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患（一）# Prose - 散文.原创文学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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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李伟是药学院老师，最近很犯愁，副教授连报两年，年年名落孙山。头一次条件够，因
为有指标，加上自己活动力度不够，实际也不知咋活动，没评上顺理成章。第二年，副
教授标准提高了，在上一年要求基础上增加一项经济指标。自己参加的几个项目因为名
次靠后，权重系数低。以一个20万元项目三名项目参加人员为例，第一名基础权重0.5
，可分得10万元指标，第二名权重0.25，可分得5万元指标，第三名权重0.125，可分得
2.5万元指标，剩余的权重部分指标仍归第一名所有。以此类推，参加人员越多，排名
越后者分得的指标越少。李伟分到自己名下的资金数额和标准要求有差距，虽然活动了
，但没奏效。今年吸取教训，早早和开公司的夏添做了筹划，商量着需要时签了个委托
开发合同，媳妇也同意将家里的五万存款拿出来。谁知这指标比物价涨的还快，去年五
万，今年涨到了十万。为这五万还与老婆商议半个多月，难道今年又没戏了不成？
夏添是李伟的连襟，开个化学品公司，经营化学品及进口试剂，主要客户是大学及一些
科研院所的实验室。成立六年多，除正常经营外，也通过为客户开发票挣点外快。夏添
不光对李伟的事很在意，对市内和自己公司有关的科研单位的事都很上心，尤其是谁当
院长了，哪个研究室主任换了，某某拿个什么项目等等，因为这些都是他的潜在客户，
他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以便将来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就是商人。
上午基础医学院的生物室主任老杨来电话问夏添在不在公司，说要来公司碰个面。夏添
与老杨配合了多年，彼此心有灵犀，知道老杨每一两个月都处理一些花销，要来开“假
票”。这些事电话里不好交代，来这主要看看能和他生物室靠得上的货物价格。根据要
处理费用的数额，列个明细，再商量一下税点（货物价格外税务征收部分，国产试剂税
点低，进口试剂税点高）。然后夏添给开张含税点的发票，老杨凭发票回院里审批报销
，院财务把钱转到夏添公司账户，到账后夏添用最快速度把扣除税点后的资金提现交给
老杨。整个过程无需货物交付验收，即使将来出现问题，夏添会说付货了，因为有明细
在。老杨也会毫不含糊的说，货是我验收的，至于怎么用的，理由会更充分。表面看夏
添也没得到啥，就是帮朋友忙而已，其实每笔发票夏添都没少赚。“假票”是夏添创造
的名称，夏添知道要开“假票”的人都心虚，要处理的花销也都是见不得人的费用，而
且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场面人。因为夏添有信誉，会办事，嘴严实，税点报高点场
面人也都能接受。因此，夏添的处理方式是，在应交税点基础上，再增加几个点。而且
根据发票用途，纵向课题（国家各部委项目，项目结束需要审计）开正规发票，横向课
题（不需审计的外协或委托项目，除非单位自行审计）开假发票，以假对假，把全部税
点省下。
老杨是在11点到公司的，这个点来中午自然应该有个饭局，至于谁做东要看彼此的交情
和将要发生事件的性质。见面后夏添要给老杨沏茶，老杨说，先办正事，按上个月发票
存根再开一张同样的发票，夏添说明细不搞点变化，老杨连连说不用，这样能保持项目
的连续性。发票开完后，老杨说今天我做东，去凤凰楼，房间我都定好了。夏添知道肯
定有重要的事发生。
老杨是副教授，一直想提正教授，都想N年了，急迫程度应该和李伟有一拼。坐下后老
杨告诉夏添，去年，副教授升正教授增加了项目经济指标，当时是十万。一个做基础研
