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做母亲是了不起的
一九八○年春节前夕,歌舞团的大排练厅里张灯结彩,闹哄哄的人群中不时地爆发出一
阵阵的哄笑声,围成一圈的桌子上洒满了糖果,其中不乏那个年代非常少见的奶糖和泡
泡糖。
这不是迎接春节的演出彩排,也不是什么大型的庆祝活动,而是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在几项常规程序完成之后,来宾们又闹哄哄地非要这一对新人表态将来要几个孩子。
那时计划生育政策刚开始实行,上级的宣传口号是:一个不少,两个正好。
新郎在宾客们“来势汹汹”的“逼迫”之下,只举起一根手指头说:“一个。”
于是这同样的威逼又转移到了新娘头上。只听见一叠连声地逼问着:“新郎已经表态说
只生一个,新娘快说,生几个?”
这位新娘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一个。”
众人仍不罢休,继续问:“说清楚,什么一个。”
新娘只好补充道:“只生一个孩子。”
众人听见回答哄笑起来,这才放过了新娘子。
这个新娘子就是我。当我含着羞涩回答众人的逼问时,心里还远远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
问题,做“母亲”对我来说依然是非常遥远的问题,似乎遥远到不可及的地步。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月,医生便宣告我将要做母亲了。从那一天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立
刻就导遍了我的全身。尽管做母亲是上天赋予女人的本能,但我依然感觉到自己很伟大
,为此,我会幸福得对着陌生人微笑,而且还写了一首散文诗发表在《六盘山文艺》上。
在幸福和喜悦的同时,一种朦胧的为人母的责任心也在我心里树立起来了,于是我便开
始考虑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比如首先要着手进行的是胎教。
正像现在流行听力(音乐)胎教一样,那时流行的却是视力(画面)胎教,说孕妇见到
谁(本人或是像片)的次数最多,孩子生下来就长得像谁,可当时我还与丈夫两地分居
,几个月也见不到丈夫,又无法整天拿着丈夫的像片看来看去,所以也就无法让我的孩
子生下来长得像他(她)帅气的父亲,我也不能整天对着镜子看自己,好让我的孩子生
下来长得像他(她)不甚靓丽的妈妈,我们只好买来一张可爱的娃娃画,将它贴在办公
桌正面的墙上,我丈夫还给这画上的可爱娃娃起了个名字叫“ 小玩”。没事时我就对
着小玩看,妄想让我那还不知性别的孩子真能长得像画上的“小玩”一样漂亮。
渐渐地,孩子会在我的腹中轱辘过来轱辘过去了,还时不时伸胳膊伸腿地锻炼一番。于
是我的肚子便一会儿这边隆起一个大包,一会儿那里鼓起一个小包。夜深人静时,我便
常常拍打着腹部隆起的部位,打得她从这边滚向那边,又从那边滚向这边。那小脚丫子
(也许是小拳头)刚一伸开,我就朝着那鼓起小包的地方拍一拍,我轻轻一拍她就赶紧
缩了回去。唉,我的孩子没有出生就挨打了,那算不算我对她的早期教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