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帅年度财富展望2023(演讲全文)
今年,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过去中国式的创富叙事已经接近尾声,城市化、工业化、全球化、互联网信息化的四股浪潮或衰竭,或转向,或进入峡谷地带,冲击到两岸的峭壁之上,碎成万千片碎浪。
只有告别旧叙事,才能翻篇展开新叙事。
2023年7月29日,第二届“共潮生·香帅年度财富展望2023”如约而至,为您带来“一场关于中国社会财富创造的全新叙事”。
以下为演讲全文,与你分享。
2023
告别,转身
01
预期
从哪里开始呢?从“预期”这个词开始吧。
这是我博士生导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商学院院长,苏珊·克里斯多夫森。
2006年我刚到她门下,抱怨学金融太苦,会折寿。我老板安慰我,“金融学通了,豁达,容易婚姻幸福,还活得久。”
为啥?Because you know how to deal with expectation(因为你知道怎么处理预期)。
当时太年轻,当笑话听。今年突然意识到,我导师不是在给我上金融课,是给我上人生的课程呢。
怎么处理预期,大概是最重要的人生问题。想明白了这一点,发现很多人生的答案都在金融学模型里。
比如说这个著名的CAPM资本资产定价模型:
用大白话说就是,任何一个资产的回报率可以分解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来自市场大盘,叫Beta,剩下的叫做超额回报,叫做Alpha。
你想想,对于我们个人这种“长期资产”来说,什么是最大的大盘?是时代。没错,时代红利或者时代冲击,就是我们人生最大的Beta。
顺着这个线索,我把自己身边所有人都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过去四十年,我们人生的起落,都来自几股巨大的浪潮——
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互联网信息化。
所以,我们今天感受到的撕裂和痛苦,也几乎都跟这几股力量的变化密切相关。
工业化在2012年左右已接近尾声,后面主要靠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最近麦肯锡有个报告说,制造业将是被人工智能影响最大的行业,64%的制造业活动将被替代。屋漏偏遭连夜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城市化是和我们大部分家庭财富联系最紧密的。2022年中国人口第一次出现负增长,那种以大规模人口驱动的简单城市化的红利没有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
还有互联网信息化,暴风骤雨式增长这么多年,2021年,也就是平台治理开始的那一年,中国上网人数和人均上网时长的增速第一次同时出现下降,我们熟悉的那种互联网造富模式也走到尽头。
你会感觉到,一切都在变化。
02
时代变了
说到变化,我想起一个人。
这个人叫周群飞,苹果手机屏全球最大供应商,蓝思科技的创始人。
她的成长史浓缩了过去四十年几乎所有核心要素:
一个湖南偏远农村姑娘,中学没毕业就南下深圳打工,草根创业开工厂,做手机屏,然后成了苹果最早的供应商,从此人生开挂,2015年蓝思科技成功上市后,市值一路狂飙至最高2000亿。
但是,时代变了。
这是过去两年蓝思科技的市值变化,缩水65%。其实蓝思科技还算好的,中国A股25家果链公司的市值平均缩水了70%。
所以啊,还是那句话,时代红利或者时代冲击,就是人生最大的Beta。谁不是命运绳上的蚂蚱呢?
其实,这就是我们当下面对的最大的时代Beta——
从这里开始,全球化碎裂成岛链化。
岛链化这个词是我在去年的共潮生中提出来的,记得当时说,全球化意味着一个平坦的大市场,各种要素自由流动。
岛链化则意味着这个市场被政治、意识形态等各种因素分隔,但又在经济、产业、贸易、金融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记得当时说,岛链化时代注定是个疼痛的大时代。
去年这个时候,“岛链化”还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一年后的今天,很多人都对这个词有了微观的感受。
那天,一群经济学家开会讨论应该采取什么逆周期政策防止经济过冷,自然聊到美国的通胀会不会下来,突然有人说,哎呀,世界两大经济体的周期好久没有这么不同步了。
何止是经济周期呢?