究的，一直是帮别人做嫁衣的，人家有项目，委托我们咱才有项目。去年咱不够，整个
院里委托给我们的项目也就8万多，就算全归我也不够啊。今年你猜咋了，上午刚下发
文件，涨到20万了，咋能搞那么多钱。我寻思，今年这事得办，你得帮我个忙。夏添听
后忙问副教授呢，老杨说提副教授涨到了10万，夏添突急，无意中说了句李伟完了。基
础医学院和药学院同属一所大学，老杨和李伟也熟，老杨说估摸着李伟这小子肯定为这
事也上火呢。夏添说，上火是肯定的了，因为他先前以为还是5万呢。但他嘴上没提和
李伟想要签5万合同的事。老杨说要不喊他过来议议？夏添说行。
夏添打电话时李伟在院里，正看着刚下发的职称申报文件发愁呢。夏添说出来喝酒，李
伟说哪有心情喝酒，夏添说知道你没心情喝酒，所以特意请个专家来为你疗伤，肯定让
你如愿，来吧，凤凰楼333。
李伟心急火燎地打车来到凤凰楼，路上就想是哪位高人能疗我伤，见面才知道是老杨，
他有些失落。寒暄之后李伟突然想到圈内都说老杨睿智、处事风格怪异，是个鬼才，可
职称这事他能帮上啥忙呢？李伟还在搜肠刮肚地想，老杨发话了，李伟老弟，是不是为
指标的事发愁啦？李伟说正是。老杨说刚才夏经理提起你，我立马想起一个一箭三雕的
计划，确保你我职称晋升无忧。李伟这才想到老杨是副教授，按常理和年龄老杨早该是
教授了，老杨说明年我就退休啦，今年再不争取就没机会啦，我现在差的是钱，李伟老
弟差的应该也是钱，李伟附和道正是。老杨说，我这个主意有点馊，还得有烦夏经理出
力，不太好意思。夏添插话说，只要你和李伟职称都高升一步让我干啥都行。服务员断
断续续的上菜影响了老杨的思路，但在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前，老杨还是把打算说明白了
，听罢李伟赞赏，夏添称奇。
凤凰楼333饭桌上形成一个决议，夏添公司与基础医学院生物室签订一份项目委托合同
，委托开发乙肝临床检验试剂盒，合同金额20万元。老杨与药学院李伟签订一个10万元
药学项目，自合同生效之日起，一周内老杨存入夏添公司10万元，李伟存入5万元，夏
添赞助5万元。
事情商量的好，酒自然得进入高潮。老杨说来之前，我原打算出10万，让夏经理帮忙，
赞助10万。20万到学院账上后我再给夏经理把10万返回去。夏经理提到想到了李伟，我
才想到刚才的办法。这一下不光把我和李伟的问题全解决了，而且增加李伟这一环节，
钱绕了个圈，避免了我们各自单独与夏经理发生往来，这样更能避嫌。夏经理不用担心
你那5万元钱，再以采购进口试剂名义把5万还给你，你就损失点利息。我们的钱就一点
点往回倒，用不上一年，也能折腾回来。李伟说原先我也是这么计划的，谁想到指标也
水涨船高。你说他妈的职称一和钱挂钩，大学都变味了。科研人员都得想些歪门邪道，
本来咱们是做学问的，学问做到了，该提就提，无可厚非，这整的啥事呢？
老杨喝的有点兴奋，说老弟看的还不透哇，咱们这样做是被腐败逼的呀。往年标准低时
，有指标。这指标在当权者手里就成了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利器，平时大家一起工作，彼
此和谐。指标一来，整的大家面和心不合，相互勾心斗角，最后竟然让不符合标准的人
钻了空子，他们那是花钱买的前程。现在说条件够就上，表面看没有指标，可指标隐藏
在条件里呢。提副教授要为院里拿10万，教授要20万，这就是指标。指标和腐败就是他
妈的孪兄弟，但凡指标和利益有关，腐败就来了。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
攘，皆为利往吧。中国人是不管自身条件够不够，但凡对己不利的指标死命往外推，对
己有利的指标拼命抢，一推一抢间就产生了利益来往。也正是因为有了指标，使那些不
够条件死命往外推的成为了地主、富农、右派和刑事犯罪分子，那些不够条件拼命抢的
成为了先进个人、新长征突击手、专家和教授。今天咱们这么做是与腐败斗智斗勇，有
钱自己用，不去孝敬那些贪官污吏王八蛋。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十大杰出这个，十大杰
