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顽石”的第 87 篇文章
最近看到一条让人哭笑不得的新闻:上海疫情,让滞留司机体验了长达一个月的极限荒野求生。
城市生活中很多人喜欢回归自然,这是对生命力的向往;
但把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投入断粮、缺水的绝境,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这天起,上海实行“全域静止”的封控政策,先封浦东、再封浦西,原计划4月5日解封。@如烟若梦 的卡车停在上海崇明岛。
对于总在外漂的卡车司机来说,忍饥挨饿不算大事。最初几天还有领导组织慰问、送了饭。
@如烟若梦 闲着没事还有心情钓鱼,晚上收获不错,共钓到8条白条。
4月1日,领导发话,现在的地方不能呆了,但能去哪儿上面也没说。
卡车司机总能找到不被罚款的歇脚地,现在唯一要解决的是吃饭问题。
当天@如烟若梦 没拍吃了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钓到了午饭。一条手掌大小的鱼,可以喝鲜鱼汤。
4月4日,封禁的第8天。卡车外壁已经挂上了晒好的鱼干,20多条一字串好。还有现捞的螃蟹、螺蛳等。
评论区有人提醒现在上海不准私人下河捕捞,有人解释这叫“紧急避险”,人饿极了大熊猫也可以吃。
这是中国人的神奇之处,他们永远都能搞来一口锅,再用废油桶自制了柴火灶。起锅烧油,总算能吃上一顿家常菜。
4月8日,前几天晒好的鱼干裹点面粉在油锅里煎一下,再撒一把小虾米和路面摘的野葱,“虽然灶具简陋了点,做出来的味道还是蛮好的额,也挺知足的了”。
应该从此时起,@如烟若梦 和其他被封在路上的司机结成了同盟:有人负责在河堤旁捡柴生火;有人负责在路边挖野菜、野葱;鱼也越钓越大,菜单上第一次出现了鲤鱼。
司机里的能工巧匠甚至用树枝做桌腿、找来一块三合板做桌面搞了张餐桌,让最会做饭的大厨用玻璃杯当擀面杖,自制了安徽美食菜盒子。
但烦恼也不是没有,现成的柴火快捡光了,捡柴大军越走越远、队伍越来越大,大家把捡来的柴火先堆好,怕下雨被淋湿,全都劈好塞在了空置的水泥管里。
再不解封,就算吃上了饭,还不上卡车贷款,还得饿死。
4月7日,一口砖头垒成、泥土封好的泥土灶立了起来,赵峰当晚吃上了红烧鲫鱼。
4月11日,土灶又被拆了。因为效率不高,30分钟才能烧开一锅水。
大家从工地上捡砖头,司机里有个干过泥瓦匠的亲自上阵,这次土灶变成多功能灶:上层烧柴、下层漏灰,还带烟囱,10分钟就能烧开一锅水。
有个好用的灶就是方便,看大家的食谱里有红烧鲫鱼、凉拌黄瓜、蒜苔炒腊肉,甚至比同时期的上海本地人吃得好。
4月12日天气预报有雨,土灶就要提前用防雨布封好。
第二天还阴着,司机们自发为大厨组织了“授勋仪式”:原本挂在雨棚上的大红花现在挂在了大厨胸口,3杯酒下肚,这是家乡的风俗。
这条路上有太多司机没饭吃。有的来借热水煮泡面、有的来问馒头几块钱一个,能帮的赵峰都尽量帮一把。
还遇到一个3天没吃饭的兄弟,想挖几碗面粉,赵峰当即给了三四斤。
但他还有点愧疚:“说实在的,要是搁平常我们在吃饭,肯定拉着他坐在这里一起吃一点。但疫情我们也不知道谁有没有(病毒),也不敢让他坐下,也害怕的。”
虽然也有公益组织送快餐,但4月11日这台土灶上只热着一盆大米饭。被封了那么多天、那么多张嘴要吃饭,金山银山也得吃完。
2、生火做饭,几个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包饺子、或者2人搭档着炸圆子;
用赵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从高速到国道,从加油站干到加小油,在饭店干到了荒野求生。”
在2022年春天领到“荒野求生”任务的不止@如烟若梦 和赵峰。
据赵峰估计,上海光是集卡就有3万辆,没人清楚到底有多少卡车司机被隔离在车上。
此刻所有人的生存任务只剩吃饭,去哪里找吃的、哪里能吃上下一顿饭?
如果不是偶然刷到了@如烟若梦 的视频,我不会知道上海的马路边被垒起了这么多土灶。
大部分土灶都是用铁桶或者废砖搭起来的,@凡人 的这口土灶上却贴着一副对联。这是民间供奉灶王爷的习俗,求的是顿顿能吃上饭。
停在建筑工地旁的卡车司机相对幸运,可利用物资相对更多。停在大桥下的只能用空心砖头、或者在河滩挖泥生火。
这里面最大的一口锅是@河南漂流哥在上海 立起来的,最多能烧200多人的饭菜。
第一天河南烩面、第二天大烩菜手工馒头、第三天卤面,准备200人餐来了300老乡;
网上流传一段视频,一位穿着蓝色马甲的人要求@漂流哥 撤离,因为“不符合环保规定”。
现在@漂流哥 就心疼他垒好的那个大灶。这是老乡帮忙花了3小时垒起来的,一口大锅装上能做几百人的饭。
“前天一共就吃了两片面包,不能回老家,回去给家里添麻烦,还不如在这里呆着”;
“多长时间没吃过饭,那面包也不敢多吃,一天都是凑合着吃一个、吃半个,吃着能维持着生命。想着能坚持到这疫情过去赶紧回老家”;
“吃个球来,哪有饭呢?上哪儿吃?不知道多久没吃过热饭了,从疫情开始到现在20来天。没办法啊,那个小的小老的老,你就自己你不干不行了”;
疫情折腾到现在,很多时候我已经不愤怒了。当离谱变成日常,愤怒往往总会变成无能狂怒。
在这个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原来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人也有可能会被饿死。
可加缪早就在《鼠疫》里写明白:这个世界荒诞才是日常。
“反抗生活”并不是青春期叛逆,而是要反抗这种种荒诞。
《鼠疫》里“鼠疫”最终并没有被打败,它只是放过了人类。但那些鼠疫肆虐的日子里,阻止人类陷入无意义的虚无而自我终结的,是人们终于团结起来抗争。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找到你的盟友,然后大家一起坚持下去。
疫情已经无限把每个人的命运集合在一起,今天为别人发声,是明天为自己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