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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
1
请教大家一下:
我侄子(13岁)和他的一个小朋友暑假要来美国我这里玩。但是听说美国入境的时候,
小孩18岁以下的必须有直系亲属陪同。本来是我要去领他们来的,但是据说也不可以。
请问真是这样么?如果没有人知道确切信息的话,我需要到什么地方去咨询。比如美国
海关?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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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2
五月十日,淀海镇。
这是一个清朗,阳光明媚,让人慵懒的日子,镇上依旧很热闹,大喇叭播放依旧在
播放雄壮的热情,几家商店开着门,店员有气无力的坐在柜台后,商店里只有一两个顾
客在随意的看着商品,公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少,两群红卫兵在街上贴着大字报。
十点三十分,各大院突然流出一股自行车流,同样,从镇外,驶入另外一股自行车
流,这十几股车流在镇中心汇合,随后分成数十股,向镇里各个胡同杀来。
胡同里的小子们还没明白过来,自行车骑士便已经杀到,木棍,车链锁,等等,劈
头盖脸的打下来,胡同小子惨叫着倒在地上,剩下的见势不妙,转身就跑,骑士们分兵
追击。
......
大获全胜!
这是一次成功的袭击,老兵们在四月底确定要反击,他们经过缜密的侦察,决定首
先在淀海发起反击。
对老兵而言,淀海的条件最好,在城内老四区中,城东区的老兵势力最大,城南区
最少,城西区和城北区最弱,但比起淀海来,这四区都不行。
淀海在解放前是郊区,解放后,众多军队机关和国家机关都设在这里,有无数大院
,大院子弟众多,老兵自然也是最强悍的。
为了这次袭击,老兵们花了十几天时间进行侦察,完全掌握了顽主们的活动规矩,
然后制定了详细的攻击计划,并制定了严格的保密纪律。
为了确保胜利,城里的老兵还派出数十人到淀海支援,他们从镇外向镇内冲锋。
短短半个小时里,平素活跃的顽主们便倒在地上挣扎,老兵们吹着胜利的口哨,返
回大院。
没有人报案,治保小组没有理会,顽主们不会报案,他们要做的是,养好伤,准备
报复。
街面上的顽主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他们把这归于类似文革前,胡同
和大院的战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严肃意义。
初战获胜,老兵领袖们再度召开作战会议,决定在城东区展开进攻,打击城东区的
顽主,扫除这些社会主义肌体上毒瘤。
如同淀海一样,他们首先对城东区顽主佛爷进行侦察。城东区的顽主佛爷并不知道
打击即将降临,依旧过着自己的罪恶生活。
猴子觉着自己恐怕天生就该是上街面的,上街不到半年,他在街面上已经名声大振
,手下的佛爷已经有十几个,除了最初的几个,其他的都是主动投靠过来的,每月收到
的保护费有八百多,这还是他主动下降了保护费数目的结果。
猴子依旧带着槐头和鬼面在文化馆外面,这里是城东区街面上朋友聚集最多的地方。
他到得比较晚,外面已经有不少顽主在这扎堆了,看到他来,有几个顽主过来招呼
,猴子熟练的与他们散烟聊天,说到高兴处,几个人哈哈大笑。
猴子他们都没注意到,在附近的小胡同口和文化馆里,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年青人
正冷冷的打量着他们。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刚来的那个绰号猴子,原来是老兵,他父亲自杀了,于
是便投靠了那些小混混。”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强壮的年青人,带着顶旧军帽,穿着件旧军衬衫,看着猴子的目
光带着深深的惋惜。
听他说话的是个身材稍矮的年青人,年青人穿着灰色衬衣,脸型瘦长,双目炯炯有
神,他是城东区老兵领袖,名叫苏向东,是煤炭部大院的,他身边这个则叫蔡援朝,也
是煤炭部大院的。
苏向东和蔡援朝今天是来侦察的,淀海大捷后,老兵总指挥部决定第二次攻击放在
城东区。
猴子原来在城东区老兵中的名气并不大,这主要是因为他在城西区读书,但蔡援朝
知道他,还和他一块参加过几次行动。
“大猫和白豆他们在那边。”蔡援朝冲斜对面的点下头,大猫是猴子的同学关从容
的绰号,他们今天在斜对面的照相馆外,装着看照相馆里的照片,其实苏向东已经看到
了。
关从容知道猴子认识他,所以他被对着猴子,借着照相馆的玻璃,观察猴子他们的
动向。
猴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旁若无人的笑起来,很是嚣张,关从容不由冷冷一笑。
“看你们能嚣张几天!”
关从容在心里狠狠的骂道,猴子虽然是同学,可俩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是朋
友,即便在红卫兵运动初期,俩人在同一战壕,依旧不对味,更别说最后翻脸。
现在看到猴子的样子,关从容心中有丝快意。
与很多老兵家受到冲击不同,关从容家没有受到冲击,相反,他父亲还升官了,从
司长升到副部长,这让他的优越感更强。
在九中同学中,他最忌惮的同学有三个,葛兴国,楚明秋,朱洪;莫顾澹虽然是班
长,可他认为这人不过是个蠢蛋,压根没在他眼里。
楚明秋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但他很小心的躲在后面,窜缀莫顾澹出面,没曾想,莫
顾澹居然惨败,但让他纳闷的是,楚明秋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缩回去了。
他很快发现,楚明秋对他压根不是威胁,这家伙在政治上没有一点积极性,全班所
有人都写过入团申请书,只有他没写过一个字,其他的,什么军训,典型,都是能躲则
躲,为了不当典型,还不惜与老师翻脸,所以,他没有再针对楚明秋。
朱洪成为他的新目标,可他数次设计,朱洪都躲过去了,这让他很是惋惜,但无论
朱洪还是葛兴国,俩人出身好,功课好,是老师的重点目标,特别是后者,葛兴国的父
亲在战功卓著,在军内威名赫赫,比起他父亲来,不知重了多少倍。
至于其他同学,包括汪红梅,都不在他眼里,但这俩人,他还是束手无策。
文化大革命兴起,关从容觉着机会来了,可正当他准备大展宏图时,朱洪冒起来了
,而且一起来便将冒头对准了老兵,成功组织起造反兵团,将老兵打得稀里哗啦,迅速
获得中央文革小组的支持,这让他无比嫉妒,他希望能打垮朱洪。
这是第一步。
猴子和那俩人分开,与同伴在石阶上坐下,三人无聊的看着街上的行人,偶尔闲聊
几句。
正感到无聊,公路上过来两个骑自行车的女生,两个女生都穿着绿色军装,很显然
是老兵,几个顽主冲女生吹起口哨,俩个女生神情厌恶,她们在街对面停下,四下看看
,显然是在找人,很快她们便向照相馆走去。
猴子一眼便认出这两个女生,是向卫红和炮姐孟晓丹,他眉头微皱,看着两女向照
相馆走去,却没进照相馆,与在照相馆外面的两个男生说话,猴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
认出其中一个是关从容。
“他们怎么在这?”猴子心里纳闷,学校开始军训后,他一次都没参加,压根没管
这有什么后果,反正那书,他是读不下去了,让弟弟妹妹们去读,至于他自己,他觉着
自己最后恐怕要上团河或茶淀。
这就是混街面的悲哀,只要不糊涂,不异想天开,都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
猴子盯着他们,他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时,有几个顽主过去了,其中两个便
是刚才与他聊天的俩人,另外三人中,有两个居然是谷家兄弟。
猴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两女生可是带刺的玫瑰,就这样上去拍,会扎手的。
果然,两女压根不理会他们,可顽主们按照惯常做法继续纠缠,两女无奈,只能边
走边躲。
苏向东和蔡援朝看着脸色煞白,拳头握得紧紧的,这些胡同的混混,小流氓小地痞
,居然敢调戏高贵的公主!
这是对他们的集体羞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俩人互相交换个眼色,没有说话,穿过马路向几个顽主走去,俩人的步伐很快,边
走边四下寻摸,苏向东从街边小店抓过一条凳子,走到一个顽主的身后,猛地砸下去!
那顽主哎哟一声便倒下了,那凳子一下便散架了,苏向东提着两条腿,向谷家老大
,谷老大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刚退后两步,后背一阵巨痛,他转身一看,一个小伙子
怒发冲冠的看着他,手里拎着个散了的三脚架。
古家老大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旁边的古家老二也同样惨叫一声,他来不及回头便
向提着三脚架的年青人扑去。
三脚架年青人毫不退缩,举起三脚架斜刺里砸下,古家老大举起右臂挡住,闷哼声
中,悍勇无比的撞进三脚架青年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向前猛冲。
身后的顽主也反应过来,向苏向东和蔡援朝扑去,几人打成一团,公路这边的顽主
佛爷们看到这边的情况,纷纷向这边跑来。
苏向东一棍将眼前的顽主逼退,大声叫道:“撤退!撤退!”
说完拔腿便跑,蔡援朝也跟着跑了,向卫红和孟晓丹也跟着跑了,三脚架青年一下
砸在古家老大的头上,古家老大忍痛后退两步,三脚架青年将已经散架的三脚架率向扑
来的顽主,转身便跑。
十几个顽主在后面追,苏向东他们拼尽全力跑,没一会便消失在街尽头。
几乎所有顽主都过去了,但猴子没有动,他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这个结果早已经
料到,而且,今后几天的发展也预料了。
他几乎可以断定,关从容他们逃回大院,立刻会联络各大院的老兵,过上两三天,
大院里的老兵便会上这一带来报复。
但他依旧没有将这事看得很大,完全没有料到,这是老兵一次有计划的攻击。
“我们走。”猴子起身对槐头和鬼脸说,俩人正看着几个来文化馆的女工,这几个
女工穿着很普通,都是白衬衣蓝裤子,说说笑笑的走进文化馆,刚才发生的打斗,丝毫
没有影响到她们。
“啊,这就走。”鬼脸依旧贪婪的看着那道风景,很是不舍。
“瞧你那色样,”猴子鄙夷的骂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再不走,有可能就走不了
了。”
鬼脸微怔,随即明白了,他不由问道:“怎么啦?猴爷,刚才那几个肉蛋是什么人
?”
肉蛋,猴子听着有些刺耳,可没办法,胡同里就这样称呼大院里的,不久前,他还
是那些肉蛋中的一员。
猴子没有答话,径直走到自行车前:“你们要留就留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几
天,都不要上这来。”
槐头和鬼脸神情微变,俩人赶紧追上猴子,边走还边四下张望。
城东区,本来就是大院强胡同弱,今天大院的挨了打,他们岂能不报复。
刚走几步,就撞见谷家兄弟骂骂咧咧的回来,猴子略微想象便奔过去,拦在他们面
前。
“谷爷,”猴子冲谷家老大说道:“听我的,这几天都不要上这来了,刚才那几个
小子和那两妞,都是老兵,他们肯定要来报复,先避一避。”
谷家老大谷大山抬头看看猴子,略微思索便点头,拍拍弟弟的肩膀:“走吧,还愣
着干什么,等丫挺的报复!”
