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乘风2023》中,蔡少芬获得高话题度,49岁的她再现香港TVB经典角色甄宓,演唱了《惜花》,堪称名场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虽美,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她身着一袭洁白长衣,掩面苦笑,欲哭还笑,姣好的面庞与眉眼间的风骨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是古典美人的空灵感。
那是当年古装剧《洛神》中最经典的一个镜头,让大家的记忆回到二十年前。
90年代末,蔡少芬与陈慧珊、郭可盈、宣萱并称为香港无线电视的“四大花旦”。
这几位女子,成为当时TVB的重要存在,貌美且有演技。人生如戏,交错梦幻,现实生活中,她们的命运却相差甚远。
作为“最年轻港姐”的蔡少芬,美貌成为她的负累,原生家庭的破碎与窘境,让她有很多不得已。
时至今日,人们再次提到蔡少芬。
想到的不仅仅是她在香港的黄金时代,所诠释过的那些经典角色和那张动人的脸,还有她身后的复杂世界。
“浪姐”第四季归来,自带热搜体质,姐姐们各怀绝技,个个不甘示弱,像极了一场万众瞩目的盛宴,她们有着自己的过往叙事。这群30多岁的浪姐,她们身上也有着中年女性的困境,想做到一笑而过很难。在女权主义浪潮下,观众们无比期待着,这场熟女们的盛宴会有多么与众不同。她们故事立体,耀眼与秩序感并驾齐驱,还有从不或缺的眼泪。《乘风2023》初舞台
本身普通话不好的她,认真练习被分到的《以爱为囚》的几句歌词,音准还是差了很多。
害怕自己发挥不好,影响团队整体分数,她痛哭:“怎么这么难,生孩子都没有这么苦。”令人意外的是,发泄完的她,很快擦干眼泪,补起了睫毛膏,继续练习。原生家庭,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温暖。父母离异后,本就不富裕的家境更是变得拮据,因为蔡少芬的母亲嗜赌成性。母亲频繁躲债,蔡少芬记得,自己童年经常搬家、转学,没交下几个好朋友。居无定所的日子,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还未成年,她就要化上大浓妆、穿上大人衣服去拍广告贴补家用。蔡少芬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出落得明媚动人,容貌不俗。她的母亲野心勃勃,看女儿长得这么美,可不能浪费资源,索性替才15岁的蔡少芬报名了TVB举办的超模大赛。1991年,蔡少芬的母亲又为女儿报名参加了香港小姐的比赛。17岁的蔡少芬,高挑纤细,长相清纯,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被当时的港媒称为“小邱淑贞”。参加1991年“香港小姐”时的蔡少芬毋庸置疑,蔡少芬拿到了奖,但是她的过往也被扒了出来,学历低、母亲嗜赌成性……最终,蔡少芬输给了长得不如她美的郭蔼明,拿到季军。郭蔼明是历代香港小姐中学历最高的,她是毕业于美国南加州大学的高知硕士。她自小家境优渥,才貌双全,浑身散发着一种优雅迷人的光芒。因谈吐得体,气质独特,郭蔼明还被誉为“最高学历港姐”,后来与刘青云相爱。由左到右:周嘉玲、郭蔼明、蔡少芬
尽管没能拿到冠军,蔡少芬依然是那一届呼声最高的香港小姐。她盘靓条顺,又很年轻,直接进入娱乐圈,开始了演员的生涯。签TVB的时候,蔡少芬还不满18岁,艺人合同是她的母亲代签的,钱也直接被放到了赌桌上,任意挥霍。1993年,蔡少芬与温兆伦主演了古装剧《魔刀侠情》,这是她第一次担任女主角,与其搭档的还有她的好闺蜜洪欣。蔡少芬的母亲为了跨越阶级,将女儿送进了娱乐圈,也送进了富豪的怀抱。刘銮雄是香港著名富豪,他的发家史如小说般传奇,大多数90年代美艳女明星都与他有关。从李嘉欣、蔡少芬到洪欣、关之琳,这四位港姐,他全部拿下。刘銮雄对喜欢的女人很大方,不论是豪宅、豪车,还是名包、珠宝,统统送出,只为夺美人一笑。蔡少芬的母亲,嗅到了赚钱商机,在合适的时机亲手将女儿送到刘銮雄面前,以此为自己还巨额赌债。18岁生日那天,刘銮雄豪掷100万,为蔡少芬在香港最豪华的丽晶酒店设宴。18岁生日宴会上的蔡少芬
