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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胡思乱想的文章,请大家胡乱看之。

假如世上真有修仙成功者,当其飞升上天、至高无上时,接下来会做什么?《拔魔》里
的至强者昆沌为什么要选择居于十一世界的最底层?

先从一些不甚相关的事情说起吧。
近些年来,关于转基因食物的争论很激烈,甚至有人因此反目成仇。我学的是文科,对
其中的细节问题一头雾水,更不用说分辨孰是孰非,只是对其中一件事情特别感兴趣。
争论过程中,反对转基因的一些人要求权威部门和生物学家证明转基因的绝对安全性,
表面看上去,这是一个极其简单也极其合理的要求,但却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
他们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奇怪的说法——实质等同原则。
按照百度百科的说法,所谓实质等同原则的定义是这样的:若一种生物工程食物或食物
成分与其相应的传统食物或食物成分基本相同,则可以认为具有相同的安全性。
想要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需要耗费一点精力。
语言的“准确”与“易懂”就像是量子的速度与位置,一个准确,另一个就会模糊。追
求准确,就要加入诸多前提条件,对几乎每一个词的含义做出严格限定,结果一个简单
的问题变成了对一个领域的综述,没有一点专业知识,很难听懂;追求易懂,就要干净
利索,最好举几个形象的比喻——每一个比喻都是对准确的背离,就像那只赫赫有名的
薛定谔的猫,人们越关心那只猫的生死,对量子理论的理解就越少。
归根结底,科学已经发展到这样一种程度:在某些最基本的问题上,科学与常识分道扬
镳,甚至背道而驰。
人们怀念早期的科学,那时候科学还是个叛逆期少年,站在宗教、政治、军事、哲学这
群成年人中间,像是一部传奇小说中的主角,倔强地挥舞着拳头,视死如归,说出的每
一句话都如雷贯耳、非此即彼:地球是圆的,地球不是宇宙中心,不同重量的铁球下降
速度是一样的,人类不是神创造的……
人们讨厌甚至憎恶这个每每口出狂言的少年,但是对于理解少年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困难
,相比于哲学、宗教等等成熟学科的体系,早年间的科学语言绝对称得上简洁易懂,也
因为如此,这些话才会被当时的世界视为离经叛道。
科学在牛顿时代长大成人,不再急于用非此即彼的宣言挑战大众和那些成熟的学科,科
学家们像是一群很少落空的预言者,说出的话有一点费解,离常识却不远,人人都能按
照那些简明的公式推导出同样的结论。
这时候也是科学与大众的蜜月期,经历过蒙昧的童年、叛逆的少年,科学现在是刚刚参
加工作的壮劳力,不仅能够轻松地自食其力,还能供养家中的亲戚。
科学的崇高地位大部分是这一时期获得的,在全家人一块吃饭的餐桌上,科学可以无所
顾及的高谈阔论,同桌的人即使听不懂,也会笑脸相待,毕竟他们是亲人。
很难说蜜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科学依然能够供养全家,比从前还要轻松,俨然已经取
得家长的地位,可是面对亲友,新任家长越来越沉默寡言。因为他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
被当成金科玉律,他的错误很快就会变成全家人的错误,所以他宁愿少说,不得不开口
的时候,要尽可能的照顾周全,努力不让听者产生误解。
结果产生的却是困惑。
家人们不理解,明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得不到简单的回答?科学不是证明自己
在这些领域中无所不知吗?
“什么叫‘无所不知’?这是一个问题……”科学含糊地说,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可这个答案过于复杂,说出来肯定会遭到误解,不如不说,自己只需专心养家就好,
只要还能带回来足够的钱,家长的地位就不会动摇。
科学家宁愿与科学家交流,如果是同一领域的科学家,那就最好不过。
科学正变得内敛,大众却在怀念那个热情洋溢的青年。于是我们看到,多少年过去了,
代表大众视角的电影,展示的“科学”仍然是机器人、星际、大脑开发这些老梗,全然
听不到科学家在一边的嘀咕:
“战斗机器人是怎么回事?真实的坦克越来越低矮、飞机越来越隐形,所有武器都在追
求扁平化,电影里的未来机器士兵却毫无必要的高大威猛,在战场上成为最明显不过的
靶子。”
“为什么外星人总是这几副模样,多样性甚至不如巴西一座热带雨林里的动物?他们能
跨越百千光年的遥远距离,战斗的时候却像是古代的野蛮人一样贴身肉搏。”
“已经说过一百遍啦,所谓大脑只有一部分被开发是伪科学,这可是现代科学家难得的
明确答案之一,为什么它还是被当成严肃的科学理论对待?”
要跟大众好好谈谈吗?不,科学不想再挑起一场无谓的争斗,曾经的斗士如今是家长,
对他来说稳定比什么都重要,日子还是要继续,无波无浪的生活就是幸福。
于是,科学只是嘀嘀咕咕,工作的时候更加努力,带回的工资也更多,他的地位比任何
时候都要稳固,足以令宗教与哲学汗颜,用不着像求职的年轻人一样,到处对人讲述自
己的优点。
或许,科学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科学已经发展到如此精细的程度,与之
相比,语言是一件过于粗糙的过时工具,越来越不称手,言多必失,科学只能退回自己
的核心圈子里,在那里,科学仍然大踏步地前进,科学家们用自己的独特语言针锋相对
、激烈辩论,他们对世界的改造越来越深刻,离这个世界却越来越远。
作为科学的代言人,科普作家的黄金时代也已经结束,几十年前,他们得到科学与大众
的共同喜爱,现在却必须做出无法妥协的选择:迎合大众,免不了被逐出科学之殿,成
为神棍似的人物;固守科学,对大众就得谨言慎行,对与错、是与非、全安与危险、空
间与时间、粒子与宇宙……这些问题本身就是陷阱,每一个确定的回答都暗含着无数错
误的前提。
一个空档出现了,科学的语言过于专业、过于深奥,需不需要向大众讲解?由谁讲解?
如何讲解?应该让大众努力理解科学?还是应该由科学家努力说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科学攀登得足够高了,脚踏实地的跋涉已经结束,至高之上还有什么?路该怎么走?
科学之前的那些先行者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借鉴,毕竟,他们都曾从至高之处跌落。

