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ian新闻
>
没看过王小波的人,看看几篇他写的杂文。
avatar
没看过王小波的人,看看几篇他写的杂文。# WaterWorld - 未名水世界
M*u
1
王小波的作品,时代三部曲,红拂夜奔,都读过,对他的评价,见人见智,他的文字尽
管张狂,但我觉得他的文章还是具有思想性的,比如控诉文革对人的迫害,陈清扬这类
典型的人物,比那种山楂树的主人公更懂得爱情,破鞋也有春天,他的文章布局有时候
很困惑,因为大多数人的小说都围绕一个主题,每个人物都像是服务一个故事,他的人
物个性比较鲜明,有时候看文章的发展就感觉到游离于主题以外。他对官僚主义的讽刺
也很独到。具体到王小波的经历,他先插过队,然后来美国留学,难能可贵的是他的作
品中不止是让你了解常识,他还试图让你读到智慧,他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海
子的死一样,对于看重精神内涵的自由知识分子来说,成为一种仪式。
说到方舟子,最他妈讨厌了,最喜欢judge别人,而且这货最具有摇摆性,双重标准,
比如说人家崇洋媚外,自己把美国FDA饮用水铬限量标准0.1mg/L篡改为1对毒胶囊进行
辩护,评价人,写结论,无不如是,从来都是以点代面,尼玛的,毛主席教导看待事物
两分法,矛盾论,这孙子天天就是自己矛盾的人格,矛盾的人生,给世界制造矛盾。
我看国学
文/王小波
我现在四十多岁了,师长还健在,所以依然是晚生。当年读研究生时,老师对我说,你
国学底子不行,我就发了一回愤,从《四书》到二程、朱子乱看了一通。我读书是从小
说读起,然后读四书;做人是从知青做起,然后做学生。这样的次序想来是有问题。虽
然如此,看古书时还是有一些古怪的感慨,值得敝帚自珍。读完了《论语》闭目细思,
觉得孔子经常一本正经地说些大实话,是个挺可爱的老天真。自己那几个学生老挂在嘴
上,说这个能干啥,那个能干啥,像老太太数落孙子一样,很亲切。老先生有时候也鬼
头鬼脑,那就是“子见南子”那一回。出来以后就大呼小叫,一口咬定自己没“犯色”
。总的来说,我喜欢他,要是生在春秋,一定上他那里念书,因为那儿有一种“匹克威
克俱乐部”的气氛。至于他的见解,也就一般,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佩服的地方。至于他
特别强调的礼,我以为和“文化革命”里搞的那些仪式差不多,什么早请示晚汇报,我
都经历过,没什么大意思。对于幼稚的人也许必不可少,但对有文化的成年人就是一种
负担。不过,我上孔老夫子的学,就是奔那种气氛而去,不想在那里长什么学问。
《孟子》我也看过了,觉得孟子甚偏执,表面上体面,其实心底有股邪火。比方说,他
提到墨子、杨朱,“无君无父,是禽兽也”,如此立论,已然不是一个绅士的作为。至
于他的思想,我一点都不赞成。有论家说他思维缜密,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他基本的方
法是推己及人,有时候及不了人,就说人家是禽兽、小人;这股凶巴巴恶狠狠的劲头实
在不讨人喜欢。至于说到修辞,我承认他是一把好手,别的方面就没什么。我一点都不
喜欢他,如果生在春秋,见了面也不和他握手。我就这么读过了孔、孟,用我老师的话
来说,就如“春风过驴耳”。我的这些感慨也只是招得老师生气,所以我是晚生。
假如有人说,我如此立论,是崇洋媚外,缺少民族感情,这是我不能承认的。但我承认
自己很佩服法拉第,因为给我两个线圈一根铁棍子,让我去发现电磁感应,我是发现不
出来的。牛顿、莱布尼兹,特别是爱因斯坦,你都不能不佩服,因为人家想出的东西完
全在你的能力之外。这些人有一种惊世骇俗的思索能力,为孔孟所无。按照现代的标准
,孔孟所言的“仁义”啦,“中庸”啦,虽然是些好话,但似乎都用不着特殊的思维能
力就能想出来,琢磨得过了分,还有点肉麻。这方面有一个例子:记不清二程里哪一程
,有一次盯着刚出壳的鸭雏使劲看。别人问他看什么,他说,看到毛茸茸的鸭雏,才体
