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冷漠君# Parenting - 为人父母
g*o
1 楼
公元2013年11月7日，就是全美国华人为9日抗议ABC电台播出含有辱华言论举行大规模
游行的前两天，我独在马路上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游行写了一
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一些冷漠的人生前
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看到的冷漠的人，大概是因为害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往往担心
自己的安危，出头一向就甚为谨慎，然而在这样的被美国人歧视的生活艰难中，毅然埋
头不闻窗外事的人就是这些冷漠的人。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游
行者毫不相干，但在冷漠者，却大抵还能相互问候寂寞。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华
人地位高升”，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实乃寒冬。无数的冷嘲热讽，嘲笑游行和内讧的
话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游行，还是不游行，是
在冷漠人心中没有答案的。而此后几个所谓高瞻远瞩人士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
哀。他们觉得抗议一个关于笑话的电视节目本来就是个笑话，何况人家都已经道歉了。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一些北美华人冷漠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
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献给冷漠者多年死后的菲薄的祭品，共同在地
狱里骄傲自己多年前的冷漠。
二
真的游行者，敢于直面他人的藐视，敢于正视美国政府和媒体的斜视。这是怎样的
大无畏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冷漠者设计，他们不需要付出，生活依旧，虽然
萎缩但很自由，有人鄙视，我退一步，有人威胁要灭族，我闭上眼睛也耳朵，以时间的
流驶，来洗涤旧迹。在这排华的各种例证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能暂得偷生，排
除自己在主流社会的周围。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妙！
我们还在这样的冷漠中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11月9日也只
有两天了，冷漠的人不想去游行的主意已经定了，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所谓冷漠者，并非心冷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他们
是生活中的乐观者，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一切皆为常人，并都为当朝精英们
，我应该对他们表示我的尊敬。他们也关心一切美好的事情，他们不是“苟活到现在”
的庸人，是移民美国的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冷漠者姓名不是我取的，多年前鲁迅老先生就提到某些人是冷漠者，南京大屠杀时
有冷漠者，美国轰炸中国大使馆的时候有冷漠者，日本人拿钓鱼岛的时候有冷漠者，而
我也一直是这冷漠者中的一个。每当有强权和歧视的时候，我都会缩到后面，有人就会
远远的指着我，告诉别人说，说：这就是冷漠者。其时我自己也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
素想，我过我正常的生活，我不得罪人，环境污染，我现在也没有体会，中国都是雾霾
，我也呼吸不到，中国官场黑暗，不关我的事。那些都是中国国内的事情，我都移民了
，懂吗，我都美国人了，还为一个杀光中国人的笑话去游行吗？我是冷漠者，冷漠者就
是我这样的，常常微笑，态度温和。
四
我些日子，才知道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不些日，请愿竟然超过十万了，
而冷漠者不知是否在列，移民来的几百万华人，竟然勉强弄了个十万前面。但我对于这
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
料，也不信竟会冷漠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冷漠君，也都是口口声声爱中
国人这个根的呀？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寥寥无几的游行者和签名者。还有甚者，在未
名空间诋毁热情的游戏组织者，在不同的场合把自己和中国人脱离干系，伪装自己没有
过任何歧视，也觉得自己的后代不可能在美好的美利坚被人屠杀和迫害。
但人家主持人道歉了，说是“很抱歉你们中国人不懂我的幽默”！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游行的人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
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
亡。（鲁先生这个原文都没有忍心更改。）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这些游行的组织者我没有亲见；据说都是自愿并欣然前往的。自然，请愿而已，没
有暴力，观点可能不一样，可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这些人不站起来，难道是冷漠
者躲在背后让人重视？没有一股团结的力量在一起，难道会对美国排华的力量有任何的
影响？没有这些游行者的队伍来发声，谁来呼吁。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冷漠者是美国人知道的那类人，工作努力，没有怨言，被他人抢
功无所谓，因为他们最多也就在背后发发牢骚，冷漠者不会来真格的，因为，这是真的
，他们怕前有虎，怕自己的利益有伤害。有别的冷漠者的尸骸为证；只有傻子一样的人
才会出头游行，才会去游行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结果的笑话，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
伟大呵！
冷漠者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明天是否有不再是笑话的屠杀……。
六
美国的生活依旧，上班孩子热炕头，去去中文学校，喝个酒，吹个牛，反正也都是
中国人和中国人自己牛，回个国，自信也多，歧视在美国是不算什么，至多，我不和你
美国人玩，自娱自乐，这里是自由的美国。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冷漠者总觉得很寥寥
，因为这请愿实在是不能改变什么。中国人在美国的地位，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
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这个针对歧视华人的言语的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
这个游行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既然有了游行，有人站了起来，有了这股力量，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
让旁人看到，中国人还能真站在一起，中国人还真敢说些事情了，不是躲在背后做冷漠
者了，如果就是哪怕这么一点点的影响力，在别人的心中留下一点影子，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
我的意外。一是冷漠者竟会这样地冷漠，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来贬低游行者，一
是没有经验的自愿者竟能如是之从容。
至于这一回大游行，冷漠者自是不去了，因为明天的太阳还是灿烂，中国人在美国
的社会地位也还是这样，倘要寻求这一次游行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在于冷漠者也就如
此罢。
冷漠者在笑容掩藏的面具下，生活依旧，对未来孩子的希望也依旧；真的猛士，将
