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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写一方武侠世界,做一场江湖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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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小说,写一方武侠世界,做一场江湖大梦

疯_笑
1楼
第一回:小镇面馆
小镇上有一家面馆,客源稀少却全年无休而且通宵达旦,更引人注目的是夜间挂在房檐下的两盏红灯笼,一个上面写了个“引”字,另一个写了个“路”字。红色的灯,白色的字。
一条由斑驳的青石板铺就而成的长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民宅拥挤在一起,这就是这个小镇的全貌。
街道上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耀眼灼热的太阳从洁白的云层后露出,屋顶上、青石板上的积雪开始融化。
镇上的一家客栈,二层小楼。
一条魁梧大汉从客栈的二楼小窗跳落到街上,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女子。那大汉方脸虬髯,左眼空洞有一道可怖疤痕。他落地之后立马纵身跃上客栈外的一匹骏马。
阳光虽暖,骑马迎风仍是刺骨。虬髯大汉怀中的女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突然前面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是好马,车饰精美华贵。赶马的是一个白衣羽氅的白面书生。
虬髯大汉抱着女子飞身离开马背,朝着那辆温暖华丽的马车跃去。那赶马的书生大惊,连忙拉扯缰绳停马。大汉已近,一脚将书生踹下马背,自己坐了上去。将女子送进带有绒毛幕帘的车厢,双腿猛夹马肚,纵马疾驰。
早上因为大雪,街道上少有人出没,马车毫无顾忌地奔跑。等那书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跑出去十多丈远。他连忙甩开步伐追了上去。人怎么可能追的上马的脚步,可他却真的逼近了马车。
梁盗回头一望,奇道:“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儒生却身怀如此轻功。”对那书生高声道,“小兄弟,拙妻体弱受不得风寒,暂借你马车一用。留下的那马就当补偿。莫要再追了。”
那白衣书生哪肯罢休,脚步不停,转眼离马车已经不过半丈距离:“把我的包袱和书本还给我!”
一双手从车厢内伸出,扔出一个青布包袱以及两本蓝皮纸书籍,那女子探出头,满脸歉意道:“情急所迫,公子对不住了!”
书生立马停下脚步,心疼地捡起地上的书籍,拍落白雪后收进怀中,捡起那包袱转身去寻大汉许诺给他换的马。可街道上那里还有马的踪迹。
这个被抢走马车的倒霉书生名为唐奉道,他此番出行乃是为了实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人间冷暖的宏伟目标。
唐奉道望着空空的街道,摊开双手摇头叹了口气,敲门问了人客栈的去处。刚走到客栈门口就发现里面有几个人正打得激烈,客栈被他们的战斗波及,已经摇摇欲坠。客栈对面有两个人袖着双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客栈内双打的打斗。
唐奉道远离战场,问观战的那两人:“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何故在客店内大打出手?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没有官家出来制止吗?”
那两个看客正是店老板和店小二。店老板摇摇头道:“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寻常衙役捕快哪儿敢管他们的事情。这位小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看看吧。瞧他们打得多精彩,真是神乎其神!这辈子都不见得有机会目睹第二次了。”
唐奉道突的双目一睁,推开店老板,一道剑气从两人中间飞过。店老板被吓得脸色惨白,躲得更远去了。