首先说,我是无神论者,对宗教的看法自然是典型的外人的看法。
先说说佛教,跟科学一样,它也经历过蒙昧的童年、叛逆的少年、成熟的壮年,相比之
下,它多了衰老这个阶段。
与几乎所有宗教一样,佛教的教义是平和的,传播过程却是热情甚至激进的,也曾经如
叛逆少年般向世界挥舞愤怒的拳头,经典里叫做“摧折外道”。历史上真实的玄奘对相
关历史极感兴趣,在他口述的《大唐西域记》里,每到一处,必去佛教遗迹凭吊,说得
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某某僧曾在此处“摧折外道”,取得某王某地的信奉。
与科学一样,早期的佛教语言简单易懂:这样做是对的,那样做是错的,做对了会得到
什么,做错了该如何改正,信者得道,不信者轮回……一切疑问都能得到明确的解答。
佛教迅速长大成人,分裂为大小乘,更准确的叫法是大众部与上座部,两方首先争论一
个技术问题,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痛痒,其实非常重要,因为它几乎出现在所有宗教的中
后期,并且总是引发重大的变革。
问题是:当最初一代传教者逝去,权威陨落,信众再有新疑惑产生的时候,谁有权力解
释那些凝固为语言的教义?
上座部认为,唯有僧团长老有资格掌握这项权力,他们是精英,师承清晰明了,上溯佛
祖本人。大众部认为,众生平等,没有任何理论或迹象表明长老就比普通信众更能理解
佛祖的本意。
在这场争论之后,大众部才得以发展,成为大乘佛教,在教义上与小乘佛教渐行渐远,
生出种种区别。
大乘佛教一度大获全胜,经论大量增加,但是衰落也同样迅速。当玄奘不辞辛苦来到印
度的时候,一路所见尽是倾毁的寺庙遗迹,外道重又兴起,佛教虽然还占据着重要地位
,却已不复当年盛景。
玄奘信奉大乘佛教唯识宗,在众多宗派当中,这一派的教义最为精奥繁复,传到中国的
典籍十分稀少,这也是促使玄奘西行求经的最直接原因,他希望能在佛教的故土找到答
案。
可是彼时的印度佛教已不再关心这一类问题,那里的高僧们继承的是因明学说,简单地
说这是一种辩论逻辑。佛教的宗派太多了,各执己见,“摧折外道”的斗争也一直没有
结束,反而越来越激烈,辩论技巧因此变得十分重要,因明学说应运而生,与希腊的语
言逻辑学异曲而同工。
它是一种工具、一种武器,玄奘到达印度时,因明学说的大发展也已结束,僧人们正在
争论一个在外人看来很是古怪的问题:作为辩论双方都应遵守的逻辑,是否属于佛教的
一部分?如果属于,意味着外道也有佛的因素,如果不属于,那就更加危险,意味着佛
教之外居然还有一个裁判。
普通人无需理解这样的争论,因为这场争论与普通人没有关系,当时的印度佛教陷入了
自我斗争,在架构了大乘的宏伟宫殿、登顶至高之后,佛教开始在最为根基的底部进行
细致的检察,从延续的角度说,这是一种上升,从架构的角度说,这是一种下降。
佛教在印度彻底衰落了,以外人的角度看,理由非常简单:佛教越来越高深,越来越远
离错误,但是在理论根基上“摧折外道”的同时,佛教也割裂了自己与大众的联系,有
些话说得太“对”了,以至大众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玄奘在印度经常参与辩论,获得了很大的名声,但是回国之后却一心译经,我没看到过
任何国内论争的记载,唯识宗因他而兴,也随他而逝,由于典籍的存在,作为宗派的唯
识宗一直存在,却从来没有过净土宗、禅宗等宗派的兴盛。
回过头来再看,玄奘的这一选择何其正确,深奥的唯识宗过于孤耸,专注于逻辑的因明
学说一头扎进地基之下,远离一切错误的同时,也远离了大众。
佛教的发展并非特例。
公元前后的基督教就是在类似的争论中诞生的:《旧约》的最终解释权在谁手里?是那
些德高望众的教师?还是人人皆有资格?持后一种观点的人写出了大量篇章,汇集成为
《新约》。
同样是在这场争论之后,基督教才得以成为一种独立宗教,向犹太人以外传播,从教义
到规仪都与犹太教有了种种区别。
基督教自身的历史也未逃脱类似的过程,中世纪的神学家们非常认真地争论过一个问题
:柏拉图和亚理士多德显然是异教徒,可他们的学说却能用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如果他
们的学说属于基督教,意味着异教徒也有可能获得上帝的灵宠,如果不属于,则意味着
上帝之外还有裁判者。
与佛教的争议何其相似。
若干年后,又是一场关于谁有权力解释圣经的争论,结果促生了宗教改革,新教纷纷兴
起,罗马天主教失去了大部分世俗权力,从巅峰跌落。
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这么高的地位,可是类似的争论已经产生。

