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缓缓君
首发 | 缓缓说
#专家称奥密克戎毒力已是季节性感冒水平#上了微博热搜。
12月2日，多位医学专家联合发布重磅判断，广州这波新冠疫情当中，奥密克戎变异株引起的症状大部分都很轻。
专家还说：“现在新冠病毒的毒力已经进化到季节性流感的水平，有些甚至比季节性流感毒力还低，所以大家真的是不用恐慌……”
考虑到奥密克戎的高传染性（BA.5.2.1.7毒株的R0值已经达到了18.6，BF.7分支的亚种甚至能超过20），再结合上面这条新闻，我的脑子里突然就蹦出来一句话：
大流感时代即将到来。
10月13日，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在国务院疫情防控会上表示，新冠后遗症覆盖范围广，症状可持续数周、数月甚至更长时间，预防新冠后遗症最好的方法就是预防感染，所以我国应继续坚持“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总策略和“动态清零”的总方针。10月31号，郑州卫健委以《新冠肺炎是自限性疾病，不可怕，可防可治》为标题，称新冠病毒感染是自限性疾病，大家不用过于惊慌，在做好防护的前提下，新冠肺炎可防可治。虽然该文的发布单位仅仅为市一级的卫健委，但在当时那种背景下发出这样的声音，依然被相当一部分人视为是舆论转向的一个标志（包括我）。11月11日，国务院公开发布了《优化疫情防控二十条》，明确提出严禁各种一刀切和层层加码行为。11月12日，国家疾控局副局长常继乐援引了大量的数据， 为政策的调整进行了解释。11月13日，石家庄调整了疫情防控政策，并发布了《致全体市民的一封信》，信中的那句“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开始在网上刷屏。11月20日，石家庄深夜发布通告，对部分区域（桥西区、长安区、裕华区、新华区、高新区、循环化工园区）开展连续5天的全员核酸，高风险区居民严格实行足不出户，其他区域居民原则上居家，餐饮堂食、商场、各类密闭性文娱体育场所以及各类培训机构暂停营业；中小学、幼儿园实行线上教学，高校实行封闭管理……11月22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的口径也变成了“既不能层层加码，也不能随意减码”。11月25日，新华社在一篇关于“长新冠”（新冠后遗症）的科普文中称，新冠病毒感染不仅仅是急性事件，其后较长时间内的一系列症状无论对于个体健康影响还是公共卫生负担，均不容忽视。11月29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评称，核酸乱象不止，疫情永无宁日。11月30日，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召开座谈会，会议称，“随着奥密克戎病毒致病性的减弱、疫苗接种的普及、防控经验的积累，我国疫情防控面临新形势新任务”（这短短一句话，就包含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信息）。12月1日，孙春兰再次召开座谈会，并再次提到，奥密克戎病毒致病力在减弱，为进一步优化完善防控措施创造了条件。同日，环球时报以《国内科研团队验证！奥密克戎致病力已大幅降低》为标题，先后介绍了来自香港、美国和内地（武汉大学病毒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的三项研究，而这三项研究的结论，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奥密克戎致病力已大幅降低。还是12月1日，人民日报客户端以《人民日报：目前无证据表明新冠有后遗症》为标题，介绍了崇雨田教授（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感染科教授、广州市黄埔方舱医院总领队）的观点，主要包括：1.目前学界并未确认新冠肺炎有后遗症；2.新冠感染者在康复出舱后已基本不具备传染性；即使是复阳，也不太可能传播病毒，对于社区来说是安全的；3.新冠感染康复后，在短时间内不会因为同一种病毒株造成二次感染。12月2日，广州广播电视台播出了多位医学专家联合发布的重磅判断，奥密克戎毒株的毒力已经进化到季节性流感的水平，专家提醒广大市民不必惊慌（即文章开头的那一幕）。至此，最新的舆论风向已非常明显，就是要破除老百姓对新冠的恐慌，甚至是往流感那个方向去引导。但让一些人感到困惑的是，你前不久（10月13吴尊友、11月3日人民网、11月25日新华社）还在说新冠怎样怎样，怎么突然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而且中间还出现过反复呢？石家庄政策转向（放松）后，我曾于11月15日写过《石家庄在给全国人民探路了？》一文，在我看来，石家庄是防控政策调整的一个试点，是在为全国性的政策调整积累经验。几天之后，有当地人在微博爆料称，石家庄在尝试放松之后，当地医护人员的阳性率非常高，某三甲医院几乎半数科室存在阳性。