别出去啊!
钩子就知道事情不妙。果不其然,那带子放了十来分钟,也不见星爷也不见伟仔,反倒
是一群日本鬼子之类的人物在上面晃来晃去。然后是一个“花姑娘”去司令官的房里,
接着两个人就开始乱来。钩子站起来就要走。史进一把拽住他:老板都把门锁了,你想
咋地?看吧看吧,真没啥,咱班男的全看过!
眼见彩电里肉色越来越多,钩子没了主意,只好把头深深埋进腿里,一遍一遍的把鞋带
解开又系上。然而彩电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毫不含糊:男人的笑,女人的说哭也不像哭说
笑也不像笑……那一年,他十三岁。
待从录像厅里出来的时候,史进心满意足,钩子却一片混沌,木然地来到主街口,史进
开始问他那笔银子该如何处治。
一提到银子,他总算清醒了些,于是建议道:现在太晚了,要不先找个地方把包藏起来
,明儿礼拜天想咋花就咋花。
不得不承认钩子当时是动了有其私心的。依照他的打算,先把包藏起来,然后回头自己
先偷偷从里面抽一部分,然后再和史大脑袋一起花。然而他猜中了前头,却猜不着后头
。事实上,他跟史进分手后就先装着回家,走到一半就调头杀将回去,前后也就不到十
分钟的样子,结果却发现包不见了!
钩子不由脑根发凉,本想直接去找史进,告诉他包包不见了,可转念一想,这不等于不
打自招麽?无奈之下,只好辗转难眠地等到礼拜天。一大早就跑到史进家,有丝袜控嫌
疑的包工头史爸爸,照例热情地用拌着大葱味且钩子永远听不懂的山东话招呼他,大概
是让他好好帮帮他宝贝儿子功课吧。钩子无心应对,就跑到史进的屋子。结果人家根本
不在。钩子不免心慌,此时同样有着丝袜控嫌疑的史妈妈探头探脑进来:你咋来了呢?
他不是一大早就去你家找你做算术了么?
钩子立马明白过来了,二话没说就走了。他很清楚那包碎银他半文也别想沾边儿了。他
也开始意识到,史大脑袋的脑袋或许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再加上昨晚的录像厅
,都算作他至为重要的人生一课。
隔天一大早班里见面,史大脑袋不免有些讪讪:钩子,你昨天去哪儿了?我都没找着你
……那个腰包也没了。
没就没吧,反正录像厅我再也不屌去,魂斗罗你也通不了关。
史进抹了把鼻涕,得意笑道:嘿嘿嘿,魂斗罗嘛,我都知道咋调三十个人儿了。
大概怕钩子不信,他甚至还喊出来那句妇孺皆知的口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枪跳跳枪。
钩子有些火大,正准备撇过句恶毒的,可惜早自习铃响了。既然是周一,就例行有值周
生检查卫生。这种例查分为两部分,其一是班里的公共卫生,无非是窗台黑板地面之类
,无聊之至,不提也罢;其二则属于私人卫生,因各人父母家教有差,就显得仪态万千
颇为有趣。比方说个人卫生会检查每个人的脖子是否洗干净了。虽然我们今天很难理解
,十几岁小孩子脖子上的泥垢和集体荣誉主人翁责任感这等抽象概念是如何联系在一起
,但每到周一的早上,所有同学,不论男女,都要乖乖地伸出脖子给值周生们——意即
所谓的一个学生干部团体——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种情况,大多数学生都已习惯,
顶多当成一种无聊的负担罢了。但却总有少数精力旺盛的人,把这个当成表现自己的不
二机会。比如说燕小乙。很显然,小乙哥认为周一的这个早上,是展示他那位漂亮妈妈
给他新置备的白衬衫的不二良机。而班里的女一号阎婆惜,则会颇不耐烦地伸出她那洁
白滑腻且挂着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玛瑙石项链的脖颈。个人卫生的另一个项目则是脚踝,
燕青小乙的highlight理所当然就是他洁白的运动袜,在阎婆惜则是粉色的玻璃丝袜。
我们不难想象,当阎婆惜对着值周生掀起自己裤脚的时候,班里男生们的眼神该会落向
何处。
话说任何事情,但凡有装B的一面,相应就会有二B的一面。而在眼下的这个周一早上,
充当二B青年的大任,当仁不让地就落在了史大脑袋的身上。
我们现在已经记不得当时史大脑袋的脖子和脚踝到底哪个更为泥垢尘蔽,我们只记得事
后王太尉的眼睛都绿了,因为那个学期这个班不但成绩如雪崩,就连每周一次的红旗班
也没沾过一次。说到班里糟糕的情形,身为班任的王太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干系。她刚
来到这个班的时候,还是个刚毕业的师范女学生,清汤清水的,颇受小男生们之爱戴。
可没过多久她就结了婚,上了妆,剪了发,登了高跟鞋。这些也就罢了,让人更接受不
了的是她的肚子。结婚不到一个学期,她的肚子就鼓起来了。班里的男生莫名其妙地开
始羞恼,甚而至于吃起了让王太尉肚子鼓起来的那个佚名男人的干醋,所以就给王太尉
起了个外号——王肚子(有时候也会干脆省略为肚子)。作为一个女人,王太尉的气量
和其肚子的高度恰巧成反比。她越觉得自己这帮学生没出息不长进,她就越怨念横生满
口毒舌,班里众人的不满情绪也就越为高涨。一来二去,就造成了班里内外破罐子破摔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局面。话说这天早上,王太尉在眼珠子没绿之前,还在为班里期中考
试成绩心烦,在某位得意的值周生当着全班面抓了史进脖子上的一把老泥之后,她的眼
睛刷地一下就绿了。要不是怕动了胎气,她的眼珠子恐怕还会变成橙色也说不定。不由
分说,她一把薅住史进同学那沾满鼻涕与唾液的红领巾,将他扯到了讲台前。
史进,你说你该怎么办?
我……王老师您想咋办?
看到门口那块砖头了麽?
看到了。
捡过来。
史进就耷拉着大脑袋把那砖头递了过来。王太尉接到手里,让史进弯腰伸出脖子,就当
众蹭了起来。刚蹭没几下,史进就泪流满面:老师老师,我真错了,太疼了。
王太尉显然还没有息怒:家里不给搓脖子,班里老师给你搓,你还有脸喊疼?说罢又往
砖头上吐两口唾沫,继续蹭。
不消说,这件事不但很暴力,而且很cult,但同学们却觉得很funny——横竖那砖头又
没落在自己脖子上——于是全班哄堂大笑。史进弯腰挨蹭,听见大伙笑了,再加上班任
唾沫的润滑,一走神,恍惚间也破涕为笑了。这一来,王太尉也不怒反笑,砖头也撇了
,眼珠子也不绿了,干脆一脚把史进卷了回去。这个初冬明媚的早上,班里总算是在
happy ending中度过。
此次蹭砖事件后,有段时间班里的男生见到史进就满操场喊“史大砖头”,而女生的叫
法则略Q一些:史脖脖。但不论是史大砖头还是史脖脖,很快就被人遗忘了,因为史进
又干了一件更entertaining的事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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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
2
###此帖已应当事人要求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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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
3
还是沙发吧,儿童包子酒水半价免费神马的统统都是浮云