谷小溪还在揉着胳膊,刚才被蔡援朝一棍砸在胳膊上,生疼生疼的,两兄弟在袭击
中都吃了些亏,心里很是不忿,骂骂咧咧的走了。
“告诉弟兄们,这几天小心点。”猴子向鬼脸吩咐道:“没事不要上这一带来。”
鬼脸点头答应,城东区与其他几个区一样,胡同和大院的战争打了多少年,有很丰
富的经验,每次有冲突,都要经过几次反复才能完全平息,这次也一样,肯定要经过多
次反复才能平息。
猴子的判断完全正确,当天,两个大院女生被胡同小流氓围追调戏的消息迅速在城
东区各大院流传,大院子弟们群情激奋,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几百人在各大院聚集。
老兵总指挥段毅就要兴兵,可王勤劝阻了他,让他按照原定计划行动,现在那些小
混混肯定已经躲起来了,现在出动,除了暴露目标外,不会有多少战果,先等等,让那
些小混混松懈下来,再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出击,这样可以取得更大战果。
段毅觉着有理,便告诉各大院的联络人先按兵不动,等风声过去,那些小流氓小地
痞松懈下来再行动。
大院没有行动,可猴子坚持认为大院会报复,告诉自己的手下的佛爷,保持警惕,
暂时不要到文化馆电影院那些常去的地方。
不但不让他自己的人出去,也警告谷家兄弟,这几天不要出去。
“最短三天,最长七天,”猴子面对有些不相信的谷家兄弟说道,已经过去两天了
,谷家兄弟躲在家里,那都没去,手下的佛爷也不去常去的地点。
可两天过去了,大院没有丝毫动静,这让俩人不由怀疑起来,猴子看出俩人的疑惑
,便劝阻俩人。
“哥,我去买点酱油。”猴子的大妹提着酱油瓶出来,向他交代一声,猴子没有说
话,谷家兄弟也没在意。
“你们肉蛋的...”
“别你们,你们的,我现在是胡同里的兄弟,是他们,老子是黑五类。”猴子带着
几分愠怒的打断古小溪道,古大山嘿嘿干笑         “对,猴爷现在是咱们
兄弟。”古大山也说道。
自从上街后,猴子迅速洗清了身上的大院痕迹,他很清楚,他洗清大院痕迹的速度
与在街面站稳的时间,有很大关系,只有在街面站稳了,他才有收入,才能养活弟妹和
奶奶。
“不过,猴爷,咱们就这样等着?”谷小溪觉着整天躲在家里,太窝囊。
猴子苦笑下,胡同与大院最大的不同便是,胡同里的人虽然多,可是一盘散沙,大
院子弟常年过集体生活,组织纪律性强上不知多少倍,而战斗力便来自组织纪律性,可
胡同的顽主们却有一点比大院强,打架斗殴的经验丰富,若单对单,绝对部分大院子弟
不是胡同子弟的对手,少数除外。
其实,猴子还没想清楚,胡同和大院更大的区别是,大院有头,胡同没有,特别是
城东区。
傍晚,谷家兄弟还是出去了,老在屋里蹲着,换谁都气闷,猴子没有动,他拿了本
书在院子里看着。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大院很有耐心的等了五天,绝大多数顽主都将这事忘记
了,大院发动了。
五月十二日,上午十点。
段毅率先走出总参军训部大院大门,身后是上百名穿着各色军装的小年青,浩浩荡
荡的冲上大街。
与此同时,各大院的子弟在本院联络人的带领下,全数冲出胡同,冲上大街,十几
股自行车队在大街上汇合,短短数分钟后,车队分成数十股,冲进各个胡同。
正悠闲玩耍的顽主们,猝不及防,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老兵痛殴。
段毅没有动,他就站在剧院的台阶上,冷冷的看着四周,四周的老兵们正对那些啸
聚于此的小流氓们进行无产阶级专政。
这是段毅第一次指挥大战,战果丰富,这些小流氓明显没有防备,他们实现了战术
的突然性,推迟那五天实在太值得了。
“有伤员吗?”孟晓丹带着几个女生急匆匆跑来,女生们不参加战斗,但她们将组
成救护队和宣传队,就象他们的父辈那样。
他们把燕京当作战场了!
谷家兄弟没有完全相信猴子,他们忍耐了四天之后,还是走出了家门,但他们还是
小心了点,没有到文化馆剧场和电影院,就在东直门边上的草海子边上,当看到一大群
老兵风驰电掣般杀来时,两兄弟同时意识到猴子判断对了,俩人还没来得及招呼身边的
弟兄,老兵便杀到了。
为了这次袭击,老兵们作了充分准备,他们统一用棍子而不是刀子,八十公分左右
的棍子,拿在手上很方便,不重,挥舞很方便,而且对付三棱刺刀很方便,更重要的是
,一旦被警察抓住,木棍的罪名要比三棱刺刀小得多。
谷家兄弟他们在扛过第一轮打击后,开始反击,俩人舞动三棱刺刀杀出一条通道,
带着几个兄弟冲进了草海子,老兵们截下落后的几个小佛爷,摁在地上一顿痛扁。
槐头和鬼脸同样没有完全听猴子,俩人是在胡同里遇上老兵,俩人反抗了一阵,见
势不妙,俩人拔腿就跑,逃到猴子这里。
猴子见状也不说话,带着俩人到院子外面,他不想惊动家里人,不过,出来时,他
带上了他的刀。
出了院子,便是胡同,胡同里的小子们惊慌的四下逃散,猴子没有动,坐在门口的
台阶上,手里抓着刀柄。
两个胡同小子拼命跑过来,眼看着要被追上,俩人抬头便看到猴子,他们不约而同
的向猴子跑来,一个老兵步子很快,眼看着要追上了,俩人慌不择路,跑到猴子身后。
“猴爷,救我!”
两个小子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路跑下来,气喘吁吁,其中一
个脸上还有红印,显然那一下不轻。
猴子什么话都不说,起身站起来,拔刀出鞘,刀锋指向追来的老兵。
“站住!”猴子低沉的喝道,刀尖对着追来的老兵,槐头和鬼脸也拔出刀,两个小
子躲在槐头和鬼脸身后,不住喘气。
追来的老兵看到刀尖,不由吓了一跳,连忙站住,手举目光,警惕的盯着猴子。
只一会,又有七八个老兵追到,看到沉稳如山的猴子,几个都禁不住有点不安。
“我去报告!”
一个矮个子老兵匆匆丢下句话,转身便跑开了,剩下的老兵与猴子对峙起来。
老兵人数虽多,但面对猴子的刀锋,也不敢轻易冲上来。
没等报告的矮个子老兵回来,谷家兄弟带着人跑回来,看到几个老兵,他们二话不
说,便要冲上来,猴子连忙制止。
“谷爷,等会!”
猴子冲古大山叫道,古大山神情微变,他疑惑的看着猴子,想起猴子毕竟是出身大
院,难不成在这个时候依旧站在大院的立场上。
几个老兵互相看看,迟疑下,老兵们决定先退一下,反正这里都已经找到了,这些
小流氓也跑不掉。
老兵们并没有退多远,而是守在胡同口,今天,他们有绝对优势,所以,他们不着
急。
古大山走过来,看着猴子,有些生气的问:“猴子,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在家门口插人!”猴子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说完他掏出烟,自己叼上一支,正要收回去,忽然想起,又给谷家兄弟和身后的几
个家伙散了。
谷大山微怔,这才醒悟,街面的顽主和佛爷也有忌讳,一般不在自己家门口打架,
更别说插人了。
谷家兄弟没有再说什么,几个人都坐在门口抽烟。
“妈的!”古大山边抽边骂,大概除了猴子外,其他人都觉着憋屈,大家坐在门边
抽烟,都不说话。
“哥,干嘛坐这?”
猴子的妹妹提着酱油瓶回来,看到猴子坐在门口抽烟,周围还有些看上去不怎么正
派的人。
“没事,你先回去,哦,对了,我不在家吃饭。”猴子说道。
大妹疑惑的看看他身边的人,除了谷家兄弟外,其他人都不认识,她想问问,可猴
子眉头微皱,她赶紧进去了。
猴子在家很有权威,他成绩好,小学是老师的宝贝,初中便考上了全市重点中学,
他为人正直,对不平的事敢仗义执言,他文武双全,打小便喜欢体育锻炼,曾经在体校
训练。
他的出色在这段时间更得到证明,父亲去世,母亲不知在那,他便勇敢的挑起了照
顾家人的重担。
可,今天,.....。
大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事重重的进去了。
猴子起身说:“我们走。”
鬼脸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胡同口没走的老兵,担心的问:“去那?”
猴子看看手表,估算下时间:“没事,走吧。”
古大山倒是明白猴子的想法,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刚才咱们是没准备
,现在,咱们这么多人,还怕这帮丫挺的,老子的刀不是吃醋的。”
对猴子而言,他的心情很复杂,溶入胡同自不待言,可要对大院举起刀,这让他非
常为难,大院里还有他的朋友。
猴子将刀藏在腰间,边走边四下打量,经过小饭店时,他顺手拿起门边的一根目光
,这根木棍比较细,应该是废弃拖把的柄。
一群人出了胡同,守在胡同口的几个老兵犹豫下,没有过来,只是远远的跟在他们
身后。
猴子自然不会带着他们上文化馆或剧场,而是到了小树林,这小树林是植物研究所
的,也是胡同里解决争端的一个场所。
“他们走了。”槐头朝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老兵的踪迹,那些人跟了一段距离便
离开了。
猴子心里有数,这样的行动持续时间不会太长,太长容易引起警方的干预,所以,
一般在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内完成。
不用面对以前的同伴,猴子在心里舒口气,他们在小树林里面坐下,小树林不大,
后面有一块空地,他们没有到空地上,而是散开坐在树杈和草地上。
没有人有说话的兴趣,大家伙沉默的抽烟,这样过了好一会,古大山才扔掉烟头,
恨恨的说道:“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让这帮肉蛋猖狂!”
“对,猴爷,咱们不能这样忍气吞声,”槐头说道:“人家城西城北,那些肉蛋老
实着呢,咱们胡同的苦哈哈可扬眉吐气了。”
“人家那是人家。”鬼脸叹口气,这城东区,大院一直压着胡同,胡同也有好几次
反抗,可每次都因各种原因被打下去了。
猴子没有说话,他靠在树干上,茫然的抽烟,心思漫无目的的飘着。
谷小溪插话说:“咱们也不是没办法,他们总不至于一直这样吧,总有落单的时候
吧。”
“这倒是个办法,反正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鬼脸点头说,扭头看那跟来的两
个小子,这两小子都是临近胡同的,高点那个绰号麻子,他的脸上有几粒细小的白斑;
矮的那个叫火柴棍,这小子很瘦,脖子细细的,看着就营养不良的样子。
“明天,你们去看看,看看他们倒底是要做什么?”
麻子和火柴棍是古大山罩着的佛爷,俩人有些恐惧的看着谷大山,古大山凶狠的瞪
他们一眼,俩人不敢反抗,低头答应下来。
“妈的!”古大山刚说两个字,外面传来脚步声,几条身影冲进小树林。
“猴爷!”
领头的小子灰头土脸的,身上满是尘土,正是溜子,他身后的是猴子的另外一个佛
爷,他的眼睛比较小,看着总像是没睡醒的样,他的手艺比溜子还强,是主动投靠猴子
的。
除了这俩人,还有三个佛爷,猴子都认识,他刚要冲他们点头,又冲进来几个人,
这几个家伙手上都拎着木棍,他们冲进来后,才发现,树林里还有这么多人,一时之间
愣住。
“操你妈!”古大山大怒,挥刀便扑过去,谷小溪也跟着扑上去,鬼脸和槐头也拔
刀冲上去,猴子却没动。
追来的老兵有六个人,古大山他们四个人冲上去,依旧人少,麻子和 火柴棍也冲
上去,他们手上握着的菜刀。
老兵们慌张后退,古家兄弟凶狠不要命的打法让他们非常不适应,谷小溪被重重打
了一下,不但没让他退后,相反变得更加凶狠,他大吼着向打他的老兵扑去,刀光闪闪
,那老兵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向后退。
“去你妈的!”谷小溪一刀插入他肩膀,那老兵惨叫一声,转身便跑。
一见血,老兵们更慌乱了,边抵抗边后退,这时,猴子冲上来了,他很快越过古大
山,冲到最前面,他展开刀势,刀刀向老兵要害砍去,老兵不敢硬接,连退数步,然后
转身便跑。
林间道路狭窄,猴子挡住了古大山他们,等他们追出来时,老兵已经跑得没影了。
“别追了,咱们人少。”猴子拦住大家,古大山恨恨的吐口唾沫,猴子略微想想便
说:“这里不能待了,咱们走。”
“去那?”谷小溪问道,猴子说:“东直门外的草海子。”
众人没有异议,跟着猴子从小胡同穿过去,他们不敢走大道。
段毅看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差不多了,再不走,等会警察来了,就走不了
了。
“收兵!”