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冷漠者！
游行的前两天，我独在马路上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游行写了一
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一些冷漠的人生前
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看到的冷漠的人，大概是因为害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往往担心
自己的安危，出头一向就甚为谨慎，然而在这样的被美国人歧视的生活艰难中，毅然埋
头不闻窗外事的人就是这些冷漠的人。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游
行者毫不相干，但在冷漠者，却大抵还能相互问候寂寞。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华
人地位高升”，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实乃寒冬。无数的冷嘲热讽，嘲笑游行和内讧的
话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游行，还是不游行，是
在冷漠人心中没有答案的。而此后几个所谓高瞻远瞩人士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
哀。他们觉得抗议一个关于笑话的电视节目本来就是个笑话，何况人家都已经道歉了。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一些北美华人冷漠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
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献给冷漠者多年死后的菲薄的祭品，共同在地
狱里骄傲自己多年前的冷漠。
二
真的游行者，敢于直面他人的藐视，敢于正视美国政府和媒体的斜视。这是怎样的
大无畏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冷漠者设计，他们不需要付出，生活依旧，虽然
萎缩但很自由，有人鄙视，我退一步，有人威胁要灭族，我闭上眼睛也耳朵，以时间的
流驶，来洗涤旧迹。在这排华的各种例证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能暂得偷生，排
除自己在主流社会的周围。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妙！
我们还在这样的冷漠中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11月9日也只
有两天了，冷漠的人不想去游行的主意已经定了，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所谓冷漠者，并非心冷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他们
是生活中的乐观者，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孩子，一切皆为常人，并都为当朝精英们
，我应该对他们表示我的尊敬。他们也关心一切美好的事情，他们不是“苟活到现在”
的庸人，是移民美国的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冷漠者姓名不是我取的，多年前鲁迅老先生就提到某些人是冷漠者，南京大屠杀时
有冷漠者，美国轰炸中国大使馆的时候有冷漠者，日本人拿钓鱼岛的时候有冷漠者，而
我也一直是这冷漠者中的一个。每当有强权和歧视的时候，我都会缩到后面，有人就会
远远的指着我，告诉别人说，说：这就是冷漠者。其时我自己也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
素想，我过我正常的生活，我不得罪人，环境污染，我现在也没有体会，中国都是雾霾
，我也呼吸不到，中国官场黑暗，不关我的事。那些都是中国国内的事情，我都移民了
，懂吗，我都美国人了，还为一个杀光中国人的笑话去游行吗？我是冷漠者，冷漠者就
是我这样的，常常微笑，态度温和。
四
我些日子，才知道上午有群众向执政府请愿的事；不些日，请愿竟然超过十万了，
而冷漠者不知是否在列，移民来的几百万华人，竟然勉强弄了个十万前面。但我对于这
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
料，也不信竟会冷漠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冷漠君，也都是口口声声爱中
国人这个根的呀？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寥寥无几的游行者和签名者。还有甚者，在未
名空间诋毁热情的游戏组织者，在不同的场合把自己和中国人脱离干系，伪装自己没有
过任何歧视，也觉得自己的后代不可能在美好的美利坚被人屠杀和迫害。
但人家主持人道歉了，说是“很抱歉你们中国人不懂我的幽默”！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游行的人是受人利用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
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
亡。（鲁先生这个原文都没有忍心更改。）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这些游行的组织者我没有亲见；据说都是自愿并欣然前往的。自然，请愿而已，没
有暴力，观点可能不一样，可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这些人不站起来，难道是冷漠
者躲在背后让人重视？没有一股团结的力量在一起，难道会对美国排华的力量有任何的
影响？没有这些游行者的队伍来发声，谁来呼吁。
始终微笑的和蔼的冷漠者是美国人知道的那类人，工作努力，没有怨言，被他人抢
功无所谓，因为他们最多也就在背后发发牢骚，冷漠者不会来真格的，因为，这是真的
，他们怕前有虎，怕自己的利益有伤害。有别的冷漠者的尸骸为证；只有傻子一样的人
才会出头游行，才会去游行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结果的笑话，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
伟大呵！
冷漠者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明天是否有不再是笑话的屠杀……。
六
美国的生活依旧，上班孩子热炕头，去去中文学校，喝个酒，吹个牛，反正也都是
中国人和中国人自己牛，回个国，自信也多，歧视在美国是不算什么，至多，我不和你
美国人玩，自娱自乐，这里是自由的美国。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冷漠者总觉得很寥寥
，因为这请愿实在是不能改变什么。中国人在美国的地位，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
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这个针对歧视华人的言语的请愿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
这个游行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既然有了游行，有人站了起来，有了这股力量，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
让旁人看到，中国人还能真站在一起，中国人还真敢说些事情了，不是躲在背后做冷漠
者了，如果就是哪怕这么一点点的影响力，在别人的心中留下一点影子，这也就够了。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
我的意外。一是冷漠者竟会这样地冷漠，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来贬低游行者，一
是没有经验的自愿者竟能如是之从容。
至于这一回大游行，冷漠者自是不去了，因为明天的太阳还是灿烂，中国人在美国
的社会地位也还是这样，倘要寻求这一次游行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在于冷漠者也就如
此罢。
冷漠者在笑容掩藏的面具下，生活依旧，对未来孩子的希望也依旧；真的猛士，将
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冷漠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