出那个的评选，告诉你们吧，凡是前面冠以数字的评选，那数字就是指标。想评上没有
不送钱的。喝多了，有点跑题，来喝酒。
夏添听的瞠目结舌，李伟连说高论。
三个月后，李伟提了副教授，老杨荣升正教授，没给任何人送礼，唯一花的是那天凤凰
楼的饭钱。
为有指标，加上自己活动力度不够，实际也不知咋活动，没评上顺理成章。第二年，副
教授标准提高了，在上一年要求基础上增加一项经济指标。自己参加的几个项目因为名
次靠后，权重系数低。以一个20万元项目三名项目参加人员为例，第一名基础权重0.5
，可分得10万元指标，第二名权重0.25，可分得5万元指标，第三名权重0.125，可分得
2.5万元指标，剩余的权重部分指标仍归第一名所有。以此类推，参加人员越多，排名
越后者分得的指标越少。李伟分到自己名下的资金数额和标准要求有差距，虽然活动了
，但没奏效。今年吸取教训，早早和开公司的夏添做了筹划，商量着需要时签了个委托
开发合同，媳妇也同意将家里的五万存款拿出来。谁知这指标比物价涨的还快，去年五
万，今年涨到了十万。为这五万还与老婆商议半个多月，难道今年又没戏了不成？
夏添是李伟的连襟，开个化学品公司，经营化学品及进口试剂，主要客户是大学及一些
科研院所的实验室。成立六年多，除正常经营外，也通过为客户开发票挣点外快。夏添
不光对李伟的事很在意，对市内和自己公司有关的科研单位的事都很上心，尤其是谁当
院长了，哪个研究室主任换了，某某拿个什么项目等等，因为这些都是他的潜在客户，
他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以便将来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就是商人。
上午基础医学院的生物室主任老杨来电话问夏添在不在公司，说要来公司碰个面。夏添
与老杨配合了多年，彼此心有灵犀，知道老杨每一两个月都处理一些花销，要来开“假
票”。这些事电话里不好交代，来这主要看看能和他生物室靠得上的货物价格。根据要
处理费用的数额，列个明细，再商量一下税点（货物价格外税务征收部分，国产试剂税
点低，进口试剂税点高）。然后夏添给开张含税点的发票，老杨凭发票回院里审批报销
，院财务把钱转到夏添公司账户，到账后夏添用最快速度把扣除税点后的资金提现交给
老杨。整个过程无需货物交付验收，即使将来出现问题，夏添会说付货了，因为有明细
在。老杨也会毫不含糊的说，货是我验收的，至于怎么用的，理由会更充分。表面看夏
添也没得到啥，就是帮朋友忙而已，其实每笔发票夏添都没少赚。“假票”是夏添创造
的名称，夏添知道要开“假票”的人都心虚，要处理的花销也都是见不得人的费用，而
且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场面人。因为夏添有信誉，会办事，嘴严实，税点报高点场
面人也都能接受。因此，夏添的处理方式是，在应交税点基础上，再增加几个点。而且
根据发票用途，纵向课题（国家各部委项目，项目结束需要审计）开正规发票，横向课
题（不需审计的外协或委托项目，除非单位自行审计）开假发票，以假对假，把全部税
点省下。
老杨是在11点到公司的，这个点来中午自然应该有个饭局，至于谁做东要看彼此的交情
和将要发生事件的性质。见面后夏添要给老杨沏茶，老杨说，先办正事，按上个月发票
存根再开一张同样的发票，夏添说明细不搞点变化，老杨连连说不用，这样能保持项目
的连续性。发票开完后，老杨说今天我做东，去凤凰楼，房间我都定好了。夏添知道肯
定有重要的事发生。
老杨是副教授，一直想提正教授，都想N年了，急迫程度应该和李伟有一拼。坐下后老
杨告诉夏添，去年，副教授升正教授增加了项目经济指标，当时是十万。一个做基础研
究的，一直是帮别人做嫁衣的，人家有项目，委托我们咱才有项目。去年咱不够，整个
院里委托给我们的项目也就8万多，就算全归我也不够啊。今年你猜咋了，上午刚下发
文件，涨到20万了，咋能搞那么多钱。我寻思，今年这事得办，你得帮我个忙。夏添听
后忙问副教授呢，老杨说提副教授涨到了10万，夏添突急，无意中说了句李伟完了。基