为了帮母亲还债,蔡少芬对他言听计从,当了整整6年的地下情人,这是她日后最不想提及的一段不堪经历。那几年,刘銮雄为蔡少芬的母亲还了一亿多的巨额赌债。可是蔡少芬的母亲从来没有要悔过自新的意思,她继续迷恋赌场,甚至从香港赌到了澳门,毫无收敛之意。沉浸在万花丛中的刘銮雄说:“蔡少芬虽然没有李嘉欣和关之琳漂亮,但她最听话,从来不整事。”大刘的原配宝咏琴也很喜欢蔡少芬,觉得她是个好女孩,很坚强,身不由己罢了,还亲自请老师教她礼仪。可是蔡少芬,受够了这样身不由己的生活,她想要自由,便向刘銮雄提出分手。
1994年,她搭档周星驰、吴孟达、张敏主演古装喜剧电影《九品芝麻官》,蔡少芬在其中扮演青楼头牌柳如烟。那是一部正宗的周氏无厘头电影,将人性、官场、荒诞与纯真,刻画得极其生动。主人公包龙星,一个立志要以买的九品候补知县官职发大财的人,最后成为给秦小莲申冤正义的清廉好官。电影《九品芝麻官》
在其中饰演包有为的吴孟达,与周星驰搭档出演了很多周氏无厘头电影,看似是喜剧,内核却是悲剧。在周吴二人的电影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着独特的命运和规则。那些年,吴孟达和周星驰几乎撑起香港90年代喜剧的大半个江山。无厘头喜剧之下,是两人相似的人生底色。吴孟达演了一辈子黄金配角,真正成为主角,是他去世之后的日子。吴孟达曾说:“我至今不懂什么是无厘头,但我相信周星驰。”她所扮演的如烟,堪称人间绝色,模样清秀,吸引很多人争相前来一睹真容。包龙星因身无分文,被罚在凤来楼做苦工还钱,如烟见他良善可怜,便心生爱慕。秦小莲一案了结后,她便与包龙星退隐江湖。电影《九品芝麻官》
这不是蔡少芬唯一一次与周星驰合作。
次年,电影《大话西游》上映,周星驰后来始终无法告别它。在周星驰的电影里,爱情的发生毫无理由,但这里面有很深的人生体会。戏中人也几乎有着相似的命运,爱得惨烈,甚至可以为了爱的人去死。1995年电影《大话西游》
幕后 珍贵影像:周星驰、吴孟达、蔡少芬、蓝洁瑛、朱茵、莫文蔚……
蔡少芬在影片中扮演铁扇公主,也因为一句台词,有了一个新的昵称“小甜甜”。铁扇公主(蔡少芬 饰)紫霞仙子(朱茵 饰)至尊宝(周星驰 饰)剧照如今的周星驰,满头白发,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电影作品问世。他更喜欢与“华语天王”周杰伦一起品尝红酒,两人前不久,在香港相聚畅饮。1998年,她搭档昔日“香港小姐冠军”郭蔼明、罗嘉良、张家辉等人,出演了时装电视剧《天地豪情》。该剧堪称TVB家族大戏,不及《大时代》深刻惨烈,却让观众在其中看见真实的生活琐碎。蔡少芬演的孙桦,像极了每个人人身边都会有的那种普通女孩,时常虚荣,最终还是会为了爱情,撞得头破血流。电视剧《大时代》
孙桦(蔡少芬 饰)剧照
25岁的蔡少芬,凭借这个看似普通的女性角色,成为最佳女主角,也成为最年轻的TVB视后。原本被视为花瓶的蔡少芬,终于靠实力在香港TVB混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觉得自己终于逃脱了原生家庭的束缚,拥有了自由,可命运难料。
那些年,蔡少芬在娱乐圈拍戏很辛苦,几乎所有的钱都拿来填补母亲的赌债。直到2000年,母亲又欠下巨额赌债,向来乖巧的蔡少芬宣布与其断绝母女关系,不再顺从。“这次又有一笔天文数字,我顶不住了,钱已经全部给了家人,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求求你们不要再借钱给她了。”
谁知她的母亲反咬一口自己的女儿,称当初蔡少芬是主动跟随刘銮雄。港媒嗅到八卦气氛,对此大作文章,彼时的蔡少芬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没有他人庇护,她也可以独当一面。在美女如云的香港八九十年代,她依然有着无法掩盖的光芒。2002年,在香港古装剧《洛神》中,蔡少芬作为绝对的女主角,出演当时三大美人之一的甄宓。那是蔡少芬的颜值巅峰期,肤白貌美,她将甄宓的翩若惊鸿,完美演绎于荧屏之上。《洛神》中的经典场面,在曹植作七步诗时,甄宓掩面苦笑,欲哭还笑,对曹丕说出那句:“曹子桓,如果有来生,我不愿意再见到你。”《洛神》之“七步成诗”, 甄宓(蔡少芬 饰)经典片段