会到圣人所说“仁”的真意。这个想法里有让人感动的地方,不过仔细一体会,也没什
么了不起的东西在内。毛茸茸的鸭子虽然好看,但再怎么看也是只鸭子。再说,圣人提
出了“仁”,还得让后人看鸭子才能明白,起码是辞不达意。我虽然这样想,但不缺少
民族感情。因为我虽然不佩服孔孟,但佩服古代中国的劳动人民。劳动人民发明了做豆
腐,这是我想象不出来的。
我还看过朱熹的书,因为本科是学理工的,对他“格物”的论述看得特别的仔细。朱子
用阴阳五行就可以格尽天下万物,虽然阴阳五行包罗万象,是民族的宝贵遗产,我还是
以为多少有点失之于简单。举例来说,朱子说,往井底下一看,就能看到一团森森的白
气。他老人家解释适,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此乃太极图之象),井底至阴之地,有一
团阳气,也属正常。我相信,你往井里一看,不光能看到一团白气,还能看到一个人头
,那就是你本人(我对这一点很有把握,认为不必做实验了)。不知为什么,这一点他
没有提到。可能观察得不仔细,也可能是视而不见,对学者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还
有可能是井太深,但我不相信宋朝就没有浅一点的井。用阴阳学说来解释这个现象不大
可能,也许一定要用到几何光学。虽然要求朱子一下推出整个光学体系是不应该的,那
东西太过复杂,往那个方向跨一步也好。但他根本就不肯跨。假如说,朱子是哲学家、
伦理学家,不能用自然科学家的标准来要求,我倒是同意的。可怪的是,咱们国家几千
年的文明史,就是出不了自然科学家。
现在可以说,孔孟程朱我都读过了。虽然没有很钻进去,但我也怕钻进去就爬不出来。
如果说,这就是中华文化遗产的主要部分,那我就要说,这点东西太少了,拢共就是人
际关系里那么一点事,再加上后来的阴阳五行。这么多读书人研究了两千年,实在太过
分。我们知道,旧时的读书人都能把四书五经背得烂熟,随便点出两个字就能知道它在
书中什么地方。这种钻研精神虽然可佩,这种做法却十足是神经病。显然,会背诵爱因
斯坦原著,成不了物理学家;因为真正的学问不在字句上,而在于思想。就算文科有点
特殊性,需要背诵,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因为“文革”里我也背过毛主席语录,所以以
为,这个调调我也懂——说是诵经念咒,并不过分。
二战期间,有一位美国将军深入敌后,不幸被敌人堵在了地窖里,敌人在头上翻箱倒柜
,他的一位随行人员却咳嗽起来。将军给了随从一块口香糖让他嚼,以此来压制咳嗽。
但是该随从嚼了一会儿,又伸手来要,理由是:这一块太没味道。将军说:没味道不奇
怪,我给你之前已经嚼了两个钟头了!我举这个例子是要说明,四书五经再好,也不能
几千年地念;正如口香糖再好吃,也不能换着人地嚼。当然,我没有这样地念过四书,
不知道其中的好处。有人说,现代的科学、文化,林林总总,尽在儒家的典籍之中,只
要你认真钻研。这我倒是相信的,我还相信那块口香糖再嚼下去,还能嚼出牛肉干的味
道,只要你不断地嚼。我个人认为,我们民族最重大的文化传统,不是孔孟程朱,而是
这种钻研精神。过去钻研四书五经,现在钻研《红楼梦》。我承认,我们晚生一辈在这
方面差得很远,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四书也好,《红楼梦》也罢,本来只是几本书
,却硬要把整个大千世界都塞在其中。我相信世界不会因此得益,而是因此受害。
任何一门学问,即便内容有限而且已经不值得钻研,但你把它钻得极深极透,就可以挟
之以自重,换言之,让大家都佩服你;此后假如再有一人想挟这门学问以自重,就必须
钻得更深更透。此种学问被无数的人这样钻过,会成个什么样子,实在难以想象。那些
钻进去的人会成个什么样子,更是难以想象。古宅闹鬼,树老成精,一门学问最后可能
变成一种妖怪。就说国学吧,有人说它无所不包,到今天还能拯救世界,虽然我很乐意
相信,但还是将信将疑。