至高之上还有什么?从宗教的发展脉络中我们能看到一点端倪,至高意味着至广、至重
,意味着无所不能,至高者不仅要站得比所有人都高,还要证明自己能够托起整个世界
,这是一个悖论,至高之上如何俯身托起?
对于至高者来说,悖论是不存在的。
对于大众来说,悖论就摆在眼前。
所以,在大众看来是衰落的种种现象,对至高者来说却是不可避免的最后一步跨越。

有机会登顶至高的人风毛麟角,推测他们的行为因此十分困难,也十分冒险,需大量的
臆断,所以只能称之为胡思乱想。
可是有一个特殊的团体,是最佳的观察对象,那就是中国的皇帝。
首先得是皇帝,大多数时候,这都是一个至高的位置。
其次得是中国的皇帝,二十四史独一无二,放眼整个世界,再没有针对某一职业如此连
续、如此详实的记录,由于种种原因,这些记载肯定经过了大量加工,可是加工过的记
录也比毫无记载、口口相传强,比如亚瑟王,英国人可以无限度地描述这位伟大的国王
,但是永远也没办法将他变成一个人,因为他只是传说。
关于皇帝就不细说了,他将是我下一部小说的主角。

将胡思乱想写出来是有风险的,以上的文字肯定称不上准确,或许会惹怒一些人,更称
不上有趣,会令更多人感到无聊,所以就此打住吧,从下周一开始,我还是老老实实地
为大家奉献故事。
它们将是关于江湖的系列故事,不长,都是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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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2
他的后记一直比正文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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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
3
脑洞开得太开
妨碍了讲故事

【在 b*******s 的大作中提到】
: 他的后记一直比正文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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