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情绪复杂”，救援问题会否揭开土耳其地震下的政治裂缝

澎湃新闻记者 喻晓璇 汪伦宇 张无为

“天气状况很糟，路况也不好，情况非常非常非常坏。”

当地时间2月9日，土耳其第三大安保公司ATK VIP的工作人员Seran从首都安卡拉出发，开始向受到地震灾害的东南地区行进。

Seran乘车前往阿达纳途中。

“通常需要非常专业的司机，目前前往震区的车已很难移动。”不久前，Seran所在的ATK VIP公司曾前往营救受到地震影响的中企人员，路上7个小时只行进了200公里。随着时间流逝，加之天气寒冷、交通中断等重重阻碍，即使有专门的组织，救援工作也非常困难。

当地时间2月6日凌晨4时17分（北京时间6日9时17分），土耳其南部靠近叙利亚的边境地区发生7.8级强震，截至北京时间9日10时，两国死亡人数已升至1.6万余人。目前地震已过去三天，据土耳其灾害应急管理局（AFAD）2月9日消息，地震灾区共发生了1117次余震，土耳其南部和东部多个省份受地震影响，大量建筑倒塌，部分道路损毁严重。

Seran此行计划驱车前往震区之一的阿达纳，随后途经卡赫拉曼马拉什、加济安泰普，最终到达受灾最为严重的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哈塔伊省。在前往阿达纳的这个夜晚，沿途的温度将在零度以下，许多地方或还面临没电的情况。Seran忧心道，现在在震区，水、食物都是需要担心的问题，救援物资和力量都远远不够。

雨雪天道路上的车辆。在灾区阿迪亚曼参与救援的中企员工供图

这并非土耳其第一次经历如此规模的地震灾害，1999年该国连续遭遇两次大地震，造成约两万人遇难。时任土耳其总理比伦特·埃杰维特（Bülent Ecevit）因应对迟缓而受到批评，此外地震还暴露出许多建筑不符合抗震标准的监管漏洞。现任总统埃尔多安正是在此之后的2002年，以反腐的口号赢得大选上台并开启长达20年的执政。

吸取之前的教训，地震后第三天，埃尔多安抵达震中地区卡赫拉曼马拉什省，前往临时安置点探望灾民，随后又前往哈塔伊省。他在走访过程中承认，政府在清理堵塞的道路和提供天然气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这使得救援人员无法到达倒塌的建筑物。对于一些人批评政府应急行动过慢、准备不足，他表示，在这样的条件下，对这样的灾难做好准备“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土耳其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就在震区仍然余震不断、许多灾民流离失所、更多土耳其人尚未从灾害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之际，该国国防部宣布对叙利亚西北部地区的库尔德工人党武装发动军事打击，理由是“报复库尔德人”，因为他们在地震当天，使用火箭弹袭击了土叙边境的多个哨所。

这场报复行动令外界对土耳其地震救援的观察多了一层政治维度。“土耳其民众情绪复杂。”Seran表示，这次地震是1999年以来最大的一场地震，牵动着各方神经，随着土耳其大选临近，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

“在已知的地震带上，如果只有一栋建筑倒塌，这是一场悲剧。但如果（地震带上）主要城市的几十座建筑都倒塌了，这就是一场本可以预防的悲剧。”大西洋理事会非常驻高级研究员德拉加希（Borzou Daragahi）向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指出，在1999年的悲惨地震发生后，土耳其曾誓言要进行改革从而制定了新的建筑规则，并对所有建筑物实施强制地震保险。多年来，建筑师和城市规划者一直在警告说，这些规定没有得到足够严格的遵守。

“土耳其人民有一个疑问：自1999年以来，他们缴纳的数十亿美元‘地震税’去哪儿了？为什么提高建筑抗震能力的建筑规范没有得到遵守？为什么专家的警告和政客们的承诺成为空谈？为什么没有采取更多措施来防止所有这些死亡？”土耳其记者瑟特（Ayşegül Sert） 2月8日在美国《大西洋》月刊写道，埃尔多安所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初上台时还鲜为人知，选民们之所以支持它，是因为他们厌倦了旧的治理体系及其政党联盟、警察暴力和财政不平等……如今，选民还会再一次选择信任它吗？

本期资深编辑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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