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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烦人的关系(Beyond the troubled relationship)
作者 Ziauddin Sardar 宣称:如果穆斯林世界的科学文化和实践精神已经背离伊斯兰
科学的黄金时代,那么唤醒二者就是引导其知识和创造性回归的前提。
伊斯兰教和科学的关系有两点很清楚:一, 科学在伊斯兰世界的全盛期发展迅速。二
,科学发展在随后的穆斯林社会中受到严重阻碍。困难在于确定伊斯兰社会阻碍科学发
展的时间以及原因。不同的科学史家所提供日期和原因各不相同,大家很容易将一切归
咎于伊斯兰教本身。有人认为伊斯兰教的某些教义不允许科学在穆斯林的土壤中生根。
其实这种观点掩盖了伊斯兰教的历史和基本教义真相。伊斯兰教宣称其本质上拥有理性
的世界观。
古兰经大约有八百多段经文让读者去思考和研究物质世界,用理性去了解自然。先知穆
罕默德的言论强化了这些教义,强调理解来自科学的行为。 先知声明:“学习自然一
小时胜过一年的祈祷。”他对追随者说:“听科学家所说,给其他人灌输科学知识。”
先知还做了明确规定:古兰经和其教义,要求对其中存在的以及可能被发现的非科学理
念作出判断和研究。
如果伊斯兰的基本教义在一千四百年后没有变化,那么是什么因素促使穆斯林文化排斥
科学,学习,知识和创造性?历史学家们徒劳地试图确定恶性循环开始的时间点,但需
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如殖民主义和战争。不过为了寻找落后的真正原因,我认为必
须考虑伊斯兰教的实践,而不是教义,已经发生变化。意识到这点,我认为伊斯兰教本
身可以对解决文化冲突提供帮助。
逐步沉沦
作为一种信仰和文化,伊斯兰教有一个全方位的世界观。穆斯林认为伊斯兰教是“生活
的全部”,即伊斯兰教的世界观通过道德的窗口把丰富多采的现实生活揉合在一起。这
个窗口的框架取决于穆斯林试图解决人类问题的基本价值观念。这些观念如ILM(知
识);IJMA(共识)和ISTISLAH(公共利益)是驱动穆斯林社会进步的动
力。 ILM即求知;IJTIHAD即坚持理性是传统伊斯兰教的根本,导致科学和理性
思维成为伊斯兰世界的核心。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啪嗒啪嗒的驱动力怎么就停了下来?我
认为,科学在穆斯林社会中的地位下降是伊斯兰基本价值观念呈现系统性退化的结果。
这个退化过程不仅使伊斯兰教的全方位世界观改变成单向的宗教信仰,而且阻断了穆斯
林社会的创造性。如果把穆斯林社会比做一个人,一个先知穆罕默德用过的比喻,那么
这个过程无异于从人体中摘去他的头脑。没有头脑的身体只剩下见天过日子和机械地运
动,结果科学和理性思维从当代伊斯兰文化中几乎完全蒸发。一般地说来,许多研究无
休止地指责IJTIHAD之门被少数宗教学者关闭的时期。实际上,IJTIHAD
即坚持理性这个词从来没有被禁止,窗帘是缓慢落下的。每一场穆斯林改革运动都对宗
教学者的武断见解提出过争议。
殖民时代
通常的研究缺少了什么? 我已经指出伊斯兰教与科学之间存在密切的和建设性的关系
。伊斯兰科学不仅有宗教上的观念背景,而且有文化背景。自古以来,科学和社会发展
就不可分割。在穆斯林的历史上,伊斯兰科学促进了产业发展。矿物学的研究,化学,
植物学和水利学的进步都在一个生机勃勃的社会中得到应用。 由农业科技,水文技术
以及地质研究支持的农业进步提高了社会生活水平,创造了社会财富。
穆斯林文明,无论是其筑城文化;建筑;城市规划和土地管理,提供清洁水和污水处理等
全部受益于科学的应用。天文学研究,地理和地图制作,罗盘和观察仪器的发展促进了
远程贸易。由于筑城和战争技术等多重需求,国家最终成为科学的主要资助者和受益人
。古典时代的伟大的科学家都直接或间接地向这种社会背景作出了贡献。伊斯兰教的机
构反过来又保证了科学的繁荣并应用于社会。伊斯兰教的支柱之一是所谓的“天课(Z
AKAT),要求所有穆斯林每年为社会提供捐赠,目的是帮助教育,提供健康和消除
贫困等。慈善捐赠产生了新的社会机构如教产,资助了医院,大学和研究机构。科学决
不会平空诞生,她需要有一定的文化背景。时代的科学水平取决于那个时代的时间和空
间条件。