前一阵子有人要从上海飞波士顿,一查经济舱,往返机票2万元,耗时40个小时。同样的机票4年前,4000人民币,20个小时。
2022年,美国进口商品里面,中国占比超过40%的品类是9个,5年前这个数字是19个。
变化无处不在。
这就是2023年我看到的景象——
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互联网信息化,这些托举了我们人生的巨大浪潮,一个接一个,或消失减弱,或变成激荡的狂流。
没有人能逃脱。
再仔细想,所有我们经历的各种动荡,房价、投资、就业、出口、股市、汇率……也都是这些浪潮变动的反应而已。而且你会发现,如果我们曾被这些浪潮托举得越高,当下我们感受到的痛苦就越深。
比如说房地产行业。今年6月我看到一个高盛的报告,说中国房地产市场是“L型复苏(L-shaped recovery)”。所谓L,就是说预期很高,然后狠狠地从这个预期上摔了下来。
人类的预期都是历史的产物。就像在金融模型里,预期收益率都是根据基于历史数据估算岀来的,一旦市场发生结构性的变化,模型就会失败。
说到这里,我还真想起了一个著名的金融学故事。
这三个人叫约翰·梅利韦瑟,梅隆·肖尔斯和罗伯特·默顿。
一个是华尔街大佬,两个是诺奖得主,搞了一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
有人说,这家公司拥有全球最高的智商密度,1994-1997年这家公司每年的收益率达到了40%以上。《经济学人》评论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终于将风险控制从拍脑袋变成了科学。
结果1998年市场发生了一件大事——
俄罗斯总理突然宣布:卢布贬值,暂停国债交易。也就是说,一个大国公开违约。
现代金融市场上没有这种先例,发生这种事情概率大概是“六到七个西格玛之外的事件”——相当于说这种事想要发生,整个宇宙的寿命都不够用。
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模型里,这种概率就是0,所以他们当时持有大量卢布和俄罗斯国债,还加了杠杆。
但是这事儿,它还真的发生了。
然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大概4周内就走到了破产边缘。也就是说,一个“结构性变化”,让一群天才的预期成了笑话。
所以,当我想起我老板讲的那个“笑话”——“金融学通了,会豁达,活得久,因为你会知道怎么处理预期”。
忽然明白过来,老板是在跟我说,金融学通了,就会明白,预期是用来调整的。
预期稳定的前提是“市场处于稳态结构”,一旦市场发生结构性改变,预期会失败。
所以,这是我们看到的当下——
当时代发生结构性变化的时候,基于历史的预期就成为了包袱。
03
这才是当下
今年初夏,我和两个朋友夜游西湖,聊到未来经济增速的判断。
我问,经济下行还会持续吗?
朋友笑了,说,你问这个问题时已经预设了一个基准,不管你心里的基准是1992年还是2001年,都是将过去年份作为基准。
“可是”,他指着正在岸边涌动的湖水——
“这才是当下。”
未来,应该以2023年为新的基准线。
当时,脑子里像有一道闪电,刺破了这一年看到、听到的很多小现象:
大房地产老板说,现在几百万的单也亲自出马;
基金研究员看企业的时候,把抗风险放第一,短期盈利更重要;
居民提高储蓄率,年轻人提前还房贷……
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忽然在我脑子里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身体总是比意识更诚实,其实我们已经模模糊糊在行动中改变预期,只是还没有形成更为普遍的共识。
那就是,过去四十年的历史Beta,都已经发生了结构性变化,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模型来做新的预期。
所以,我当时决定,今年共潮生的主题就是,告别和转身。
告别那些历史的Beta,转身去寻找新的时代Beta。
说到告别和转身,2018年我和妈妈有过一次谈话。那时候要离开北大,很多人劝我,包括学术圈里很著名的老经济学家们。
这可是北大啊,何况我还是个女生,何况我还刚生了个孩子——要不要再想想?
我跟我妈说:“妈妈,他们都说未名湖是个海洋呢。”
我妈抬头,看看我,回答:“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只鸟呢?”
是啊,从一尾鱼逐渐长成一只鸟,我花了5年时间。然后今天,我站在了这里。
此刻,我妈妈就在台下。妈妈,你是对的,离开海平面,我可以进化成一只鸟,找到自己的天际线。
情感博主告诉我们,告别一段旧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其实,人类社会何尝不是如此呢?
2023年,是时候告别海平面了。
所以,今晚,让我们一起转身去看看,如果以天空作为新的基准,我们将会拥有什么样的新叙事呢?