段毅下令道,身后一个老兵举起军号吹响了熄灯号,很快,从胡同里飞驰出一股股
自行车,分别在规定的地点集合,而后消失在各个大院。
傍晚,各大院的消息汇总在段毅手里,段毅的总指挥部设在俱乐部的地下室,正面
墙上挂着城东区地图,图上有各种行动符号,就象一份作战地图。
“五人负伤,一个刀伤,一个脑袋被开瓢了,两个轻伤,一个把脚崴了,其他没有
损失。”
王勤就象一个参谋长似的,向段毅汇报,段毅坐在长沙发上,这沙发原是俱乐部的
,被他们弄到这来了。
“刀伤?妈的,老子用木棍,他们用刀,”边上的老兵骂道:“毅哥,这不行啊。”
段毅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王勤问:“怎么样?”
王勤说:“已经送医院了,问题不大。”
段毅松口气,正要说话,脚步声响,几个人进来,门口有些黑,他们走到光亮下,
是左晋北关从容韩信他们,还有两个女将,孟晓丹和向卫红。
左晋北进来便拿起桌上的烟,自己先抽了根,然后扔给关从容,点上后,左晋北说
道:“毅哥,咱们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段毅神情严肃的反问,他正沉浸在胜利中,五个人受伤,这战损
比太低了,代价太小了。
这是一场胜利。
可随即,他注意到,不但左晋北关从容还有王勤,他们的神情中没有丝毫兴奋,相
反却有一些担心。
“咱们这样起到的作用不大啊。”向卫红率先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段毅不明白。
左晋北说道:“咱们的目的是打击造反兵团,可这些胡同的小流氓小地痞,与这个
目的,八竿子打不着。”
段毅愣了下,随即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这样的行动压根无法影响造反兵团,关从容
开口说:“毅哥,我觉着咱们这样干,声势很大,可以鼓舞士气,可效果却....”
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人,领头的是苏向东和蔡援朝,另外几个也各大院的老兵头头。
“大获全胜!”苏向东兴高采烈的叫道,蔡援朝他们也很兴奋,纷纷嚷道:
“今儿可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小流氓,总算知道无产阶级专政的利害!”
“对!咱们应该加大打击力度!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
几个人十分兴奋,可随即,他们便察觉屋里气氛不对,苏向东纳闷的看看段毅又看
看左晋北和关从容。
“你们怎么啦?”
左晋北叹口气,向卫红上前说道:“不是,今天的胜利是很大,可我们觉着问题也
不小。”
“什么问题?”苏向东疑惑中有些不满的叫道:“咱们胜利了!不是吗!”
“毛主席教导我们,战术上的胜利不能掩盖战略上的失败,战略上失败了,即便战
术上胜利了,可也是失败!”向卫红说道:“我们今天对胡同里的这些小流氓的打击是
胜利了,可这种打击,对我们真正的敌人,造反兵团有多大的影响?恐怕影响极小。”
“对!”关从容赞同道:“我们今天的行动,对城东区造反兵团有一定的影响,可
造反兵团的主力在城西区,我们应该将打击重点放在城西区!”
“还有城北区!”苏向东身后的韩信叫道:“城北区的流氓头子楚宽远和石头,他
们在背后支持城北区造反兵团,制造了二十中血案!这个仇,咱们必须报!”
段毅一时没反应过来,孟晓丹便抢在前面说道:“对!特别是城西,城西区最大的
黑手,便是楚家胡同的楚明秋,绰号公公,这个人一直躲在幕后,充当幕后黑手,还没
有受到过无产阶级铁拳的打击!这次我们决不能放过他!”
段毅眉头紧皱,楚明秋是黑五类不假,可几次接触下来,对他很有好感,而且据他
所知,楚明秋并没有上街。
可没等他发出疑问,向卫红已经大声宣布:“我们这段时间的行动犯了战略错误,
我们对普通小流氓小地痞的打击,并不能动摇其根本,只是伤其十指,毛主席的战略思
想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认为,我们的打击目标不明确!这两次行动,打成了
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
“对,我们的斗争目标不明确!”左晋北上前一步,看着段毅和王勤说道。
“打击目标不明确?”王勤喃喃道,眉头紧皱,他明白他们的意思,城东区和淀海
区的两次行动,都达成了突然性,可问题是这样的行动对他们的最终目标,打倒造反兵
团,却没多少帮助。
可要打倒造反兵团,靠这样的行动可能吗?
王勤在心里迅速得出结论,不可能!
造反兵团有中央文革的支持,有红三司的支持,人多势众,两次九中大战,三次二
十中大战,除了第一次二十中大战,其他的都以惨败告终,再次向造反兵团进攻,能行
吗!
结论很明显!
段毅也明白了,他皱眉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们应该放弃这种大规模打击,转向对那些流氓头目的打击,就象,城西区的黑
皮金刚,城东的杠头,城北的楚宽远石头,这些人是那些小流氓的头子。”韩信说道。
很显然,他们已经商量过了,王勤眉头紧皱,城北城西的情况,他了解不多,韩信
提到的这几个人,他除了与金刚有过短暂的接触外,其他人,他压根没听说过。
可不说其他人,就凭金刚,就是个大难题,那人在老兵心中留下深刻的恐惧,老兵
们一看到他,就双腿发抖,别说迎战了,远远的看到他,就腿肚子转筋。
更何况,城西区还有个带着面纱的老虎,公公楚明秋,要说楚明秋,王勤恐怕比段
毅更了解,医院交手,武汉较技,王勤都在场,他对这人深为忌惮。
“对他们的打击就能削弱造反兵团?”段毅皱眉反问道,他的神情已经泄露了他的
想法,不以为然。
左晋北还没开口,关从容便答道:“对,我们调查过,这些人都是造反兵团的中坚
力量,城北的杠头是三十一中的造反兵团头目,城北的楚宽远石头流氓集团,他们的集
团成员多数是造反兵团中低层干部,至于城西,更是严重,黑皮金刚都是所在学校的造
反兵团头子,打击他们,可以削弱造反兵团的声势,增强我们和红革盟的声势。”
“红革盟?!不过一帮首鼠两端的东西。”段毅对红革盟的印象并不好,他很看不
起这帮人。
“红革盟现在是我们的盟友,”向卫红不同意,立刻反驳道:“不错,他们的政治
态度是有问题,但比较而言,红革盟并不完全支持中央文革小组,我们应该争取他们。”
“对,毛主席说过,要把我们的敌人变得小小的,把我们自己变得大大的,造反兵
团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该与红革盟结成统一战线,共同打击造反兵团。”
“我听说,朱洪准备调整红代会,”关从容狠狠的骂道:“这个野心家!”
“他不可能得逞,”王勤终于插话,打断他们:“我们可以调整打击目标,但这需
要长时间准备,必须要有准确的情报。”
“这点没有问题。”左晋北明显松口气,他很担心段毅王勤反对,这俩人是城东区
老兵的主心骨,海陆空的大名,不但在城东区,在全市都赫赫有名,他们俩若反对,这
个调整就不可能进行。
“对,我们的工作要更细致。”关从容也插话道。
说老实话,无论段毅王勤,还是左晋北关从容,在红卫兵初期,都不是红卫兵领袖
,最初的红卫兵领袖单倥路新桅,他们这些人,在大串联后便很少露面,单倥听说去了
东北,路新桅去了内蒙,其他的,要么不知去向,要么家里受到冲击,自己就退出红卫
兵,再不参加任何红卫兵活动,老兵们也不敢去找他们,原因很简单,最初的红卫兵领
袖,都是出身共和国顶层家庭,他们家庭要受到冲击,只有一种可能,最高领袖同意。
在这个时代,经过最高领袖金口钦断的事,谁都不敢碰。
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强大的敌人,造反兵团和红三司。
老红卫兵领袖消失了,段毅左晋北他们便走上了舞台,接过了老领袖没有完成的事
业,带领老兵们继续前进。
意见基本达成统一,接下来,他们开始商议如何行动,在段毅的坚持下,决定首先
对城北区的楚宽远石头流氓集团进行打击,但在这之前,他们要摸清这个集团的骨干分
子的活动情况。
等商议完成后,左晋北关从容告辞出来,俩人一块回到左晋北家,俩人吃过饭后,
左雁才回来。
“你上那去了?怎么这么晚?”左晋北疑惑,同时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左雁问道,这
几天,左雁每天回来都比较晚,开始他还没在意,可经常这样,让他不由心生怀疑。
左雁将书包挂在挂钩上,看看关从容,然后才答道:“上课去了。”   “上课
?在那?苏子青那?”左晋北更加疑惑,妹妹从来没有参加过红卫兵活动,每天与苏子
青在一块鬼混,学校现在除了军训,也没上课,她上那上课?上的什么课?
“不是,我,子青,殷柔柔,方慧芸,还有薛清清和沈玲玲,”左雁轻轻哼着歌,
从厨房里端出馒头和一盘炒白菜,不用问,这都是从食堂买的。
自从父母离家后,兄妹俩人都是吃食堂,每个月到月底,钱都不够,左晋北往往省
下自己那份,尽量让妹妹吃饱。
左晋北稍稍松口气,关从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左雁,左雁边吃边说:“我
们组成了一个学习小组,每天上课学习。”
“上课学习,学什么?”不但左晋北纳闷,关从容也很纳闷,说来,左雁与他差不
多大,左晋北比他大上两岁。
“语文,数学,物理,历史,化学,还有英语,”左雁随口答道。
左晋北再度愣住了,眉头微皱,但也无话可说,关从容笑道:“你们怎么学?自学
?能看懂吗?”