如果十五世纪的穆斯林世界不是如此兴旺,如此优越,如此受人关注,欧洲又何必去改
变当时的强权结构呢?所谓的探险时代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战略,欧洲各国梦寐以求的是
绕开穆斯林世界对其经济的控制,而伊斯兰科学为这种控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然而,
在探险领域的投资刺激了欧洲科学的发展,也导致了殖民主义。
殖民主义在穆斯林文明中产生了两个后果:第一,通过引进新的行政,法律,教育和经
济体系,压抑和取代了穆斯林社会有意义的文化活动。这些新体系无一例外要求社会依
赖,顺从和屈服于殖民权力。伊斯兰科学的衰落导致穆斯林社会总体经济和政治地位的
下降。在殖民主义的背景下,具有完整生活观念的伊斯兰教开始变得夸夸其谈。伊斯兰
的教育仅仅为脱离世俗提供一张单程车票。如果教育的观念和原则对社会运作没有实际
意义,那么教育的作用也就无关紧要。而殖民主义的“现代化”教育只是为了适应殖民
的需要,并没有提供一条通往成功社会的途径。西方教育给被殖民者灌输的是一种扭曲
的历史观。你们的历史落后;你们的科学无足轻重;你们的医药除了跳大神狗屁不是。
与此密切关联的是:伊斯兰科学不属于“真正的”科学,伊斯兰教不属于具有完整观念
的宗教,文化和文明。
第二个结果就是伊斯兰自身退后到一个防御地位,只能顽固地坚守一些尚可控制的的残
余权威。殖民主义把一个具有广阔文化活动,崇尚知识的穆斯林转变成一个狭隘的宗教
本身。
狭义化的信仰
在古典伊斯兰时代,知识和其分类都是重要的智慧活动。一个ALIM(学者)具有I
LM,即知识。知识本身含义广泛,包括从科学,哲学到艺术,文学和神学的全部。在
al-Kindi, al-Farabi, ibn Sina, al-Ghazzali 和ibn Khaldun等学者作出的早期分类
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点。 因此,所有有学问的人,科学家以及哲学家,学者和神学家
,构成了乌里玛(ULAMA)。
在殖民主义时代,穆斯林社会重新审视了这些问题:谁是学者,谁是权威? 谁的思想
,研究和意见值得社会和文化关注? 随着伊智提哈德(IJTIHAD)越来越无关
紧要,ILM(知识)的含义逐渐萎缩,局限在宗教知识一个领域,乌里玛的人员构成
也只剩下宗教学者。从伊斯兰的观点看,只有追求宗教知识才利害攸关。
同样的,IJIMA的意义也从伊斯兰公众生活的核心观念萎缩成少数选民的共识。I
JIMA字面意思是民众的共识。这个概念可以追溯到先知穆罕默德的实践。当先知要
做出一个决定,他会召集整个穆斯林社区,当然规模不会太大,到清真寺。讨论随之而
来,整个聚会最后达成共识。因此,民主精神,是早期伊斯兰政治生活的核心,可惜在
殖民时代消失了。 在权威著作中,IJMA还有另一个涵义。如果ILM是为了在社
会中传播,那么一个有学问的社会应该包括其成员的大多数。所以社会共识应该通过争
论达成明智的决定。但是,由于ILM的观念退化,从等式中排除了知识分子,IJI
MA被断章取义成“宗教学者的共识”。 结果穆斯林文化不再关心民主和尊重知识。
在伊斯兰的整体观念中的其他关键因子也相应狭义化。JIHAD(圣战)不再是斗智
,而是战争的缩写。ISTISLAH,或曰“公共利益”,本来是伊斯兰法的源泉,
而且是古典时期刺激科学发展的要素,全部烟消云散。伊智提哈德(IJTIHAD)
表达的不过是虔诚的愿望。
因此,穆斯林社会如何重塑科学探索精神不光是一个政策,资金或建设有声望的研究机
构的问题,虽然这些东西都挂着“进步”的名份。更大程度上是如何让科学的运作关系
到穆斯林的利益并服务于穆斯林。伊斯兰科学的沉沦是由穆斯林文化的观念退化产生的
多重合力所致。
神灵的科学
我的主张很明确:扭转沉沦的方法只能是观念的转化。只有把伊斯兰教本身重新看作一
种整体运作,科学才能在穆斯林社会中生根。尽管在很多人而看来这似乎是矛盾的,但
要想科学繁荣,伊斯兰必须恢复其本来的整体认知和行为方式,重建其曾经拥有的开放
知识环境和文化氛围。一九八零年,当我首先在《自然》接着在《新科学家》杂志讨论
伊斯兰科学时,完全没有意识到穆斯林社会的观念退化问题。按照我当时的理解,压抑
科学是伊斯兰道德框架内有目的,而且系统性的行为,因为伊斯兰教禁止理性思维和知
识探索。这当然是完全错误。