再次欢迎来到,共潮生2023年香帅年度财富展望。
Chapter 1
AI的创造和毁灭
01
人工智能
说到2023年的新叙事,最没有争议的应该就是AI人工智能。
第一次有头皮发麻的感觉,是看到Midjourney的员工人数。
这是现在全球最火的AI绘画工具,1年多时间,全球1600万用户,营收1个多亿美金。
你猜猜这样一家公司有多少人?11人。对比全球最大的传统商业图片库,Getty Images,9.26亿美金营收,员工1700人。
简单说,两者的人均产出比是17:1。
这个对比让我应该隐约感到,AI带来的恐怕不是“效率提高”,而是“生产力提高”。所以我跟团队说,一定得开始学AI工具。
然后就在这场演讲的前两周,发生了一件事。
这组图片来自现场观众手里的礼盒,里面包括共潮生徽章、书签和价值365元的金银岛门票。
这是怎么来的呢?
两周前闭关备稿的时候,大家随口聊到,要把我们团队今年新做的几个产品给到用户,比如“共潮生”,比如金银岛。
然后我又加了一句,喜欢马王堆出土的汉帛,审美特别高级。说完也没放心上,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之前天天在脑子里冒出来,不可能都落地。
首先你得会画画吧,得会设计吧,最少也得会点基本工具吧,PS、AI、3DMax、手绘板。可是我小学三好学生差点当不上就是因为图画不及格,更不要说这些还牵涉到材质和工艺。
所以,从没想过这样的“想法”可以变成现实。
然而,团队小伙伴告诉我,AI可以帮我。
团队行政总助,王佳雯,新闻学背景的文科女。用户马骋,土木工程专业,ChatGPT的深度使用者。
就这么一对小白CP合作,用几天的零碎业余时间,训练ChatGPT和Midjourney,定稿的所有工作,然后联系了工厂做成了这个不太完美的礼盒,送到了现场。
你们发现没,这两个人的“专业”都是2023年所谓的天坑专业:土木工程和新闻。
他们证明了一件事:专业也没有那么重要,对吗?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个小事,但它确实让我反思到一件事:专业正在被AI重新定义。
为什么?因为人工智能可以快速赋予人类很多特定的“专业能力”。
好,现在我们不妨想想,“专业”到底怎么来的?
工业革命之后,社会分工不断细化,对劳动者的技能要求也日趋细化,现代分科教育体系就是这种要求下的产物,而分科教育对应的就是“专业设置”。
这个好处很明显,你可以几年之内通过训练成为某个领域的“专业劳动者”,比如一个好的技工,好的工程师,好的会计等等。
德国当时工业经济发达,就是受益于分科教育,所以大家都争相模仿。
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后,“专业社会”成为工业时代的主流。
你看,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其实就是工业社会的产物,只不过随着分工的细化,“专业”上出现各种金字塔,大学教育也出现金字塔。
随着社会专业化分工越来越细,专业设置也越来越细。
这个事施展老师有个非常形象的比喻,专业像挖井,越往下学,就是把这个井挖的更深。
井挖得深,当然让整个社会的知识技能有巨大的积累和提高。
但也产生了一个问题,井口的人,看不见井下面到底是啥东西。这就是所谓的“专业门槛”。
各个井里还产生了自己的语言,行业黑话。
行业黑话的目的是提高行业内沟通效率,但另一方面其实也设置了行业理解的障碍。
在一个稳态的社会结构,这也没什么问题。
但过去一二十年,随着技术变迁的,很多新井打出来,老井荒芜了。那种专业人士在各自的深井里待着的情况,越来越不能满足当下的需要。
所以,我也是今年才意识到,为啥罗胖和脱不花当年跟我磨课的时候,反复说,不准用你们黑话,你是讲给高级外行听——
其实是想把这一口口的深井里的水舀出来,端给所有人看看,相当于给专业祛魅。
我也是最近意识到,给专业祛魅,本质上,就是对那个传统专业社会的反思和进化。
而且,你们意识到没有?这样一件事,改变了很多井里面和井外面人的命运。
包括今晚,我们相聚在这里,也是这只猫头鹰铺成的路。
02
技能永生
如果说得到是通往AI时代的一块小路基,那么今年以ChatGPT为代表的通用AI工具将时代往前推进了一大步,不仅仅是给专业祛魅,而是对专业进行解构,并将越来越多的“专业能力”做成标准化配置包。
但是,创造的另一面永远是摧毁,这个事另一面则是——
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壁垒正在被不断踏平,越来越多的井即将荒芜。坦白说,我们熟悉的“专业社会”都将面临巨大的改变。
说到这里,我想起今年6月的一个热搜,张雪峰老师说,“打死不能报新闻专业”。
张老师看对了现象,没说对逻辑。
看对的是,新闻专业这20年确实变化大。
某种意义上,新闻专业现在的门槛已经是平的了。不再是20年前,只有新闻科班毕业的学生才能够进到中央电视台、各大报社。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发声、写公众号、拍短视频。
看错的是,学新闻专业一定没前途吗?
