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假期 （十二）#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x*n
1 楼
很快就要写完了,特地用了一些在雷版常见的关键词，看看大家眼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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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着肥皂剧，观众席里几十年如一日欢快而没心没肺的哄
笑，我笑不出来，到洗手间卸妆，低着头捧起冷水浇在脸上，眼线糊成一团，我抬头看
镜子里的自己，黑乎乎的眼圈，胸前的坠子摇摇晃晃，好像就要滴落下来的水珠。
我端详着自己，想哭又想笑，胃里面沉甸甸的，没有难受到想吐，可是足以让我坐立不
安。刚刚甘之如饴的糯米烧麦，此刻像坚硬的石头一样顶在我的胃里 – 这就是纵欲过
度的下场，食欲，色欲，情欲，求知欲，都TM一样。
既然已经坐不住，不如改邪归正，洗干净脸，换了身运动服，到楼下健身房跑步。
我跑，我跑，我跑啊跑，跑步真让人快乐：想记得的事情越来越清晰，想忘掉的事情越
来越迷糊。我调整呼吸抖擞精神，耳朵里塞着耳机，电视里放着当年在美国读书时最喜
欢用来打发寂寞的Seinfeld。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四个活宝，还是那么笨手笨脚，尖酸
刻薄，还是那么损人不利己，那么可怜巴巴，那么能让我忘却烦恼，比任何老朋友都忠
诚亲切。
十年了，我从暗恋导师的痴情女子，变成两个女儿的妈妈，变成绝望中年主妇，再变成
搞婚外恋的淫奔无耻之徒，而他们却还是一如往昔：艾琳娜顶着一头爆米花，乔治永远
愁眉苦脸，克莱姆精力过剩，而桑费尔德则不知疲倦地讲着冷笑话。好像一切都停留在
原地，我不过是大梦一场，抑或是少年时的范特西入戏太深，醒来我还是那个穿着哥哥
肥大的旧衣服，为了一场物理考试烦躁不安，永远渴望关注的灰暗少女。
眼看烦恼涌上心头，我赶紧摘下耳机，加快速度，跑得像脚踩风火轮，跑步机的皮带擦
擦作响，汗水渗透了衣服，呼吸也无法均匀，我闭上眼睛，心想，跑吧跑吧，飞吧飞吧。
然后我就真的飞起来了，从跑步机上pia---地一声往后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小腿到
脚踝一阵彻骨的痛。
痛了就流泪，是生理反应，既然流泪了就干脆放声大哭，这是心理暗示。我勉强坐起来
，抱着膝盖，在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大放悲声，健身房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我四
周只有高大黝黑的健身器材，像冷峻的机器人，不解地看着坐在地上为了一点点疼痛涕
泪纵横的中年女人。
哭着哭着，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骗局，一直都在骗自己 --- 严格律己刻苦用功就能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就能收获很多爱和仰慕，父母的，哥哥的，老方的，而有了很多爱
就再也不会寂寞；骗自己只要一个假期，只要一次放纵，我又可以重新神清气爽贤良淑
德进取向上；骗自己布赖德填补的仅仅是性爱的空虚，骗自己假期过后就能将他抛在脑
后。
结果呢，我只是头绑在磨盘上的驴，为了一根永远吃不到嘴的胡萝卜，自以为是的往前
走，其实一直在原地转圈。
我突然想要耍赖，老子不干了，不骗自己了，不转圈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Locker
room，摸索出手机，拨通了布赖德的电话。
“Hey”我说
“Hey”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对不起”
“没关系，我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伤害别人不能让你好受一些，只是你不知道别的选择。”
我又流泪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说我们之间只有sex。”
他倒轻轻地笑了，“是吗？那你知道我姓什么吗？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姓皮特。”
我不服气起来，本能地捍卫起自己的尊严，“你呢？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姓肖，你的中文名字是L-i-n，事实上，我在见到你之前就知道你这个人，听过这
个名字，你比你想象中有名。”
“什么名？跟自己的导师闹不清楚的名？”
他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当然不是，我听说你是方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最优秀的学生。”
健身房四壁镶着镜子，我无言地抬头看着镜子里泪眼婆娑的自己，跟他说“我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那我们为什么还隔着电话聊天？”