“有老师教。”左雁的话有些吐词不清,可还是能听明白。
“老师?那来的老师?”左晋北更加不明白了。
左雁费力的将馒头咽下,笑嘻嘻的说:“哥,你可真笨,学校没上课,老师多了去
了,告诉你吧,我们成立了一个红卫兵小组,需要上哪门课时,到学校将老师押来,嗯
,嘻嘻,是请来,让他们给我们上课。”
虽然不是很详细,左晋北和关从容都明白了,俩人几乎同时乐出声来,左晋北总算
放下心来,他自己虽然在外面拼杀,却不希望妹妹也这样,相反,妹妹多读书,他是非
常支持的。
“那就好,不要到外面乱跑,知道吗?”左晋北说道,左雁没有吭声,自从父母离
开后,左晋北便开始行使家长的权力,比父母还管得严。
关从容见状笑了笑,转头看着左晋北说:“唉,现在想来,还是读书好,现在这样
....,唉。”
“说什么呢,情绪不对啊!”左晋北不耐的反驳道:“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一定要
把造反兵团打垮,万里长征还只走了一步,咱们必须坚持,如果他们上台了,咱们就得
到十八层地狱去。”
“十八层地狱。”关从容忧虑的叹口气,他家情况与左晋北不一样,左父已经被隔
离审查,他父亲还升官了,可他还是觉着应该与这些落难公子交好,远离那些暴发户。
“段毅还是不行,”关从容换了个话题:“他太不果断了,做事瞻前顾后的,咱们
应该换掉他。”
“要换掉他可不容易,海陆空可是我们城东区老兵主力,换掉他,海陆空那帮人可
不肯。”左晋北也叹口气,第一代红卫兵领袖是靠父母的官职和本人的才干声望,这第
二代则不同了,除了前面两条外,又加上了大院的力量,那个大院的实力更强,那个大
院的人当头。
城东区,总参大院的实力最强,段毅的父亲又是军中悍将,他本人威震海陆空,当
城东区的老兵总指挥,理所应当。
“唉,”关从容叹口气:“这样打一下,有什么用,淀海打过了,对淀海的造反兵
团有影响吗?没有,傅达成说了,没什么用,造反兵团那帮小子依旧那样。”
调整战术,是关从容的建议,但他还是照以往那样,让左晋北去提,自己躲在后面
,左晋北又找到向卫红和孟晓丹,经过商议后,他们向段毅提出来。
“我不担心城东和淀海,我担心城西。”关从容拿出包烟,自己点上,左晋北没有
动,关从容见状:“怎么,还没学会?”
“没意思。”左晋北摇头说,实际上,他不学是因为担心抽不起,现在他和左雁每
月总共只有三十元的生活费,压根抽不起香烟这样昂贵的东西。
“造反兵团的主力在城西,咱们就算把其他造反兵团都打了,只要城西的造反兵团
在,造反兵团的声势就倒不了。”
城西区,左晋北喃喃自语,眼前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勇子虎子的面貌。勇子虎子带领
的四十五中造反兵团是城西区造反兵团的主力,可在楚家大院几年,除了交情,更多的
是对立。
“我们必须打掉城西区,”关从容慢慢说道:“四十五中的勇子虎子,还有金刚黑
皮,特别是金刚黑皮,那黑皮到工读学校两次了,插过人,那金刚也一样,将这几个人
打掉,就算打掉朱洪的一条胳膊。”
左晋北沉默了会,轻轻叹口气,点点头:“不过,关从容,明人不说假话,若要动
勇子虎子,公公肯定插手,这公公可不是好惹的。”
关从容冷笑一声:“你呀,你不是在楚家大院住过吗,怎么那么怕他,他算什么东
西,一个黑五类狗崽子,怕他作什么,他要敢插手,咱们连他一块收拾了。”
左晋北迟疑下,摇摇头:“你和公公虽然是同学,可还是不了解他,他从小习武,
等闲三四个人近不了他的身,唉,咱们错过机会了,当初要是听了薇子的就好了。”
当时,薇子就曾经建议,先收拾楚明秋,将他彻底打倒,可是当初左晋北没有同意
,那时的目标太多,打楚明秋这样的死老虎,没什么成就感。
“身手好有什么用,他最大的缺陷便是出身,他到死都改不了。”关从容依旧还是
觉着没什么,三年同学,楚明秋是很利害,莫顾澹被他弄得灰头土脸,可他得到什么,
入团,校演出队,军训,什么都没他的份,最后连中专都念不了。
哼,身手好!能打十个还是二十个!可我们老兵有几百上千!!!
俩人都没注意到,正吃饭的左雁,脸色变得煞白!!!
第十一章 未雨绸缪
楚明秋对淀海和城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这段时间,他每天在家清理“废纸”,然
后再拉走,他将戏痴的几间房整理出来,可这几间房想要装下仓库里的“废纸”和“废
铜”,压根不可能。
接到左雁的电话,楚明秋压根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些老兵已经失势,再说了
,他只担心有官方执照的组织,从来不担心阴招。
论打,还是玩阴谋诡计,他自信那些还稚嫩的官二代,谁也不是对手。
干累了,楚明秋伸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拿起边上的报纸,报纸上的大标题
是:“抓住主要矛盾,掌握斗争大方向”
最近这段时间,报上很热闹,去年的五一六通知,今年五月十六号人民日报公开发
表了《五一六通知》,随后又照例发表了一批学习文章,这篇文章便是《红旗》杂志撰
写,人民日报转载的文章。
但这都不是楚明秋关心的,五一六通知早就传出来了,主要内容也在一年前被中央
文革小组捅出来了,现在不过是补上罢了。
他关心的是,为什么是在现在公开,闭上眼,将这几天的报纸梳理下,觉得自己找
到答案了,这是吹响冲锋号了!
看来刘少奇的事要揭开了,全党全国都该知道了。
另外便是,现在全国更乱了,不管是燕京还是上海,或其他地方,造反派与保皇派
,造反派与造反派,红卫兵与红卫兵,红卫兵与军训队,斗得不亦乐乎。
“好啊!天下大乱,形势大好!”楚明秋喃喃自语,语气中有无尽的幸灾乐祸。
起身,将东西收起来,弄回来的那些废纸也不全是宝贝,他估计过,每十袋可以清
理出一袋废品。
“掉!掉!掉!”
刚走进百草园,就听见小静蕾大声叫着,小平安似乎压根没听见,又将篮球挽救回
来,小静蕾嘟着嘴,沮丧的站在边上看着,小平安每天做完功课后,就拍球,那股劲头
,似乎不去NBA不算完。
柳寒觉着小平安太瘦弱,特地弄到些奶粉,让他每天喝一杯,只要有机会便弄点好
吃的给他单作,这让小静蕾气愤不已。
“平安,休息会,别一天到晚就拍球。”楚明秋说道,小静蕾在边上连连点头,楚
明秋问她:“今天没去练舞?”
“林姐姐上学校去了,箐姐和不老跟老师出去了,她们都不在。”小静蕾嘟囔着嘴
,非常不满,她们出去都不带她。
“树林哥哥呢?”
“谁知道跑那去了,舅舅,你陪我玩会吧。”小静蕾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楚明秋笑
了笑:“你不是和平安在玩吗。”
“他老是一个人霸着,没意思。”小静蕾忿忿不平的看着小平安,小平安依旧专心
的运球,他对这条路线很熟悉,闭上眼都知道该怎么走。
楚明秋蹲下看着小静蕾,温言道:“静蕾,你看,你林姐姐喜欢跳舞,不老姐姐喜
欢滑冰,楚箐姐姐喜欢唱戏,狗子哥哥喜欢练武,小平安喜欢练球,你喜欢什么?”
小静蕾眨巴下大眼睛,想了好一会才说:“我喜欢玩。”
“玩,”楚明秋微微皱眉:“可以玩的东西很多,你喜欢玩什么?”
小静蕾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困惑的说:“什么都行,只要好玩就行。”
楚明秋无语了,想想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管什么都能玩,只是什么都不长,跟着林
晚学跳舞,跟娟子学唱歌,跟楚箐学唱戏,都是三天热情。
她只是对新鲜东西好奇,一旦熟悉了,就放弃了。
“你有没有想过学一样东西,超过三个月?”楚明秋问道。
小静蕾犹豫好半天,才说:“干嘛要那么久?几天就学会了。”
“是吗?”楚明秋问道。
小静蕾肯定的点点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楚明秋。
“你有林姐姐跳舞跳得好吗?有箐姐姐唱戏唱得好吗?有不老姐姐滑冰滑得好吗?”
小静蕾为难的摇摇头,可随即又说:“可我都会了。”
“会还不够,”楚明秋微微摇头:“要精,要好,以后学东西,要学好,你看,小
平安拍球,他会各种拍球方式,可他还得练,因为拍球要达到心手合一。”
“舅舅,心手合一是什么意思?”小静蕾好奇的问道。
“小平安,把球给我。”楚明秋叫道,小平安犹豫下,将球交给他。
楚明秋接过球,先在拍了几下,然后展示身后运球,跨下运球,他做得有些勉强,
但也足以唬住两个小屁孩。
“看到没有,运球的方式很多,舅舅练得少,也达不到心手合一,”楚明秋说道:
“运球只是基础,篮球是个比赛项目,除了运球外,还有传球,还有投球,静蕾,你所
说的会了,那只是会了基础的东西,还有更高深的,你还没学到。”
小静蕾轻轻哦了声,小平安接过皮球,尝试着身后运球,很快,球便跑了,他跑去
将球捡回来,再次尝试,自然再度失败。
小静蕾大声叫道:“该我了!该我了!”
楚明秋苦笑下,起身回屋,他检查了一遍前后院之间的门,自从白家入住后,他每
几天就要检查下这道门,看看有没有坏了。
院子里很安静,小赵总管看到他,嘟哝了几句,然后便回去了,他更老了。
楚明秋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回到厨房开始做午饭,没一会,小赵总管进来了,拿
了把菜在门口摘起来。
楚明秋将米饭蒸上后,没一会,赵婶提着篮子回来了,他赶紧过去将篮子接过来,
今天的菜不少,除了黄瓜芹菜外,还有一块肉。
“今儿的肉不要票。”赵婶补充道,这意味着省下一张肉票,这很要紧。
“哦,还有这好事,感谢党中央,感谢毛主席。”楚明秋笑呵呵的说道,顺手拿起
那块肉,这块肉足足有三斤,其实家里还有肉,不过,都在冰箱里,都是他从农村市集
的黑市上买的。
割下一条肉,剩下的放进冰箱中,楚明秋正要切肉,赵婶过来将他推开。
“还是我来吧,你歇会去。”
楚明秋无奈的让出了位置,赵婶接过刀开始切起来,他只好到外面去帮小赵总管摘
菜。
“去,去,别添乱。”小赵总管也将他赶走,在他的脑海中,楚明秋还是楚家的少
爷,少爷怎么能作这样的事。
和这两位是没法讲道理的,楚明秋只好去提了麻袋四旧出来,继续开始清理。
“哥,”狗子从外面跑进来,匆匆招呼一句便向里跑。
“站住,”楚明秋叫他,狗子象是没听见似的,飞一般跑进院子,楚明秋摇摇头,
冲里面叫道:“把理由编好点,待会别说漏了。”
小赵总管在边上直摇头,这狗子多半在外面惹事了,这么多年了,还跟以前一样。
果然,狗子出来时,已经洗过脸,还换了身衣服,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哥。”狗子乖巧的蹲在边上,开始帮着摘菜,中间还偷瞄了楚明秋几眼。
“怎么样,想好没有,想好了就说说吧。”楚明秋调侃道。
“嘿嘿,嘿嘿。”狗子讨好的笑着,眼珠滴溜溜乱转,小赵总管冲他摇摇头。
“没,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几个小地痞拔份。”狗子说得很艰难,楚明秋笑嘻
嘻的看着,那神情很显然,这附近,不,不是附近,以狗子现在的名声,可以横行大半
个城西区,那个不长眼的小地痞在他面前拔份。
“好吧,好吧,哥,真没事。”狗子在楚明秋目光下无奈的改口:“有人欺负咸鱼
干,咸鱼干找我帮忙,你说,我能不帮忙。”
咸鱼干自从上次拦下夏燕后,迅速被虎子狗子他们视为兄弟,现在他依旧每天到楚
家大院来训练,早晚两次,刮风下雨不断。
“咸鱼干?谁欺负他?”楚明秋微微皱眉,这附近胡同的小子都还比较团结,当然
这个团结是以楚家大院为核心,楚明秋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撬门入户、斗殴内耗,一律
不准在这附近干,有什么事情都找勇子解决。
为了解决矛盾,楚明秋将以前定下的几条规定进行了细化,在这附近,治安空前的
好,胡同内部绝对没有打架什么的事,更没有调戏女生这样的事,连盗窃都少。
“西市口的一个小子,”狗子说道:“这小子练过摔跤,刚上街面,挺横,四下拔
份,咸鱼干被他打了。”
“昨儿咸鱼干怎么没说?”楚明秋有些纳闷,这咸鱼干每天在他这训练,可这事却
没听他提。
狗子嘿嘿的笑起来,昨天他就遇上咸鱼干了,听说了这事,便自告奋勇要替他出头
,同时不准他告诉楚明秋和虎子勇子他们。
“这事与你有关吧。”楚明秋疑惑的看着他,狗子不吭声,低头检画,楚明秋脸一
沉,正要呵斥,林晚和楚箐回来了。
“叔爷,叔爷,”楚箐将车一放便快步过来:“叔爷,你知道吗,建军爸爸出事了
,我和林姐姐看到建军他爸爸在游街。”
楚明秋大惊:“真的!”
