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亲密有间,我们远近都各自安好
你是遥远的月亮,也是亲近的目光 | 第33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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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遥远的,最亲近的
作者:一行
为你读诗:徐绍瑛|演员
在花园中散步。半小时前
从屋里出来,刚和你吵过架。
雨下了起来,落在树叶、草丛
和脸上。开始时,能闻到
植物的新鲜气味,像一些从未
用过的词;慢慢地,一遍一遍重复,
听见雨声也当作没有听见。
这么多年,我们说爱的词汇
和吵架的词汇,一样重复着。
——如同这雨点,区别仅在于
敲打的是树叶,还是脸或草根。
雨,来自高空,似乎因我们的
吵架而起,让我感到极其遥远;
下一刻,已在脸上和脚边,又让人
觉得亲近。呵,这变动的感觉
既包含重复带来的厌倦,又好像
在重复中获得了可靠的亲密。
我们听不见雨滴和雨滴的区别,
它们确凿地下着,每一次
都真实触及了事物。
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而雨也善解人意地在此时止住,
像所有的词汇已经耗尽。
在这个雨刚刚停息的夜晚,亲爱的,
我想,我们可以看见星星。
选自《诗收获.2019年.冬之卷》,长江文艺出版社
- 关于作者 -
一行,生于江西湖口。现居昆明,任教于云南大学哲学系。已出版哲学著作《来自共属的经验》,诗集《新诗集》《黑眸转动》,诗学著作《论诗教》《词的伦理》,译著有汉娜·阿伦特《黑暗时代的人们》等,并曾在各种期刊发表哲学、诗学论文和诗歌若干。
做你最熟悉的陌生人,也很不错
「留言」:和亲近的人发生争执时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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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又亲近,脆弱而坚韧……当这些彼此矛盾的词语进入人与人之间,却是那么的恰如其分。
纪伯伦曾在《沙与沫》中写下这样的句子:“人有两个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另一个在光明中睡觉。”向内窥探时,我们往往会发现自身便构成一个难以统一的矛盾体,在与另一个矛盾体相遇时,更难免发生碰撞和摩擦。
无论如何心有灵犀,因着注定无法消弭的隔阂,在一段关系中,我们终将成为对方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如同一场雨的发生。“开始时,能闻到/植物的新鲜气味;像一些从未/用过的词;慢慢地,一遍一遍重复/听见雨声也当作没有听见。”
一切都在流动,情感亦如此,亲疏远近不存在恒久而固定的数值,萍水相逢可以化为莫逆之交,誓同生死倏忽可变作不共戴天。一如唐代女诗人李冶所言:“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期待一段关系永恒不变,是必然落空的执念。
想来大多乍见的欢愉都会被时光带进记忆深处,当最初相逢和结识时新鲜、炙热的情感退却,我们终归要回到平淡而琐碎的生活中。在重复中遭遇倦怠的侵袭,也因为彼此无论如何不曾转身离开,而获得更可靠的亲密。
有人说要活在缘分中,而不必执着于关系。生活中我们太容易本末倒置,将关系设为前提,以其为凭依,处处框定对方的行为,致使彼此渐行渐远,把难得的缘分消耗殆尽。
无论亲子、夫妻还是朋友,很难说哪一种关系拥有绝对的闭合性。关系更偏向于开放式的体验,一程一段,时而坚硬,时而柔软。人与人之间,难得相互理解,贵在彼此珍惜,若得真心相随,远近自相安。
就像发生争执时彼此短暂地背过身去平复自己,而后带着谅解归来,重新拥抱。长久而舒适的关系无须时刻对望凝视,在若即若离中,双方都能使自己更为完整。
做对方最熟悉的陌生人吧,允许和接受一段关系里的亲密有间,每一种距离都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在彼此的惦念中自由呼吸,如此,我们或许能同行得更远。
撰文 | 一条小路 审校 | 西格玛
头图、插图 | Pascal Campion [美]
配乐 | 梅舒涵《春暖花开时》《夏末随想曲》
徐绍瑛
演员。影视代表作有《三生三世•枕上书》《天盛长歌》《南烟斋笔录》《啊摇篮》《二十不惑》《追光者》《曾少年》等。凭借在电视剧《三叉戟》中饰演警察吕征斩获第29届华鼎奖最佳新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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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诗一瞬
● 中午和朋友散步,偶然发现灌木丛旁的绿草地上,三三两两长出不少蘑菇,形状也有不同,突然感叹这秋天的生命也可以生机勃勃。并因为它们的样子,突然想到倾盖如故,一瞬间仿佛生活的某些硬壳有所破裂,和朋友达成共识——生活不能只想着往前走,还要留意身旁,留意路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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