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书上的“男德标兵”,正在吸干女人的血
而他们的心愿,只是找一个“善良的有缘女孩”过日子。
我的朋友“小张阿姨”,决定亲自线下会面。
结果发现:这群“优质男人”,不过被批量制造出来的鱼饵。
而她本人,差点因为这段经历,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以下,是“小张阿姨”的亲身经历。
全国的优质男性,似乎都开始“恨嫁”。
无数平日里难以接触的神秘富家公子,都在网络上纷纷冒头。
恋爱养成游戏的设定,仿佛走进了现实。
△各个都是男德标兵|图源:小红书
而评论区,也总有好奇询问的女孩。
这些打着“交友”名头的账号,也让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我随机给一个账号留言,表示出兴趣。
没想到,我的私信被许多人轰炸了。
她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我围住。
传递的信息是一致的:想找对象吗?留个微信号吧。
我确认后,发现她们都是婚介机构的红娘。
为了能和“高启强们”见上面,我决定线下探店看看。
我添加了4位来自不同机构的红娘,并且按照她们的要求,填写了个人资料。
△看似很正常的情况填写|图源:小张阿姨
我后来反应过来,这就是红娘们的一次筛选。
如果资料填写得很潦草,她们会默认这是个“有个性、服从性差”的女性,选择放弃。
但如果填写得很认真,则是一块配合度高的“肥肉”。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以及试探婚介所的情况,我为自己编造了两个身份:
一个名叫“张晶”,出生于湖北乡村,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目前在上海从事行政人员,年薪为12万元;
另一个名叫“张思”,是三线城市的独生女,公务员家庭,目前在互联网工作,年薪30万元。
但无一例外,都写上了29岁。
这也是所有网络相亲话题中最敏感的数字之一。
30以后的女性,会被相亲市场打上“劣势标签”。
确认信息后,红娘开始和我闲聊,不断暗示我:都29岁了,一定要搭上择偶末班车,否则以后很难搞。
目的很简单,是希望我到店。
△还有许多我没有联系过的平台,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疑似存在信息泄露|图源:小张阿姨
聊了一周后,我最终接下了两家不同、但都确保“信息保真”机构的邀请。
再三确定我会赴约后,两家公司给我发来了地址——全部是在上海市中心租金昂贵的写字楼里。
△陆家嘴街头|图源:小张阿姨
小房间的密谈
见面前一天,我还有些担心。
因为毕竟我提供的姓名是虚假的,如果现场真要验证学信网资料、身份证该怎么办?
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虑了。
两家号称“保真”的机构都没有要我的身份证,仅仅让我门口登记后就进去了。
给我准备的“最资深”的老师,也不是和我网上联系的情感老师,是另外的“红娘”。
后来我得知,网上联系的情感老师叫做电邀红娘,专门是邀请潜在客户进店的,按照进店人数赚钱,成单后也会有提成;
店里接待的叫交成单红娘,按成交比例拿提成。
而两家店接下来的推销流程也一模一样。
首先是将我带去了独立的小隔间,然后交给我一张非常详细的表要求填写。
△我进去的小隔间|图源:小张阿姨
联系方式、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家庭关系、择偶标准……详细到我感觉自己在裸奔。
△资料详细到可以拿去搞诈骗|图源:小张阿姨
她们一口一个“丫头”、“妹妹”,叫得很亲昵。
所谓的“性格了解”、“择偶标准”,更像特工一般收集个人信息,目的是击溃人的心理防线。
接下来,她们开始教我“认清自己”。
“丫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什么标准吗?”
我刚开口,她们就打断了我:“你得认清自己的条件。”
所谓条件,就是我的年龄。
“你看,这都29了,再往上就是高龄产妇,我们接都不会接。”
一席话下来,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马上要失去价值的子宫。
老师们还设计了“自我反思”环节,让我拿着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优劣势。
随后帮我做了个排序,不出意外,劣势之首,就是年龄。
△老师不断给我强调“选择>努力”|图源:小张阿姨
一边假装无意地提及:“现在02年刚到领证年龄的,都来相亲了。”
29岁的我,不仅婚恋生育价值得打折,还背上了“没有孝心”的牌坊。
我朴素的衣着,也成了“不解风情,不会投资自己,满足不了男性视觉动物本能”的罪证。
长达3个小时的沟通,宛如一场酷刑。
我原有的自信,哪怕在假身份的保护下,也崩解得干干净净。
在女多男少、相亲市场激烈的上海,我像是一粒毫无价值的浮沉。
而有价值的唯一方式,就是靠“正确选择”,成就一段婚姻。
“没关系,虽然你吧……”老师努努嘴,“但我懂男人,会教你怎么经营两性关系,搞定男人。”
“学习”的代价,是上万元的费用。
第一位老师开出28800和48800两个价位,同样介绍4个男性,后者是在半年内结婚后退50%费用。
第二位老师则故作为难地说,“其实你年龄不小了,应该买第二个5万多的套餐,但你条件不错,买第一个最便宜的就好了”,可最便宜的也要3万多元。
在我表示“考虑”后,老师们还及时的表示,如果现金不够,能使用花呗、信用卡、白条服务。
第二家的老师甚至要求我现场打电话,找父母要钱,“你爸妈都是公务员,为了你好,肯定会给你终身大事投资。”
当我提出要还要想想后,老师们则开始围攻我的年龄,“29岁过年回家没对象就算了,起码说在接触了也是个交代。”
因人而异,女性原罪
两家店我使用的人设不一样,在推销环节老师们的话术上也有差异。
在第一家,我是“张晶”,29岁湖北农村沪漂、有弟弟的女孩。
老师一直是话语的主导方,问题直接到让我不适:
“你谈了几段恋爱?”