林晚点点头:“是这样,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的,在大卡车上,被几个警察押
着。”
楚明秋眉头深拧,忽然想起,这几天建军都没到后院来,自己专心在清理上,另一
方面,由于形势越来越好,自己也松懈了。
“看来还是要走出去,不能一天到晚躲在家里。”楚明秋在心里说道。
林晚轻轻叹口气,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很显然,勇子虎子他们也知道这事了,他们的情绪也不高,几个人围在一块,低声
议论着。
“肖叔究竟是啥罪名?明子,你知道不?”
“我呸!我算看明白了,这年头,好人他丫挺的就有罪。”明子忿忿不平的骂道,
如果说楚家出事,他挺身相助,是出于哥们义气,心底里还是认为他家是资本家,被抄
家也有一定道理,可肖建军家却完全不同,肖大柱是警察,抗战时便参加革命,历史清
白,凭什么把他打倒。
在所有人中,明子是最了解情况的,可他也说不清肖大柱究竟是什么罪名,竟然弄
到要游街这种程度。
“我知道点,”咸鱼干凑过来说,众人都看着他,咸鱼干说:“我听我妈说,建军
他爸是公安战线的黑线,对,是罗瑞卿在公安战线的黑线黑干将。”
明子勇子虎子他们都傻了,罗瑞卿的黑线黑干将,这罪名太大了。
罗瑞卿担任过公安部长,燕京市公安局被现任市委谢书记点名批评为黑公安,里面
的干部大多是罗瑞卿的黑干将。
在初听到这个的时候,他们还无感,可没想到这样快的落到自己兄弟家里了。
“操!”明子很无奈的骂了句脏话,语气中很是无耐。
“怎么都不训练,围一块作什么?”楚明秋检查完作业,从房间里出来,看着众人
还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开始训练,便问起来。
众人迟疑下,明子才犹豫着说:“我们在说建军他爹的事。”
楚明秋叹口气,正要说话,小不老蹦蹦跳跳的在前,娟子边数落顺子边押着他出来
,自从知道顺子上街后,娟子很生气,可她又管不了顺子,便求到楚明秋这来,楚明秋
却不下情面,答应下来,现在顺子每天到后院来,让楚明秋布置和检查作业。
顺子父母开始还有点不乐意,特别是他母亲,可后来看到顺子每天老老实实的在念
书作作业,没再上胡同瞎玩,便没再反对了。
可即便她反对,顺子也不敢不上后院来,不敢不接受楚明秋的教导。
除了顺子,还有虎子的弟弟来子,勇子的弟弟猛子,都在后院受教,只是他们比顺
子又了一项,作业完成后,要参加锻炼。
等林晚她们过去后,楚明秋才轻轻叹口气:“我是这样看的,大家参详参详,肖叔
的事,我们插不上手,咱们没那个力量,但建军的事,我们要管,首先在学校,明子,
你与建军是一个学校,在学校注意点,谁要敢对他作什么,立刻电话通知我们,你要记
下四十五中,十一中和我家电话。
第二条,肖叔的家,若是公安局的人来抄家,咱们没办法,但其他红卫兵若来抄家
,哼,现在不是红八月,谁敢上这撒野,拿咱们当病猫,咱们就耍次威风给他看。”
“对!”勇子声音洪亮:“肖叔的事咱们管不了,可谁要欺负建军,上咱们这抄家
,那就比比谁的拳头更硬!”
“好,就这样,公安局的事咱们管不了,可谁也不能欺负建军,谁也不能上这来抄
家!”明子也叫道。
众人群情激昂,激动过后,咸鱼干迟疑下问:“明子,你爸爸怎么样?”
众人微怔,不由看着明子,明子叹口气:“现在还没事,不过,厂子里有人贴他的
大字报。”
“你爸有什么问题?”楚明秋很纳闷,明子的父亲在机械厂,从车间主任一步一步
升到厂长,而且他本人历史清白,又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完全没有历史问题,他也会
出问题?
“我也不知道,”明子苦涩的摇头:“我只是听爸爸和妈妈私下里说的,具体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楚明秋没有轻易放过,扭头问咸鱼干。
“蚕豆的爸爸是机械厂的,我听蚕豆的,说厂里的造反派要揪斗明子他爸。”咸鱼
干说道。
“揪斗?”楚明秋皱起眉头,有些意外,这个词可不一般,比贴大字报要严重多了
,明子显然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脸色有些发白。
楚明秋皱眉想了想,忽然觉着自己好像可以做点事,公安局是专政机关,自己没办
法,可机械厂却不是,机械厂的工人都住在胡同里,他们的子女...
“这样,大家下去打听下,看看有那些兄弟的父母在机械厂,另外,明子,咱们明
天上机械厂看看,看看事情倒底有多严重。”
明子迟疑下:“公公,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楚明秋随意的说道:“咱们的力量有限,但有时候小毛贼也能
办大事,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好。”众人点头答应,忽然反应过来,勇子一把掐住楚明秋的脖子:“你丫才小
毛贼呢,咱们都是红卫兵大侠,就你丫才小毛贼!”
众人先是微怔,随即一涌而上,将楚明秋摁住,楚明秋在人群里哇哇大叫,小平安
在边上大声叫着,来子猛子对这已经习以为常了,笑呵呵的看着。
闹腾一阵后,训练开始,依旧是虎子担任教练,勇子狗子分别指点大家伙训练。
楚明秋在场边看了会便离开了,他开了角门,这是连接西院的门,原来这里也是开
着的,白家住进来后,他便将这门锁上了。
建军家很安静,安静得有点不正常,楚明秋从里面叫道:“建军在家吗?”
很快建军从里面出来,看到他站在门口,便请他上家说话。
“别,咱们还是上边上去吧。”楚明秋拉着他到边上。
建军神情有些茫然,跟着楚明秋到边上,楚明秋低声问:“家里还好吧?”
建军微怔,随即明白,他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了,轻轻叹口气,没有说话,楚明
秋也叹口气:“我也是下午才知道肖叔的事,过来看看你。”
建军苦笑下,他从来没想过父亲会出事,突然之间,父亲被揪出来了,这如同晴天
霹雳,完全将他打蒙了,不但他蒙了,建国,他母亲,全家人都蒙了。
“你父亲什么罪名?”楚明秋问道。
“谁知道呢?”建军埋着脑袋,手指在头发里乱抓,头发本来就短,也抓不出什么。
楚明秋叹口气,俩人坐在地上,沉默着。
好一会,建军才低低的骂了句:“他妈的!”
“别愁。”楚明秋安慰道:“我估摸着肖叔没什么事,他的历史清白,没有被捕过
,没有脱离过组织,从参加革命到现在,一直都在部队,应该没什么事。”
建军摇摇头,茫然的说:“谁知道呢?”
楚明秋噗嗤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不能倒下,你哥,我看指望不上,你
妈妈和你奶奶还指望你们呢。”
建军苦笑下,楚明秋微微摇头:“得了,不就是隔离审查几天,有什么大不了,我
说建军,这点挫折都受不了,将来还能干什么大事,不就是先到咱们狗崽子队伍玩几天
,有什么大不了的。”
建军噗嗤一笑,忍不住骂道:“公公,你丫就得意吧,狗崽子队伍又扩大了!”
楚明秋哈哈笑出声来,把刚出来的菁子吓了一跳,待看清俩人,菁子忍不住责备道
:“你们蹲那做啥!黑灯瞎火的,吓人啊!”
“没事,在这说会话。”楚明秋说道,菁子看看他又看看建军,大约知道啥事了,
忍不住摇头:“我说建军,你也太差了吧,多大点事,不就是你爸那点事吗,就这就装
孙子,我瞧不起你。”
菁子比她妹妹娟子可泼辣多了,可性格却是直来直去,象足前世的燕京大妞。
楚明秋微怔,有点不认识似的看着菁子,在他印象中,菁子是个没心没肺,比较势
利的女生,没成想今天却说得如此仗义。
菁子冲他笑了笑:“你看人家公公,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建军也怔住了,看着菁子,菁子微微皱眉:“怎么啦?不认识了?”
“没什么,就觉着今天,”楚明秋迟疑笑道:“你好像在说人话!”
“去你的!”菁子噗嗤一笑,不满的骂道:“公公,你少得意啊!”
随即又叹口气:“老实说,公公很谢谢你,我知道,这些年,你瞧不上我,回想下
来,我的确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公公,你也别再埋怨我了,你这人呢,热情,不说娟子
,就说顺子,谢谢你。”
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可楚明秋心里明白,他笑了笑,作了个鬼脸:“这好是你
第一次谢我。”
“少得瑟,”菁子瞪他一眼,然后对建军说:“别理会那些事,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你想想,你爸能有什么事。”
建军点点头:“嗯。”
菁子见状便不再理会他,转头问楚明秋:“你干嘛又把这门给锁了?进出多不方便
。”
“没法子,这院里不是来新人了吗,听说还是新贵,咱这不得小心点吗,万一,咱
这狗崽子污染了他们,这不也是个罪过不是。”
菁子噗嗤乐了,在楚明秋肩上锤了一拳:“我说公公,你这一张嘴,人家还没得罪
你呢。”
楚明秋耸耸肩,双手一摊,菁子笑毕,也点头:“这家人是不对味,咱们这院的狗
崽子好像挺多,东院陈老师不是还没解放吗。”
东院的陈老师是其实不是老师,他区教委的普通职员,也被揪出来了,说是什么漏
网右派,现在每天也是惶惶不安的,他的两个孩子也在院里,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可
自从念书后便少有来往,路上碰着还是互相招呼。
“西瓜皮眯缝眼现在傲不起来了。”建军呵呵笑起来,这西瓜皮和眯缝眼便是陈老
师的两个儿子,这两小子小时候还跟在明子身后玩,进入初中后便很少和院子里的伙伴
玩,渐渐的与大家疏远了。
“咱们院黑五类越来越多了,”菁子说着笑起来:“还是公公说对了,狗崽子队伍
会越来越大。”
这几乎成了楚明秋的名言了,楚明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唉,这文化大革命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菁子叹口气说:“昨天,公公,你知道
吗,昨儿我上燕航,居然看到有大字报说二月逆流的黑后台是周总理。”
楚明秋先是微怔,随即警惕起来,皱眉问道:“是什么人发表的?”
菁子回忆着说:“是一个叫革命公社的组织,写大字报的好像姓张。”
“姓张?”楚明秋思索着:“这人有什么背景?竟敢将矛头对准周总理?”
毛主席周总理林副统帅,是楚明秋定下的三个绝不能碰的人物,在他的记忆中,周
总理从未被批判过。
“公公,你丫很长时间没出去了吧。”建军看着他直摇头:“这事多了,钢铁学院
,地院,燕大,都有这样的大字报,前两天,我在西单还看到这样的大字报。”
楚明秋神情严肃起来,皱眉问道:“你们参与没有?”
