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ian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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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开在冰岛的月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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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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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次看病,医院都claim近1万刀,最后保险公司付2000不到了事。验个血700多,
最后只付100多。自己一分不付。
幸亏保险公司养有一帮专业人士懂砍价。要是没医保的,打个5折就对医院感恩戴德了
,其实都不知道被医院黑了多少钱,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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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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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荷兰对乌龟我精心设计的portfolio一点都不争气。
今天全买德国~ 如果赢了Fax 发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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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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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酸痛的身体从床上爬到卫生间,在马桶上打了一会儿盹,意识才逐渐清醒。今天
是周六,不用赶早课,可以多睡会儿。昨天晚上没卸妆,现在的我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床上应该有一个男生,戴南秋,我的第四个男友。我和他是在一家很有名的夜店认识的
,那天我刚和上个男友林同告吹,心里有小小的郁闷,想着去夜店疯疯,我穿了一件大
红色的低胸收腰短裙,凹凸有致,性感撩人。我没穿打底裤,干嘛要穿打底裤呢?穿上
了打底裤,裙子就不叫裙子了,是坏了灯泡的路灯,一点也不美丽。预防走光?里面又
不是镂空,想得太复杂不是优点。音乐节奏错落,敲击人们的神经,我疯狂地扭动身体
,每一个细胞都发散开来,诱惑气息蔓延。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忘掉林同这回事。戴南
秋大概是这个时候注意到我的。我跳得累了,从舞池走到吧台,他自以为很帅气的凑过
来给我点了一杯Pink lady,我一饮而尽。对于应对陌生男子的搭讪,我可是老手
了,驾轻就熟。戴南秋很好看,长得像玄彬,人家玄彬可是韩国的大帅哥。忽明忽暗的
闪光灯更加剧了暧昧的味道。看不清楚会产生美,当时的我也很美吧。他和我东拉西扯
到晚上3点,我知道他想泡我,我是个干脆的人,和他就近开了一间房,是一家四星级
的酒店,他说酒店干净。睡觉,干事。我们发生关系之后的第二周,他给我打电话:“
岛冰,我想做你男朋友。”我回他:“好。”利落简洁。我是这样想的,我答应他做我
的男友,可我没想过做他的女友,后者是我个人的自由选择,他无权干涉。还有,他家
有钱,他父亲是房产老总,母亲是银行行长。有钱就有方便,对谁都好。我不过是耍了
点聪明,及方便之道,行想为之事罢了。和戴南秋交往快三个月了,我们每个周末都会
去宾馆开房,腻在一起。周一至周五住学校,正常上课。他在南城一所一本大学读大三
,我在北城一所二本大学读大二,一南一北,来回要花近一下午的时间。我的室友们,
同学们都不知道我的烂账,我会耍心机,骗她们,我周末回家,住家里。我家离学校只
有不到半小时的车程,比起那些坐火车要坐两三天,坐飞机要用四五个小时的人来说,
我家离学校真心很近了。我在学校不化妆,不暴粗口,不跷二郎腿,不抽烟,不打架,
我乖,低调,乖到院系成绩老在前三徘徊,乖在每学期都拿奖学金……低调到道貌岸然
,挂羊头卖狗肉,文质彬彬,书生意气,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林同和我待了一
个月,最后我果断踹了他,原因是他看不惯我在厕所里抽烟。他在另一个城市当公务员
。暑假期间,我一个人去尼泊尔旅行时遇到了同样去尼泊尔出差的他,我们都喜欢卡尔
维诺。他说——白岛冰,我貌似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吱吱傻笑,他的告白当然比我笑的
还傻,还白痴。世界上,宇宙上,我最不待见的一个词,非“一见钟情”莫属,那简直
是痴人说梦!分手时,他带着大人特有的、成熟男人特有的口气评价被我活生生斩断的
情丝:“岛冰,你太热烈了,而我,没有力气和你一起燃烧了。”我的拳头特痒痒,我
将怨气使劲往里压,往里压,怨气太浓厚,反弹回来,“你他妈自己早衰,还怪我太年
轻。滚滚滚,快去死!争取早点投胎,下辈子当头猪!”猪,往往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
就被人宰杀,它永远看不到自己年老色衰体迈的样子。林同最适合当猪。他同时是个大
傻蛋,我叫他不要来学校找我,他就不来;我不准他碰我,他果真不碰我;我不怎么告诉
他关于我的事,分手时,他连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蓝莓都不知道。我曾对他说过,我的
英文名是Blueberry。之后遇见了戴南秋。他抽烟,我跟着他抽,两人把房间搞得乌烟
瘴气,要死不活,他嘲笑我,说我耍流氓,不淑女。他一说我,我就扒他的衣服,挠他
痒痒,脚底是他的敏感部位。我以为那是段很快乐的时光。开心的时候我会大笑,不开
心的时候我就和他吵。我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些琐事向他发起骂战,什么话都骂,他爷爷
,他奶奶,他爸,他妈,他祖宗好几代好几代全被我骂过。开始,他当我是小女生闹脾
气,忍让我,到后来,我越来越得寸进尺,我和他的关系也愈来愈僵。直到现在,我和
他竟只能靠性关系维持我们的关系。一刹那间,我厌倦现有的生活。我在马桶上待了近
一个小时,我决定离开,趁他没苏醒。我心里突然的发怵,不可预知的黑暗向我袭来,
在一瞬之间包围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说不清到不明的不安定感,它侵占我的胸口,
攻破我习惯的若无其事,赤裸裸的炙烤我。我加快脚步,继而奔跑,身后的大树咧开嘴
向我张牙舞爪,我好像看到了鬼,它凶险可恶,面相憎恶。我被那只鬼逼到无路可退,
自己也变成了鬼。没有一个人能使我的心真正安宁。我找到的东西都不是我真真正正想
要的。风打在台球室的玻璃上“沙沙”作响,树影透过月光映在地板上,拼凑出一幅幅
奇怪的画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我的眼睛里流出白色的液体,那液体里又长出许多
小虫子,小虫子爬呀爬,沾满了地板,霸占了墙壁,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我身上繁殖,
我和它们一样,让人恶心想吐。我的性格是夏季多变的天气。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
第一个男友说的。他是个英日混血,我说不出他的名字,那个名字好长好长,有老太婆
的裹脚布那么长。我后来想过,是真的记不住吗?是我不想记。对,不想。小英日带我
去见他的妈妈,一个日本女人。她坚持钓鱼岛是日本的,我说钓鱼岛明明是中国的,是
中国的!我有个原则,不打女人,他妈妈非要逼我破戒,她先动手,一个老女人和一个
小女人撕打一团。女人打架必杀技,抓头发。她是老女人,头皮松弛了,稍稍加大力气
,头发就下来了,我是小女人,年轻受得住。事后,小英日对我穷追不舍,要我道歉,
威胁我,不道歉就一拍两散。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吗?离开日本前,我把小英日家里的
电脑、电视机、微波炉、电冰箱、陶瓷玉器、花瓶古董……总之,能砸的全砸了,能摔