我们现场坐着的嘉宾就得跳起来跟你急:罗老师(中央电视台),馒头大师(解放日报),现场还有很多企业的PR、市场、品牌负责人,大批从传媒行业出来。
其实,这些年自媒体做得好的,或者说抓住了互联网风尖浪口的,其实新闻专业背景特别多,例如一条二更的创始人、吴晓波老师、六神磊磊、馒头的太太、神秘的石榴婆……
为什么?因为AI时代,专业渐枯,技能永生。
去年我们发布了一个《中国职业技能发展数据库》,里面列出了400多个工作岗位被AI取代的风险系数,然后总结出三个难以被AI替代的技能:创意,社交智慧,手艺。
这几个技能都有一个共同点,很难标准化,也就是我们说的“不可编码”。
但是今年,通用人工智能让“不可编码”的范畴被大大的拓展了。之前很多被认为是不可编码的技能,比如画画、设计、编曲……你会发现,中间很多步骤都变得“可编码”。
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此刻现在我们认为的“好专业”,其实很快就可能不是什么好专业。
尤其你会发现,2023年之后,这种小甜甜到牛夫人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变化速度越来越快。
原因就是“好专业,坏专业”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工业社会—分科教育—专业设置”这个大逻辑下,而这个“专业社会”都在被AI解构和重塑。
03
绝不鸡娃
说真的,“专业社会被解构”这个思考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内心。
作为一个5岁多孩子的妈妈,你懂的,海淀妈妈。但今年想明白AI时代来临之后,心里好受多了。
而且那天正好看到马斯克的一个视频,醍醐灌顶,“跟时代和解”了。
马斯克认为,美国的传统教育专注于专业知识,但没有教孩子“如何解决问题”,这是根本性错误。所以他索性自己建了一个新学校,Ad Astra,目标是教育界的特斯拉和SpaceX。方法就是进行通识教育,打破年级,自己选择课程,重视数学、科学、人文和伦理学。
非常“第一性原理”。
我不是马斯克,当然没法这样天马行空地豪横。但是这个思考让我确定了,绝不鸡娃。
其实我一直琢磨,为啥我们中国人在应试教育上特别强?
教育有两种属性:
价值属性,告诉我们怎样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对应的是理想主义。
工具属性,教我们掌握一门可以谋生的技能——对应的是实用主义。
而实用主义和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精神家园是高度吻合的,做起来得心应手。哪个专业能更好谋生,我们立马把这赛道都给占了。
冬奥会冠军,谷爱凌还记得吧,滑雪这种高难度高成本赛道,一旦被我们发现能被用来作为爬藤的工具,嗖,马上被湾区家长使得虎虎生风——
最近湾区“鸡娃”正在朝贵族体育运动项目进军,估计很快会被攻克下来。
所以,我,一个海淀妈妈,焦虑啥?