由于天黑,建军没看到他的神情,菁子听出他的语气变化:“怎么啦?”
建军这时也察觉了,也看着楚明秋:“怎么啦?”
在建军和菁子俩人的意识中,这时代,连国家主席,党的总书记都可能出问题,总
理被贴几张大字报有什么。
“这事非同小可。”楚明秋神情严肃,心里暗暗后悔,这大半个月,他没有上街,
整天在家收拾“四旧”,就算买菜也是赵婶去,没成想,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事在淀海闹得比较大,我们八一学校也有人卷进去了,只是人数很少,”建军
回想着说:“大家很气愤,对他们进行了批判!”
“别人我不管,你和明子是什么态度?”楚明秋追问道。
“我们,”建军说道:“我们自然是反对,娘的!这些家伙连周总理都泼污水!妈
的,反了他们!”
楚明秋又看着菁子,菁子耸耸肩:“我现在是逍遥派,管他们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
楚明秋稍稍放心,想了想,起身招呼建军到后院来,菁子微怔,随即明白,微微一
笑,跟着进来,然后便去排练厅了。
楚明秋将明子勇子虎子都叫到自己的房间,几个都不明白,可看他的神情,知道有
大事,便跟着过来。
众人坐下后,楚明秋便问道:“大家都说说,最近学校有什么事?”   众人很
纳闷,互相看看,勇子首先说道:“没什么事啊,每天军训,晋三炮也挺老实,没敢造
次。”
“是啊,”虎子疑惑的看着他,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一事:“前两天,我偶然听见
姜大伟向胡自强说,九中抓了个什么反革命小组出来,要在我们学校也搞一场运动,胡
自强没同意,俩人还争起来了,公公,我觉着这家伙象是要对付勇哥。”
“还有这事?”楚明秋看着勇子,勇子随意的笑了笑,自信的说:“要对付我,可
没那么容易。”
这话倒不假,勇子出身好,还是团员,红星纵队在四十五中学生中占九成以上,他
做事公平,为人仗义,而且红星纵队成立以来,执行的一系列政策,都受到上级支持,
也受到学校领导和老师的支持,所以,要扳倒他很难。
明子看看他,又看看建军,想了下问:“公公,你是不是在担心最近出现的指二月
黑流的黑后台是周总理?”
楚明秋注意了下,几乎没人感到意外,不由纳闷的看着勇子和虎子:“你们也知道
?四十五中也有人在传?”
“学校倒没有,不过,有人在学校贴过传单,有人在西单也散发过传单!”虎子答
道,随后皱眉看着楚明秋:“怎么啦?”
“怎么啦?还怎么啦!”楚明秋有些着急,腾地站起来,生气的叫道:“为什么不
早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众人都很意外,楚明秋从来都沉稳如山,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他着急,就算岳秀秀
被捕,也没见他怒形于色。
“公公,你怎么啦?”勇子纳闷站起来。
“怎么啦?”楚明秋看看众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重重的叹口气:“这文化
大革命,有三个人不能碰,毛主席,林副统帅,第三个就是周总理,现在有人在反对周
总理,把屎盆子扣在总理身上,咱们必须表明态度,勇子虎子,明天,你们和胡自强商
量下,举行一次全校大批判,内容就 一个,反对周总理就是反对毛主席!谁反对周总
理就打倒谁!”
勇子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虎子微微思索:“有这么着急吗?”
“有。”楚明秋很肯定的点头说:“总理是什么人,是我们中国的定海神针,反对
总理,全国人民都不答应,这是一股歪风!将来一定会受到处理!勇子虎子,咱们属于
平民造反派,单倥他们是官二代红卫兵,他们的父辈都被打倒了吗?没有!”
楚明秋严肃的看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加重语气说:“老兵
失败了,可他们躲在暗处,时刻注意着造反兵团的动向,随时准备兴风作浪,所以咱们
必须谨慎。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借着这次反对总理的事,掀起一番风雨?借机把咱们打成反革
命,一举扳回局势!”
众人都露出深思的神情,虎子轻轻叹口气,点点头,楚明秋郑重的说:“所以,对
这次反对总理的事,不管是从那刮来的风,不管后面是谁,咱们必须旗帜鲜明,坚决迅
速的表明我们的态度,坚决反对。”
“好,公公,就照你说的,明天我们去和胡自强谈。”勇子点头答应。
“各连排都要组织写大批判文章,最迟后天,举行游行。”虎子补充道。
楚明秋点点头,又补充道:“还要把声势造大,大字报要贴到西单,哦,对了,你
们学校要追查,看是谁贴的传单,这个人要尽量找出来。”
“好。”勇子再度点头,楚明秋看着他补充道:“记住,要文斗不要武斗,要找出
来,但也不要冤枉好人。”
“放心吧,公公,没事,这屎盆子扣不到我们头上。”勇子笑得很轻松。
楚明秋却摇摇头,严肃的说:“你是四十五中的头头,四十五中发生的什么事都要
你负责,将来,如果,有人借题发挥,轻点说是你放纵,重的说是你指使,到时候,恐
怕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所以,现在,咱们就要与这事划清界限!”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楚明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划清界限,将来若有什么,大家伙
都能说清。
“我们怎么作呢?”建军为难的问道。
“你们俩就简单多了,”楚明秋说道:“从明天开始,连贴五天大字报,就在你们
学校贴,明子,你再到军训队领导那去,要求军训队和校,你们学校是谁掌权?”
“红革盟。”建军露出一丝笑容,八一学校的大权从来没落入过造反兵团的手上。
“好,很好!”楚明秋说:“你就去告诉军训队和校革委会,要求他们表态,去的
时候,多叫些人。”
明子点点头,楚明秋站起来,深吸口气,想了想:“还要告诉小八金刚他们,另外
,还要告诉朱洪。”
“朱洪?”虎子忍不住皱眉:“还要管他?”
楚明秋点点头:“朱洪现在不能倒!有他在前面顶着,咱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那好,通知咱们的兄弟,迅速表明态度。”楚明秋最后说道。
众人起身出来,很快勇子和虎子便离开了,他们分别去通知大渣子金刚等人,楚明
秋拿起电话给小八和楚宽远打电话。
很顺利的找到小八,小八听后立刻答应,明天就开始行动,三天之内,他和他城南
兄弟控制的学校都会表态。
楚宽远却没找到,回话说家里没人,楚明秋不由皱起眉头。
狗子看到勇子虎子他们出去了,知道有事发生,跑进来问,楚明秋告诉他,没他什
么事,这样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身上。
“出啥事了?”狗子依旧纠缠着问道。
“你想要作?那先写篇大字报吧。”楚明秋没好气的说。
狗子转身就走,他立刻明白了,这次是文斗,不是武斗。
楚明秋将他叫住,让他带弟弟们习武,自己要出去。
“这会,你上那?”狗子又开始怀疑了,深怕好事没他似的。
“我找林百顺有事。”
“又是为朱洪。”狗子摇头叹息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楚明秋看着他的背影也摇头叹息,这家伙脑子绝对够用,可就是不肯好好用。
林百顺在家,他对楚明秋的到来似乎没有意外。
“你是为彭哲的事?”
俩人到胡同里,林百顺就问,楚明秋愣了下,随口问道:“彭哲怎么啦?”
“张建民说他的红卫兵小组是黑组织,把彭哲和秦淑娴陈小婉隔离审查了。”林百
顺说道:“你不知道?”
楚明秋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儿找你是为另外一件事。”
说完他下意识的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道:“最近社会上有股反对周总理的声音,
九中有没有动向?”
林百顺想了想点头:“上次我给你说过,有人在散布反对周总理的言论,最近有人
到学校来宣传,说周总理是二月逆流的黑后台。”
楚明秋心顿时抽紧了,急忙问道:“朱洪是怎么处理的?”
“他没在意。”林百顺答道:“他觉着不是什么大事,唉,他现在正和红革盟和张
建民斗得激烈。”
“为什么?”楚明秋有些纳闷,他记得自己通过林百顺告诉过朱洪,要团结军训队
,怎么朱洪反而与他们发生起冲突来了。
“张建民要改组校革委会,洪哥不同意,张建民便联合红革盟将彭哲他们打成黑组
织,其实他的目的是打击洪哥和造反兵团。”
“这张建民真是利欲熏心。”楚明秋冷笑下,朱洪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他是受过
毛主席接见并肯定了的红卫兵小将,张建民轻易对付他,没好果子吃。
“这是小事,”楚明秋说道:“那些来学校宣传反对周总理的人是那些人?谁接待
的?”
“没人接待,我听说只来了两个人,在校内贴了大字报,对同学们发表一番演说,
然后就走了。”
楚明秋松口气,林百顺看着他,小心的问:“这事很严重?”
楚明秋点点头,郑重的说:“非常严重,弄不好造反兵团就此覆灭。”
林百顺大吃一惊,不相信的望着楚明秋:“有这么严重?”
楚明秋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摇头,眉头拧成一团:“我不知道,或许我夸大了,
但事情绝对十分严重。”
俩人蹲在路灯下,楚明秋低声说:“这些家伙反对周总理,是不自量力,总理垮不
了,毛主席不会容忍有人反对周总理。”
楚明秋觉着自己说不太清楚,这里面牵扯的政治经济军事,等等,力量的对比,最
简单一句话,太祖现在需要宰相为他稳住局势,而且宰相在党内军内有强大的影响力,
要扳倒他,即便太祖也需要作些部署,现在刘少奇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再整这样一个
重磅人物,恐怕整个国家都会陷入大混乱。
但这些话不能讲给林百顺听,只能换个角度说。
“既然总理倒不了,那么反对他的人便要被清算,”楚明秋低声说道:“如果,有
心人引导一下,朱洪和造反兵团就跑不了。”
这下林百顺明白了,他神情有些紧张:“洪哥和张建民现在关系紧张,若张建民硬
要把屎盆子扣在洪哥身上,那洪哥岂不危险了。”
“这个危险好化解,”楚明秋说道:“要说服朱洪,明天就发表文章,支持总理,
勇子他们明天,最迟后天便要游行,朱洪也一样,要举行大规模游行,造成一种声势,
另外,还要找出源头,这个组织应该是以大学红卫兵为主,找出这个人,然后批判他们
。”
林百顺郑重的点点头,立刻起身说:“我去找洪哥!”
说着就要跑,楚明秋叫住他:“等等。”
林百顺立刻站住,转身看着他,楚明秋低头苦苦思索,半响抬头看着他说:“我们
能不能想个办法,给张建民挖个坑,让他自己跳进去。”
现在楚明秋的一些前世用语,什么挖坑,白马,屌丝,白富美,等等,他的那些朋
友都清楚,也能数年运用。
林百顺愣了半响,呆呆看着楚明秋,好一会才叹口气:“公公,你丫倒底想作什么
?”
楚明秋走过去,低声说:“其实,什么游行,大字报,咱们的目的是将自己从这事
中撇清,将来不管怎样,弄不到咱们头上来,对了,造反战报上要出文章,朱洪最好联
系下记者,嗯,这事我可以帮忙,朱洪写篇文章,在燕京日报或晚报上发表,如此,我
们就可以将自己彻底撇清。”
林百顺点点头,楚明秋又说:“可若就这样,咱们得利太少,张建民不是正和朱洪
作对吗,若能激怒张建民,让他反对,比如说反对支持总理的游行,或者说支持那个什
么组织,将来,张建民不死也要脱层皮,再无法与朱洪作对了。”
林百顺看着楚明秋,愁眉苦脸的说:“可怎么才能让张建民掉进去呢?”