的全摔了。等到地上一片狼藉,我收拾好衣物,向机场奔去,飞机轰轰起飞,带我离开
。我第一次觉得有飞机真好。我本来是要死的。高二那年从冰岛回国的路上发生了严重
的坠机事件,偌大的旅行团只有我和三个美国人及一个瑞典人活了下来。后来其中一个
美国女人和那个瑞典男人结了婚,经历了生死的爱情一直持续到现在。此后我的邮箱每
个月都会有更新,他们的合照。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照片的中间多了个小人,三人在开
满了薰衣草的花田里笑靥如花。三年快四年过去了,生命对我越来越可有可无。我不想
去比较什么,不想去懂得什么,更不想为了侥幸逃生而怀揣感恩,活下去只是顺便。戴
南秋一通电话也没有打给我,他大概习惯了我的神出鬼没,摸透了我的底子,所以他对
我的关心少得可怜。我不埋怨他,不反对他和别的女生打情骂俏,反正我不喜欢他,反
正我要做好学生。我有时很佩服我自己。学校后山有一栋废弃的楼房,杂草从生,窗户
铁锈斑斑,落叶一层接一层地腐烂,乌鸦和碎鸟时常停驻于此。我无意中发现了它,特
别想独处时,一个人跑到那儿去,坐一会,点上一支烟,像个大男人。用剩下的烟头玩
自残。希求锥心刺骨的疼痛快感可以麻痹自己的心。我听到皮肤被烧焦裂开的声音,随
后,焦臭味悠悠穿过我的耳朵,躲在脑子里不出来,浓缩成难看的疤痕。整个人处在一
种恍惚朦胧的状态,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轻轻的推开,阳光如飞刀般朝我的双眼刺
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光亮,适应了好一会,终于放下,一男一女赫然前立。他们两
肯定也没做好这里有人的准备,怔怔呆立。我很识趣的甩下烟头,绕过他们找那条下山
的小路。常年无人问津,路也变得不像路了。我不当电灯泡,不打扰别人爱来爱去。我
正费力拨开挡道的杂乱的枝丫,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诶,你的手没事吧?”他的
声音清脆响亮,富有磁性,和着林间一束束的光线,似我最爱吃的蓝莓。我停下了一切
动作,一边期待着什么,犹豫着什么,一边又感到自己很傻,干嘛等呢?为了一个陌生
人而停下脚步,不是浪漫,是弱智。阳光依旧烂漫,我没理他,踉跄走进了弯弯曲曲的
小路。大约两个月后,戴南秋竟找到了我的学校。正值中午,他特突兀地冲进三楼食堂
将排队买饭的我拽向楼下的试衣间,我很火大,不顾形象的反抗他,惹来了许多同学异
样的目光。我见他始终不放手,便一脚蹬在了他的脚背上,他疼得立即松开手,弯腰抱
住他的脚。他的眼睛向金鱼一样鼓出来,神情恶劣:“你疯了吗?下手这么重!”“是
你疯了吧!我允许你来找我了么?招摇过市,别人会怎么想?”我朝他吹胡子瞪眼。“
白岛冰,我好心想要拉你出泥沼,你态度可不可以端正一点啊!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
鬼,你居然还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评价你?你每时每刻都活在虚伪和欺骗中,没有
一点羞耻感吗?”他的话激怒了我,我扯开嗓子对他吼道:“我为什么要有羞耻感?我
惹着谁、害着谁了?我过我想要的日子,你*****个屁!纵使我被千夫指、万夫指
,也不干你的事!”“是不干我的事。我也懒得多管闲事。我们分手,我还你自由。你
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好,分手,你以为我稀罕你!”我习惯了狼狈的收场,我的心
里已经不生任何波澜,恰若下水道里的死水,负担不下任何生命,消蚀掉一切美好的东
西。和戴南秋分手后,我的心情超乎寻常的好,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在网上买了一大堆
东西,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首饰…除了一套SK–11的护肤品是寄到学校,其余
的都寄回家里。我养父和养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没时间管我。八岁那年,他们收养了
我,陌生男人成了我的爸爸,陌生女人成了我的妈妈。SK–11到货延迟了近一周,在我
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之前,快递员的电话终于打来。我换好鞋子一路小跑到校门,看到
了一张我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脸!他身穿中国邮政墨绿色的制服,头顶遮了大半张脸的
鸭舌帽,他的络腮胡子依旧浓黑厚密,让我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他带给了我这一生最
难以启齿的羞辱,痛不欲生的感觉在我骨子里生根发芽,所有罪恶的源头都要归结于他
,他那颗令人发指的心。我猜想他记不住我了,毕竟那时的我只有八岁,而今,我二十
岁,跨过整整十二年,我披了一件又一件沉重的外衣,穿上一层又一层阴霾,一次又一
次作践自己,一声又一声地呐喊,一句又一句地咽下,一步又一步地沦陷和堕落,一口
又一口的舔食伤口里的残肉,一刀又一刀地割伤自己。可我不想死,当行尸走肉总是要
比长眠于地下而无人问津好得多,或者是我不敢死,不会有人为我哭丧,不会有人为我
下葬,不会有人为我祭坟,那多孤独啊。他还是那副猥琐样,蹲在路旁抽烟,身旁的摩
托车上堆满了货物。烟雾升空,划出丑恶的面相,对我发出战栗的怪笑声,我浑身直打
哆嗦。我想要不要冲过去一刀刺死他,然后观赏他的鲜血张扬的喷向天空,又恣意地溅
到周围的墙壁上,把墙壁染黑,他的血一定是黑色的!他倒在地上抽搐,有人围观,有
人报警,有人骂我疯了,有人说我神经病,再不久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他被抬上担
架,我被绑上警车……砰!真正受伤的人是我!可惜我手里没有刀,可惜我不想进监狱
。“同学,来参加我们的的活动吧,为边远山区的孩子送去希望……”那
个声音再次回荡在耳际,带点蓝莓味,带点桂花味。奇怪,怎么会有桂花味呢?我扭头
,一个男生正抱着一大摞宣传资料对我微笑。我脑袋里立刻搜索关于他的信息,最后核
对出来,是他,那个在后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似乎也认出我,很惊喜的说:“是你
啊!那天我和同学去后山采风,你也在,还记得吗?”我当然记得。2.勿痛不过我现在
没心思和他搭话,我对他说的活动也提不起兴趣。我连自己都不关爱,我怎么去关爱其
他人?我对他摇摇头,顺便推回他放在空中的报名表。当我再次望向对面时,络腮胡子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我晾下那个男生,自顾自的冲向马路
对面,张头寻找络腮胡子的身影。大街上门面像珠子一样串在一起,小摊贩点缀其中,
人来人往,他就蒸发在这忙乱中。那个男生站在原地,看我在人群中穿梭。我不知道自
己怎么想的,或许我只是想走过去啐他一口痰,或走到一半把鞋子拖下来,朝他脑袋砸
去。暴力是我最早学会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所以每每发生矛盾,它会首先跳出我的
意识。此后心里一直不安宁。我老有种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期末后,盛夏来临,我
拿养父寄回的钱请社会上的朋友大吃了一顿。饭后去唱K,一些人声嘶力竭为爱高歌,
一些人躲在角落里吸粉,一些人在内间谈情说爱。我在窗口边,看着那些拿着针管的人
,他们在笑,狂笑,他们的笑让本来密闭的空间更加压抑。我打开紧锁的窗户,我的脸
颊迎面遇到夹着桂花香的微风,神经立刻被唤醒。在我记忆中,盛夏不是桂花开放的时
刻。小时候,我特别爱吃桂花糕,尤其是隔壁李婶亲手做的,松软爽口,甜而不腻,一
口含入嘴中,用舌头顶两下,随即融化。李婶知道我爱吃桂花糕,每次都会做很多,若
她有时间,还会亲自把美味的桂花糕送到我家里。她家院子里有五株高大的桂花树,九
、十月份,香气满园。一小朵一小朵的桂花随风舞动,飘飘洒洒,我感觉自己是个精灵
,桂花花瓣就是我的外衣。八岁以前的我,把那里当作天堂。好多年,我一闻到桂花的
味道就想吐。这几年倒好了很多。不过前段时间络腮胡子的出现又引起了蠢蠢欲动的反
胃感。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络腮胡子的身上没有桂花香,真正带有桂花香味的人是那
个男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于络腮胡子的抵触感、恐惧感渐渐淡去,偶尔以为自己
像个正常人,什么都没发生,不过,终究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在过
去醒目的存在,时间给它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不经意擦拭一番,一切将如昨天,历历在
