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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我们两人都同意,获取外部财富,是为身体所用;关注身体,仅仅是为了利益
灵魂;而灵魂中有一个纯粹辅助的部分——保证移动和进食的部分——我们支配它仅仅
是为了服务于根本元素。灵魂的根本元素里,有一部分是非理性的,另一部分是理性的
;前者服务于后者;理性除了她自身,没有任何参照点,相反地,理性是一切事物的参
照点。神的理性不受任何制约地统治一切存在的事物;我们的理性也是这样,何况我们
的理性,正是来自于神性。
如果同意这种观点,就必然同意,我们的幸福,只能取决于在我们身中有完美的理性,
因为只有她制止我们颓废,抗拒命运;无论什么境况,她都能保持一心不乱。唯一的和
真正的财富 ,是那种永不退变的。我坚持说,一个幸福的人,是那个任何处境中都不
自卑的人;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依托而保持在顶峰的人,因为依靠别人的支撑,就难免
摔倒。如果不是这样,外部事物便开始添加在我们之上。难道有谁会愿意受制于命运?
哪个理智的人,会对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而骄傲?幸福不是别的,就是永久的安全和平
静。给我们提供幸福的,是灵魂的伟大,和持之以恒地修正我们的想法。达到这种状态
的手段在于充分地思索真理;在于永远关注我们的行动的次序,节制,道德,真纯,仁
慈,和一种永远注重理性的意志,永远不脱离值得我们热爱同时又崇敬的理性。我们将
这些总结成一个综合公式:智者的灵魂,应该是那种与神相适合的灵魂!一个达到道德
完善的人还有何企望?你看:如果一个人的圆融可以由某种方式受益于道德边缘的因素
,那么幸福便取决于这些因素,缺了它们,便过不去。还有没有更卑劣愚蠢的事情,让
理性的灵魂本身,受限于无理性的因素?
有些思想家,承认至善是可添加的,因为,他们说,如果外界环境恶劣,就不能达到圆
融。安提帕特,我们学派的一位大师,他说给外界因素一些价值,虽然很小。你看这是
什么情况:就仿佛你不满意日光,我们就需要点一只蜡烛!在太阳的光明之下,一个小
火苗,算什么?一个人不满足只有道德财富,就必然会在一旁添加上宁静——象希腊人
说的άοχλησία——或者快感。第一种,说真的,可以接受:灵魂,摆
脱掉麻烦,可以致力于观察宇宙,没有任何事情分散对大自然的冥思。而第二种,快感
,只配动物有的好处!意味着在理性边放上非理性,在道德边放置非道德,在伟大边放
上渺小!那么说是身体的满足给人幸福?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再加上,满足了口腹
之欲,就足以令人得到满足?一个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最大好处是味道,声色,我们且
不说把他列入真正的人,难道还能把他算人?我们把这种玩意儿从最完美的仅次于神的
人们当中开除掉,将其放逐到畜群里,对它们来说吃就是一切!非理性灵魂,由两部分
组成,灵魂中的非理性,又有两个方面:一面是冲动,野心勃勃,激烈,完全被情绪掌
控,另一面是卑鄙萎缩,萎靡不振,沉湎淫乐。伊壁鸠鲁主义者,将第一部分抛弃,尽
管是更高级的,更不愧属于人的,至少赋有激情的冲动;而认为另一部分,软弱和卑鄙
的部分,是幸福的根本关键。他们让理性为这部分服务,降低了万灵之中最高贵的人的
最高美德的水准,使其沦落为不协调的,相互矛盾的元素的拼凑的怪物。让我们想起维
吉尔描写的西拉:
“从腰以上她有人的身体,
少女的美胸,接下来变成妖怪,
象狼一样短丑的小腹
长出海豚的尾巴。”
然而,西拉属于凶猛而可怕的野兽,冲动,亢奋。可是,伊壁鸠鲁派的智慧,又组成了
什么样妖形怪状!人的根本部分,是道德本身;为了陪伴,才给了他这个无用而短暂的
身躯,正如波希多尼所说,仅仅是用来摄取食物而已。本身是神性的美德,却落入了泥
潭,给她那种令人景仰的、堪称齐天的部分接上慵懒腐败的动物性!安宁,不管怎么说
,其本身虽然对灵魂无所用益,但至少清除了障碍;快感走得更远:使精神软弱,夺去
她的活力。还能发明什么更不匹配的元素的组合?朝气蓬勃配上软弱无力,节俭配上轻
浮,贞洁配上放纵与荒淫,甚至乱伦!
