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香不过转念之间
中宝的爸
1楼
10年后，高翔和我，又见面了。
10年前，他还在上海，住在浦东，在一家国资银行做业务。然后去了波士顿念了硕士，回到了北京。
我一直在浦西。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平淡如水，也不乏温情。
“看看我们，一通话就是10年。”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不知是得意，失意，还是什么意。
反正日子就这样过去，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我也笑道。
下班后，火急火燎，我赶去接他。东方路的四季酒店。周边在修路，车道远兜近转，转得人火冒金星。
他比记忆里胖了。乍看去，一眼认不出。
“你胖了，真胖了。”他道。
相互打哈哈地笑。他乡遇故知？一点也不。
时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改变来，改变去，最后只剩姓和名，记忆如履薄冰，跌下去留白。
“不然还是淮海路？”他道。点了一根烟，我让他赶紧熄掉。“TMD，上海扣分这么严，还让不让人活？”我无奈地笑。帝都就可以了？敢情来趟上海，就到了新世界？什么什么之邦？
车子在陆家嘴转了一圈，从复兴中路隧道钻出来了。
从淮海东路，到淮海中路，一路的灯火，辉煌灿烂，如山城的元夜。
“百盛对面星巴克，周五的英语角还在的。”我微微笑。“就是Peter不在了。”
他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高楼广厦，还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旧貌新颜。不过，都是陌生的了。
茂名南路昏黄昏黄。我带他去锦卢。
“还是老上海有味道。”我不懂他的微叹。那些年，那些事，那些所谓狼藉，本没有交集。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8点的光景。大厨要下班了，好多菜品都不能点。
不过，狮子头还是压箱底。葱香鸡的麻油味浓。土豆沙律仍是怀旧的。
“来，欢迎，干！”两个大男人，各自要了一杯果汁。
“操蛋的生活！”他猛干一口，果汁喝出二锅头的劲道。
“我结了，离了，结了，又离了。”
“咦，你和元配不是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又是一起长大，去了同一座城市念大学。
“我和二婚还是浪漫邂逅呢！”
“你这是又作又贱。”我没好声气。
“婚姻这玩意儿，完全是烟火味，万万不行；若无半点烟火呢，又切切不可。尺度难把控，难把控！”不是据理力争，不过是结婚十年的感悟。
“到最后，还真是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他显然不是这样想。生活理念化，目标必然明确。走过路过，也许错过，血仍未冷，总还是，越挫越勇。
“工作呢，Maybe所谓的事业，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我不解了。
“这些年做投资，合伙人，赚翻了吧？”他硕士念的资产管理。网络造富的时代，实在有太多人抓住了机会。
“看你怎么看！没有一样活着不是辛苦。你看我两鬓。”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几人有岳飞的情怀？
千千万万的人，不过是：“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这生活嘛。我不过是要做自己，活成自己，这也有错？”
“你有怎样的信仰吗？”
“信仰个毛线。提倡信仰的人，有几个搞懂了信仰，所谓的信仰，不过是大行其道后的自我膨胀。”
“那，说起来还是围城心态，或者就如鱼和熊掌，怎可兼得？你旧式的贞洁需要，新式的新潮也渴求。什么好事都给你占尽，还有公平公义？”
“哪有什么公平公义？不过是权衡再三，无奈妥协的自我麻醉。”在他那个圈子里，千帆过尽，见多识广。人性千变万化，到最后，鹿不是鹿，马不是马了。
但，这绝对不是自我沉沦的理由。所以，他累，心更累。
坚持，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下去，就是中年危机。人到中年，突然了无方向，发现过往大多是错误，多么残酷。
两个中年男人，在一杯果汁的满与空，聊生活的爱与痛，也不嫌无聊？
要在无聊的生活里，开出幸福的花儿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过是饱暖思价值。说得不好听，是闲得蛋疼。”
“扯淡！”他笑出声来。
不然，生活是什么？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知音姐姐单了一辈子，不知人间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段时间，我迷上二战题材的电影。《我们的父辈》是连播剧，可用的是电影的拍摄，一播三集。