目,如刚出笼的包子般新鲜。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不是本来应有的轨迹,世界太繁忙,不
肯为我一人停留,它转,我跟着它转,庸庸碌碌的生活,乐此不疲,忘乎所以。我想冒
险,但我懦弱地渴望安全。我始终是个胆小鬼,躲在暗处注目这个世界的胆小鬼,红色
的眼睛在幽深昏暗中眨巴眨巴。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寝室里的几个女生
一起去西圭山欣赏桂花,我没去。我知道一到时节,西圭山上便开满了桂花,清香烂漫
,一株接一株,串成一片淡黄色的花海,此年纪的她们正如花儿。那是后来的事。身带
桂花香的男生竟和我是一个学院的。或是他太不起眼,或是我过于睁眼瞎,一同上了近
两年的大课,眼熟都没混上。恰好那天我起晚了,进教室后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巧不
巧,旁边正是他。我们面面相觑,突然词穷。他朝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让我莫名
的心悸。这个微笑带有太多友善,太多温暖,太多让我慌不择路的未知。我缓了口气,
挪过他的书,翻来第一页,几个正楷字大方娟秀——陈世江。我又不耐烦地把自己的书
推到他面前,他懂得了我的意思,翻来书,几个字歪歪扭扭——白岛冰,“我知道,冰
岛。”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其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岛冰,冰岛,显而易见。我附和
笑笑。他从黑色的书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裹,给我。“给我的吗?”他点头。我斜睨
他,一股疑惑,“奇怪,我没有包裹要取啊?同学,你搞错了吧。”他摇头,“真是你
的。你自己看,收件人写的是‘白岛冰’,”他指了指收件人那一栏,“我没骗你。”
我翻过包裹,收件人的确是“白岛冰”,还有我的电话号码,家庭住址,还有,发件人
那一栏写的是“戴南秋。”我意识到什么,立即抢过包裹,从后门溜出去,直到走廊尽
头。陈世江默默注视着我的离开,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肚中。黑色包裹沉甸甸地睡
在我手里,压在我心里。里面该不会放了一颗定时炸弹,我一拆开,它就三下五除二送
我上西天…或者,里面放了一只怪物,一只死老鼠,一顶人头,一只断手,一只死鱼…
在我看来,戴南秋送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层一层拆开它,拆一层骂一次他妈,又
拆一层又骂一次,最后,在最里面的盒子里取出一张照片。片面泛黄,上面的人像模糊
不可见。但不管照片有多烂,有多旧,我仍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络腮胡子!络腮胡
子!我的手不停的发抖,冷汗外冒,腿渐渐发软,我往后退了几步,手不自觉的撑在了
墙壁上。戴南秋!络腮胡子!陈世江不知怎的从教室里溜了出来,他发现我的异常,立
即过来扶住了我,我感觉自己像一条蚯蚓,被人抽去了筋。哦,蚯蚓没有筋,蚯蚓被碾
断后还有生命,那我呢?他焦灼的皱起眉头,问我:“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听不见
,听不见,听不见。答非所问:“为什么东西在你的手里?”“这个问题现在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我的力气一下子恢复,甩开他的手,朝楼梯口奔去。“我二叔
给我的!”我闻风刹车,呲呲的摩擦声回荡在楼梯拐角处,刺激耳膜。我还他一个侧脸
:“你二叔?他是谁?”空气沉寂了两三秒,“陈光明。”陈光明!陈世江!我实在想
象不出他是那个恶魔的侄儿!我又冲到他面前,两眼冒火,面容惊恐,活是个怒妇,“
你确定陈光明是你的二叔?”他点头。“这世界也太小了吧!什么都碰到一块儿了……
”“我二叔直肠癌晚期,住在医院里,他将他手里未送完的货全都交给了我。”“直肠
癌晚期?”我自我念叨,不久前见络腮胡子还是大活人一个,这么快就直肠癌晚期了,
我嘴角落出一丝讪笑,“那帮我祝他快快死掉,一了百了,免得遭罪。”“你的嘴很毒
诶。”陈世江摸了摸后脑勺,以半开玩笑的方式结束了对话。我失眠了。络腮胡子,癌
症晚期,要死了。为什么我竟没有一点点的高兴?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络腮胡子从这个
世界消失时的场景,那时的我应该是仰天长笑,拍手称快的,可是我没有。反而出奇的
淡定,甚至生出悲伤来。我恨络腮胡子,恨到了骨头里,恨到了生命里,可是如今他要
死了。我最恨的人就要死了。那以后,我的恨要放在哪里?络腮胡子死了,但他对我造
成的伤害却永远不会消失,要我怎么办?我留着那些伤害,却找不到源头寄养伤害,反
而让我内心莫名的慌乱。仿佛过去的日子都是为了恨他而活,为了恨他而放纵自己,为
了恨他而伤害别人,为了恨他而作践自己,只是为了恨他。当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得久
了,突遇光明,反而会极度的不适应。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我就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见不得光的生活,即便络腮胡子死了,我也是再不能回到那个真正的我了。我冷不丁的
出现在戴南秋的家门口,让戴南秋和身边的女友十分尴尬。戴南秋上前几步,将我拉到
一旁,又扭头望了望身后的人,确定这个距离是最佳距离后,才开口:“不是不想再见
我吗?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想见你才来的吧?我没那么无聊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调查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如此看来,你拿到照片
了。你应该庆幸,那老头快要死了。”“戴南秋,你混帐!无耻!”她又瞪着眼睛恨他
。她平时老是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她发怒时总有种特别的味道。“没错,我
是私下调查过你,我是知道了你过去的事,我是无耻,是混帐。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你
知不知道,你值得真正的快乐,你应该过正常的生活,你应该有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生!
我不想你继续堕落下去!不想你永远活在痛苦和煎熬中!我不想你一直压抑,我想帮你
,我想拉你出泥沼!”戴南秋的声音分贝突然加大。我没想到,戴南秋竟会对我说出这
样的话。戴南秋对我从来是不管不问,不冷不热,但是此刻,他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你偷窥我的过去,就是在嘲笑我!还假惺惺地说要帮我,你明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我
告诉你,我白岛冰就是这样,我天生就是个烂人!”“我……”戴南秋没说完,对面的
女生插了一句:“南秋,那我先去电影院咯~”我不想纠缠下去,“我自认没做过什么
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不管你怎么想,以后请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还有,收回你的同情,
我不需要……”“我没有同情你,我……”“打住!后会无期。”我给他留下一地的孤
单。“如果我说我都不在乎呢?!”戴南秋在原地自言自语。3.勿死我心里其实很害怕
,我害怕戴南秋把事情公之于众,同时,他不名目的的言辞和做法让我深感羞辱,我不
敢想象这世界上有第三个人知道事情真相的样子,那奇耻大辱再度吞没我。但我不能把
他怎么样,因为心里还存有一丝信念,它不住的说服我,他不会做那样的事。也许真是
恶有恶报,络腮胡子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终于死了。陈世江缺了一周的大
课,听人说,他去参加葬礼了。不用说明,我也知道是谁的葬礼。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
想的,在一个周末,竟绕到了他的墓地,我恨照片上这个人,我恨不能掀开他的墓碑,
让他死也不能瞑目。可是我全身乏力,内心的酸楚一股接一股,在他的坟前,我终于没
能忍住眼泪,蹲在地上像个哑巴一样哭了起来。我哭不出声音,只有无尽无端的嘶哑啜
泣声。我以一种最痛苦的方式消耗生命,多么艰难,多么漫长,我多想说出口,我多想