唐奉道问:“请问此地还有别的客栈吗?小生路过此地,马车也被抢了,今晚只有宿居此地了。”店老板摇了摇头道:“方圆百里,正经客店只此一家。不过此时却住不得人了。”
唐奉道为难道:“唉,此时进去劝阻也无济于事了。这可如何是好?”客店老板道:“小哥你不嫌弃的话,往前走到镇尾,那里有一家面条铺子,从早到晚都开业。你晚上若是找不到去处,可以去那里将就一宿。”
唐奉道伸长脖颈望了望,果真有一家铺子在营业,便道:“多谢指路。不过此时还是先想法子劝阻这两人,可千万别打出人命了。”
就在唐奉道准备以身涉险阻止这场打斗的时候,客店内那五人却突然一齐停手,双方各自说了些什么以后,陆续飞身离开了客店。客栈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轰然倒塌,许多人这才敢走出屋门,聚在一起大肆议论。
老陈头的面条铺就设在自家门口。说是面铺其实就是两张不占道的小桌子,顶上张挂了一张布蓬,遮阳挡雪。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白发老人倚在门扉,双手笼在袖中,偏头眯着眼看着远方。那就是老陈头了。
唐奉道行礼问讯:“老人家,劳烦给小生煮一碗面条。”老陈头似乎没听见,目光不移望着前方道路。唐奉道加大声量又说了一遍,老陈头这才恍过神:“对不住,人老了,耳朵越来越不行了。”
“你是上京赴考的学子?你可走错路咯。”老陈头端上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说完一句话又回到门扉上靠着,把头偏向那条官道之上。
唐奉道顺着老陈头的目光看过去,眼前是普普通通的道路,两旁是杂草树木,再远处是朦胧的连绵青山,天高阔远飞鸟绝。并无什么值得留心的景色。
“小生并非赴考学子,只是一个游山玩水观览人间的过路客。”唐奉道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面条,有些烫嘴,只得先夹起来吹冷。
老陈头没有回头,唏嘘一声,轻声道:“山水虽美却藏鬼怪,食人惑心,人烟少至;人间是凶途,尸骸铺路,恶鬼游行,却人满为患。”
唐奉道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刚吹凉了的面,站起来向老陈头恭敬鞠躬道:“老人、老先生,恕小生眼拙,竟未识出老先生风骨。不过小生却不敢赞同老先生之观论。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先生却又怎的妄谈山鬼水怪之说?人间自有仁义在天道存,纵多了些宵小之辈,也还不至于成了凶途。”
老陈头摇了摇头:“这话是我听一位游方的说书人说的,我字也不识半个,是说不出来的。公子你是一人出行?这旅途不是孤单危险了些。”
唐奉道笑了笑:“本来是还有两个人的,可我把他们甩掉了。孤独有一些的,危险我却是不怕,不瞒老人家,我逃跑功夫一流,遇上强盗土匪也追不上我。”
“可接下来的路,却凶险万分了。”
唐奉道双目微凛,语气颇含不满:“老人家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里了?就敢妄言凶险?岂不知,世间凶险皆是人为,莫非老人家你也是……”
“你误会了,老头子我并非是在咒公子你。你来时我没看见你,那就是从镇尾而来,我们这儿只有这一条道,你走时,只有我前面这一条道可通行。”老陈头难得地把手从袖中抽出,指着面前那条大道,枯瘦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扭过头,看着唐奉道,混浊双目泛光,声音因为激动用力而有些颤抖,“可是这一条道,确真真切切藏着食人吞骨的饿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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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_笑
2楼
唐奉道的内心被老陈头悲痛的神情刺痛,慌忙起身致歉:“老人家您别激动,刚刚是小生我出言不逊,错怪了老人家的苦心。老人家您先坐下,平平气。”
老陈头却把头重新转回去:“是老头子我激动了,又开始胡言乱语,打扰到公子你真是过意不去。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唐奉道看着老陈头变回漠然的脸,心中升起一个疑问脱口而出:“老人家您一直倚门而望,那条道上有您要等的人吗?”话说出口,唐奉道就懊悔不已,他看见老陈头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头更偏过去了一些,看不见他的眼睛。
