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Alber：穿Lanvin的女人马上会被男人爱

2021年，年仅59岁的设计师Alber Elbaz于4月24日当地时间周六因COVID-19在巴黎离世，伴随这个曾经“豪华酒店门客”的逝去，带走的还是一个繁华的设计师年代。  

在时尚圈这个自我、戏剧性占主导地位的行业，Alber Elbaz是一个异类。他谦卑、有趣，经常把自己和工作及那些明星客户隔离开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豪华酒店的门客”。  

在1997年搬到巴黎就任Yves Saint Laurent设计总监职位之前，出生于摩洛哥的Alber Elbaz在纽约的Geoffrey Beene 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1999年，当Gucci集团收购Yves Saint Laurent后，他被Tom Ford突然取代。最终，Alber Elbaz加入曾经名声非凡但彼时几乎不值一文的Lanvin，得到从美容巨头欧莱雅将Lanvin独立出来的传媒大亨王效兰的无限信任。  

1889年由Jeanne Lanvin建立的Lanvin时装屋，是历史最悠久的奢侈品牌之一。几乎一夜之间，由Alber Elbaz设计的Lanvin连衣裙和丝质配件成为评论家和消费者的最爱。神秘感和耐穿性罕见的完美结合，让大家看到了一个真正靠感性来设计时装的设计师。十年的时间，Alber Elbaz在王效兰的支持下，心无旁骛地将Lanvin打造成为百年时装品牌中复兴最为成功的，并在金融危机前首次获得盈利。  

早年服务Lanvin的谦卑，让其得到王效兰的愈加信任，不但让Alber Elbaz成为过去二十年服务单品牌时间最长的设计师之一，更是让他融入Lanvin——获得公司的股份的同时成为超越Lanvin创始人和老板的品牌身份象征。 

2012年，时装策展人Pooky Lee （李宠）在刚刚创立的无时尚中文网的专栏文章中，将王效兰和Alber Elbaz称为“最完美的老板和设计组合”。但也许正是这份超越工作、金钱和股权的融入，让Alber Elbaz恍若自己才是Lanvin的唯一拥有者和真正挚爱者。  

最爱Lanvin的也许是Alber Elbaz无疑，但必须认清的是品牌的真正拥有者是老板，甚至不是CEO，更不可能是设计师，尤其是奢侈品行业在过去十年发生的巨大转变。  

2012年是奢侈品行业最为标志性的年份，对于Lanvin这样的中小型品牌尤其可以作为转折点，甚至比2008年金融危机对所有行业的普遍冲击要严重的多。  

由于奢侈品行业在2011年之后遭遇中国反腐政策的巨大打击，而整个行业又不得不继续依靠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的一枝独秀推动增长，整个行业的品牌比拼不再依靠设计、设计师以及专业人士的评价和口碑，加上科技和社交媒体的爆发式增长，赤裸裸的金钱投资以及由金钱投资包装出来的声量成为最主要的品牌动力，这毫无疑问加速了行业分化，而设计师与奢侈品牌，设计师与老板在此期间出现裂痕，甚至矛盾。  

2012年之前是设计师的黄金时代，Alber Elbaz、Marc Jacobs、John Galliano和Raf Simons几乎在同一时间与其服务多年的品牌产生裂痕、分手甚至决裂，而对卑微的设计师时代“未卜先知”的Alexander McQueen早于2010年结束了自己的年轻生命。  

2011年，John Galliano于因种族歧视言论被服务十四年的Dior扫地出门，沉沦三年后才加入一个中型品牌Maison Margiela；2013年，Marc Jacobs结束了与Louis Vuitton长达16年的合作，回归同名品牌沉沦至今；2013年，Raf Simons泪洒Jil Sander秀场告别与之最契合的品牌，随后打散工至今。也有唯一的入世者——Hedi Slimane早早看清真相，成为这一代从年轻时开始共同成长的当代最知名设计师中最成功的设计师。  

在这样的背景下，2009年和2012年王效兰两次出售股份，CEO职位亦两次动荡，实际上已经显示在逆境中潜在的矛盾，而对于Lanvin爱之入骨，但却仍然需要老板王效兰注资才能真正推动品牌发展的Alber Elbaz来说，显然是感情复杂的，并让他最终和王效兰矛盾激化，甚至化友为敌。  

在Lanvin重新定义优雅的Alber Elbaz在品牌最后时刻的决定意味着他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没有任何一个老板愿意见到一个自己雇佣的设计师不受控制，甚至忤逆自己，带领同仁反戈一击。 

Alber Elbaz生命的最后几年也证实了他亲手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即使犯下更严重错误的John Galliano最终亦获得行业、顾客的轻易原谅，从失业到再就业仅仅耗时三年半，而Alber Elbaz几乎在离开Lanvin后并未获得真正的“就业”。  

2019年历峰宣布与Alber Elbaz创立新品牌AZ Factory——一个前半部分似乎以Alber Elbaz命名，但是后半部分透露真实意图的品牌，这是一个完全与Lanvin塑造的品牌不匹配，甚至尴尬的品牌。而历峰在时装业务方面的糟糕表现和在在线业务方面的投资和期望，更像是希望榨取Alber Elbaz最后的一点名誉。  

AZ Factory过去几年的发展也并不意外，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试验品，很难想象一个在Lanvin心潮澎湃了10年又挣扎了5年的Alber Elbaz在AZ Factory近两年时光是如何的心情。  作为一个为时装而生的人，可能回到时装界已经足以让Alber Elbaz“荷尔蒙燃烧”，但Alber Elbaz回归的时装界已经不是他决定加入Lanvin的时装界了。  

正像内容行业不需要最好的内容创造者，而是需要大量的算法工程师，大众服饰行业的一套规则早已经渗透进高级时装行业。设计师创意工作远不及研发部门对售罄率、复购率的精准计算，Alessandro Michele的小蜜蜂就可以让销售瞬间飙升数倍，设计师成为行业最不重要但同时又是最必不可少的职位，因此他们最好的职责就是表演好自己，而不是他们真正挚爱的工作，因为所有创意的东西必须交给数据，并最终由数据来决定他们的表演是否合格，而即使是行业最擅长此道的Christopher Bailey最终亦遭遇行业新规则的扼杀。  

Alber Elbaz是中年人的追忆，他也只可能是中年人的追忆，我们在年轻时与他一起见证短暂的荣华，随后陷入巨大的挫败、危机和宿命感，就像我们认可皮尔·卡丹作为混沌终结者的伟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