让所有人知晓——那个躲在墓碑下只剩下骨灰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那个人该被千
刀万剐,被下油锅,被粉身碎骨!我是懦弱的我说不出口,那些话抵在喉咙口,就是不
肯出来见人。我以为那时,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人在哭泣。我永远也想不到,那时,还有
另一个人的心在流血。养父母问我想不想和他们去法国旅游,我说我想去丽江。他们答
应了,他们对我的选择一向是只赞同不反对。拿到足够的钱,去往火车站。由于没有提
前订票,只得排队买票。排队的人很多,半天才移动一点点,我提高帽檐,朝前面长长
的如长蛇一样的队伍望去,在众多等待的背影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提起行
李,溜出队伍,朝他挪去。在吵杂的声音和紧扎的人群中,我喊出了他的名字:“陈世
江!好久不见!”虽然他是络腮胡子的侄子,但是我并非不明事非的人,况且是在这种
考验我的耐心和浪费我的时间的情况下。他是以被吓到的表情回应我的:“诶,冰岛,
好久不见!”他收好他的平板电脑,往后瞅瞅,“你要去哪儿?我帮你买票。”我假装
很不好意思的笑笑:“丽江。”其实我好意思的不得了。“这么巧,我也去丽江。”顺
其自然,我和他一同坐上了开往丽江的火车。在旅途中,我的心灵大部分是自由的。没
买到卧铺,只有坐票。陈世江坐在外面,我坐在里面。站在我的角度,我和他的话题联
系应该只有络腮胡子,但是络腮胡子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看的,可是气氛保持得
很好,关于络腮胡子,我们一个字也没提及。他只是络腮胡子的侄子而已,他什么都不
知道,我无需拘谨,何必拘谨。到了夜晚,车厢里的空气异常沉闷,加上火车的匀速前
行带给人的疲倦感,我在一堆异味和各种叽叽呱呱的声音中昏昏沉沉闭上眼睛。我有严
重的恋枕癖,必须要有枕头才可以睡得安稳,软座不提供枕头,悬空给脖子带来一阵一
阵的胀痛感,脑袋也因此昏痛,在座位上侧了右身又侧左身,转过头又转过头,像要找
个舒服的姿势勉强睡过去。出门在外,人不能太将就自己,过于的苛刻对自己没有好处
。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安放脑袋的地方,于是将头的重心完全放在那里。从车窗外透进的
风仿佛变小了,脚和手变得暖暖的,吸入鼻内的味道也开始清新起来。一大早很不幸的
被车厢内的打鼾声催醒,我从那里抬起略微僵硬的头,缓慢睁开眼睛,触动潜意识的是
一张干净得让人窒息的脸。原来,我一整晚都枕着他的肩膀。想到这里,心里竟莫名的
起伏不定。他睡得很安稳,浓密的睫毛轻轻搭下,高挺的鼻子挡住了另一半脸。温柔的
呼吸声在我耳边盘旋。我的脚抵在前面的小台子,头枕着他的肩膀,身上搭着他的外套
,就这样睡了一夜。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可是,在他身边,我总感觉很安全,
因为他身上有虚无的桂花香。我大概惊动了他,他的眼睛动了动,眉头皱在一起,与此
同时,我慌乱的扭过头,靠在床上,假寐过去,心里是怕被他看出的惶恐感。过去也不
是没有一醒来就看见男生熟睡的脸庞,可现在这个人是陈世江,不是其他人。不是其他
人,又是哪种人?是聪明人。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将我的闪躲一览无遗,尽收眼底,他的
嘴边不禁现出一抹莞尔。我偷看到,像春风那样轻微动人,像夏雨那般凉心透彻,像秋
叶一样华美入神,像冬雪一般纯粹洁白。下火车时,已然华灯初上,我们拦了一辆出租
车。他在网上提前订好好青年旅馆。我没想那么周全,一般都是到了目的地再去找宾馆
。与老板接洽好,我们溜达出来。一轮明月悬挂在我们的头顶,温暖的光射进人的心里
。不可计数的红灯笼挂在具有纳西族建筑特色的屋檐上方,在黑夜中无声歌唱,形成一
道独特的风景。四方街上的店铺林立,水边的酒吧也数不胜数。丽江是真正的灯红酒绿
。我们在一家酒馆小驻了一会儿,老板是上海的商人,不想做生意了,带着全家老小,
跑到这儿开了这家酒馆。我提议玩两只小蜜蜂,陈世江说好。结果我老输。我酒量不怎
么样,几杯下肚,人就醉得天昏地暗。于是他便故意输给我,但我不干,嚷嚷他耍赖皮
,到后来,他看不下去,撤掉了桌上剩下的酒,背着我离开了酒吧。我迷迷糊糊唱着刚
才听过的唱片,问他:“我唱得好不好啊??”他明知道我完全走调,也疯疯癫癫和我
一同寻欢:“好,好得不得了!”他也开始乱唱:“放手去爱,不要逃。”如果你那晚
遇见我们,你会看到一个女生在一个男生的背上,两人在青石板路上对月吟唱迪克牛仔
的歌,人生几何。如果你那晚遇见我们,你会听见那个女生肆无忌惮的笑声。如果你那
晚遇见我们,你一定不会知道,那个女生有多快乐。如果你那晚遇见我们,请替我记住
那个男生的笑容,我怕我会忘记,我怕他会哭泣。云南白天的紫外线是出了名的强烈,
丽江也是,随着太阳的露面,夜晚的慵懒和暧昧一扫而光。小桥流水散落各地,轮转的
水车别具一格。我想起来,李婶家后面也有一架水车,常年咕噜咕噜的流水带走了所有
的美好。我在水车前止步。他照完像,见我停在那里,倒回来拉住我,“走吧,前面有
更好的风景。”走吧,前面有更好的风景。人潮涌动在许愿树前,他给我买了一个许愿
铃,递给我。我十分嫌弃,“我不要,迷信你也信。我从不信这些东西。”“可是我相
信。”他微笑,“拿着吧,人生总有几回破例。”最终我的许愿铃同其他许许多多许愿
铃一样系在了那棵树上。风吹拂它,它铃铃铃的笑,我也呵呵的笑。“你写了什么?”
他问我。“不告诉你。”我们去了著名的虎跳峡,黑龙潭公园,束河古镇,拉市海,云
杉坪,泸沽湖,最后爬上了玉龙雪山,在海拔4680米处俯瞰大地。好不爽哉!白雪反射
蓝天透出幽蓝的光芒,冷气拂过脸颊却无疼痛,因为在此苍茫大地,唯有满满的激动与
兴奋热烈心头,何人不迷醉于这壮美的景观?在4680米立碑处,我抓起一把雪朝陈世江
扔去,砸他后脑勺个正好,他放下相机,“你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这话
的时候面部挤在了一起,表情扭曲。于是一场雪仗拉开帷幕并愈演愈烈。两个人在一片
白色中特别显眼。十天的旅程很快告罄,我们从昆明搭飞机返程。从机场里出来,他突
然问我:“你到底在许愿铃上写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可是我偏偏不想满足你的
好奇心。”“真不说?也罢,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过得开心吗?”我凝望他的
双眼,那里面没有雾气,却如此的不清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透明,夹杂着滴滴答答的
深沉。他不只是在问我开不开心,至少他想得到的答案是我暂时给不了的。我向远方望
去,“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可我要的是你的答案?”“我的答案?我觉得它
就写在了你的脸上。”那时,他笑得灿烂如花。男生的笑容也可以惊艳四座。许愿铃上
什么都没有,因为我始终不相信。他可以把许愿铃给我,但无法把他的信仰给我,他相
信我在这十天里是快乐的,在他看来,我就是快乐的,而我是真快乐还是假快乐,就不
那么重要了。不过还好,我是真快乐。第一次觉得活着是美好的,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
是那么的遥远,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4.勿生我和陈世江在不知不觉
中走得越来越近。我在他身上总是可以闻到桂花的香味,或者一看到他就感受到桂花香
,我很正经的问过他——你很喜欢桂花吗?他说:不,一点也不。怎么了吗?我说:你
确定?他说:Sure.难不成你喜欢?我嘟嘟嘴唇,“我讨厌桂花,非常非常讨厌,讨厌
到恨,你不会明白的。”他收好笑容,托着半张脸望着我,“我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很奇怪,一个一点都不喜欢桂花的人的身上怎么会有桂花香呢?就像不是养猪户的人身
上不会有猪屎臭一样,除非那个人去过养猪厂,除非那个人住在养猪厂周围。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古人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如果恋人亲密度有十分,我和陈世江之间可以
打八分。有些人用一生的时间都相处不好,有些人从见面那一刻起就能够相处好整个余
生,恐怕这就是缘分。过去,缘分对我来讲是个很恐怖的东西,我想象不出它勾搭上我
的样子,现在,也不过如此,它大摇大摆朝我走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我的肩膀
,像哥们儿一样哼着小调。浅吟轻唱,婉转幽柔,淡淡春光,浓浓暖意。我肆意挥霍从
他手里借来的一段好时光。大学四年如西风流水一晃而过。陈世江是毕业典礼的主持人
之一,因此我还是勉勉强强去了。他将学士服驾驭得很好,笔直迷人,英气十足。说了