“你想要说什么呢?”——你会反驳我。——“你不愿意享受健康,安宁,没有痛苦,
如果这不妨碍你抵达美德?”我当然愿意,但不是因为它们本身是美好的,而是因为它
们符合自然,因为我以鉴别力运用它们。它们的好处仅在于此:要严格地挑选。我是否
穿着得体,是否走路气宇轩昂,我是否饮食有节,我的晚餐,散步,衣服,本身并不是
美德,美德只是在我对他们的关注,在于任何场合我保持充分符合理性的能力。我还告
诉你,选择干净衣服,是人的某种特性,因为人,出自本性,是讲究清洁的动物。因此
,不是干净衣服,而是选择干净衣服才是美德本身,美好不在东西上,而在于我们选择
的品位;道德在于我们采取行动的方式,而不在于我们所做的具体行动。身体就象是大
自然给灵魂的一件衣服,就象蒙在灵魂上的一块面纱。谁会用外罩评价箱子的价值?不
是剑鞘使一把宝剑变好变坏。所以我说身体也是一样:如果让我选,我更愿意身体健康
强壮,但是其好处在当我作选择时的鉴别力,而不是选择的对象。
另一个反驳:“肯定的说,智者是幸福的,但是如果他得不到自然条件的恩宠就达不到
至善。一个具备美德的人,肯定不是不幸的人;可是一个被剥夺了某些自然美质的人,
例如健康和身体完整,便不能够是最幸福的。”你们伊壁鸠鲁派接受了似乎更难以接受
的:一个人即使是遭受长久的疼痛也不是不幸的,甚至是幸福的;却拒绝了最容易的:
这个人可以是最幸福的。你看,如果美德能够让一个人不是不幸的,就更容易作到让他
最幸福;从幸福到最幸福的距离,要比从不幸到幸福的距离短得多。一种东西可以让被
千万重灾难碾压的人列入幸福人中,难道就不能再作剩下的那一点儿:使他成为最幸福
?难道就欠登峰那一点气力?生活中,有的事情有利,有的不利,利与不利,都不取决
于我们。不过一个仁人,即便被一切逆境压迫,也不是不幸的,怎么会由于缺少一两件
有利的就不能最幸福呢?正如所有的挫折都压不垮他,让他沉陷于不幸,那么缺少点优
越性也不会使他远离幸福;没有优越性而最幸福,就如同即便是受到逆境的压迫而不感
觉不幸。不然的话,如果至善可以受消减,那么也可以被剥夺!我刚刚说到,一枝蜡烛
,一点也不增加太阳的光辉,太阳的光芒使没有她时看得见的亮光都消失。人们会说“
有些东西能遮挡住太阳。”只是在障碍物的那一面,太阳依旧是原样,即便是有什么置
于我们与太阳之间,阻碍我们看见她,并不因此不再放光,不继续运行。她在云后并不
是比在晴朗的天空光线更弱,运行得更慢。放置在中间,和阻挡通过,这里面有很大的
区别。相似地,把什么东西放置在美德之前,美德并不因此而变得更小,因此而光芒暗
淡。或许她在我们的眼中不那么明显,清晰,但是她自身还是一样的光芒四射,就象太
阳被什么障碍遮挡,自身并不减光明。换句话说,不幸,苦难,屈辱,对美德来说,就
象乌云蔽日。
有人说,如果智者身体不健壮,那么他就是既非不幸的,亦非幸福的。这个立场也是错
误的,因为将偶然性放在美德的同等水平,把给道德的重要性,同样给了缺乏道德。还
有没有更令人诧异的,更没有尊严的事情,将值得尊敬的和就配鄙视的相提并论?值得
崇敬的事情是,公正,慈悲,勇敢,智慧;相反,应该卑视的东西是,比如粗壮的腿,
坚硬的肌肉,健康,结实的牙齿——这些东西常常在最低贱的人中看到。此外,如果一
个智者体弱多病,既不被认为是不幸,也不被认为是幸福,我们给他一种中间的状态,
接下来 ,说他的生活既不引起人们去效法,也不排斥。有没有比这更荒谬的:智者的