人性的逆转
有位西方的发展学者说:贫穷是一种生活方式。言下之意是说,有些人受穷,是因为他
不想富裕。这句话是作为一种惊世骇俗的观点提出的,但我狭隘的人生经历却证明此话
大有道理。对于这句话还可以充分地推广:贫困是一种生活方式,富裕是另一种生活方
式;追求聪明是一种人生的态度,追求愚蠢则是另一种生活态度。在这个世界上,有一
些人在追求快乐,另一些人在追求痛苦;有些人在追求聪明,另一些人在追求愚蠢。这
种情形常常能把人彻底搞糊涂。
洛克先生以为,人人都追求快乐,这是不言自明的。以此为基础,他建立了自己的哲学
大厦。斯宾诺莎也说,人类行为的原动力是自我保存。作为一个非专业的读者,我认为
这是同一类的东西,认为人趋利而避害,趋乐而避苦,这是伦理学的根基。以此为基础
,一切都很明白。相比之下,我们民族的文化传统大不相同,认为礼高于利,义又高于
生,这样就创造了一种比较复杂的伦理学。由此产生了一个矛盾,到底该从利害的角度
来定义崇高,还是另有一种先验的东西,叫做崇高——举例来说,孟子认为,人皆有恻
隐之心,这是人先天的良知良能,这就是崇高的根基。我也不怕人说我是民族虚无主义
,反正我以为前一种想法更对。从前一种想法里产生富裕,从后一种想法里产生贫困;
从前一种想法里产生的总是快乐,从后一种想法里产生的总是痛苦。我坚定不移地认为
,前一种想法就叫做聪明,后一种想法就叫做愚蠢。笔者在大学里学的是理科,凭这样
的学问底子,自然难以和专业哲学家理论,但我还是以为,这些话不能不说。
对于人人都追求快乐这个不言自明的道理罗素却以为不尽然,他举受虐狂作为反例。当
然,受虐狂在人口中只占极少数。但是受虐却不是罕见的品行。七十年代,笔者在农村
插队,在学大寨的口号鞭策下,劳动的强度早已超过了人力所能忍受的极限,但那些工
作却是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对于这些活计,老乡们概括得最对:没别的,就是要给人找
些罪来受。但队干部和积极分子们却乐此不疲,干得起码是不比别人少。学大寨的结果
是使大家变得更加贫穷。道理很简单:人干了艰苦的工作之后,就变得很能吃,而地里
又没有多长出任何可吃的东西。这个例子说明,人人都有所追求,这个道理是不错的,
但追求的却可以是任何东西:你总不好说任何东西都是快乐吧。
人应该追求智慧,这对西方人来说是很容易接受的道理;苏格拉底甚至把求知和行善画
上了等号。但是中国人却说“难得糊涂”,仿佛是希望自己变得笨一点。在我身上,追
求智慧的冲动比追求快乐的冲动还要强烈,因为这个原故,在我年轻时,总是个问题青
年、思想改造的重点对象。我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别人希望我变得笨一些。谢天谢地
,他们没有成功。人应该改变自己,变成某种样子,这大概是没有疑问的。有疑问的只
是应该变聪明还是变笨。像这样的问题还能举出一大堆,比方说,人(尤其是女人)应
该更漂亮、更性感一些,还是更难看、让人倒胃一些;对别人应该更粗暴、更野蛮一些
,还是更有礼貌一些;等等。假如你经历过中国的七十年代,就会明白,在生活的每一
个方面,都有不同的答案。你也许会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情,每个时代都有自己
的风尚,但我对这种话从来就不信。我更相信乔治·奥威尔的话: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必
须承认一加一等于二;弄明白了这一点,其他一切全会迎刃而解。
我相信洛克的理论。人活在世上,趋利趋乐暂且不说,首先是应该避苦避害。这种信念
来自我的人生经验:我年轻时在插队,南方北方都插过。谁要是有同样的经历就会同意
,为了谋生,人所面临的最大任务是必须搬动大量沉重的物质:这些物质有时是水,有
时是粪土,有时是建筑材料,等等。到七十年代中期为止,在中国南方,解决前述问题
的基本答案是:一根扁担。在中国的北方则是一辆小车。我本人以为,这两个方案都愚