一通废话之后,他擅自加了一个最后发言环节,他说:“我认识一个女生,她常常很开
心,又常常不开心,常常是一个人,又常常是另一个人。她不相信的东西是我相信的,
她讨厌的东西是我喜欢的,她思考的东西是我想不到的,她忧虑的问题是我未曾深究的
。你说,这样两个大相径庭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呢?我相信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让一个
人遇见和他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将来,我只在乎她的现在。我会
等她走出寸草不生的荒漠,走到我面前,然后,我会牵她双手,倾世温柔。”台下早已
唏嘘连连。我睁大眼睛,屏气凝神。只是他又说:“当然,这个人还在等待中!我也祝
福在座的所有同学可以等到你想等的那个人。”我终于吐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台下的
气氛也间断松弛。我以为……是我多心了。我的大学以这样的姿态结束在那个沉闷漫热
的夏季。陈世江被一家大型的跨国贸易公司聘取,职位是该公司中国市场销售部的主管
,他的求职经历很顺畅,跳过试用期直接成了正式员工。我可没有那么好运,投了五份
简历,前四份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接到第五家公司的电话已是两个月以后的事。
而这一份简历是陈世江帮我投的,他觉得我很适合待在旅游业。于是我莫名其妙的听了
他的话在那家旅游公司做旅游策划。原本我可以不用担心工作这回事,因为养父在我毕
业之前就给我安排好了一份工作——他公司财务部的职员,他还特意向我解释“不是专
挑低职位给你,而是要你从底层做起,在宽裕的空间里一步一步攀登,这样对你能力的
提高更有益处。”我当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更惊讶于他和以往不同的习惯——他从不
以超过十个字的话和我交流。我说我没钱了,他说,小李会打给你;我说我感冒了,他
说,自己去医院;我说我有男友了,他说,别吸毒就行;我说明天要开家长会,他说,你
阿姨会去;后来我就说,今晚我不回家了,他说好;我说春节我也不回来了,他说好……
养父总是很忙,我知道。想了想,最后我拒绝了养父的安排。工作后的日子依旧糜烂,
像个男人一样烟酒不离手。一个周末,和朋友在夜店滥酒到清晨五点,回到家倒头就睡
。没过多久被“叮咚叮咚”的门铃吵醒,我顶着剧烈的头痛摇晃着步子打开了门,“尼
玛,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你昨晚又喝酒了。”我定睛一瞅,“诶,是你哦。这么
早,有事?”我喝没喝酒对他来说显而易见,他突然有点不耐烦的推开挡在门口的我直
接进了厨房。我也踉跄跟过去倚着厨房门看热闹。很久以前他来过我家,那次是为了给
我过生日,我记得当时我很嫌弃他亲手做的那个巧克力蛋糕,可是等他离开后,又屁颠
屁颠打开冰箱把它全部解决了。那是八岁以后第一次有人送生日蛋糕给我,以往过生日
,蛋糕都是我自己买的。他在里面转悠了几步,便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了,“吃早饭。”
他没直视我,语气也出奇的冷淡。“哦,好。”我倒是很听话。他买了我最爱吃的蓝莓
披萨,闻到那清香的蓝莓味,我的头疼仿佛也缓解了不少。他见我只一个劲儿吃披萨,
完全不把他的不满情绪放在眼里,突然放下牛奶,“白岛冰,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很不爽
。”我边嚼披萨边回答他:“看出来了。”他叫我全名,说明他今天心情真不好。他更
抓狂,“既然你看出来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Bingo!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正是石头做的,而且还是非常坚硬的花岗岩做的。哈哈哈…”我逗
他。“正经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爽吗?”我拿纸胡乱抹了抹嘴角,瞪大眼睛摇了摇
头。“你的态度,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你整天混迹夜店酒吧,交些狐朋狗友,不注意
身体,滥吃滥喝,不求上进,萎靡不振,生活没有目标,人生没有规划,作践自己,不
爱惜自己,又自私,从不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懂尊重,不知合作,装
疯卖傻,张口闭口都是脏话,没有气质,没有涵养,没有毅力,不会坚持,毫无爱心…
…”他也许是说累了,也许是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停顿少许,“现在你该知道了。”
我只是发怔看着他,一动不动,不吵不闹不反驳。我没想到他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我
放下叉子,双手摆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快吃东西。”我拿着一
小块披萨往他嘴里送。他嘴唇紧闭,双瞳是让我害怕的坚定和执念。“算了算了,我自
己吃。”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不要逃避,只有面对才是你唯一的活路。”手竟然一
时没了力气,披萨掉落在桌上,“怎么突然说这个,你知道我很烦别人婆婆妈妈的说教
。”“是不是说教你心里清楚……”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沉沉打在我的心头,上面
吊了一个千斤顶,摇摇晃晃的让我晕头转向,“我要换衣服了,你先走吧。”“以后记
得按时吃早饭。”砰砰的关门声一波接一波回荡在我的耳边,然后是死死的沉寂,这样
的死寂让我惶恐,我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剩下的披萨散乱地躺在地板上
,没有呼吸的声音,没有生命的气息。身跑到卧室裹在被子里,那一刻,真的是天昏地
暗,说我听不懂他的话是假的,因为像他说的我明白自己的心性到底有多恶劣,可是为
什么呢?我已经不是一般的敏感了,遇到这种有人发现我性格的缺陷并大张旗鼓的给我
指出来的情况,我一般都会先猜测这个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么多年了,习惯了逃避,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而今,陈世江的毫无来由的爆发让我
沉默。改变了,会不会好一点?我不知道。只是那之后,我开始按时吃早饭,并且三餐
正常;不再随意接受男人的心意;渐渐少吸烟;有时间会去超市买菜,然后提到陈世江的
公寓,逼他露出他的厨门绝艺,之后和他一起充分满足空空荡荡的胃;嘴边的脏话也消
失得差不多;夜里的噩梦变成了美梦,什么蓝天啊,大海啊,春光啊,什么笑声啊……
又回来了……隔一段时间,陈世江会拉我去献血,或者带我去贵州,那里有他资助的几
个小屁孩。后来,他因为工作原因在美国待了一年,在那一年中,我一个人带着书本和
文具以及零食和衣物三下贵州。那里有个孩子叫小黄,他说我的笑容好漂亮好漂亮,我
在落日的红光中笑了。好像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每天的阳光都不一样,每刻的空气都有
不同的味道,头疼终于可以不那么喜欢我,安宁也悄悄住进了我的心里。至少一个人的
时候,我可以安静的看完一部电影,能完整的吃完一顿午饭,这是过去的我没有能力做
到的。那个恶魔住在我的心里,和我的血液融为了一体,因为陈世江,它终于不那么猖
狂。可是它已经和我的生命基根连在了一起,生长,代谢,又生长,如此残酷的存在。
有些人可以幸福开心一辈子,而有些人注定要一生承受痛苦,这个世界到底有怎样的定
理?痛苦的人痛苦了,也没见快乐拥抱他;快乐的人快乐了,可他凭什么那么快乐?!
所谓的公平根本不存在,公平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不公平永远是客观存在的,面对
不公平,人们只能不断给自己洗脑,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别人的快乐都是自己惹
不起的。我算是明白了一些,上天以带给我伤害来证明这个世界大多数事物是不公正的
,他要我知道,公正只是个虚词,变成实词的唯一途径是心灵的善意欺骗。陈世江绝对
称得上“黄金单身汉”这个名号,他的事业风生水起,爱情却没有着落,相过几次亲,
没一次有下文,在我鄙夷的眼神中,他终于坦诚,他没有谈过女朋友,他说:“喜欢我
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还没出现。”我不禁感慨,“是你的要求太高了吧!活了二十七