生活,不激励人们去效仿?抑或,还有没有更难以想象的,那种不引起人们去效法也不
排斥的生活方式?况且,如果身体的缺陷不令一个人变成不幸,不妨碍他是幸福的,因
为他没有力量使某人陷入悲惨的境地,也没有能力对最佳处境造成问题。
反对的论据:“我们都懂得什么是冷,什么是热;也清楚中间状态,我们称之为‘温’
;同样,人也有不幸的,幸福的,和既非不幸亦非幸福的。”让我们来讨论这个例子。
如果对一个温的东西加大冷度,这个东西就变冷;如果对之加热,结果就变成热的。而
一个不苦不乐的人,即便再给他增加不幸,永远不会将其变成不幸的人,正如你们所承
认的;因此这个类比是不相关的。让我们来思考一个非苦非乐的人。给他的灾祸再加上
双目失明:不因此而变得不幸。给他加上乏力无能:不因此而变得不幸。加上持续而强
烈的疼痛:不因之而变得不幸。如果如此多的祸事不能使他沦落为不幸,那么也不能剥
夺他的幸福。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既然智者不能从原来的幸福变成不幸,那便也不能是
“不幸福”的!是什么道理,一个从悬崖跌落的人,必然要止在某一点?如果有某种境
况,必然不让他跌落到谷底,那么就把他保留在顶峰。幸福不能被打断,甚至都不能降
低强烈度,因此,仅美德本身,就足以让我们获得。
另一个反驳来了。“怎么会呢?那么说一个长寿的智者,从来没有被疼痛打搅,不比另
一个一直与厄运做斗争的人更幸福吗?”让我们来看:他因此而更好,道德更高尚吗?
如果情况不是这样,那么就不是更幸福。我们若想获得幸福的生活,就必须活的更加正
直,如果不可能添加正义,就不可能增加幸福。美德不能是有层级的;当然,幸福也不
能有,因为她来自于美德。美德是那样的一种素质,对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如生命
的短瞬,疼痛,身体的各种疾病,都不介意;快感是都不配美德看一眼的东西。 美德
最重要的是她相对于未来的独立,是她不在乎对时日的斤斤计较。不论他掌握的时间多
么暂瞬,她都将永恒的美质达到极致的完美。这似乎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可思议,超出人
类的属性;实际上,我们以自身的脆弱来衡量美德的宏伟,而我们虚假地给自己的恶习
以美德的名义。你说什么?一个经历最痛苦的疾病的人能够喊出:“我很幸福!” 我
们不觉得同样的不可思议吗?何况,这句话恰恰是从幸福实验室里听见 !“这是我最
幸福的一天,也是我最后的一天!”——伊壁鸠鲁,在使他不能排尿的酷刑中,在满是
溃疡的腹痛中喊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说斯多葛派的态度——崇尚美德——是不
可思议的呢?如果美德也在伊壁鸠鲁派中找到——对他们来说至善是快感?!就连他们
,如此堕落,有如此卑贱的想法,也赞成智者即便是在最大的苦难中,最大的灾祸中,
永远不会是非苦非乐。此处正是在我看来不可思议之处,的确特别地不可思议;我理解
不了,美德是如何,一旦从她的高处移开,能够不跌落到最底处。两者必居其一:要么
美德使人幸福,要么,如果拒绝了他这个可能性,就不能阻止他成为不幸的。这场决斗
没有平局:要么战胜,要么失败!