如果我们看看今天所谓的“伊斯兰科学”,就会发现两个趋势。第一源自原教旨主义的
想法,所有知识都可以在古兰经中找到。这简直是ILM观念上的更大倒退。在沙特阿
拉伯,一个富得流油的资金资助项目,“古兰经中的科学奇迹”,催生了诸多书籍,论
文和杂志,调查的是古兰经的科学内涵。现在,相对论,量子力学,大爆炸理论,胚胎
学和许多现代地质学理论已经在古兰经中被“发现”。
同时,“科学”的实验被设计出来以发现在古兰经中有描述而对科学而言是未知的东西
。例如,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号称驾驭“精灵能量”的项目在巴基斯坦得到了大量资助
。这种退化的原教旨主义拥抱着神创论,正在穆斯林世界掀起一场“智能设计”运动。
第二个趋势最好形容为神秘原教旨主义。在这个领域,共识,知识社会的IJMA,其
涵义被退化成具备秘密和神怪科学知识的隐秘团体。伊斯兰科学不再是解决问题的运作
,而是理解绝对观念的神秘追求。在宇宙中,猜想和假设没有地位,所有疑问必须从属
神秘的体验。物质的宇宙被当做存在和意识在更高层次的整合来进行研究。甚至连伊斯
兰科学史也删除了大量实际科学工作的篇幅,被改写成超自然,炼金术和占星术,试图
表明伊斯兰科学很大程度上就是神灵科学。这种神秘化趋势在诸多学术圈中颇为流行。
旧的思维方式
这两种趋势,原教旨主义和神秘主义的流行意味着真正的科学几乎从穆斯林的意识中完
全消失。在去年《自然》杂志发表的一篇文章(NATURE,444,22-25,
2006)中,伊赫桑•马苏德写道:“今天的穆斯林国家几乎没有登记任何科
研经费,专利和出版物指数”。他的结论是情况不仅是糟糕,而且是越来越糟糕。
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已经如此悲观。治病先找病因,诊断已经开始。越来越多的人认识
到科学的重要性不光在于使穆斯林社会繁荣,经济发展,显摆政治脸面,或者发展核武
器,而且对伊斯兰的复苏和生存至关重要。
这就是二零零三年阿拉伯人权发展报告中“建设一个知识社会”所要传达的信息。报告
坦承穆斯林不能继续指责殖民主义和西方是万恶之源。穆斯林国家已经失败,败于他们
自己挑战独立思想的伊斯兰标准之手。 该报告指责阿拉伯世界中的独裁思想,高校的
自主性缺乏,糟糕的图书馆和实验室状态,以及资金不足等。
此外,该报告认识到观念挑战的难度,特别号召把“复兴IJTIHAD”作为变革的
动力。
的确,现在人们普遍认为科学不仅能在重建IJTIHAD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
且能在重建伊斯兰教的整体观念,开启理性思维的整合过程中也发挥重要作用。这就是
伊斯兰会议组织,一个由五十七名穆斯林国家成员组成的政府间组织,本身启动的进程
。变革的迹象甚至在宗教研究机构中也能看到。例如,开罗的Al-Azhar University大
学,穆斯林世界最具影响力的研究机构之一,现在对科学开放。在殖民地时代,她抛弃
科学成为专注于神学的宗教研究机构。现在她重新平衡其课程设置,强调科学不亚于宗
教。宗教课程为实验及科学课程铺路搭桥。类似的变革也出现在在印度尼西亚和土耳其。
毫无疑问,穆斯林有着深厚情感依恋他们的科学遗产。 然而,当代穆斯林社会不能停
留在追忆远去黄金时代的傲慢中,穆斯林社会需要更多的东西。要恢复滋生伊斯兰科学
的思维方式;批判意识和方法,要让认知方式跟上时代潮流。一切的一切都要求穆斯林
社会中的伊斯兰科学复兴和改革议程应该携手并进。
本文是Ziauddin Sardar,第一次在英国皇家学会所做报告的编辑版。报告题目是“我
们能重新开启‘IJTIHAD之门’,复活过去伊斯兰教的核心:理性探索吗?”
Natue (2007) 448(12): 131-133.
Ziauddin Sardar 一九五一年十月三十一日生于巴基斯坦,现居住伦敦。学者,作家
,文化评论家和公共知识分子,研究穆斯林思想,伊斯兰教的未来,科学和文化关系展
望。《Prospect(展望)》杂志评选他为英国百名顶尖公共知识分子之一,《
Independent(独立)》报称他:“英国人的穆斯林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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