年,怎么连一个心动女生都没遇到呢?”他淡淡惆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回头来
时可以看见我还在那里等她。”“最近你脑袋秀逗了吗?”我戳了戳他的手臂,一脸阴
险,“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挑挑眉头,“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的还没出现…
…她不知道在那个码头游晃,就是不肯朝我停靠下来。”“扯淡!我才不会信你呢,你
最好注意一点,说不定我哪天就把那个人揪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你怎么掩饰。”
“好啊,我等你把她揪出来。”我心里却想着,那个人最好不要太早出现,这样我就可
以光明正大的霸占他的时间。可是以后我才发现,他恐怕也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因
为世事是这样的多变,承诺是那样的易碎。放年假之前的日子特别忙,曼谷、首尔、海
参崴还有莫斯科是我负责的项目,而其中,曼谷是最繁忙的一条线路,一路向南,天气
越来越暖,而世上的人们大多喜温。期间,也很少和陈世江来往,我想他也忙得不可开
交,不过我们之前一起约好要去非洲,就跟我们旅社的团,也许心里想着这个约定,我
才有满满的激情应对繁复的工作任务。士别三日,的确是要刮目相看,年假第一天,我
提着行李赶到他家楼下,从墙后的镂空处看到他和一个女生一起从他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那个女生也提着行李箱,我整个人定在原地,不知所措,原来会这样的尴尬和心酸。
我偷偷躲在墙后,不准备探出头,等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紧揪的心才得以舒展。他
等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她了吗?第二天,我接到他的电话,“冰岛,抱歉,可能我没有办
法陪你去非洲了,这边有个朋友硬要拉我去西藏,你知道,我又特别想去那里走一走,
可是……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他的语序有几分混乱,从这混乱中,我也清清楚楚
听出他的意思。“没关系,你也知道,非洲我是一定要去的,机票都订好了。那祝你们
玩得开心,回见。”即便我如此说,心里还是留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挽留我,也逼我和
他一起去西藏,要是我不去,他就和我绝交。然而,他说:“好,回见。”回见,他说
。他本来没有打算让我去吧。挂掉电话,我拦了辆的士,“小姐,去哪?”“机场。”
心里凉凉的。小时候兴冲冲跑去李婶家,没见到桂花糕,只见到络腮胡子,络腮胡子是
李婶的男人,李婶叫他“老陈”,老陈说会给我桂花糕吃,但有一个条件,要我陪他做
个游戏,那个游戏是我此生最不愿回忆起的不堪和羞辱。他以为蒙上了我的眼睛我就看
不见了,他以为隔着一层裤子我就不会想起了,他以为他的龌龊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脑袋里的疼痛一波接一波,我捂住嘴,流下了眼泪。司机注意到,关切地问:“姑娘,
你没事吧?失恋了?”我痛苦地将头埋进双臂,竟然还是那么痛。有陈世江,我还是会
感到绝望,或许我从来没有走出来过,陈世江只是我艰苦历程中的一眼清泉,可以解我
一时的渴,不能解我一生的渴。他和我不同,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要过,有自己想要爱的
人,他的人生前途正好,大好时光等着他去度过,就像他和那个女生同时出现在我的眼
前,那才是他想要的吧,在毕业典礼上他说过,“牵她双手,倾世温柔”,如今,他终
于找到,终于等到那个人了。虽然他对我也很好,但那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不是
我想像的那样,我曾以为,他不交女朋友的原因是我,毕竟他把大多数时间都留给了我
。直到他的推脱电话,我如梦初醒。我是谁?我不过是早已被人抽去背筋,再也无法挺
起背梁的白岛冰。我还是那么自私,还是那么无耻,谁也救不了我,所有的改变于我不
过是饮鸩止渴而已,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退了机票,改变方向,坐上去冰岛的飞机。
为什么是冰岛?是曾经在那里死里逃生,亦或是某人一见我的名字便说,“我知道,冰
岛”?5.勿念冰川,火山,瀑布,日出,格陵兰海,挪威海,北欧帅哥,都是曾经看过
的风景,再没第一次来时的兴奋之情。那次来多半是为了欣赏北欧的帅哥,纯白通透的
皮肤,深邃的眼眸,完美的轮廓,挺拔的身躯,长款的羊毛围巾,立体的灰色呢子大衣
……我同样迷恋帅哥。陈世江也有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将他的身形称得恰到好处,那
时不怎么冷,他没扣扣子,过马路时,衣襟被风吹敞开,他回头拉处在原地等候的我,
又将我的手和他的手一同放在他衣服右边的衣包里,喃喃自语:“你的手可以冻冰块了
。”我有一刹那的眩晕,大概那种美好太突然了。此刻我站在异乡的十字街口,茫茫的
车流在我眼底蠕动,就是身旁没有人对我伸出手,拉我过街角,温暖我手掌。我拿着相
机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竟游荡到了那家咖啡店。我之所以能在莽莽苍苍的记忆之树中
认出它这根枝丫,是因为它没有更改的名字——Secret,秘密,招牌上有一朵鲜红的木
雕玫瑰,时隔多年,依旧鲜艳。店铺面积不大,里面也大都是游客模样的人,可是已经
易主。原来的老板是一个美国女人,她在冰岛开咖啡店,却热衷印度文化,檀香是时刻
都有的,在店内默默穿梭,留下不浓不淡的味道,还有充盈在每个角落的梵音。人走茶
凉,店铺经过重新装修,现代味十足,没有木头桌椅,没有银白色吊灯,没有轻柔的印
度音乐,没有鸡蛋花的简单清香,没有随意可供翻阅的二手书,连那面照片墙也被贝克
汉姆的超级放大海报取代,那面墙曾经记录了很多人的秘密,英文写的,德文写的,俄
文写的,韩文写的,希腊文写的,泰文写的,意大利文写的……印象最深的是中文写的
——你要幸福,紫色笔迹,铿锵有力。我选了个靠窗的单人坐,向老板索要了一杯黑咖
啡。我记得前任女老板会磨咖啡豆,会泡各式各样的咖啡,那时我还埋怨过她的速度太
慢,让我等得好心急,幸好咖啡的味道霸道,给我的等待留下美好的一笔。这次没等多
久,现任男老板一会儿就端上了咖啡。果然,浓香不再,苦醇不再,原来过去已去,回
不去,失去了就真的没有了。邮箱里的邮件有了更新,是那对夫妻的,小混血已经是个
小美人了。瑞典男人写到,他们现在定居在美国,他夫人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孩子很喜
欢钢琴,他给孩子讲那个在车祸现场淡定实施急救措施的勇敢女孩Blueberry。我回复
他,我现在在冰岛,我去了那家咖啡店,遗憾的是,没能喝上美味的咖啡,因为换了老
板;我的英文有了很大进步,如果还能再见面,我一定用英文和他对话而不是打手语。
想给陈世江写封信,揉烂了一整本信笺纸,却不知道从何写起。心里有无尽的悲哀,最
后想起的一个人竟然是他——络腮胡子的侄子,好不讽刺。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似乎还
存在我的记忆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我也不想知道。那天
我躺在透明阳台上,数着天上一颗一颗消失的星星,仿佛看到黎明的到来。我好累,好
累,慢慢闭上眼睛,听见那个人对我说过的话。他说,诶,你的手没事吧?他说,走吧
,前面有更好的风景。他说,好,回见。我想我被体制化了,被络腮胡子带给我的痛苦
体制化了。一开始,我恨它;接着,我适应它;后来,我离不开它。也许我恨的不是络
腮胡子,那不然为什么他都死了,我还这么难受?我恨的是他带给我的痛苦,而那痛苦
又是从我的思想里生发出来的,我是人,我要想事情,想着想着就走火入魔了。等到黎
明来时,我永远睡了。我洗了个澡,吞下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整瓶安眠药,我真的累了。
然后。灰黑色的云一团一团覆压在远天,呈一齿衔接一齿的琐链状,压迫人心。狂风暴
雨欲来,照耀着她的无声痛哭,扯裂他的心脏。那天要是有风就好了,就可以吹干她双
颊拉开阀门喷涌而出的泪水。她伏在墓碑前面的紫土地上,只露出单薄的身躯,留下嘶
哑的哭声,她压抑所有的伤害,控制所有的痛苦,隐藏全部的情绪,用沉默代替反抗。
她一味的忍让只有让她的内伤更加严重,她没有底线的堕落只有让过去更加沉重。而今
,她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终于使他明白了她的绝望,她害怕发泄,更怕藏在记忆力
里的那只恶魔,她性格的形成就是这种脱节胆怯作用的结果。本来的打算在此刻化为灰