编剧的⻆度是从战争中的德国人⺠，普罗大众，作为切入点。三男两女，都是年轻人。对未来充满梦想，对元首充满崇敬。于是，兄弟两人从军，捍卫元首的尊严。哥哥两情相悦的恋人，加入战地医护。酒吧老板娘，为了营救她的犹太恋人，委身于盖世太保。不料恋人才出门，就被没收通行证，塞入驶向集中营的火⻋。而她为了艺术梦想，沦为战时之莺。5人本约定当年的圣诞节，重回离别时的酒吧，再诉衷情。
再⻅已是5年后。弟弟战死沙场，哥哥做了逃兵，护士委身于半百医生。军中之花被枪决，她的犹太恋人，颠沛流离，一路凶险。从最初的分别，回到原地。三人相互对望。容颜依旧，物是人非，没法回去了。人生不过如此啊，从天真，纯真，到怀疑，隔阂。人性的善与恶，命运的真与假，一场战争打出原形。
“得，虽然对比强烈的身世之感，也是一样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哪个年代都一样，越是变，越一样。”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
“活着是活着，生活是生活。”
“生活是体面地活着，活着是执拗地生活。”
遣词造句继续下去，就成了隔夜的鸡汤，喝一口齿颊留香，喝两口莫名其妙，喝三口倒肚翻肠。
“说来说去，还是生活观念与方式。你就说Peter，孤身一人在上海这么多年。每到周五晚上，摆一个破牌子在桌上，只等所谓的，那些朋友过来。对他而言，这就是快乐的生活。他享受到崇拜，慰藉了寂寞，收集好谈资。说不定哪一天，在曼谷，能发现他的专栏，生活感悟类类的。”
“目标必不能少。”他坚持。
坚持是一种美德。花开不败。
他要做东西方不败，不过，不考虑自宫。
说起来，也是名校毕业，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从美国回来时，大把大把的机遇，只等他垂青。
我们相识于Peter的英语角。
他一步棋走准了。虚竹破了无崖子的珍珑棋局。
不过，我相信，他是有规划的。
所以，我想再加一句：生活是规划。
头顶立即万丈佛光了。尘埃里开出莲花朵朵，天香馥郁。
我们在陕西南路的地铁口说再见。今宵多珍重，不管吹南风，吹北风，还是季候风。
不知他后续的生活。我推荐《解忧杂货铺》给他看。我也在看。
朋友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懂得。许多年许多年再聚首，也还能再回首。
我走我的平凡之路，你跑你的阳关大道。在同一片星空下，不用问好，总还是好。
转念之间，就是活色生香了。
10年前，他还在上海，住在浦东，在一家国资银行做业务。然后去了波士顿念了硕士，回到了北京。
我一直在浦西。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平淡如水，也不乏温情。
“看看我们，一通话就是10年。”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不知是得意，失意，还是什么意。
反正日子就这样过去，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我也笑道。
下班后，火急火燎，我赶去接他。东方路的四季酒店。周边在修路，车道远兜近转，转得人火冒金星。
他比记忆里胖了。乍看去，一眼认不出。
“你胖了，真胖了。”他道。
相互打哈哈地笑。他乡遇故知？一点也不。
时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改变来，改变去，最后只剩姓和名，记忆如履薄冰，跌下去留白。
“不然还是淮海路？”他道。点了一根烟，我让他赶紧熄掉。“TMD，上海扣分这么严，还让不让人活？”我无奈地笑。帝都就可以了？敢情来趟上海，就到了新世界？什么什么之邦？
车子在陆家嘴转了一圈，从复兴中路隧道钻出来了。
从淮海东路，到淮海中路，一路的灯火，辉煌灿烂，如山城的元夜。
“百盛对面星巴克，周五的英语角还在的。”我微微笑。“就是Peter不在了。”
他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高楼广厦，还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旧貌新颜。不过，都是陌生的了。
茂名南路昏黄昏黄。我带他去锦卢。
“还是老上海有味道。”我不懂他的微叹。那些年，那些事，那些所谓狼藉，本没有交集。也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8点的光景。大厨要下班了，好多菜品都不能点。
不过，狮子头还是压箱底。葱香鸡的麻油味浓。土豆沙律仍是怀旧的。
“来，欢迎，干！”两个大男人，各自要了一杯果汁。
“操蛋的生活！”他猛干一口，果汁喝出二锅头的劲道。
“我结了，离了，结了，又离了。”
“咦，你和元配不是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又是一起长大，去了同一座城市念大学。
“我和二婚还是浪漫邂逅呢！”
“你这是又作又贱。”我没好声气。