“我马上过来来接你，今晚，到我家，我们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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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这个词，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我爱看的浪漫喜剧里的男男女女，似乎永远在不
停的约会 ---衣着光鲜，眼神迷离，到了该吃饭的地方并不吃饭，而是郑重其事地聊天
。如果约会是这么形式主义的事，那仔细一想，我还真的从来没有约会过。
大学的时候也有男孩子在宿舍楼下等过我，管理员阿姨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无线电传播我
有人倾慕的事实“323肖琳，楼下有人找”，可是那时候我嫌人家脸上有青春痘，于是
错过了最好的约会年龄和约会地点 --- 大学校园。
老方是不必说了，到饭馆不吃饭而是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这种事，在他看来十分不切
实际，再说，我还没有等到和他亲身体验这种不切实际，就被淘汰出局了。
至于真命天子老贺，则是在大学运动场里打羽毛球的时候认识的。饭倒是吃过不少次，
那时候我困在老方的迷魂阵里欲罢不能，整天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妄想症，所以想必眼神
够迷离，但都是一群人打完球后一起去夜宵，我一般都是食不知味，神游天外，因此无
论如何也算不上约会。
几次集体约会后，我和老贺在人群里交换了姓名，籍贯，年龄，专业，家里几口人，地
里几头牛之类的基本信息，就算认识了。除此之外，我只知道他打球很认真，每次和我
搭档的时候都目不斜视。
实际上，任何时候，他对我好像都是这样目不斜视，直到有一次大家又集体约会去山上
赏秋。入夜后天很凉风很大，所有人都躲进帐篷，我一个人在外面发呆晒月亮。他走过
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我跟我说，“肖琳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合适的。”
我没有觉得特别意外，但是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但是你还不怎么认识我，我也不怎么了
解你，万一不合适呢？”
在任何他认定的事情上，老贺都是个信心十足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再说，不合适
就你将就一下，我也将就一下，这个世界上哪有样样合适的。”
他说话喜欢用“我”开头，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目不斜视的人，愿意为了我将就一下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总算又被人拽回手里，平白无故地觉得
很安稳。
这样将就十年下来，还是没有过真正的约会 --- 当然，除非把生日去吃免费八肥也算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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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着肥皂剧，观众席里几十年如一日欢快而没心没肺的哄
笑，我笑不出来，到洗手间卸妆，低着头捧起冷水浇在脸上，眼线糊成一团，我抬头看
镜子里的自己，黑乎乎的眼圈，胸前的坠子摇摇晃晃，好像就要滴落下来的水珠。
我端详着自己，想哭又想笑，胃里面沉甸甸的，没有难受到想吐，可是足以让我坐立不
安。刚刚甘之如饴的糯米烧麦，此刻像坚硬的石头一样顶在我的胃里 – 这就是纵欲过
度的下场，食欲，色欲，情欲，求知欲，都TM一样。
既然已经坐不住，不如改邪归正，洗干净脸，换了身运动服，到楼下健身房跑步。
我跑，我跑，我跑啊跑，跑步真让人快乐：想记得的事情越来越清晰，想忘掉的事情越
来越迷糊。我调整呼吸抖擞精神，耳朵里塞着耳机，电视里放着当年在美国读书时最喜
欢用来打发寂寞的Seinfeld。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四个活宝，还是那么笨手笨脚，尖酸
刻薄，还是那么损人不利己，那么可怜巴巴，那么能让我忘却烦恼，比任何老朋友都忠
诚亲切。
十年了，我从暗恋导师的痴情女子，变成两个女儿的妈妈，变成绝望中年主妇，再变成
搞婚外恋的淫奔无耻之徒，而他们却还是一如往昔：艾琳娜顶着一头爆米花，乔治永远
愁眉苦脸，克莱姆精力过剩，而桑费尔德则不知疲倦地讲着冷笑话。好像一切都停留在
原地，我不过是大梦一场，抑或是少年时的范特西入戏太深，醒来我还是那个穿着哥哥
肥大的旧衣服，为了一场物理考试烦躁不安，永远渴望关注的灰暗少女。
眼看烦恼涌上心头，我赶紧摘下耳机，加快速度，跑得像脚踩风火轮，跑步机的皮带擦
擦作响，汗水渗透了衣服，呼吸也无法均匀，我闭上眼睛，心想，跑吧跑吧，飞吧飞吧。
然后我就真的飞起来了，从跑步机上pia---地一声往后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小腿到
脚踝一阵彻骨的痛。
痛了就流泪，是生理反应，既然流泪了就干脆放声大哭，这是心理暗示。我勉强坐起来
，抱着膝盖，在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大放悲声，健身房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我四
