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的三层逻辑

时事

2023-03-09 10:03

刚刚过去的3月3日和3月4日，瓦格纳雇佣军老板普里戈津和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先后高调亮相。

外界认为，这是俄军即将对巴赫穆特发起强攻，并有可能取得重大进展的一个关键信号。

尤其是绍伊古，大家回忆一下开战一年多来他在俄罗斯官方媒体上视频亮相的场景：

第一次是2022年4月21日（《从一张照片看普京与绍伊古》）。

当时正值马里乌波尔战役攻坚的关键时刻，绍伊古向普京汇报，经过五十天激战的马里乌波尔“已完全处于我军控制之下”，但亚速钢铁厂里还残余了两千多名乌军和亚速营，他保证俄军只需三到四天就能完全消灭乌克兰守军（实际又打了20天）。

第二次是2022年11月8日（《绍伊古：撤军》）。

11月初是赫尔松形势千钧一发之际，绍伊古到特别军事行动指挥中心视察，听取时任总指挥苏罗维金对战场形势的汇报，后者表示“已经不可能继续向赫尔松市提供物资，建议在第聂伯河左岸展开防御”。

绍伊古随即表示赞同，于是俄军便从赫尔松撤退，失掉了开战以来占领的唯一一座乌克兰州府。

最近几天，绍伊古又频繁活动起来，他不仅亲赴顿巴斯地区视察前线作战，还莅临特别军事行动指挥部，和指挥官一起研究了当前战况以及未来行动的计划。

可见俄军内部是把当下定义为一个关键时间节点——可能取得一些显著进展，或者即将展开什么重要军事行动。

普里戈津3月3日高调发表视频，称巴赫穆特已被其军队包围。普里戈津最近遭遇了很大的麻烦，因瓦格纳功高盖主，俄国防部开始对其后勤供应做限制（《俄罗斯的未来与中国的预案》）。

3月4日，俄罗斯国防部公布了国防部长绍伊古近期活动视频，这是时隔三个月绍伊古再次赴前线视察。

俄军会取得什么“显著进展”呢？

说到底还是围攻了半年之久的巴赫穆特（Bakhmut）。

巴赫穆特是乌东顿涅茨克州的一座盐矿城市，战前人口为7万，过去半年里一直是俄乌两军激烈争夺的焦点。

据俄方人员说，在这里攻下一间房子有可能要花费一周时间，俨然现代版的斯大林格勒。

依照目前的战况，俄军形成了南北包抄之势，乌军撤退似乎只是时间问题，有猜测是3月底，也有猜测将推迟到4月，还有的称现在已经在有序撤退中。

当然，部分舆论也认为乌军有可能发起全面反击以解巴赫穆特之围，不过考虑到此地并不是乌军最优的反击发起点（相比地势平坦、俄军补给线薄弱的扎波罗热），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不高。

由于巴赫穆特打了半年多，其后方该巩固的阵地早已巩固完毕。

巴赫穆特以西不远处即乌军严密防守的斯拉维扬斯克-克拉马托尔斯克双子城——拿下这两座城市才意味着俄方乌东战役（“特别军事行动”第二阶段目标）的胜利。

因此，俄军目前强攻更多是希望摘下“阶段性成果”，对各方好有个交代；如果成功，这将是俄军自2022年7月以来首次攻克乌克兰中等规模的城镇。

而乌克兰在险地坚守也是一定程度上出于政治象征意义，“巴尔穆特还在”变成了基辅当局一个振奋人心的口号；具体到军事层面，其实并没有那么关键。

美国国防部部长奥斯汀3月6日亲自出面表态：

“俄军在巴赫穆特中获得的战争势头，并不意味战争发展走势已被俄罗斯改变，我认为它的象征意义大于战略和作战价值。”

这其实就是在为乌军撤退打舆论预防针了。

简单介绍完巴赫穆特的情况，下面切入本篇的主题——俄乌战争的三层逻辑。

第一层：局部战术点

大家看媒体的报道，经常有“乌军精确打击俄军阵地，造成XX人伤亡”“俄155海步旅反复触雷，再遭重创”“俄空天军空袭XX，造成乌克兰损失”等新闻。

有时候双方还会发布一些战斗画面或视频，开启抖音/Tiktok直播模式，比如无人机携带炸弹击毁战壕中的人员设施，或者用便携式导弹打击一辆四处逃窜的坦克。

相对来说，乌方因为拥有西方提供的高精度武器以及媒体资源支持，在类似的宣传战中占据上风一点；而俄罗斯媒体的稿件除了中国等少数国家会引用参考，在广大英文媒体圈基本都石沉大海。

