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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andlore (Melody), 信区: Movie
标 题: 《不如归去》导演自述兼答疑（剧透）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Feb 22 09:40:25 2011, 美东)
以下篇幅较长，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直接从第二楼开始看答疑部分。
《不如归去》终于在2011年2月19日晚7时30分在Stony Brook University跟观众见面了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一切从无到有，就像孕育一个孩子一样。当娃终于露面的时候
，观众们更关心是男是女，是丑是俊，作为一手打造她的人，心里面的忐忑自然溢于言
表。
2003年拍摄《芳邻》的时候，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PhD学生，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
有24小时热水的家。正因为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怕失去任何东西。第一次触电的感觉很
好，得到的正面评价远远大过于不愉快的小插曲，也颇让自己满足了很久，直到现在，
还时不时听到有人介绍我是“北美第一部DV的导演”。不过，《芳邻》长达半年的拍摄
制作也耗费了我不少的精力，赖导筹拍《非线性回归》的时候，正值我PhD即将结束，
自然是望而生畏，不敢再次涉足影视圈。
再后来，我的生活也毫无悬念的进入了北美普通华人的轨道：娶妻，工作，买车买房，
准备着培养下一代，所幸的是还有编剧等一帮好友留在石溪，陪着我一起过着衣食无忧
的生活。腐败多了也无聊，不安分的那点小心思就又冒了出来，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拍
片子好玩一些，2009年的圣诞节，我第一次看到了编剧给我的《不如归去》的本子。说
句题外话，这个本子之前编剧还写过一个关于平行空间的剧本，属于《第六感》那种心
理悬疑片，场景设在我新买的房子里，当时就被我彻底否定了。
言归正传，《不如归去》是一部关于海归的电影，选择这个话题，并不仅仅因为海归越
来越多的成为海外华人的关注焦点，作为创作者之一，我想表达的是试图改变自己平淡
的生活的一种态度。这样说恐怕要戴顶头盔，防着无数板砖拍下来，在外人看来，我应
该没有太多烦恼的事情，生活虽然平淡，可也不用为生计犯愁。不过，想着就这样在美
国过着一成不变的中产生活，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甘心。海归的话题正好提供了一个展开
想象空间的舞台，看着国内的同学或成功或沉沦，生活过得跌宕起伏心潮澎湃，我总有
种说不上的羡慕；可是真考虑海归的事情，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太多难以放弃的东西，
真的要舍下一切回国，去经历那种看起来精彩但是有太多未知数的生活，我又没有那个
勇气。这种矛盾，在男一号杨清风的身上有着明显的体现。
话题有了，故事创作就是编剧的事情了。整部电影的背景大都是编剧亲身经历或者耳濡
目染的（小三的事情除外，以我对编剧以及编剧夫人的了解，这种事最多只存在于编剧
的想象中），我只对影片的结构和故事的冲突性话题性上提点我的意见。当然，为了拍
好这部片子，我个人对故事的内容也是深刻领会了一把并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一部
电影要好看，戏剧冲突必不可少。在《不如归去》里面，冲突主要有：吴玲理想主义（
回国致力于环保事业）和现实（官商勾结）的矛盾，事业至上和家庭的矛盾；杨清风良
心未泯和生计的冲突，婚姻和外遇的冲突，被海归和被副总的冲突；李玉琴的矛盾更不
用说了，这个角色除了按摩的时候幸福了一把，其他时间都是苦兮兮的；还有济阳和蕙
兰貌合神离的婚姻。应该说，冲突足够多，而且也是我们这些工作了三四年有自己的家