有的说自己怀孕38周多了，结果妇产医院阳性率太高，先是护工不能请了，然后是主任停诊了，再然后整个医院停诊用来收治新冠病人了；也有人反馈说，自己父亲肿瘤进展很快，急需住院化疗，但问了几家医院，要么说病房封控，要么说无床位，导致父亲无法及时就医；还有人说，自己母亲有基础性疾病常年卧床，前一晚突然昏迷伴有发烧，120到来后，联系了几家医院都不接收，最后120又把他母亲拉回了家……这些信息源都来自微博个人账户和朋友圈截图，我无法判断真伪，于是就发给了河北的朋友。朋友的反馈是，别说是石家庄了，保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医护人员大面积阳性，医疗资源紧张，普通疾病的患者能回家都回家了。11月12日，国家疾控局副局长常继乐在解释防控政策时，说过“两害相权取其轻”。在疫情防控问题上，无论政策是放松还是收紧，都会有弊端，只是对应的代价不一样。（注意，这里我用的词是“放松”和“收紧”来代表政策的变化，在中国的抗疫叙事体系中，“动态清零”这个总方针是永远不会被否定的，哪怕政策有变化，那也只会用淡化的方式进行处理，并且，我们对政策变化的表述，一般会采取“优化”这样的说法）而在这个权衡的过程中，执政团队内部，必然会有不同的态度，不同的声音。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哪一方的声音占据上风，政策就会偏向哪个方向。《优化疫情防控二十条》的出台，是政策转变的一个标志性事件，随后，以石家庄（以及石家庄周边）为代表的部分城市，尝试采取了不一样的防控措施。但尝试的结果就是，当地医护人员大面积感染，医疗资源非常紧张，这样的局面显然会第一时间传递到决策层，导致放松和收紧的天平再度出现转变。于是在11月20号到25号这段时间里，从政策到舆论导向，都发生过一次转弯。天山区吉祥苑小区的大火，造成10人死亡、9人受伤，而当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反思经验教训时，竟然说“部分居民自防自救能力弱”。本来三年的防控就已经让非常多的老百姓憋着一肚子怒火了，尤其是新疆，此前已连续封控超过百天，结果出了事故官方竟然把悲剧造成的原因之一，归结到老百姓“自救能力弱”。26号晚上，我的朋友圈充斥着各种“行为艺术”和阴阳怪气，尤其是那篇《路是通的，他们不跑》，反复被404，然后反复被别的公众号转发，然后反复在朋友圈刷屏，然后再继续404……其实站在现在的角度回头看，那篇文章确实存在大量事实性错误，但在当下那个时间点，关键已经不在那篇文章本身，而是在于民众积压了三年的情绪，彻底被乌鲁木齐的表态点燃了。更要命的是，和白纸有关的“行为艺术”，相继出现在了一些高校。11月28号，我在和朋友的私下交流中说，“这个信号传导上去之后，（政策）应该会有所改变”。11月29号，人民日报评论以极为严厉的语气，手撕“核酸乱象”。同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印发《加强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方案》，强调了“应接尽接”原则，并要求各地加快老年人疫苗接种工作。11月30日，石家庄宣布将于次日“有序恢复生产生活秩序”。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上文已经一一列举过了，从高层的定调和部署，到各大官媒的吹风，再到广州专家把奥密克戎和流感做类比……我觉得无论是从心理方面，还是物资方面，我们都还是可以做一些准备的。我那位保定的朋友，在防控放松之后曾一度和我说，她和她身边的人其实更希望能够加强管控，因为他们觉得外面风险较大，尤其是医院的排队情况，让她感到不安，还不如动态清零之后恢复以前的生活（注：我的这位朋友在高校工作，所以她口中的“身边的人”代表的是某个特殊的职业群体，不代表普罗大众）。又过了几天（11月27号），随着她身边阳性的人越来越多，她表示“心理上已经接受了”，“现在谁阳了，我们下一句就是多喝水多吃药”，只是，对于感染后的副作用，她们还是会有所担心。12月3号，#保定疫情防控#上了微博热搜，我把微博上的一些网友爆料再次发给她求证。她说保定现在有非常多的人都是抗原阳性，问医院和社区，一般的回复就是让抗原阳的人自己去做核酸。但如果做核酸，一来是排队很长，二来是核酸如果也测出来是阳，到时候还是在方舱和居家隔离之间二选一，所以她身边的人抗原阳了之后，一般都是选择在家喝水吃药。“感觉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阳了之后怎么吃药，没人说去做核酸和方舱的事。”“自己吃药，跟家人隔开，然后发烧个两三天就好了。”以上就是我朋友在保定的亲身经历，她和我说，这些都只是她的个人认知，肯定是不全面的，但她的心路历程我认为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随着政策转向已成定局，大流感时代即将到来，我相信很多人也会有类似的心路历程。在物资准备方面，其实我在上一篇文章中也有讲过，建议大家储备一些针对感冒的、退烧的和止咳的常用药品。尤其是血氧仪，这个东西目前普及率不高，但对于阳性自行在家隔离的人来说，还是有用的。虽然大多数人感染后确实只需要喝水吃药就能康复，但还是有很小比例的人会发展成重症。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判断自己是否需要专业医疗资源的救助呢？