一碗普通的阳春面,吃走了五波客人,直到天黑方才罢碗。唐奉道都有一些脸红害臊,面是早已吃完了,只不过一直盛热汤来喝赖着不走罢了。老陈头没有赶唐奉道走的意思,或者说压根儿就不在意唐奉道的存在。除了煮面招呼客人,他一直面朝着那条道路,吃饭的时候也是面对着的。
老陈头从屋里面取出两个灯笼挂上,幽暗的街道顿时通明了几分。
“天夜下来了,屋子里暖和,去里面烤烤火吧。”老陈头往翻滚的沸水中扔下一把宽面。
趴在桌上的唐奉道一下子挺直了腰,满含热泪道:“人间自有真情在!老人家你真是个大好人!书上说,善有善报,老人家您一定会有福报的。”老陈头埋头微微苦笑。屋内座椅前的炭火已经烧得火红,唐奉道赶忙跑了过去。
老陈头的生活很单调,白天黑夜守着这个客源稀少的面摊维持生计,一日三餐加宵夜都是清汤白水面,日复一日倚靠门扉。现在天已如墨,家家户户都闭门安寝,老陈头还在躬身煮面。长街显得幽远深暗,唯有此处有暖阳照世。
这一碗面猪油捞面加了两个煎鸡蛋,还是糖心的。唐奉道吃完后身子有些发热。他坚持要给面钱还有借宿费,铜钱已经用完了,掏出来的是一锞不小的碎银子,足够老陈头吃好几年的面。老陈头拂手拒绝,淡漠人世的脸上云破月出了一抹笑容,从皱纹里溢出来的是慈祥和悲凉。
“这面条好吃吗?”老陈头望着唐奉道,平静的说。
“嗯!特别好吃,比那些酒楼的佳肴还要美味十倍!尤其是这糖心煎蛋,做得比楼云斋的好多了,那里的大厨只会做一些噱头的菜品。”唐奉道用力点头,舌头舔舐残留在嘴边的蛋黄。
老陈头突然伸出手去摸唐奉道的脸,还未触及就硬生生缩回。唐奉道怔住了,看着他发光的双眼。
老陈头不理唐奉道的惊愕,走进左边的睡室,从枕头下翻出一张泛黄的纸,出来后递给唐奉道:“我不识字,你帮我念念吧。”
信纸的边边角角有些碎裂,折痕已不明显,纸张上多出有浸湿的痕迹。唐奉道接过手就能感觉到,这封信是被反反复复抚摸过的。这是一封多年前的信。唐奉道虽然心有疑问,但还是一字一句将信上所言读出。
这是一封离家在外的儿子写给父亲的信。
老陈头小心翼翼地从唐奉道手中拿回那封冷冰冰的信,放在手上轻轻抚摸,像是在对唐奉道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唉,老婆子的死哪里又是你的错?被阎王爷点过名的人,吃什么药材都是没用的。你啊,何必怪在自己身上,论错,也是我这个老头子不争气,一辈子只能操持这个小面摊。年轻的时候没用,饿死了父母,成家后更没用,连给老伴儿看病买药都要赊大夫。”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唐奉道正襟危坐,此刻只需静静聆听。
老陈头缓了缓又继续道:“你读了那封信,肯定认为我儿是个不孝子吧。他在外娶了媳妇也住上了大宅子,这么多年也没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他日子过好了,老头子我还是穷困潦倒。你心里肯定在这么想吧。”重重摇了摇头,“不是的,其实不是的。离家在外漂泊的人,有几个是容易的,又有几个是不念家的。他是想回家的啊,可是有难言的苦衷。每年都会寄信和银子回来。”笑了笑,“你说就我一个老不死的,哪用得着那么多银子。多写几封信回来,让我知道知道他的生活,我就满意啦。”
爱惜地将信重新放回枕头底下,收拾了唐奉道吃剩的面碗,笑着对唐奉道道:“他出门的时候和你一般大,也是喜欢吃我做的鸡蛋面。每回都吃得满嘴都是。”出门的时候指了指右边的睡室,“今夜你没地方去吧,睡那间屋吧。”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唐奉道似乎听见了一句:“今晚还是没回来呢。”唐奉道进屋,发现屋内纤尘不染。
明知等不到了,老陈头还是固执地出门倚靠在门扉,遥望那黑沉沉的道路。不等还能干什么呢?灯笼里的蜡烛尽力燃烧自己,用微弱的力量驱散沉重的黑暗。炉中的柴火还在燃烧,沸水滚滚,白气氤氲,包裹了老陈头单薄身影。
从寄回来的最后一封信上得知,老陈头的儿子三年前就该回来了,而且还能赶在春节之前,带着贤惠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子回来陪老陈头过年。本来能够早一年回来的,可是孩子身染顽疾,行不得远门。等到病好之后,老陈头的儿子兴致冲冲写了封家书托人送回,随后就收拾家当,交托买卖。这封信到了,可是该回来的人却永远停留在了路上。
唐奉道是被街道上嘈杂的市集声吵醒,睁开眼才发现屋内已经洒满了绚烂的阳光。难怪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声喧哗,天气这么好,大家都愿意出门。