周只有高大黝黑的健身器材，像冷峻的机器人，不解地看着坐在地上为了一点点疼痛涕
泪纵横的中年女人。
哭着哭着，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骗局，一直都在骗自己 --- 严格律己刻苦用功就能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就能收获很多爱和仰慕，父母的，哥哥的，老方的，而有了很多爱
就再也不会寂寞；骗自己只要一个假期，只要一次放纵，我又可以重新神清气爽贤良淑
德进取向上；骗自己布赖德填补的仅仅是性爱的空虚，骗自己假期过后就能将他抛在脑
后。
结果呢，我只是头绑在磨盘上的驴，为了一根永远吃不到嘴的胡萝卜，自以为是的往前
走，其实一直在原地转圈。
我突然想要耍赖，老子不干了，不骗自己了，不转圈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Locker
room，摸索出手机，拨通了布赖德的电话。
“Hey”我说
“Hey”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对不起”
“没关系，我理解。”
“理解什么？”
“理解伤害别人不能让你好受一些，只是你不知道别的选择。”
我又流泪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说我们之间只有sex。”
他倒轻轻地笑了，“是吗？那你知道我姓什么吗？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姓皮特。”
我不服气起来，本能地捍卫起自己的尊严，“你呢？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姓肖，你的中文名字是L-i-n，事实上，我在见到你之前就知道你这个人，听过这
个名字，你比你想象中有名。”
“什么名？跟自己的导师闹不清楚的名？”
他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当然不是，我听说你是方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最优秀的学生。”
健身房四壁镶着镜子，我无言地抬头看着镜子里泪眼婆娑的自己，跟他说“我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那我们为什么还隔着电话聊天？”
“我马上过来来接你，今晚，到我家，我们约会吧。”
********************************************************************
约会这个词，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我爱看的浪漫喜剧里的男男女女，似乎永远在不
停的约会 ---衣着光鲜，眼神迷离，到了该吃饭的地方并不吃饭，而是郑重其事地聊天
。如果约会是这么形式主义的事，那仔细一想，我还真的从来没有约会过。
大学的时候也有男孩子在宿舍楼下等过我，管理员阿姨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无线电传播我
有人倾慕的事实“323肖琳，楼下有人找”，可是那时候我嫌人家脸上有青春痘，于是
错过了最好的约会年龄和约会地点 --- 大学校园。
老方是不必说了，到饭馆不吃饭而是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这种事，在他看来十分不切
实际，再说，我还没有等到和他亲身体验这种不切实际，就被淘汰出局了。
至于真命天子老贺，则是在大学运动场里打羽毛球的时候认识的。饭倒是吃过不少次，
那时候我困在老方的迷魂阵里欲罢不能，整天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妄想症，所以想必眼神
够迷离，但都是一群人打完球后一起去夜宵，我一般都是食不知味，神游天外，因此无
论如何也算不上约会。
几次集体约会后，我和老贺在人群里交换了姓名，籍贯，年龄，专业，家里几口人，地
里几头牛之类的基本信息，就算认识了。除此之外，我只知道他打球很认真，每次和我
搭档的时候都目不斜视。
实际上，任何时候，他对我好像都是这样目不斜视，直到有一次大家又集体约会去山上
赏秋。入夜后天很凉风很大，所有人都躲进帐篷，我一个人在外面发呆晒月亮。他走过
来目不斜视地看着我跟我说，“肖琳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合适的。”
我没有觉得特别意外，但是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但是你还不怎么认识我，我也不怎么了
解你，万一不合适呢？”
在任何他认定的事情上，老贺都是个信心十足的人，“我相信我的眼光，再说，不合适
就你将就一下，我也将就一下，这个世界上哪有样样合适的。”
他说话喜欢用“我”开头，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目不斜视的人，愿意为了我将就一下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总算又被人拽回手里，平白无故地觉得
很安稳。
这样将就十年下来，还是没有过真正的约会 --- 当然，除非把生日去吃免费八肥也算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