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成本生活指南
“家庭的成本控制与许多小型经济单位有相似之处。”
文 | 孙欣
过低成本生活，不必觉得不舒服、不甘心、不体面。能少花钱为什么要多花呢？放眼望去，世界上的事情，凡是涉及利益和钱财的，无不把控制成本放在重要位置。成年人都理解：日常生活的经济须收支平衡才能持续，如果收入没有增长甚至有缩减的可能，支出就得做出相应调整。
插图：范薇
《红楼梦》中的四大家族可以说非常阔了，从贾母到宝玉三代人，都在明处暗处控制生活成本，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难以为继。史家的针线活都是太太小姐自己动手，湘云在家做活做到三更天。王熙凤通过平儿鼓励探春改革宿弊，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砍掉重重叠叠的开支。宝钗跟未来的弟媳邢岫烟说私房话，因探春送了岫烟一个碧玉佩，说这些饰物出于富贵之家的小姐，又道自己从头到脚没有“富丽闲妆”，虽然几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来的，“如今一时比不得一时了，所以我都自己该省就省了”。薛蟠不成器，宝钗帮着母亲管家，年纪轻轻就对生活成本有清醒的认识。即使是清高超然的黛玉也虑到了这一层，认为贾府如果不改变，必致后手不接。
《红楼梦》剧照
天津人说：“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商业机构讲究成本控制，好像是很深奥的管理学，其实家庭的成本控制也绝不简单。中国过去官宦家庭的掌家女主人等于总经理，掌控家庭的各种收支，不仅是金钱，还有实物和人情来往。王熙凤的理家才能不仅得到贾府上下的敬重，而且远播于外——“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善于控制成本的人是栋梁之材。现代小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经济单位，日常也要考虑衣食住行、教育旅游、投资理财，管理一个家需要的本领不比职业打工人要少。
家庭的成本控制与许多小型经济单位有相似之处，以实验室为例，开支千头万绪，名目繁多，意料之外的开销是常事，不过能节省的地方也很多。每个有志经营自己实验室的科研人都要过从打工人转型为管理人这一关，从只管埋头做实验到学会控制论文产出成本、合理估算和管理实验室运转的开销。在科研路上，实验室的账本决定了日常工作质量的高低，但没有专门的培训怎么管理实验室的账本，全靠个人留心，一边干一边学习前人经验。我曾经跟一位大教授聊天，问她独立科研要注重什么，她说：要时常留心财政状况。留心财政状况，说难也不难，丰富的持家经验可以用在管理实验室的财政上。反过来说，实验室证明有效的经验，家庭也可以拿来用。
《当爱情遇上科学家》剧照
物品分门别类，各有各的位置，所有东西用完以后放回原处，存量降低及时补充。这是实验室的一条铁律，不仅是为了大家的方便，也能很好地节约。东西找不到会耽误工作，造成时间和材料的浪费。为了避免关键试剂需要的时候找不到，又会重复采购，每个人有自己的私藏。个人的私藏使用频率不够高，到过期时用不完失效了，又要买新的。就像探春指出头油脂粉钱的弊端：“钱费两起，东西又白丢一半。”东西用完马上放回原处，这个看似与节省成本无关的规则在实际操作中能很有效地节省成本。物有所属，库存和冗余清清楚楚，既可以避免库存不足带来的损失，也可以避免重复建设。如果收纳柜里有五套工具箱、三台吸尘器，购物节来临时就不必考虑买新品。
《我的家里空无一物》剧照
时间成本也是成本。如果时间安排不合理，耽误了后面的流程，就得用更昂贵的方式来补救。把各项事务的前后顺序安排清楚，按部就班，就可以省钱。每周定时洗衣服，采购日用品，安排饭菜，尽量避免意外情况打乱生活秩序，有序的生活成本更低。节约时间成本的一个关键不是尽量在短时间内做更多的事情，而是留出足够的时间预算，重要的事情提前准备。时间不比金钱，一分一秒也不能讲价。日程表塞得太满，实现不了，就可能耽误更重要的事，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但时间也不是金钱，如果合理安排，在一段时间里同时做两三件事情是可能的。
《高龄化家族》剧照
能自己做的事就不要外包。在超市货架前迅速心算一下，就能得出结论：自己煮咖啡比买咖啡便宜很多。一杯咖啡的单价中，咖啡成本和工作人员的工资只是极小一部分，绝大部分是咖啡店的房租、装修、水电、广告。每天买杯咖啡的川流不息的人群，撑起了市中心的高昂地价。想到了这一点，爱喝咖啡的人就宁可在家自己煮。超市里的整鸡价格最便宜，分割处理调过味的鸡肉贵一截。买整鸡分割成鸡翅鸡腿鸡胸，一鸡多吃，价廉物美。没有加工处理过的蔬菜水果，价格更便宜，外观好坏也更分明。
《很便宜，千里马超市》剧照
如果家中物品摆放整齐随时归位，清洁打扫也很轻松，不必频繁请钟点工。即使在家庭内部，也尽量让同一个人完成同一项家务的所有步骤，如此可以在开头就优化工序，减少后期不必要的工作量。煮饭的人如果考虑到清理厨房，就会尽量少用锅碗瓢盆，随手擦拭油污，饭做完工具也基本洗刷干净，而不是摊开一大片等着别人清理。洗衣服的人也负责收叠烫，就会在衣物进洗衣机前就分类做预处理，晾晒时有序排列，收叠省力。自己做家务，不妨投资好用可靠的工具和机器，即使比同类产品稍贵，节省的时间和人力也足以抵偿。如果家里两个人每天至少要喝一杯咖啡，那么买几千块的意式浓缩咖啡机也划算，两三年即可回本。
《家政夫三田元》剧照
存钱消费而不是借钱消费。在先存钱后消费的前提下，需要满足自己就痛快满足自己。控制生活成本是为了在一定的经济条件下过得更好而不是更糟，消费欲得不到满足的生活方式也不够健康。在消费的过程中，人会更好地了解自己，认识自己真正的心头好而不是跟趋潮流的虚荣。同样的支出，存钱消费会带来目标达成的成就感，借钱消费则可能引起债务边缘的危机感，即使是无息分期。支出金额虽然没有增加，但是未来消费的憧憬被透支了。一时冲动分期买了某样东西，可能没多久就不再有感觉，但仍然要继续为它付钱，买新的心头好的预算也被挤掉了。存钱买东西，在几个月甚至数年的过程中如果还保持着对这样东西的向往，到手以后的喜悦也会更持久。
《钱断情始》剧照
打折促销之际买大宗日常消耗品是节约成本的一个好办法，但为了凑单买不需要的便宜东西则不是。再便宜的东西，如果不需要、不喜欢，也是多花了钱，要凑单宁可买一样用得上的较贵的东西。因为便宜买下来却用不上的东西在生活里处处刺眼，提醒着自己的不明智；打发它们出门还需要成本。那些“下单以前随手买一件”的诱惑，杯盘碗碟小摆设，除非真的刚好需要，不然应该坚决抵制。
《最爱女人购物狂》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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