庭还没有下一代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人经常遇到的一些烦恼，只是如何把这些冲突有效
的组合起来，我们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比如一开场的那个车库场景，原本是设计为两
人从一个为迎接国内考察团举办的party回来，吴玲对杨清风没有原则的交际奉承非常
不满，两人大吵一架分床而睡；后来觉得这样安排只单方面表现了吴玲的冲突，对整个
片子来说不算一个很明确的开场，于是改成现在这样，反映了吴玲在美国努力工作但得
不到提拔，有回国的愿望但没有清晰的目标，杨清风安于现状不想折腾，既点出了“海
归”的主题，又为两人性格冲突导致婚姻中的不合埋下伏笔，更交待了两人的背景，我
觉得算是个不错的开场。又比如结尾杨清风和玉琴的分手戏，原本设计在停车场杨和王
总告别后，但是拍完发觉想要的那种分手淡淡的忧伤完全表现不出来，理想中那种婚外
情理智的结束两人一笑泯恩仇的样子在这种设定下无法实现，于是就改成在For Sale的
房子里，当玉琴的手缓缓抚过钢琴、家具，观众应该能带入到对曾经发生过的剧情的回
忆，忧伤的感觉就自然有了。其实在整部片子中，每个场景都是我们仔细设计过的，不
过由于能力所限，缺少掌控镜头的能力，拍出来后我自己仍然有很多不满意，另外整部
片子的节奏有些单一，没有足够的起伏，这些都只能算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遗憾了。
和《芳邻》最大的不同，在我看来是拍摄手段以及后期制作水平的进步。
拍摄是个很有趣的过程，每个星期大概是这么进行的：周一确定周末要拍的场次，周四
之前群众人员和场地要制片人（我老婆）联系相关人员解决，同时导演和编剧要润色一
遍相应的场次以及分镜头剧本，周末之前各位主要演员（主要是女演员们）要挑选好自
己的服装，有现成的用现成的，没有的就买，周末拍完再退掉。等到了周末，通常都是
从上午拍到晚上，工作餐大家AA制。特别说明一下男一要从Connecticut赶到Stony
Brook，每个周末早上要花三个小时开车，非常辛苦……更辛苦的是女友周末要从外地
过来看他的话，还要绕道EWR或者LGA，路上就不止三个小时了。拍完这部戏，男一同学
的车的Mileage一定涨了不少。拍摄中有过很多争论，关于剧情，关于造型，关于表演
，因为大家都不专业，所以有时争论得会非常激烈，也曾有过有人要退出的事情，现在
想想，到也很有趣，争论完了，回头还是一起拍。如果不是因为大家都为了同样的目标
，这个片子要成为现实是不可能的。
说说零预算吧。虽然工作了几年，我也小有一些积蓄，但是ws本性不改，还是想少花钱
多办事办大事。预算上除了必要的设备和道具，没有在人员场地方面有过任何开销。拍
摄之前，我特地google了导轨、升降机等拍摄设备的简易制作方法，到Lowes，Home
Depot等地买回一大堆管子螺丝钉之类的东西，自己动手做了大大小小各式装备，虽然
土，但是作用很大，很多镜头因此动了起来，让电影的感觉更强烈些。还要说的就是摄
像用的Canon 5D Mark II，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惊人的好。开始几周的拍摄由于手动对
焦不熟练，不会关闭自动曝光，我们对5D2的使用极为克制，随着摄像同学手艺的进步
，5D2 成为了无敌兔，我那架Panasonic HMC40慢慢的沦为了采音机器，如果5D2能接
XLR的麦克风的话，估计Panny就彻底退休了。
后期制作包括剪辑、配乐、配音、调色、特效、字幕等等，在此感叹一下技术的进步，
再也不需要1394口捕获卡带上的视频，特效都可以实时预览，MIDI键盘加上音序器可以
做出各种音色的旋律，当然，还有各位专业人士的友情赞助，包括网上众多自由版权的
音乐库，都为这部高清DV增添了很多光彩。后期制作需要很大的耐心，我很高兴的是我
居然能坚持把每一项都做出来，而且做到我能达到的最好，在我看到成片出炉的时候，
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感谢mitbbs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宣传平台，从放到网上到现在，我看到了很多热情
的回应，这是对我们剧组每个成员最大的鼓励。接下来我会就与影片有关的各个方面，
从导演的角度给予回答，欢迎大家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