唐奉道出来的时候,老陈头正在煮面。面馆是在道路口子上,所以十里八乡来赶集的人都会路过,一向冷清的面馆此时居然也坐满了人,还有不少顾客在排队。老陈头忙得手足无措,客人在不停催促。为报一夜之恩,唐奉道自告奋勇做起了小伙计,帮老陈头端面收拾桌面。两个人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得闲。
唐奉道和老陈头坐在桌上吃面,老陈头一直望着前面道路。“老人家,你昨晚睡觉了吗?”唐奉道一边吃面一边问。
“睡了一两个时辰吧,记不得了。人越老,时间越少,睡眠也不多了。”
“您准备一直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大概等到等不了的时候吧。”
“老人家,其实您应该知道,令郎已经……有没有报告官府?”唐奉道把那个字忍住,和着面条一起吞了下去。
“怎么没报,可是没用,什么都找不到。亲家那边也没消息,还怪他骗走了他的闺女和家财。后来有从他那地方过来的人,他们告诉我,回来的路上会经过一座山,那地方有妖怪,冬天时会下山觅食。他们说我儿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那妖怪抓来吃了。”老陈头一如既往淡漠的神情和平静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唐奉道摇了摇头:“妖怪?这世上哪里会有妖怪,妖怪吃人更是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老陈头道:“我开始也不信,可是后来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真。还有人亲眼见过那只妖怪。或许真的被妖怪吃了吧。”
“那您为何还在这儿等?您已经知道不可能等到了吧。又何苦为难自己啊。”
老陈头吃完面,站起来靠在门扉上:“不等我又能干什么呢。一把年纪了,只有这件事可做了。”
晚上,灯笼又挂上,灯火通明。
唐奉道替老陈头收拾了面摊,劝他进屋休息,不能不分昼夜的辛劳。
老陈头拒绝了,莫名其妙地道:“其实我挺希望那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边真的有妖怪。”
“啊?”
“如果不存在的妖怪是真的,那其他不存在的事情也是真的了吧。我儿是不是就能回来了,晚上那么黑也不知道这两个灯笼能不能照亮他回家的路。”老陈头抬头看着明亮的灯笼,在无尽的黑暗中像是两盏漂浮的引魂灯,“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回来了,牵着妻子抱着我的大胖孙子围绕着我。”伸出手去抚摸空气,锅中不断升起水蒸汽,老陈头被包裹其中,朦胧似幻,“再等等我吧,我马上就能看见你们了。”
天亮之后,唐奉道准备继续前行出发,他问了老陈头附近可有卖马车的地方,他需要买一辆马车代步赶路。老陈头告诉他,从大道上走十八里,向右拐进一条小道,一直向前就能走到一家村舍,村里只有一家人,是个大家,经营着赛马赌场。方圆百里,养马的只此一家。
唐奉道告别,老陈头突然叫住他,急急忙忙从里屋拿出来一封信,追出来递给唐奉道。唐奉道看了封面,是寄给他儿子的,上面还画了他儿子的画像。
“这是老头子我以前托人写的,本来是寄到他那里去的,可后来……信是亲家收的,退还给我了。我昨晚想了许久,就算公子你觉得是笑话,老头子我还是想拜托你。或许他还活着,只是忘了我忘了家,公子你是要走遍大江南北的,如果以后遇上了,能不能劳烦你把信交给他。”老陈头发光的双眼突然暗淡下去,伸手像拿回信,“唉,老头子我又糊涂了,这种没希望的事情哪能麻烦公子你。”
唐奉道却将信放进了怀里,信誓旦旦道:“老人家您放心!令郎或许只是如演义故事里讲的,失忆了。信就交给我好了,上天保佑,我一定能给你带到!”
“谢,谢……”老陈头情绪突然失控,掩面泣不成声。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私下笑话他的执着;相信并且支持他的,只有唐奉道,一个连名字都不知晓的陌生人。或许这只是人前的客套敷衍,但却让老马不再感到孤独。
“老板,结账!”身后有人在催老陈头了。老陈头抹了抹脸,笑了,挥手向唐奉道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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