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开始，我就不断读到悼念天涯社区的文章。天涯社区是个BBS，BBS对于今天上网的小朋友而言应该是个很陌生的概念。陌生的不是它的形态，而是BBS所代表的那种网络生活状态已经大多消失不见了。但在二十多年前，人们上网跑去BBS，看全国各地的人发帖，然后大家跟帖评论，相互辩论，乃至破口大骂，这曾经是当时主流的网络生活状态。曾经的天涯社区、猫扑社区、西祠胡同、新浪论坛都是如此，但未必然是网友的真实需求。早期上网的时候没有太多选择，QQ、聊天室、门户网站、BBS，想看活人发内容，想看活人讨论问题，就只能去BBS。而BBS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无论是对人口，还是对内容，都是如此。所以，当个人博客出现之后，人马上走掉了一批。当微博类型的产品出现之后，对于BBS更是致命的打击。人们更喜欢新的互联网产品形态，自主控制观看内容，简单轻巧发布短句图片，这要远比BBS操作简单，内容丰富。等到智能手机出现，移动互联网普及时，BBS的衰落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说起来也是很悲伤的事情。我听到猫扑不允许发帖的消息时，才意识到猫扑还在。我听到西祠胡同关闭的消息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超过10年没有访问。而昨天人们悼念天涯的时候，我去查找了一下资讯才发现，其实在昨天之前天涯不能访问就已经有一段时间。
这有点像什么呢？BBS的末日，就像是公寓里的独居老人，死后过了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平常无人关照，这时候终于上了一次新闻。不过，从整个BBS的图景上来看，BBS的画面并没有那么悲惨。消失离场的只是全民级BBS，它们被社交网络所取代。但是垂直类的BBS，专业类的BBS依然存在，比如saraba1st这样的游戏动漫社区，艾泽拉斯国家地理这样专门针对魔兽世界的玩家社区，专为iPhone用户服务的威锋论坛，以及V2ex这样的专业程序员社区......在海外，情况还要更好一些，除了大量的专业和垂直社区，还依然有Reddit这样的怪物存在，依然包罗万有，依然对全民敞开大门，依然在为互联网提供流行文化元素。早期的BBS，以简单的产品形态同时承载着社交、媒体、社区、搜索、资讯传播等等功能，这些功能都被后续更为强大更为专业和更为便利的新兴互联网产品所替代，于是随着一项项功能被夺走，古典BBS也就走向了衰落。不是BBS本身有什么错，只是它能力有限，随着上网人数的增加，无力向那么多人提供专业级别的服务。但是随着剥离过程完成，残存下来的专业和垂直类BBS却反而因此体现出了自身的价值。因为这些BBS“提纯”了它的用户，经过提纯的用户，要么基于共同兴趣而集结在一起，要么基于共同专业集结在一起，因此在BBS内部的讨论和分享价值极高。比如说你的电视机出了一个很古怪的故障，通过百度、Google这样的搜索引擎只能找到一堆垃圾答案，但是如果你前往一个专业电器发烧友论坛，通过BBS的内部搜索，你可能会发现不单在很早之前就有人报告了同样的故障，而且在随后论坛的跟帖讨论之中，有人已经分析出了原因，并且给出了解决方案。
所以，即便是在AI 大行其道的今天，我依然认为垂直类和专业类BBS 是古典互联网时代最后的金矿。如果GPT 这样的产品，在做模型训练的时候，能够从这些论坛得到数据，那么现在AI 回答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应该还可以跨越好几级台阶，而不是充满了那么多片汤话。
而且，我还乐观地推测，也许这一轮AI 技术的爆发，会让许多古老的论坛重新焕发青春。这是因为所有的论坛里永远都存在一个矛盾：新用户会不断问老问题，老用户的爱心和耐心会不断耗尽，版主照顾不了所有人，于是BBS老用户觉得新用户白痴而恼人，新用户觉得BBS不够友善，得不到帮助。有了AI 介入，通过BBS 的历史数据训练，那么AI 完全可以替代版主，24小时无休，不断耐心地通过历史资料，向新用户提供优质解答。当沉积的信息不断被翻起，不断被运用和验证，不断得到新的反馈和提升，整个BBS 的所有成员都会因此而获益。当新用户能够安居下来，那么BBS 自身也会得到新的发展。
回到天涯社区的话题，人们在今天缅怀它，更多的原因是它承载了自己上网的早年岁月，承载了自己的青春和记忆，并不是因为BBS本身，BBS的内容本身有多少价值，也并不是只能在这里才能做这样的事，而是在当时当地只有这里可以选择。同样的事情，未来可能发生在微博，可能发生在Instagram，可能发生在TikTok 身上。而《麻婆豆腐如何处理才会不发苦》，或者《电脑蓝屏的16种可能原因分析和判定》这样的帖子可能一直都在，而能够持续产生和储存这样帖子的地方也会一直都在。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互联网产品的更新换代永无休止，但在这种永无休止之中，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还是会留存下来。未必是不许人间见白头，也许是“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呢？标题：《剪纸---林中仙》
创作者：和菜头的小肉手
所有图片AI算法提供：Midjourney V5
Prompt: Multi-dimensional paper kirigami craft, paper illustration, Chinese illustration on white background, fairy in the forest, flowers blooming, sunrise, above super wide angle, Thomas Kinkade, dreamy, 4K, romantic, trending on Artstation, colorful vanilla oil, 3d relief --ar 16:9 --s 250 --v 5
Midjourney Prompt教学手册：
https://learningprompt.wiki/docs/midjourney-learning-path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微信号】Bitsea
个人转载内容至朋友圈和群聊天，无需特别申请版权许可。
请你相信我，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都是错的
禅定时刻
《沙漠美少女战士》
和菜头的小肉手
Midjourney Niji 5
Prompt：the girl in the desert wearing gear, in the style of sci-fi anime, beige, utilitarian, realistic detailing, cloudcore, mars ravelo, 2d game art --ar 58:77 --niji 5
南派三叔专区
南派，这张《沙漠御姐战士》送给你，她来找你催稿，你看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