楚明秋想了半天,觉着自己对张建民的了解还太少,这个坑得挖得巧妙,让张建民
就算掉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现在最大的优势便是,别人并不知道后果,如果能利用这点,或许可以将张建民
装进去。
“这样,你告诉朱洪,要激怒张建民,让他站出来反对,”楚明秋思索着,他说得
很缓慢,边说边想:“另外,最好做个安排,让张建民以为中央文革小组是支持反对周
总理的,市委也是支持的,这样,张建民就可能站出来反对,将来,嘿嘿,你知道该怎
么作。”
林百顺听后,怔怔的看着楚明秋,好一会才叹口气:“公公,我现在相信殷柔柔那
话,你丫就是躲在阴暗角落的阴谋分子。”
楚明秋乐了,笑道:“还好,还好,不是阶级敌人。这事要办成,还有很多不确定
因素,你们要随机应变。”
“行,学校里,我也有朋友,嗯,这样,我先去找财主,我们商议下。”林百顺说
道。
楚明秋提醒他说:“这事最好只有你朱洪和财主知道,万万不可让其他知道,至少
不要让他们知道内情。”
林百顺点头:“放心吧。”
说完林百顺转身就走,楚明秋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舒口气,转身往家走,半路上,
在公用电话亭给楚宽远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找到人。
对他来说,事情还很多,放下电话,他又给楚眉打电话,赵立新接的电话,他在电
话里将事情说了一遍,让赵立新小心,他或许对这事不用表态,但楚眉要尽快与这事撇
清。
赵立新将楚明秋的话转述给楚眉,然后问:“你们学校有这样的事?”
楚眉点头:“这段时间是有人在学校贴反对总理的大字报,我们已经表态了,坚决
反对,前几天,有人到学校作这样的宣传,大家都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风,是不是上面
的意思,都比较小心。”
对于楚眉,或者说大学生来说,不象中学生那样,只是盲目的追风,他们的社会和
政治经验更加丰富,特别是经过这一年的文化大革命锻炼,更加谨慎小心。
其实,在今天这个电话之前,楚眉就注意到这个动向,反对周总理的大字报和宣传
,并不是现在才有,在二三月间便出现了,当时便受到很多群众的批判反击,可那些人
居然还在坚持,而且官方好像没管,于是这就让人迷惑不解了。
进入五月,这股风就更盛了,原来还没人敢演讲,可现在有人敢公开演讲了,大字
报敢留名了。
可反对的人却少了很多,原因很简单,这些经历了文革洗礼的老师学生不知道这股
风从那来的,万一是中央文革小组授意,自己贸然站出来反对,那去年六七月的事重演
,自己就成了牺牲品。
所以,这股反对周总理的声音渐渐变大之际,支持总理的声音却在渐渐变小。
更多的人在观望,包括楚眉。
“公公的意思是,你要表态,而且要快。”赵立新说道,他现在依旧挂着,钢院的
工作组事件依旧在上演罗生门,井冈山红卫兵坚持要工作组组长回去作检查,部里依旧
不肯,只让他去,可红卫兵又不答应,事情依旧僵持着,他则依旧挂着。
钢院在这事上走得更远,已经有一个小红卫兵组织公开宣布,周总理便是二月逆流
的黑后台,要组织揪斗周总理。
他看到过那大字报,他非常愤怒,可毫无办法,甚至不敢表态。
“那,”楚眉略微思考便点头:“那我写篇大字报。”
“行,”赵立新立刻点头,同时舒口气:“这帮兔崽子,连总理都敢反对,不行,
我也写一份,明天就贴到钢院去!”
楚眉一愣,她没想到赵立新的反应居然如此大,略微想想便点头:“好,就这样,
你也写一份,明天就贴出去,对了,在部里也贴一份。”
夫妻俩人立刻动笔,楚眉很快就写好草稿,可赵立新还在苦苦思索,楚眉过去看后
,将他推开,提笔一挥而就,赵立新看后非常满意。
“干脆,大字报你也帮我写了吧,你那字比我可好多了。”赵立新笑道。
“那可不行,”楚眉笑呵呵的摇头:“我的字和你的,区别太大,人家一看就知道
,让老婆帮你写大字报,传出去,对你赵处长的名声可不好。”
赵立新哈哈一笑,拿起毛笔开始誊写。
事情就在夫妻俩的调侃中搞定,第二天,冶金部大院和地院就贴出了夫妻俩人的大
字报,引起不小的轰动。
赵立新还好说,他是冶金部干部,是冶金部的后起之秀,若不是文化大革命,他恐
怕已经下放到某个大型钢铁厂担任中层干部,或小型钢铁厂担任领导职务,而且以他的
政治态度,贴出这样的大字报,一点不奇怪,可这样,依旧受到很多瞩目。
楚眉就不一样了,自从去年七月底,地院的井冈山翻身后,原先支持工作组和院领
导的师生都陷入弱势,地院的红卫兵又受到中央文革的支持,红卫兵占据绝对上风,楚
眉很明智的收起羽毛,从不敢发声,有什么事都随波逐流,那怕反击二月逆流这样的事
,都是随波逐流。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事上,她突然冒头,在全校第一个贴出大字报,坚决反对反对
周总理的行为。
一时之间,楚眉的大字报前挤满了地院师生,大家看着,低声议论着,有人支持,
有人观望,但没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
总理,在全国人民心中是道德的制高点,他和蔼可亲的形象深受全国人民的爱戴!
没到半天时间,第二张大字报就贴在楚眉大字报的旁边,到傍晚时,大字报已经贴
满了整面墙壁。
“楚姐,帮我看看,这篇大字报怎么样?”
楚眉刚拖着略微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还没打开门,就被对面的常雯雯叫去帮
忙。
楚眉看着墨汁淋漓的纸面,大字报只写了一半,不过,常雯雯的字实在太不堪入目
了。
楚眉迅速看后,觉着还不错,便点头:“写得好,就该这样。”
“楚姐,你这一炮放得好,”常雯雯说:“我心里就憋了团气,连总理都敢攻击,
这些人真是没良心!都是些王八蛋!”
“这个词改一下,”楚眉指着文章的一处,略微思索说:“最好,无产阶级的铁拳
!对用铁拳!更有力!”
常雯雯略微想想便点头:“对,铁拳,这样有力多了!”
说着提笔将上面两个字改成铁拳,这时,魏晓虹从门外路过,看到屋里的情景,便
走进来,含笑调侃道:“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雯雯也写大字报了!”
听到魏晓虹的声音,楚眉微微皱眉,随即迅速展开,抬头时,已经带着丝笑意。
魏晓虹现在是井冈山的干将,与她算是两个阵营的人,现在房间里有些奇怪,常雯
雯其实算是逍遥派,那派都不参加,就算不得不参加活动,也是随大流,从来没写过大
字报。
“雯雯,你毛笔字与你的钢笔字怎么相差这么多!”魏晓虹一看那毛笔字,便忍不
住皱眉说道。
以前,有人叫常雯雯写大字报,常雯雯总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不愿露丑,原以为
她是推脱,因为她的钢笔字还不错,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常雯雯伸伸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最怕写大字报了,我也练过,可就是练不
好,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晓虹姐,楚姐,你们不知道,我可练了整整三个月!”
楚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连连摇头,魏晓虹也不住摇头,楚眉叹口气:“我从六岁
开始练字,小时候,写不好是要挨老师戒尺的。”
“啊!六岁就练字!还挨打!”常雯雯很是惊讶。
楚眉忽然觉着这样不妥,连忙解释:“我出身不好,资本家,家里挺封建的,对了
,那时还没解放呢,家里请了私塾老师,每天教三字经,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背不下来
,要挨板子,字写不好,也要挨板子,后来,幸亏解放了,毛主席来了,我才解放了。”
常雯雯却叹口气:“唉,你这笔字都是打出来,我倒宁愿挨几次打,把这毛笔字练
好,省得连大字报都不敢写。”
“让楚姐替你写。”魏晓虹笑道,楚眉连连摇头:“不好,不好,这大字报还是自
己写为好,省得别人说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常雯雯说着提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写起来,魏晓虹和楚眉在边上
看,楚眉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一炮放得好,”魏晓虹突然说道,楚眉心里微微一动,没有打断她,魏晓虹
接着说:“反对周总理的人绝没有好下场!”
“你们井冈山都这样看?”楚眉问道。
魏晓虹叹口气:“我们内部分歧很大,大多数人不赞成反对总理,可有一部分认为
,周总理在和稀泥,从某种程度上鼓励了保皇派的行动,但他们也不赞成打倒总理。”
“那你是什么意见呢?”楚眉立刻追问道。
“我的意见!”魏晓虹平静的说:“谁反对总理!就打倒谁!总理是人民的好总理
!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他!”
楚眉想了想,伸出手去,严肃的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战友!”
魏晓虹毫不迟疑握住她的手,还重重的捏了下,常雯雯噗嗤笑起来:“你们俩啊,
两个阵营,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来了!不过,我支持!谁反对总理!就打倒谁!”
楚眉和魏晓虹相视一笑,楚眉又问道:“邵成柱和蔡新建是什么意见?”
魏晓虹轻轻叹口气:“邵成柱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坚决反对反对总理,不过,万大
兵和蔡新建的态度却有些暧昧。”
这万大兵是去年八月冒出来的,在邵成柱他们受难时,万大兵便与中央文革搭上关
系,秘密给邵成柱传递消息,在井冈山得势后,他四下联络,四下发表演讲,他的口才
很好,演讲吸引了很多人,这让他在井冈山中的地位迅速上升,现在已经隐隐是井冈山
二号人物。
楚眉看着魏晓虹,她知道魏晓虹没说出全部,井冈山内部实际上已经出现裂痕,邵
成柱和万大兵之间出现矛盾,此外邵成柱的思想有了变化,原因之一便是他父亲被打成
了黑帮。
邵成柱并没有隐瞒这些事,他贴出大字报,与父亲划清界限,可这依然没有改变井
冈山内部和捍卫派对他的攻击,这让他有些心灰气冷。
或许是楚家人的基因,楚眉现在变得愈加沉稳,现在她完全明白了当年楚明秋让她
不要热衷政治的良苦用心。她也再不象以前那样冲动,但对学校的各种信息却丝毫不放
过,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从这些线索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魏晓虹见楚眉没什么表示,心里略微有点意外,不过,她没细想,以为楚眉只是避
嫌,不想议论井冈山内部的事。
“这股黑风是从那刮来的?”楚眉有些纳闷的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钢院的一个红卫兵组织,叫什么,对,革命公社,领头的是个姓
张的学生,”魏晓虹说着忍不住叹口气:“咱们学校也有人参加了。”
楚眉秀眉微蹙,常雯雯有些惊讶:“谁?你们井冈山的?”
魏晓虹沉重的点点头:“我没想到他走得这样远?”
“谁?”常雯雯惊讶的问道。
楚眉微微思索,试探着问道:“戈桐铮?”
魏晓虹深深的叹口气,沉重且痛苦的点点头,楚眉的猜测得到证实,她反倒惊讶起
来,魏晓虹和戈桐铮被称为井冈山的两大干将,俩人都是青年教师,这一年多,俩人逐
渐成为情侣。
楚眉眉头微皱,轻轻叹口气:“晓虹,你得好好劝劝他,改正错误,不要在危险的
路上越滑越远。”
“对,若他不听劝,就与他划清界限!”常雯雯叫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楚眉忽然明白了,魏晓虹为什么突然走进这房间,恐怕就是
要散布这个消息。
魏晓虹沉重的点点头,叹口气,也没说话转身回去了,楚眉没有揭穿她,看常雯雯
写完,也准备走,常雯雯连忙叫住她,俩人一块将大字报贴到教学楼的边上。
这时,楚眉的大字报边上已经贴了不少大字报,绝大多数是支持的,只有两篇是反
对的,其中一篇署名便是戈桐铮。
楚眉见状微微摇头,常雯雯却恨恨的呸了声,低声骂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围不少人在看大字报,看到楚眉,有好几个立刻过向她表示支持,她是地院第一
个公开站出来反对反总理的人。
“楚老师,你说得太好了,这些人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我们支持你!”