不可及。在前一个方案之下,自肩膀至脚跟,你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百十公
斤重物的压迫之下,会给你带来腰疼病、腿疼病。后一种方案比前种方案强点不多,虽
然车轮承担了重负,但车上的重物也因此更多。假如是往山上推的话,比挑着还要命。
西方早就有人在解决这类问题,先有阿基米德,后有牛顿。卡特,所以在一二百年前就
把这问题解决了。而在我们中国,到现在也没解决。你或者会以为,西方文明有这么一
点小长处,善于解决这种问题,但我以为这是不对的。主要的因素是感情问题。、西方
人以为,人的主要情感源于自身,所以就重视解决肉体的痛苦。中国人以为,人的主要
情感是亲亲敬长,就不重视这种问题。这两种想法哪种更对?当然是前者。现在还有人
说,西方人纲常败坏,过着痛苦的生活——这种说法是昧良心的。西方生活我见过,东
方的生活我也见过。西方人儿女可能会吸毒,婚姻可能会破裂,总不会早上吃两片白薯
干,中午吃两片白薯干,晚上再吃两片白薯干,就去挑一天担子,推一天的重车!从孔
孟到如今,中国的哲学家从来不挑担、不推车。所以他们的智慧从不考虑降低肉体的痛
苦,专门营造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理论。
在西方人看来,人所受的苦和累可以减少,这是一切的基础。假设某人做出一份牺牲,
可以给自己或他人带来很多幸福,这就是崇高——洛克就是这么说的。孟子不是这么说
,他的崇高另有根基,远不像洛克的理论那么能服人。据我所知,孟子远不是个笨蛋。
除了良知良能,他还另有说法。他说反对他意见的人(杨朱、墨子)都是禽兽。由此得
出了崇高的定义:有种东西,我们说它是崇高,是因为反对它的人都不崇高。这个定义
一直沿用到了如今。细想起来,我觉得这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混蛋逻辑,还不如直说凡不
同意我意见者都是王八蛋为好。总而言之,这种古怪的论证方式时常可以碰到。
在七十年代,发生了这样一回事:河里发大水,冲走了一根国家的电线杆。有位知青下
水去追,电杆没捞上来,人也淹死了。这位知青受到表彰,成了革命烈士。这件事引起
了一点小小的困惑:我们知青的一条命,到底抵不抵得上一根木头?结果是困惑的人惨
遭批判,结论是:国家的一根稻草落下水也要去追。至于说知青的命比不上一根稻草,
人家也没这么说。他们只说,算计自己的命值点什么,这种想法本身就不崇高。坦白地
说,我就是困惑者之一。现在有种说法,以为民族的和传统的就是崇高的。我知道它的
论据:因为反民族和反传统的人很不崇高。但这种论点吓不倒我。
过去欧洲有个小岛,岛上是苦役犯服刑之处。犯人每天的工作是从岛东面挑起满满的一
挑水,走过崎岖的山道,到岛西面倒掉。这岛的东面是地中海,水从地中海里汲来。西
面也是地中海,这担水还要倒回地中海去。既然都是地中海,所以是通着的。我想,倒
在西面的水最终还要流回东面去。无价值的吃苦和无代价的牺牲大体就是这样的事。有
人会说,这种劳动并非毫无意义,可以陶冶犯人的情操、提升犯人的灵魂;而有些人会
立刻表示赞成,这些人就是那些岛上的犯人——我听说这岛上的看守手里拿着鞭子,很
会打人。根据我对人性的理解,就是离开了那座岛屿,也有人会保持这种观点。假如不
是这样,劳动改造就没有收到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人性就被逆转了。
从这个例子来看,要逆转人性,必须有两个因素:无价值的劳动和暴力的威胁,两个因
素缺一不可。人性被逆转之后,他也就糊涂了。费这么大劲把人搞糊涂有什么好处,我
就不知道,但想必是有的,否则不会有这么个岛。细想起来,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里就
包含了这种东西。举个例子来说,朝廷的礼节。见皇上要三磕九叩、扬尘舞蹈,这套把
戏耍起来很吃力,而且不会带来任何收益,显然是种无代价的劳动。但皇上可以廷杖臣