烬。他不想在她伤口上二度撒盐,他二叔已经死了,她也该解脱了。就这样,他看到了
她的微博,帮她买到了票,同她一起去了丽江。那个女生其实是他十几年没见的表妹,
小时候和他很要好,他确实不好意思推拒表妹的邀请,不得不放她的鸽子。还有,他早
打算去西藏走走,这次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不愿错过,而她一心想往非洲跑,他扭
不过她的坚决。从西藏回来,他得到噩耗——她在冰岛自杀了。他当时整个人软在地上
,差点昏过去,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没看好她,她便“嗖”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当年从门缝中亲眼看见自己的二叔对那个小女孩犯下的恶行,他永远都忘不了。因为
父亲病故,母亲改嫁,他跟着母亲离开了那个村子。三年后他再回来,得知那个女孩在
两年前走失了,没回来过,后来就真的没能见着她。大一年级暑假,他受邀前去高中同
学开的小型摄影展,在里面的照片中阴差阳错看见了她,虽然是长大后的模样,但他的
直觉告诉他,照片里吹气球的女生就是她!大二上期,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义无反顾
从北大退学,低调转入了她的学校,他甚至从没和这里的同学提过自己在北大待了一年
,别人问起他,他也只是说,“我从北方来的。”全校知道他底细的只有校长和辅导员
。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她被一富商家庭收养,应该日子过得不差,至少在物质这方面
。络腮胡子也在他的童年留下了阴影,他那么敬爱的一个人竟然如此龌龊和恶心。他那
时很小,手无缚鸡之力,待他大一点,他曾想过要是找到那个女生,他一定要帮她做证
,揭穿他二叔的真面目,随着年龄的进一步增长,法律知识的储存,他对他二叔的猥亵
行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她接触下来,他更觉得问题棘手,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她的
内心已经被腐蚀了,那么痛苦的过着日子,也许她需要的不只是他二叔罪有应得,更多
的是心灵的解放和自由。他要给她看世界上的美好,他带她去献血,陪她去丽江,带她
去贵州,走进她的生活,从日常小事影响她,他想带给她温暖和光明。她是个很让人心
疼的女孩,将所有的疼痛和不安全部咽下,不留一点机会给想关心她的人。他无法体会
她的痛,他只能在她身边默默守护,毕业典礼上那番话其实是对她说的,他一直在等的
人其实就是她。他也是个罪人,因为亲眼目睹当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他对她更不敢
亵渎,害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她的伤口,害怕自己的沉默是她的枷锁。他二叔在世的时
候,他想过很多遍,要不要说出来,要不要揭发陈年旧事,他最后选择了默然。他知道
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她的生活多一点快乐,少一点悲伤,毕竟,发生过的事情是没
有办法挽回的。如果她知道陪在她身边的人竟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事,岂不是更绝望?那
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他又怎么能够为了抚慰自己内心的愧疚而再度让她受伤呢?
当初她问他:你很喜欢桂花吗?他回答:不,一点也不。他是真的不喜欢桂花,可偏偏
那天桂花压满了枝头,在他印象中,桂花从来是臭的。他守在冰凉的尸体旁,三天三夜
没有合眼。葬礼那天,还是来了很多人。临走时,他特别注意了签名簿,有她养父母,
亲生父母,还有林同,还有戴南秋,还有几个外文名,她的同学,当然还有他的名字。
后来有一次去香港出差,意外遇见了戴南秋,她曾经给他讲过关于她和戴南秋的事,也
算有缘,他和戴南秋一起吃了顿晚餐,戴南秋对他说,“当初,我是真的爱上了白岛冰
,我不在乎她的过去,我只想给她我能给的,我想帮她。可你知道吗?她太敏感,像个
易碎的光滑玻璃娃娃,又像长满毒刺的刺猬,让我如何是好……没想到,她最后还是选
择了死……”她是个傻女孩,她不想给任何人造成负担,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据说事发
现场有很多被揉得很细很细的信笺纸,可是没有哪怕一封完整的书信。亲爱的岛冰,你
想对他说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也懂。6.番外勿怨你给我烧的衣服和鞋子我还没
有收到,现在我光溜溜的好冷。想去天堂的人真多,列车上爆满,我被挤在车门处,好
不难受。你曾告诉我窗外是有风景的,可是窗外没有风景,只有向列车招手的孤魂野鬼
。他们眼神凄苦,表情沉暗,没有笑脸,没有痛苦,只有麻木的挥手。你骗了我,根本
没有奈何桥,根本没有孟婆汤,根本没有地狱,也根本没有天堂。列车不停地开,不停
地开,没有终点,也没有方向,黑暗在哪里,列车就在哪里。我只是好冷,我只是好后
悔。死也不能让我得到解脱。我开始幻想你说的四月阳光,你说的我再没有机会看见的
人间山河,你说的你并不怎么喜欢的女友,你说的好吃的甜甜圈,你说的所谓的爱情。
原来我不相信,觉得那只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但现在我想相信了,可是永远没有机会
了。我藏在车门处,突然不想去那所谓的天堂,因为根本没有天堂。列车上什么人都有
,酗酒的,溜冰的,打麻将的,赌钱的,打架的,剪头发的,吃方便面的,唱死了都要
爱的,居然还有生孩子的,还有做爱的,更让我愤怒的是,还有强奸的。一大群男子围
着一个女孩,一个一个上,我跑过混乱的过道找列车员,列车员正在溜冰,我让他们别
溜了,救命要紧,然而他们之中一个对我说:“就什么命啊,没有命了。”哦,我忘了
我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死后的世界和生前的世界还是一样呢?我很想问你,我不知道
你能否听见我的声音,也许北冰洋的风掩盖了我的声音。我冲回现场,一个结一个把那
些男子拉开,他们邪恶的对我笑着,朝我逼近,我拉着那个女孩掉头就跑,我们一直跑
一直不回头地跑,那女孩把她身上仅有的一件破外套搭在我身上,松开我的手,笑着对
我说:“姐姐,你跑吧,我不跑了,总之我已经死了,没关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
痛。”不痛吗?为什么我看着,觉得那样痛苦和恶心?我也死了,我还是感觉到痛。我
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前跑,一刻也没想过要停下来,即使她不痛,我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
生。我终于看到了这样做的于事无补,那女孩甩开我的手,努力往回跑,跑回那些男子
的怀抱,我在后面使劲喊她不要不要,她留给我一个甜甜的微笑。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
了?因为没有感觉,对任何事没有感觉,所以要选择继续吗?我真想问问你,你干嘛不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你干嘛每年都要在那一天来冰岛看我,你干嘛不忘了我好好过你
的人生?死不瞑目是真的,在天有灵是假的。我没有上天,也没有下地,我存在这天与
地薄薄的夹层中努力的喘息着。你不知道曾经我有多痛,那是一种感觉死神就掐着我的
脖子但又不让我死的状态。我生的时候,想过你身上为什么有桂花香,我没想到你竟然
亲眼所见当年的事,幸好你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因为那样比五马分尸还痛苦,
因为我曾经对你那样信任。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鬼话,在许愿铃上写狗屁愿望,我现在
会不会要好受一点?可能是列车上其他人都曾有过愿望,而我从来没有愿望,所以现在
我才不会麻木,想起来,你的许愿铃也许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好受,才是真正的
麻木。我一直在说,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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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
5
看了半天,好像不能在退休账户买一般股票,股票只能另外开brokerage acc.不知道我
的理解对不对?
谢谢