“同居过没?”
“这么久没谈恋爱生理冲动怎么办?”
“男人为你花过多少钱?”
在我抗拒回答一些问题后,直言我不懂男人,靠自己肯定找不到很好的。
并拿出了一个和我条件差不多、但父亲有癌症的外地同龄女孩举例,说给她找了一个本地有房土著,还拿出了20万彩礼。
但图片上那个男生看起来“秃顶”,比女生大10岁,身高也只有1.65m(我身高超过1.7m),和网络的“钓鱼人设”完全划不上等号。
见我提出异议,老师立马提高了语气:
“光看外表干嘛?人家有房有车,是本地人,外表能当饭吃吗?要是长得好,你觉得轮得到你吗?你又不年轻了,工作也一般,不要太挑剔。”
随后又软下来,“女人干嘛这么累对不对?总归是要嫁人的。”
在第二家婚介所,我使用了“张思”,即小城市独生女,父母双体制内,也有不错的工作和学历,但老师依旧明捧暗贬。
只不过提问的时候,问得委婉一些:
“有没有本地户口?”
“之前为什么分手,多久没谈恋爱了?”
“之前谈了多久,为什么不成?”
与此同时,老师会引导我自我怀疑:
“我们这里有很多优秀资源,对方都年收入百万的,但需要女性顾家。
我觉得你不够温柔,很强势,而且太高了,很多男生不接受,建议别局限年龄,大点也行。”
在这两场谈话中,我意识到:无论什么身份,我都会被他们打压,原因无他,仅因为我是女性。
绵长的伤害
因为是探访,我自然没有在任何老师那里成交。
逃也似地回家之后,骚扰并没有停止。
另一场拉锯战,开始了。
有老师给我发来了“报告”,里面用各种诘屈聱牙的词,拼凑起对我的评估。
看似字字夸奖,但都是打压。
△老师做的报告,语句不是很通顺,应该是模板|图源:小张阿姨
负责电邀的红娘,则开始给我发“促单”优惠信息。
△重复褒贬的话术|图源:小张阿姨
还有朋友圈洗脑,老师们天天发布成功案例,表示“结婚没那么难”,摧毁未婚女性的心理防线。
很多人经受不住红娘老师的软磨硬泡,最终妥协。
结果,又落入了另外的连环圈套。
比如多次约见后没有下文,老师说是因为个人魅力不够,于是推荐更为昂贵的女性进修课程,实际上约见的可能只是个托;
比如多次约见,质量却不尽人意,其实因为会员资料都是假的;
比如老师们会随意安排约见,来消耗你的次数,或者一再劝说你降低标准。
相亲,成了一场新型杀猪盘。
被骗的不仅是钱,还有生而为女的尊严。
就算没有订购服务,看似没有金钱损失,信息可以不回、消息可以不接。
但在和红娘接触的2个小时里受到的伤害,却很难抹去。
因为密集地与婚介所接触,我的心理阴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哪怕现实里的我,原本有男友,做着自己喜欢的职业,也没有过外貌和年龄焦虑。
但却还是忍不住想: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她们说的会不会有道理?
但以上的后果,已经算好的,毕竟时间能治愈。
有些女孩与婚介所的价值观妥协,踏入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还有一些婚介机构,为了促成销量,会利用城市适龄女性多、男性少的状况,找一些优质的单身男性充当婚托——
在女孩子们缴纳天价服务费之后,安排她们和婚托相亲、见面;
1-3个月后冷暴力分手,女孩子们被骗财骗色,男生们则再度回到婚介所进行下一场约会。
而这些恶果,则需要女孩用一生去治愈。
“女人依附男人,需要婚姻”是整个婚介行业运营起来的逻辑,也是一群女性红娘挥向另一群女性的镰刀。
结婚与否,是每一个女性的个人选择,绝不应该成为一群女性打压另一群女性牟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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