子,不老实的马上拉下去打板子。有了这两个因素,这套把戏就可以耍下去,把封建士
大夫的脑子搞得很糊涂。回想七十年代,当时学大寨和抓阶级斗争总是一块搞的,这样
两个因素就凑齐了。我下乡时,和父老乡亲们在一起。我很爱他们,但也不能不说:他
们早就被逆转了。我经历了这一切,脑子还是不糊涂,还知道一加一等于二,这只说明
一件事:要逆转人性,还要有第三个因素,那就是人性的脆弱。
我认为七十年代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个看法和一些同龄人是一样的。七十年代的
青年和现在的青年很不一样,更热情、更单纯、更守纪律、对生活的要求更低,而且更
加倒霉。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是一种极难得的际遇,这些感受和别人是一样的。有些
人认为这种经历是一种崇高的感受,我就断然反对,而且认为这种想法是病态的。让我
们像奥威尔一样,想想什么是一加一等于二,七十年代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个极
痛苦的年代。很多年轻人做出了巨大的自我牺牲,而且这种牺牲毫无价值。想清楚了这
些事,我们再来谈谈崇高的问题。就七十年代这个例子来说,我认为崇高有两种:一种
是当时的崇高,领导上号召我们到农村去吃苦,说这是一种光荣。还有一种崇高是现在
的崇高,忍受了这些痛苦、做出了自我牺牲之后,我们自己觉得这是崇高的。我觉得这
后一种崇高比较容易讲清楚。弗洛伊德对受虐狂有如下的解释:假如人生活在一种无力
改变的痛苦之中,就会转而爱上这种痛苦,把它视为一种快乐,以便使自己好过一些。
对这个道理稍加推广,就会想到:人是一种会自己骗自己的动物。我们吃了很多无益的
苦,虚掷了不少年华,所以有人就想说,这种经历是崇高的。这种想法可以使他自己好
过一些,所以它有些好作用。很不幸的是它还有些坏作用:有些人就据此认为,人必须
吃一些无益的苦、虚掷一些年华,用这种方法来达到崇高。这种想法不仅有害,而且是
有病。
说到吃苦、牺牲,我认为它是负面的事件。吃苦必须有收益,牺牲必须有代价,这些都
属一加一等于二的范畴。我个人认为,我在七十年代吃的苦、做出的牺牲是无价值的,
所以这种经历谈不上崇高;这不是为了贬低自己,而是为了对现在和未来发生的事件有
个清醒的评价。逻辑学家指出,从正确的前提能够推导出正确的结论,但从一个错误的
前提就什么都能够推导出来。把无价值的牺牲看作崇高,也就是接受了一个错误的前提
。此后你就会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来,什么不可信的事都肯信——这种状态正确的称呼
叫做“糊涂”。人的本性是不喜欢犯错误的,所以想把他搞糊涂,就必须让他吃很多的
苦——所以糊涂也很难得呀。因为人性不总是那么脆弱,所以糊涂才难得。经过了七十
年代,有些人对人世间的把戏看得更清楚,他就是变得更聪明。有些人对人世间的把戏
更看不懂了,他就是变得更糊涂。不管发生了哪种情况,七十年代都是我们的宝贵财富。
我要说出我的结论,中国人一直生活在一种有害哲学的影响之下,孔孟程朱编出了这套
东西,完全是因为他们在社会的上层生活。假如从整个人类来考虑问题,早就会发现,
趋利避害,直截了当地解决实际问题最重要——说实话,中国人在这方面已经很不像样
了——这不是什么哲学的思辨,而是我的生活经验。我们的社会里,必须有改变物质生
活的原动力,这样才能把未来的命脉握在自己的手里。
相关阅读
logo
联系我们隐私协议©2024 redian.news
Redian新闻
Redian.news刊载任何文章,不代表同意其说法或描述,仅为提供更多信息,也不构成任何建议。文章信息的合法性及真实性由其作者负责,与Redian.news及其运营公司无关。欢迎投稿,如发现稿件侵权,或作者不愿在本网发表文章,请版权拥有者通知本网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