尽管战场细节能够有效激发旁观者的感情共鸣，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局部战术点的胜负丝毫不影响战争进展。

以苏德战争为例，1944年之前的历次重要战役里德军基本都是以少敌多，如果单纯将细节拿出来放大看，装备精良的德军往往能够给傻大黑粗的苏军以数倍杀伤，然而最终局面却是德方节节败退。

因此，局部场景可以作为武器装备研究或基层战术演练的借鉴，但通常不会用来做宏观战场形势分析。

第二层：关键城市

俄乌交战线和巴赫穆特被包围的情况

以俄乌战争的规模看，巴赫穆特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关键城市；但正如赫尔松易手并没有影响战局一样，巴赫穆特同样不会影响大局。

某种意义上讲，当战场形态从运动战转向阵地战的过程中，交战双方会依据各自优劣势做一些细节层面的“阵地交换”。

俄方退出几个地理位置有利于乌方的城镇、乌方退出几个攻防态势有利于俄方的城镇，最终达到一种平衡状态。

类似等级的战役胜败并不会左右战争进程。

俄军如果想展示实力迫使对方坐上谈判桌，必须打出像样的歼灭战，或风卷残云般一次性拿下若干个规模大于等于巴赫穆特的城市，这样才能让西方意识到现阶段的援乌水平远远不足以维持战场均势，从而引导其在大幅增加军援和催促乌克兰谈判之间做出选择。

靠长达半年的阵地战硬啃来扩大战果，显然不足以影响美国或欧洲对整体局势的判断。

第三层：扭转局面

《从中国的视角看俄乌战争》一文中提到过，对于俄罗斯来说，胜利绝不仅仅是一城一池，那不过是普京政府对内的一点政治交代。

俄罗斯当下最迫切的需求是“体面的结束掉战争”。

对普京来说，这种“体面”的底线是保住克里米亚，底牌是恢复开战前的“2月24日线”，理想情况是以目前实际控制线就地停火（相当于乌克兰和西方默认了俄军已占领的四州大部分领土）。

简而言之，扭转局面、停止战争是俄罗斯的政治目标，否则取得再多的战术胜利也有战略上失败的感觉。

战争是一个“攻防→对峙→消耗→崩溃”的游戏，在消耗阶段，弱势的一方必须尽快止血或补血。

俄罗斯人民可以忍受一年的战时状态，可以忍受两年的战时状态，但肯定无法忍受“此战绵绵无绝期”。

正因如此，一旦到了消耗阶段，面对综合实力远在俄罗斯之上的西方世界，普京政府其实需要将“止战问题”摆到“政略”的高度，以此指导包括外交、军事在内的一系列操作。

实际上，欧盟方面也已经出现了希望俄乌谈判的声音，只不过比较隐晦。

2023年2月份召开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现在不是谈判的时间”——这被外界认为是在暗示开启停战谈判。

当然，欧洲希望的情况是乌克兰反攻有成、俄国被迫坐上谈判桌，而俄罗斯希望的情况是俄军反攻有成、乌方/西方被迫坐上谈判桌。

种种分歧尚需要一场军事对决来做个了断。

之所以欧盟会显示出一丝犹豫，很大程度上是担心美国因2024大选换届不能长期维持当下的援乌决心——共和党的两位潜在候选人特朗普和德桑蒂均对援乌问题不甚积极。

而一旦民主党2024继续获胜执政，欧盟最后的一丝犹豫将被彻底打消掉，欧美极有可能达成一劳永逸解除掉俄罗斯威胁的共识。

从这个意义上讲，俄罗斯可以选择再赌一把：要么赌共和党上台，要么抓住2023年的窗口尽快给冲突降级。

其实结束战争并不一定需要“和平协议”或“停战协议”，也可以彼此“默契降级”。

有人统计过1946-2005年间全球有记录的63次国家间战争，只有约五分之一的战争（21%）产生了决定性结果，即分出了胜负；有六分之一（16%）的战争以和平协议结束（超过75%的和平协议在两年内破裂）；有30%以停火告终。

剩下三分之一既没有明显的胜利或失败，也没有任何类型的和平解决方案，就那样糊里糊涂地慢慢走向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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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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