自古流传的“红颜薄命”,让甄宓的命运,有了定数。她脸上的痛苦与无奈浑然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爱怜。“难得蔡少芬可以将甄宓这个完美得可怕的角色,塑造得完全不讨厌。四大演技之首,当仁不让。”有网友这样评价她。在TVB拍戏的日子里,蔡少芬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赶到片场工作,拍戏从清晨6点到凌晨3点,睡觉的时间屈指可数。短短几年时间,她从配角成为女主,也成为了香港TVB当家花旦,演艺事业达到顶峰。她还遇到了与自己命运相似的吴奇隆,两人合作拍了TVB时装商战电视剧《创世纪》,讲述的是商海创业与恩怨情仇的故事,是港剧的巅峰之作。这部剧被誉为香港电视剧史上最大制作,其演员阵容在如今看来仍可谓惊人。古天乐、秦沛、罗嘉良、郭可盈、汪明荃、吴奇隆……几乎都是当时的一线演员。在影片中,蔡少芬与吴奇隆有多场对手戏,戏外也走到了一起。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都被原生家庭所负累,人生的底色是苦的。两人一见如故,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大方对外公开了恋情,还在热恋期间,拍了婚纱照广告。两人聚少离多,无底洞般的原生家庭,更是让这段感情蒙上一层灰暗。分手对蔡少芬、吴奇隆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2004年,她拍了奇幻武侠剧《水月洞天》,最重要的是,遇到了张晋。一个是女主角,一个是男三号,彼时的蔡少芬是知名港姐,有自己的代表作品。张晋不同,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从武术运动员转行做武术替身的十八线小演员,在《卧虎藏龙》中担任过章子怡与杨紫琼的替身。由左到右:张晋、蔡少芬、杨俊毅、于波
在片场,从幕后走到台前不久的张晋总是独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眉头紧锁,这让剧组的人很心疼。大家说:“他眉头上有一把锁,好希望有人给他解开啊。”电视剧《水月洞天》豆豆(蔡少芬 饰)片段
蔡少芬的普通话不好,张晋之前在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会说一点粤语。他用粤语与蔡少芬聊天,教她讲普通话。两人在拍戏间隙,经常聊天,关于表演,关于未来。张晋还会带着蔡少芬去逛街,给她做翻译。有次,一帮演员聚在一起看DVD,张晋饿了想吃东西,蔡少芬很擅长做饭,没一会儿就给他煮了一碗面。张晋当时心想:“如果这个女孩是我女朋友的话,应该挺好的。”后来,她坦言自己拒绝张晋的表白,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和不体面的过往,配不上他的好。张晋没有因此放弃,使劲各种招数追求蔡少芬,直到第三次表白时,蔡少芬答应了,也约法三章:“不能牵手,不能亲吻,不能公开。”蔡少芬与张晋
两人在一起后,已是香港TVB知名花旦的蔡少芬,陪着男友见各个剧组。张晋去见导演,她就在车上等他,始终陪伴着,鼓励着,没有怨言。他完全接受蔡少芬的过去,没有嫌弃,反而是心疼和保护。这种疼惜,也让原本自卑的蔡少芬,变得自信,相信自己是值得的。面对蜂拥而至的媒体记者,张晋大胆地对蔡少芬表达爱意。他为她阻挡了外界不友好的声音,当被媒体问道“你知道蔡少芬的过往吗,她曾经陪了刘銮雄6年的时间,还有一大笔分手费?”张晋没有面露不悦,也没有回避,体面回答:“知道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她已经很不幸了。现在她是我的人,我将永远爱她,保护她。”2008年,35岁的蔡少芬与34岁的张晋,在香港浸信会神学院大礼堂,举行了婚礼。圈内的很多好友都到了婚礼现场,黎姿、李克勤、佘诗曼、张家辉、黄贯中……伴娘则是蔡少芬的多年好友洪欣、朱茵与陈法蓉。婚礼结束后,大家集体表示,这是出席过最感人的婚礼现场。