【在 n********y 的大作中提到】
: 没看懂怎么卖一般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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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
6
那个claim本来就是瞎要的,只能说你对系统不了解
avatar
F*e
7
我也all in德国了

【在 b*******y 的大作中提到】
: 昨天荷兰对乌龟我精心设计的portfolio一点都不争气。
: 今天全买德国~ 如果赢了Fax 发包子。

avatar
l*s
8


【在 h*******t 的大作中提到】
: 我拖着酸痛的身体从床上爬到卫生间,在马桶上打了一会儿盹,意识才逐渐清醒。今天
: 是周六,不用赶早课,可以多睡会儿。昨天晚上没卸妆,现在的我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 床上应该有一个男生,戴南秋,我的第四个男友。我和他是在一家很有名的夜店认识的
: ,那天我刚和上个男友林同告吹,心里有小小的郁闷,想着去夜店疯疯,我穿了一件大
: 红色的低胸收腰短裙,凹凸有致,性感撩人。我没穿打底裤,干嘛要穿打底裤呢?穿上
: 了打底裤,裙子就不叫裙子了,是坏了灯泡的路灯,一点也不美丽。预防走光?里面又
: 不是镂空,想得太复杂不是优点。音乐节奏错落,敲击人们的神经,我疯狂地扭动身体
: ,每一个细胞都发散开来,诱惑气息蔓延。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忘掉林同这回事。戴南
: 秋大概是这个时候注意到我的。我跳得累了,从舞池走到吧台,他自以为很帅气的凑过
: 来给我点了一杯Pink lady,我一饮而尽。对于应对陌生男子的搭讪,我可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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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
9
好像是的。vanguard说有一种叫vanguard brokerage IRA,不知道可不可以交易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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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10
要是没医保的,直接和医院说,最开始医院就不会要这么多钱。商业社会,没有joke不
joke可言,就是讨价还价而已。

【在 l*****n 的大作中提到】
: 最近两次看病,医院都claim近1万刀,最后保险公司付2000不到了事。验个血700多,
: 最后只付100多。自己一分不付。
: 幸亏保险公司养有一帮专业人士懂砍价。要是没医保的,打个5折就对医院感恩戴德了
: ,其实都不知道被医院黑了多少钱,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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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
11
我也in了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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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
12
好长啊,建议分段一下:
http://phdtree.org/

【在 h*******t 的大作中提到】
: 我拖着酸痛的身体从床上爬到卫生间,在马桶上打了一会儿盹,意识才逐渐清醒。今天
: 是周六,不用赶早课,可以多睡会儿。昨天晚上没卸妆,现在的我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 床上应该有一个男生,戴南秋,我的第四个男友。我和他是在一家很有名的夜店认识的
: ,那天我刚和上个男友林同告吹,心里有小小的郁闷,想着去夜店疯疯,我穿了一件大
: 红色的低胸收腰短裙,凹凸有致,性感撩人。我没穿打底裤,干嘛要穿打底裤呢?穿上
: 了打底裤,裙子就不叫裙子了,是坏了灯泡的路灯,一点也不美丽。预防走光?里面又
: 不是镂空,想得太复杂不是优点。音乐节奏错落,敲击人们的神经,我疯狂地扭动身体
: ,每一个细胞都发散开来,诱惑气息蔓延。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忘掉林同这回事。戴南
: 秋大概是这个时候注意到我的。我跳得累了,从舞池走到吧台,他自以为很帅气的凑过
: 来给我点了一杯Pink lady,我一饮而尽。对于应对陌生男子的搭讪,我可是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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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
13
我的acc是roth ira etf account,可以转成 roth brokerage account,然后就可以买卖
一般的股票了。
有谁有类似的经验,谢谢

【在 n********y 的大作中提到】
: 没看懂怎么卖一般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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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y
14
楼主还对保险公司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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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
15
现在赔率太低了,不敢买太多了
avatar
i*o
16
yes.

【在 n********y 的大作中提到】
: 我的acc是roth ira etf account,可以转成 roth brokerage account,然后就可以买卖
: 一般的股票了。
: 有谁有类似的经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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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J
17
觉得是开玩笑,那你就甭去看病,饿死开玩笑的人,咋样?
avatar
K*a
18
你们至于这么为我德败rp吗?
我德软柿子。。。默念100遍
avatar
q*d
19


【在 B****J 的大作中提到】
: 觉得是开玩笑,那你就甭去看病,饿死开玩笑的人,咋样?
avatar
d*t
20
坐等吃包子
我德加油~

【在 b*******y 的大作中提到】
: 昨天荷兰对乌龟我精心设计的portfolio一点都不争气。
: 今天全买德国~ 如果赢了Fax 发包子。

avatar
T*g
21
买了多少啊
avatar
f*t
22
别怕, 我进了西班牙,哈哈

【在 K***a 的大作中提到】
: 你们至于这么为我德败rp吗?
: 我德软柿子。。。默念100遍

avatar
f*t
23
有多少买多少~~

【在 T*******g 的大作中提到】
: 买了多少啊
avatar
t*u
24
alu你真有钱

【在 f******t 的大作中提到】
: 有多少买多少~~
avatar
s*t
25
我信章鱼

【在 K***a 的大作中提到】
: 你们至于这么为我德败rp吗?
: 我德软柿子。。。默念100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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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l
26
re
avatar
c*e
27
didnt know you all in or i would show u this

【在 b*******y 的大作中提到】
: 昨天荷兰对乌龟我精心设计的portfolio一点都不争气。
: 今天全买德国~ 如果赢了Fax 发包子。

avatar
a*u
28
patpat bb

【在 b*******y 的大作中提到】
: 昨天荷兰对乌龟我精心设计的portfolio一点都不争气。
: 今天全买德国~ 如果赢了Fax 发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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