础医学院和药学院同属一所大学，老杨和李伟也熟，老杨说估摸着李伟这小子肯定为这
事也上火呢。夏添说，上火是肯定的了，因为他先前以为还是5万呢。但他嘴上没提和
李伟想要签5万合同的事。老杨说要不喊他过来议议？夏添说行。
夏添打电话时李伟在院里，正看着刚下发的职称申报文件发愁呢。夏添说出来喝酒，李
伟说哪有心情喝酒，夏添说知道你没心情喝酒，所以特意请个专家来为你疗伤，肯定让
你如愿，来吧，凤凰楼333。
李伟心急火燎地打车来到凤凰楼，路上就想是哪位高人能疗我伤，见面才知道是老杨，
他有些失落。寒暄之后李伟突然想到圈内都说老杨睿智、处事风格怪异，是个鬼才，可
职称这事他能帮上啥忙呢？李伟还在搜肠刮肚地想，老杨发话了，李伟老弟，是不是为
指标的事发愁啦？李伟说正是。老杨说刚才夏经理提起你，我立马想起一个一箭三雕的
计划，确保你我职称晋升无忧。李伟这才想到老杨是副教授，按常理和年龄老杨早该是
教授了，老杨说明年我就退休啦，今年再不争取就没机会啦，我现在差的是钱，李伟老
弟差的应该也是钱，李伟附和道正是。老杨说，我这个主意有点馊，还得有烦夏经理出
力，不太好意思。夏添插话说，只要你和李伟职称都高升一步让我干啥都行。服务员断
断续续的上菜影响了老杨的思路，但在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前，老杨还是把打算说明白了
，听罢李伟赞赏，夏添称奇。
凤凰楼333饭桌上形成一个决议，夏添公司与基础医学院生物室签订一份项目委托合同
，委托开发乙肝临床检验试剂盒，合同金额20万元。老杨与药学院李伟签订一个10万元
药学项目，自合同生效之日起，一周内老杨存入夏添公司10万元，李伟存入5万元，夏
添赞助5万元。
事情商量的好，酒自然得进入高潮。老杨说来之前，我原打算出10万，让夏经理帮忙，
赞助10万。20万到学院账上后我再给夏经理把10万返回去。夏经理提到想到了李伟，我
才想到刚才的办法。这一下不光把我和李伟的问题全解决了，而且增加李伟这一环节，
钱绕了个圈，避免了我们各自单独与夏经理发生往来，这样更能避嫌。夏经理不用担心
你那5万元钱，再以采购进口试剂名义把5万还给你，你就损失点利息。我们的钱就一点
点往回倒，用不上一年，也能折腾回来。李伟说原先我也是这么计划的，谁想到指标也
水涨船高。你说他妈的职称一和钱挂钩，大学都变味了。科研人员都得想些歪门邪道，
本来咱们是做学问的，学问做到了，该提就提，无可厚非，这整的啥事呢？
老杨喝的有点兴奋，说老弟看的还不透哇，咱们这样做是被腐败逼的呀。往年标准低时
，有指标。这指标在当权者手里就成了挑动群众斗群众的利器，平时大家一起工作，彼
此和谐。指标一来，整的大家面和心不合，相互勾心斗角，最后竟然让不符合标准的人
钻了空子，他们那是花钱买的前程。现在说条件够就上，表面看没有指标，可指标隐藏
在条件里呢。提副教授要为院里拿10万，教授要20万，这就是指标。指标和腐败就是他
妈的孪兄弟，但凡指标和利益有关，腐败就来了。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
攘，皆为利往吧。中国人是不管自身条件够不够，但凡对己不利的指标死命往外推，对
己有利的指标拼命抢，一推一抢间就产生了利益来往。也正是因为有了指标，使那些不
够条件死命往外推的成为了地主、富农、右派和刑事犯罪分子，那些不够条件拼命抢的
成为了先进个人、新长征突击手、专家和教授。今天咱们这么做是与腐败斗智斗勇，有
钱自己用，不去孝敬那些贪官污吏王八蛋。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十大杰出这个，十大杰
出那个的评选，告诉你们吧，凡是前面冠以数字的评选，那数字就是指标。想评上没有
不送钱的。喝多了，有点跑题，来喝酒。
夏添听的瞠目结舌，李伟连说高论。
三个月后，李伟提了副教授，老杨荣升正教授，没给任何人送礼，唯一花的是那天凤凰
楼的饭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