【在 d**e 的大作中提到】
: ###此帖已应当事人要求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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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g
4
恩。。这是白山黑水系列至今写得最好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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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5
多谢顶贴。被大水给淹没了,差点没瞧见

【在 M*****g 的大作中提到】
: 恩。。这是白山黑水系列至今写得最好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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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6
有生活气息。读着很愉快

【在 d******0 的大作中提到】
: 且说这日又赶上大礼拜,这小伙贼眉鼠眼,瞅个空子,就翻墙出去鸟。他一步三颠,来
: 到北二道街,却见整个路全被封了,原来是消防车正对着一大处废墟喷水。想是昨晚的
: 大火虽灭尽,但仍留下黑乎乎的一大片。初冬的废墟,冷水喷上去反激起一股股黑烟。
: 周围还有三三俩俩几个闲汉在探头探脑,似乎还留恋昨晚的热闹。甚至有几个穷极无聊
: 的小屁孩,还在边儿上挑了处未灰烬,塞只红薯进去,准备烤地瓜吃……anyway,这场
: 大火之后,县里又多了些古怪的说法。比如说那小福子虽折了一条腿,但却尽气儿拿下
: 晁家兄弟三条人命,竟是大获全胜,上位之日也是指日可待。比如说县太尉府的高俅身
: 体突然起了贵恙,竟干脆跑去汴京休病鸟……
: 上面这些说法有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却跟钩子同学没一毛钱关系,他只想赶
: 快去找史进鬼混happy鸟。说是鬼混happy,也无非就是傍着史大脑袋去王婆家那台彩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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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
7
多谢

【在 M*****g 的大作中提到】
: 恩。。这是白山黑水系列至今写得最好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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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
8
周末愉快

【在 s**t 的大作中提到】
: 有生活气息。读着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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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n
9
lol,王太尉眼珠子好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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