“对,我们也打算写大字报,彻底揭露这些人的真面目!”
........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简单,单纯,只要观点相同,就可以成为战友,成为可以信任
的人。
楚眉顺势发表了一个简单的演说,这个演说还不到五分钟,但获得了在场三百多人
的热烈支持。
演讲之后,楚眉和常雯雯从人群中出来,常雯雯问楚眉要去那,楚眉看看时间,说
上图书馆。
“我家老赵最近在学英语,他们冶金部弄到一套外国炼钢技术的书,他想看,看不
懂,就学英语。”楚眉故意多解释了几句。
“呵呵,那正好,你英语好,正好教教他。”常雯雯没有多想,顺口答道,俩人一
块向图书馆走去。
“你也去?”楚眉有点意外,纳闷的问道。
常雯雯点头:“嗯,我找几本专业书看看,这老是停课,也没研究项目,我业务上
都要荒废了。”
楚眉有些意外,忍不住扭头看着愁眉苦脸的常雯雯,常雯雯再度叹口气:“毛主席
说文化大革命就搞几个月,最多也就一年,现在一年过去了,学校还是停课,这要开课
了,咱们不得还得上讲台,还得进实验室,还是得作项目,这业务要荒废了,怎么为国
家建设作贡献,你说是吗!眉子姐。”
常雯雯抬头,这才注意到楚眉的目光,她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眉子姐,这,我
,我可不是动摇,几个月或一年,这是毛主席的说,报纸上还报道过,我,我可没造谣
。”
“谁说你造谣了,”楚眉摇摇头,轻轻叹口气:“你说得对,这文化大革命总有结
束那天,咱们不能荒废了业务,我们是老师,还要为国家培养建设人才。”
楚眉心里感慨,这常雯雯不声不响,在这场运动中几乎是隐形人,没想到居然想得
这样远。
“走,我们一块去。”楚眉再度叹口气,常雯雯小心的看看她的神情,确认是真的
后,才慢慢向图书馆走去。
在这个时代,全市的图书馆都闭馆了,但她们是学校的老师,楚眉还是捍卫派的成
员,文革早期还是学校革委会成员,所以,进图书馆没有一点问题,负责看守图书馆的
红卫兵很轻易的放她们进去了。
图书馆打扫得很干净,俩人上了二楼,在书库里寻找,这里的教材和参考书很多,
但多是初级的,是供低年级学生选择的。
楚眉很快找到两本英语基础教材,将书放进书包里,然后俩人上了四楼,这层楼平
时是不许本科学生上来的,这一层的书多是从各个渠道弄来的外国教材和外国研究资料
,只供老师和研究生借阅。
四楼空荡荡的,阅览区内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她们也不觉着诧异,这个时节,会
来这看书的人压根没两个。
俩人进入书库中,书库占了大半层楼面,俩人进去后,很快分开,楚眉径直向里面
走,常雯雯则留在门口附近,在地质资料中寻找。
楚眉在书架中慢慢寻找,很多都是旧资料,这些资料她在读研时便已经看过了,这
一年多,图书馆都没进过新资料。
无声的叹口气,楚眉继续向里面走,忽然她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低,楚眉心
里纳闷,这里面怎么会有人?
她悄悄向后面走去,隔着书架,她看到两个人坐在地上,俩人神情专注,丝毫没有
发现有人过来。
“教授,这种沉积特点,说明这里应该有可能存在油田的?”
“是的,但这个地质结构存在疑问,资料不充分,美国地质学期刊曾经在六年前发
表过类似的地质应力分析,认为这种地质结构由于地壳运动,导致岩层碎裂,所以,原
本应该存在的石油,跑掉了。”
“可按照李四光同志的力学原理分析,这种地壳运动并不一定,教授,我做过计算
,冀东是可能存在油田,唉,如果多几个地震线就好了。”
“如果,你来制定计划,你会怎么作?”
“按照现在的资料,我觉着可以从这到这,再从这到这,这到这,....,作六条地
震探测,便可以确定冀东的地质构造,然后再部署探井。”
楚眉越听越惊讶,俩人居然是用英文在对话,她也听出来了,两个人中有一个是邓
军,另一个有点象地质系的罗喻文教授,他们俩人躲在这研究冀东的地质资料?
三年前,石油部和地质部联合在冀东进行地质普查,普查进行了两年,去年将资料
送到地院和石油学院,希望进行研究分析,看看冀东会不会有油田。
可惜的是,研究刚进行了三成,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楚眉曾经很想参加这个项目,
但学校没有抽调她,这个项目交给了地质系的罗喻文教授。
“嗯,这个想法很好,这条线值得商榷,我的想法是从这到这,或许更好。”
邓军低低的嗯了声,依旧低头看着地上的资料,罗教授轻轻叹口气,然后说:“嗯
,去年的剑桥地质月刊,看完了吗?”
“还没有,还差四个月的。”邓军答道。
“嗯,你还要认真学习下微积分,嗯,最好再研究下黑格尔的哲学。”
“这和哲学有什么关系?”邓军显然有些纳闷。
“哲学可以开拓思路,对科学研究有帮助。”
“嗯,我知道了,”邓军答应下来,随后关切的问:“你身体怎么样?最近没复发
吧?”
“没事,已经好了。”罗喻文说道。
楚眉心里暗惊,邓军的英文水准,她是很清楚的,当初,她负责辅导邓军的英语,
而且,邓军还去了北大荒几年,英语又扔下了,没想到这几年下来,她已经能看原版了。
想了想,楚眉没有打搅他们,悄悄退出去,然后在那边故意问常雯雯找到没有。
然后才慢慢向这边走来,果然,邓军和罗喻文已经将资料藏起来了,俩人也迅速分
开,邓军在拖地,罗喻文则拿了块抹布在擦书架。
俩人看到楚眉都停下动作,楚眉佯装偶然遇见:“罗教授,邓军,你们,唉,好好
表现吧,争取早点解放。”
俩人都没回答,楚眉在书架上找了会,问:“罗教授,我记得图书馆里有今年的美
国地质期刊,是放在这里的吗?”
罗喻文微怔,赶紧过去,从书架上拿出期刊,很厚的一本期刊,上面是世界各地的
地质论文。
“唉,这是最新一期吗?”楚眉叹口气问道。
罗喻文点点头:“这一期后便没了。”
楚眉将期刊抱起来,目光扫了下,然后转身要走,迟疑又转回来,低声问道:“罗
教授,我若有问题,可以向您请教吗?”
罗喻文怔住了,半响才答道:“当然可以。”
“谢谢教授。”楚眉恭敬的先罗喻文躬身施礼,然后才转身,却看见常雯雯正有些
惊讶的看着她。
楚眉冲她笑了笑,抱着月刊过去,低声问找到没有,常雯雯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走吧。”楚眉说着绕过她率先走了,常雯雯愣了片刻跟在她身后,满肚子的疑
惑。
邓军和罗喻文也被楚眉最后这两句话震住了,这个时期,能对一个正被管制劳教的
右派,说出这样几句话的人寥寥无几,至少他们这一年中,一个都没遇上。
“她这是怎么啦?”罗喻文惊疑不定的看着邓军,邓军则若有所思的望着楚眉离去
的背影。
“随她去吧。”邓军神情淡淡的,转身从书架里拿出资料,继续看,他们负责打扫
图书馆,这给了他们机会,邓军和罗喻文每天躲在图书馆里作研究,邓军成了罗喻文最
好的助手,当然,这期间,邓军的知识水平迅速提高,不说别的,就说英文,她现在已
经能熟练阅读原文,罗喻文的英语很好,现在,俩人的交流都是用英文。
“今天就到这吧,咱们还是小心点。”罗喻文轻轻叹口气,他看着邓军,这个并不
美貌的女人,是如此坚强,连自己都被她深深影响,重新对未来充满希望。
邓军迟疑下,将资料收起来,拿起拖把:“老罗,你先休息下,这些我来作。”
罗喻文没有推辞,出院时,医生曾经吩咐,不要太劳累,要多休息。
图书馆很少有人来,地面本来就不脏,邓军拖得很快,没有多久便干完了,罗教授
拿起抹布在擦拭书架,邓军过将抹布接过来,将外面阅览区的桌子擦拭干净。
“该锁门了!”
门外传来红卫兵的吼声,邓军连忙应道:“好了!”
邓军和罗喻文提着拖把和水桶下楼,将工具放进杂物间,这一天的工作算结束了。
站在夕阳下,邓军深吸口气,转身对罗喻文说:“这个星期我要回去一趟,周日可
以探视,我要去团河农场。”
罗喻文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她和楚家的关系,她已经去过几次团河农场探
望岳秀秀,这点让罗喻文非常欣赏,要知道,邓军现在的身份,敢这样作,是冒了很大
的风险。
此外,以前他没有接触过邓军,自从戴上右派帽子后,学校勉强允许他进实验室,
却没再让他进教室,他也不敢轻易与人接触,所以,对邓军知道不多。
可这段时间里,俩人交往非常多,他才惊讶的发现邓军的学识非常扎实,读了很多
书,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特别是中国的古典哲学,非常熟悉,有些部分还能熟练
的背诵,而且在生活,她也能使用这些理论,作为剑桥的博士,他明白这其中难度。
知道,读过,甚至能背,那怕是全背下来,但能在生活中熟练使用的,百中无一。
她究竟遇见了什么,罗喻文非常好奇,他非常想知道,那个指点她的人是谁!!!
然后与他交给朋友!
另外一边,常雯雯也在问楚眉,楚眉平静的说:“罗教授是从英国回来的博士,唉
,他二十多岁便能在剑桥获得博士,很不简单,真才实学还是有的,若不是五七年摔了
个跟头,唉,对他们,我是这样看的,业务上,他们还是有本事的,要向他们学习,政
治上,他们不可靠,思想改造也要继续,这就是毛主席矛盾论中说的,矛盾的两面性。”
常雯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她是电子教研室,模拟电路的助教,分到地院还不到一
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学校停课,她躲起来,成了逍遥派。
“你说得对。”常雯雯微微点头,她悄悄松口气,老实说,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没
什么信心,很想多读书,多向老教授们请教,可,又害怕,万一被发现,被扣上顶帽子
,那就难以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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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g
3
先拿到签证再计划这些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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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
4
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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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
5
谢谢。他父母和他一起签证,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讨论是要决定是不是他自己来,还是和父母一起来。
所以要知道入关的情况。

【在 q********g 的大作中提到】
: 先拿到签证再计划这些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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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
6
不是必须,我侄女12岁就是单独来的,就是要给多交点机票钱(可能看航空公司),有
人陪出机场。

【在 s***u 的大作中提到】
: 请教大家一下:
: 我侄子(13岁)和他的一个小朋友暑假要来美国我这里玩。但是听说美国入境的时候,
: 小孩18岁以下的必须有直系亲属陪同。本来是我要去领他们来的,但是据说也不可以。
: 请问真是这样么?如果没有人知道确切信息的话,我需要到什么地方去咨询。比如美国
: 海关?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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