婚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陪伴着彼此。蔡少芬成为了“炫夫狂魔”,在大众面前给了张晋真诚的赞美。近几年,两人一度传出离婚传闻。不过,被爱的蔡少芬却一直很清醒,每次坐飞机前,都会嘱托张晋:“如果我出了意外,你想再婚没有问题,要找一个对孩子们好的女人。”一旁的钟丽缇说:“他这么爱你,不可能的。”蔡少芬微微一笑,回应道:“算了吧,现实一点。”蔡少芬每次坐飞机前,都向张晋嘱托“后事”
之后,夫妻二人在各自的领域发光,蔡少芬凭借《甄嬛传》皇后一角在内地扎根;张晋成为香港的“一代宗师”。
2011年,38岁的蔡少芬,遇到自己人生重要的一个角色——乌拉那拉·宜修。乌拉那拉·宜修(蔡少芬 饰)与皇上(陈建斌 饰)剧照在北京,那是蔡少芬第一次与饰演皇上的陈建斌见面,陈建斌问她:“你之前拍过什么戏?”他追问:“你在里面演什么角色啊,我怎么没见到你?”陈建斌回过神来:“原来你就是小甜甜,演得很好啊。”蔡少芬这才意识到,原来《大话西游》在内地影响力这么大,后来在《甄嬛传》剧组,大家都喊她“小甜甜”。蔡少芬与陈建斌,幕后故事
《甄嬛传》原著作者流潋紫,当初在创作小说时,甄嬛是以蔡少芬为原型人物,因为喜欢当年她演的甄宓一角,戏中甄宓的结拜妹妹名为郭嬛,便各取一字——甄嬛。她看完剧本后得知“甄嬛”有少女戏份,自己38岁的年龄不想扮演少女,只想贴合角色。直到拍摄到中后期,导演郑晓龙才知道,彼时的蔡少芬是带着身孕拍戏。
剧中有不少推搡戏份,蔡少芬坚持做到最好的表演,避免因为自己的身体因素影响其他演员发挥。蔡少芬的普通话,一度在剧组惹笑话。与她搭档的陈建斌,为了让氛围轻松些,笑称:“没事的,就当我找了一个广东妃子。”《甄嬛传》已经播出十几年了,依然会被反复提及、回味,人性的缺憾与命运的无情,细微而深刻。宫廷女子反抗命运与体制,最后成为体制本身。《甄嬛传》群像回味
运气也许是会传递的,2014年,张晋终于凭借电影《一代宗师》中“马三”一角,拿到香港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张晋将马三身上的邪气与悲剧人格,塑造得非常立体,打出美学意味。看似讲的是武林往事,实则是宿命,带有王家卫式的怀旧味道与距离感。站在台上,张晋喜悦中更多的是激动,他的领奖词反复感谢的是自己的妻子:“我要感谢我的太太蔡少芬,有人说我这辈子都要靠她,我可以告诉大家,没错,我这辈子的幸福都靠她了。
我谢谢她陪我一起走过所有的艰难,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我态度很不好地对她说,只有你一个人欣赏我有什么用。
今天,谢谢你们颁奖给我鼓励,让大家知道,除了我太太还有其他人欣赏我。我们在结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要风雨同路。风雨我们有了,希望还有更多的风景,我们一起同路。”
这段深情表白无比真诚,坐在台下的蔡少芬,泪流满面。
她太了解张晋这一路走来的不易,那些心酸时刻,是蔡少芬陪他熬过去的。在此次“浪姐4”的舞台表演中,擅长演戏、不擅长唱跳的蔡少芬,离不开张晋的指导。尽管自己因为拍戏腿受伤打了石膏,张晋为了妻子在舞台上能有好的表现,坚持单腿教蔡少芬舞蹈动作。初舞台的舞步都是他所教,非常有耐心。蔡少芬很感动,也自嘲道:“我没有能力那是肯定的,但我有孩子与老公的支持,这已经足够了。”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张晋的出现,治愈了童年不幸的蔡少芬。
回首来时的路,蔡少芬走得从不平坦,美貌早已不再是她的武器,她人生底色的苦,也早已被张晋所消解。多年后,蔡少芬回味往事,一定觉得来内地是做过最正确的选择。2003年,蔡少芬接拍了《水月洞天》,这部剧摒弃了中国武侠剧中常见的爱别离与厮杀,聚焦于关于人本身的情义上。她是女主角侠女豆豆,顶着一头利落短发,身着洁白衣衫,灵动天真。电视剧《水月洞天》豆豆(蔡少芬 饰)剧照
值得一提的是,那是非典时期,在无锡水浒城拍摄的古装剧《水月洞天》成为特殊时期见闻。不变的是陪伴在蔡少芬身边的人,依然是张晋。他让这个曾经自卑的女孩,不再成为悲情的代名词。经历了人生的百般滋味后,才了解,原来最珍贵的从不是金钱、名利,而是寻常生活中的陪伴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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