“婚姻这玩意儿，完全是烟火味，万万不行；若无半点烟火呢，又切切不可。尺度难把控，难把控！”不是据理力争，不过是结婚十年的感悟。
“到最后，还真是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他显然不是这样想。生活理念化，目标必然明确。走过路过，也许错过，血仍未冷，总还是，越挫越勇。
“工作呢，Maybe所谓的事业，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我不解了。
“这些年做投资，合伙人，赚翻了吧？”他硕士念的资产管理。网络造富的时代，实在有太多人抓住了机会。
“看你怎么看！没有一样活着不是辛苦。你看我两鬓。”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几人有岳飞的情怀？
千千万万的人，不过是：“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这生活嘛。我不过是要做自己，活成自己，这也有错？”
“你有怎样的信仰吗？”
“信仰个毛线。提倡信仰的人，有几个搞懂了信仰，所谓的信仰，不过是大行其道后的自我膨胀。”
“那，说起来还是围城心态，或者就如鱼和熊掌，怎可兼得？你旧式的贞洁需要，新式的新潮也渴求。什么好事都给你占尽，还有公平公义？”
“哪有什么公平公义？不过是权衡再三，无奈妥协的自我麻醉。”在他那个圈子里，千帆过尽，见多识广。人性千变万化，到最后，鹿不是鹿，马不是马了。
但，这绝对不是自我沉沦的理由。所以，他累，心更累。
坚持，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下去，就是中年危机。人到中年，突然了无方向，发现过往大多是错误，多么残酷。
两个中年男人，在一杯果汁的满与空，聊生活的爱与痛，也不嫌无聊？
要在无聊的生活里，开出幸福的花儿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不过是饱暖思价值。说得不好听，是闲得蛋疼。”
“扯淡！”他笑出声来。
不然，生活是什么？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知音姐姐单了一辈子，不知人间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段时间，我迷上二战题材的电影。《我们的父辈》是连播剧，可用的是电影的拍摄，一播三集。
编剧的⻆度是从战争中的德国人⺠，普罗大众，作为切入点。三男两女，都是年轻人。对未来充满梦想，对元首充满崇敬。于是，兄弟两人从军，捍卫元首的尊严。哥哥两情相悦的恋人，加入战地医护。酒吧老板娘，为了营救她的犹太恋人，委身于盖世太保。不料恋人才出门，就被没收通行证，塞入驶向集中营的火⻋。而她为了艺术梦想，沦为战时之莺。5人本约定当年的圣诞节，重回离别时的酒吧，再诉衷情。
再⻅已是5年后。弟弟战死沙场，哥哥做了逃兵，护士委身于半百医生。军中之花被枪决，她的犹太恋人，颠沛流离，一路凶险。从最初的分别，回到原地。三人相互对望。容颜依旧，物是人非，没法回去了。人生不过如此啊，从天真，纯真，到怀疑，隔阂。人性的善与恶，命运的真与假，一场战争打出原形。
“得，虽然对比强烈的身世之感，也是一样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哪个年代都一样，越是变，越一样。”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
“活着是活着，生活是生活。”
“生活是体面地活着，活着是执拗地生活。”
遣词造句继续下去，就成了隔夜的鸡汤，喝一口齿颊留香，喝两口莫名其妙，喝三口倒肚翻肠。
“说来说去，还是生活观念与方式。你就说Peter，孤身一人在上海这么多年。每到周五晚上，摆一个破牌子在桌上，只等所谓的，那些朋友过来。对他而言，这就是快乐的生活。他享受到崇拜，慰藉了寂寞，收集好谈资。说不定哪一天，在曼谷，能发现他的专栏，生活感悟类类的。”
“目标必不能少。”他坚持。
坚持是一种美德。花开不败。
他要做东西方不败，不过，不考虑自宫。
说起来，也是名校毕业，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从美国回来时，大把大把的机遇，只等他垂青。
我们相识于Peter的英语角。
他一步棋走准了。虚竹破了无崖子的珍珑棋局。
不过，我相信，他是有规划的。
所以，我想再加一句：生活是规划。
头顶立即万丈佛光了。尘埃里开出莲花朵朵，天香馥郁。
我们在陕西南路的地铁口说再见。今宵多珍重，不管吹南风，吹北风，还是季候风。
不知他后续的生活。我推荐《解忧杂货铺》给他看。我也在看。
朋友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懂得。许多年许多年再聚首，也还能再回首。
我走我的平凡之路，你跑你的阳关大道。在同一片星空下，不用问好，总还是好。
转念之间，就是活色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