一位有医学背景的朋友告诉我，血氧就是一个关键指标。考虑到血氧仪这东西价格不高（100出头就能买到），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建议大家都在家里备上一个。4月7号，我在文章中曾明确表示，我承认从长远来看，我们早晚要学会和病毒共存，但我反对在那个时间点放开。因为共存并不是躺平，而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把代价控制在最小。这其中，疫苗的接种率和医院的病床数是准备工作中最重要的两项，而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我反对在当时那个时间点放开。在这之后的半年时间里，我都没有写过关于疫情的文章，因为那段时间我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倾向，我认为无论是逐步放松还是严格防控都有其道理，也都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但从我私心上来讲，实行严格的防疫政策，对我的家人来说会更加安全。因为我妈患有糖尿病已经有20多年了，她的心脏和肾脏功能也都不太好了，恰恰就是容易被新冠病毒影响的高危人群。所以从家人的安危来讲，我确实是实行严格防控政策的受益者。尤其是当我看到，哪怕是采取了严格的封控措施，国内的疫情曲线依然还是走向了“一飞冲天”之后，我认为我们要开始面对现实，那就是“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执行严格的防控措施，在我看来真的只是在拖时间而已。我不忍心看到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以消耗大量的社会资源为代价，去走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路。除此之外，奥密克戎作为一种毒性相对较低的毒株，在客观上能够帮助我们减小闯关的代价（要知道欧美是扛着原始毒株闯关的，印度更是硬抗了毒性更强的德尔塔，相比之下，我们能够撑到奥密克戎流行时期才开始闯关，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所以《优化疫情防控二十条》出台后，我是真心支持政策转向的。当然，有些人可能会问，如果再拖得更久一点，病毒的毒性是不是会变得更弱？那样的话，闯关的代价（从老百姓生命健康角度）是不是就能控制得更小一点呢？“随着病毒的不断进化，传染性会越来越强，毒性会越来越低。”毕竟，病毒毒性如果太强，反过来搞死了宿主，那肯定就不利于病毒传播了。所以上面这个论断，在普通民众之中，也有很高的接受度。但在学术界，“毒性会越来越低”这点，其实是存在争议的。变异本身是随机的，并没有明确方向的，只是在选择压的作用下，“现实传播能力”更强的毒株，会替代掉其他分支，成为最流行的那一种。美国西北大学Feinberg医学院预防医学系教授张晖就提出，如果变异出一种新的毒株，在其他方面和奥密克戎一样，但是会让人在感染后的恢复期显著拉长，那会怎么样？那意味着病毒的毒力和“现实传播能力”都变强了（因为感染者会有更长的时间成为感染源）。所以指望病毒毒力会越来越弱，恐怕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还是那句话，变异本身是随机的）。所以，趁着奥密克戎毒性较弱，通过疫苗接种和自然感染带来的免疫屏障，提升全体国民免疫基础，或许能帮助我们减轻下一轮变异毒株流行时受到的冲击。只是，闯关的过程，必然会出现一些手忙脚乱，医疗资源也可能会变得非常紧张。石家庄和保定已经经历的和正在经历的，可能就是不久之后我们都要经历的。到时候必然会有一些支持清零的人，站出来指责那些之前喊着要放开的。不是我们主动想要闯关，而是现实逼着我们不得不去闯关（现在病毒的传播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已经不是严格封控就能阻止它传播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希望大家能够摈弃立场之争，同心协力，互相帮助，携手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流感时代。最后还是想再强调一下，关于新冠病毒的变异和免疫屏障的建立，无论民间还是学界，都存在争议。本文仅代表我个人观点，既不权威，也不全面，欢迎大家、尤其是专业人士参与讨论。但不管怎样，我的宗旨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缓缓君：985高校工科男，时代华语图书签约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观点；有一点理性，也有一点温度，已出版《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公众号：缓缓说（huanhuanshuo5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