“只有不死神仙才能有美德和幸福;”——他们反驳道——“而给我们的无非是个影子
,那些美好事物的幻象。我们只能接近,而不可获得。”实际上,理性对于神和对于人
是共同的;一些达到完美,另一些有可能达到完美。是我们的恶习将我们引向绝望。另
一种人好想在第二个层次上,不是恒久地注重最高原则,他们的辨别力还会发生错误和
动摇。任意选择视觉和听觉的敏锐,对健康,对仪表的注意,追求长寿,结束时达到完
美的状态。这样,可以度过没有悔恨的一生;但是一个这样不完美的人,还保留着一丝
恶的残余,就在于有一个不稳定的灵魂,易受邪恶的感染,尽管不是结了晶的,不可移
除的邪恶。还不是一个仁人,正在修养成仁;尽管如此,所有那些对他成为仁者所欠缺
的,都是恶。但是:
“谁心中有美德和勇气”
谁就与神相同,而且,回忆起自己的本源,追求与神同在。我们想返回到从那里降下的
位置,并不是什么狂妄。况且,为什么不承认,在一个是神的组成部分的生灵中,有某
些神性?整个这座围绕着我们的宇宙,都是浑一 ,就是神。我们是他的参与部分,我
们就仿佛是他的肢体。我们的灵魂有相当的能力升华到神性,只要不因恶习而堕落。正
如我们身体的结构,是向着天空站起的,我们的灵魂也是如此,有能力作她想作的一切
。 她是由大自然形成,目标是让她最终符合神的目的。假使或许充分地发挥她的力
量,开拓她自己的空间,循着一条她并不陌生的道路,就将达到圆融。要想升到天空,
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是对于灵魂来说,则是一种回归。从踏上这条道路的那一刻起
,她便勇敢地前行,其它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不理睬什么买的卖的,不以闪亮在愚氓眼
中的光芒来估价金银的价值,而是以它们从中所出的污泥和挖掘出它们的人类的野心和
贪婪来看待他们的价值,——这些金属就配曾经将它们幽禁的黑暗! 灵魂懂得,我坚
持说,真正的财富,不在我们堆积金银的地方:我们应该充实灵魂,而不是填满保险箱
!我们应该把一切交付灵魂统治,听凭大自然完全的掌控,以便使她的界线与真理和偶
然性相符合,以便让灵魂,与神等同地,掌握一切,从高处傲视富豪和他们的财富——
这些富人,自己所拥有的给他们的快乐,比起别人拥有的给他们的悲伤,要少得多。当
灵魂上升到这种高度, 她转而关注身体(那种勉强必须的!),并不像一个忠诚的朋
友那样,而仅仅作为一个监护者,不让被监护者随心所欲。任何人不能是自由的,同时
又是身体的奴隶;且不说过分的在意,它就会象个暴君,身体就像心血来潮帝王,有真
正怪诞的癖好。灵魂要么平心静气,要么以坚定的意志,来摆脱躯壳,——寻求自己的
出路,不管留在那里的可怜的皮囊是什么下场!我们不关心刮掉了的胡须剪掉了的头发
;我们神性的灵魂也一样,当她准备离开躯壳,这个皮囊是什么结局一点也不重要,是
被火化,是埋在泥土,还是被野兽撕碎。对她来说,它的重要性就如同胎盘对一个新生
儿。就让遗弃的躯体成为秃鹫的食物,或着,投入大海:
“象喂海狗的猎物”
对一个死去的人,这有什么重要?即便还是在活人们当中的时候,智者也不害怕那些死
去之后的威胁,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直到死的那一刻。“什么也吓不到我”——他会说
——“屈辱的拖尸钩,或者我暴露而残破的尸体让看到它的人想吐的形象。我不去求任
何人为我尽最后的义务,我也不托付任何人照看我的遗体。大自然安排好不令任何人没
有葬处:时间埋葬所有被人类的残忍抛弃荒野的尸体。”梅塞纳斯明白地表达:
“我不想知道陵墓;
被遗弃的人自有大自然埋葬!”
从这些话语来判断,我们把他看成是一个准备好勇敢地去战斗的人;而且的确,有那个
时刻让他表现出他是个具有坚强的男子汉勇气。遗憾的是繁荣昌盛剥夺了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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