即使从实用主义出发,我们也会发现,在通用AI的冲击下,所有工具的生命周期越来越短。
关于未来,我所确切知道的,就是我并不确切知道。
所以,我下定决心不“鸡娃”,也不“教导”他。
因为他将面临的未来,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有新的游戏规则和秩序。今天我的焦虑,很可能都是笑话。
所以,对我儿子的教育,我和他父亲达成了两个共识:
1. 彻底打消对他所有的成绩预期。
2. 鼓励他的逻辑思考,学习兴趣,和表达欲望。
我觉得这是我今年最大的收获,未来教育在“专业选择”上可以少一点实用主义,多一点理想主义。
为什么?因为AI的出现,会让今天的实用,在未来变得不实用。同样,AI工具的发展也会让那些“追求本性,遵从内心”的理想有了落地的可能。
下一个时代来了。这个时代,和我们这几代人生存的这个工业时代相比,可能会是哲学意义上的不同,既有的经验不知道会在什么节点被废弃。
所以,我唯一的期望,就是他能成为AI时代的原住民,一个具有生存能力的原住民。因为未来他要面临的竞争,将是残酷的。
04
成为你自己
这几年引起“专业界”震动的事情不少。
2020年,麻省理工学院宣布用AI发现了一种新的抗生素。过去100年,人类也不过发现了100多种抗生素,每种平均耗费10年,耗资10亿美金。
这个抗生素耗时多久呢?在模型确定后,耗时大概几天。根本不是一个效率。
前两周还看到一个新闻,哈佛大学计算机系用AI当导师。哈佛大学的老师,算是“专业社会”的金字塔吧,但这个堡垒,也被攻破了。
还有很多,亚马逊的畅销小说是AI写的,AI还解出了数学难题……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这种耸人听闻的消息会越来越多。
在新技术冲击下,已经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安全堡垒”。
所以,不妨问一下,为什么AI显得如此强大?因为人工智能和我们人类相比,学习模式完全不同。
人类是清零式的,所以知识的深度、广度累积很慢。
AI是复利式的,每一代AI都完全是上一代的迭代。
接下来,令人战栗的“知识复利时代”将被开启。但问题来了,这是AI的知识复利。
给定我们人类的物理硬件,在吸收和记忆现有信息这个维度,我们一定无法和AI竞争。
那我们拿什么跟AI竞争?这也是我替自己,替我儿子一直考虑的问题——
创意,创造力,都对,好像有点抽象,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一直到前两个月,看到一位印度裔美国企业家纳瓦尔的一句话,大受震动。
他说,“在成为你自己这件事上,没有人比得过你”。
这句话说的就是,只有做你自己,才可能具有真正的创造力。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你们猜我想到了谁?
香港名媛,章小蕙,今年她是小红书最大的亮点之一。充满艺术感的带货,一夜卖货6个亿。作为名媛,她就是爱逛街,善于逛街买东西。
你哪里想到,会逛街,爱买买买,也是巨大的资产。
这个例子一下子让我明白了,成为自己,就是找到那些自己做起来得心应手,容易形成正反馈的事情。然后用媒体和代码放大这个效应。
我们每个人,多少都有特别擅长的地方对吧?比如,念书,考试,协调沟通,整合资源……
但很多人干这些不行,就爱下棋打牌,跳舞烹饪,跟人聊天,或者八卦追星,算塔罗星盘……在这些事情上就是特别来神。
说这些的时候,你脑子里是不是已经出现很多人的影子?讲故事的凯叔,讲星座的陶白白,还有各路娱乐八卦博主……
我有时候确实会觉得,人哪,得相信造物的神奇。
我们总会发现一些事情,自己做起来没有那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容易坚持,容易兴奋,容易产生多巴胺,而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我们的“创造力”才会被激发,你能做得比别人更好,能做得和现有的不一样。
这就是创造力。
创造力,就是算法算不出的部分,因为他们尚未存在。
我想到这里特别激动,因为在创造力这个维度上,几乎所有人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但是有人跟我说,还有一种可能,AI摧毁的速度会不会比创造的速度更快,宫殿没造起来,废墟倒是一大片?
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今天我们讨论的人工智能,不是天上掉下来,而是从大数据和云计算演化过来的。
那真正的大数据是从哪里开始的呢?2007年苹果手机面世,2008年安卓系统推出,让智能手机成为了最大的“数据采集站”,人类的数据突然爆炸式增长。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云计算开始突飞猛进,再接着才有了AI的一次次突破。
所以,这张图告诉我们什么?
人工智能不是天外来客,它的发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每个环节的进步突破都会对消费/生产产生巨大影响。
想想,从2007年开始,我们的生活、商业模式、组织结构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我们今天这个活动,不也是这个时代的微小产物?其实,也就15年而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谈到AI这个话题,我脑子就会自动响起这个BGM——
“推开世界的门,
你是站在门外怕迟到的人。
捧着一颗不懂计较的认真,
吻过你的眼睛就无畏的青春。”
你们不觉得特别吻合这个时代,我们这些未来“移民”的心境吗?
那么,推开那扇世界的门之后,未来还有多远呢?
不多,也不少,15年,5000天。这是著名的未来学家,凯文凯利的一个判断。
他说,从1991年互联网出现到2006年普及,经过了大概5000天,15年。然后2007年社交媒体出现到2022年,又过去了大概5000天,15年。
所以,接下来的5000天,AI会有不断迭代和普及,又一次改变世界的方方面面。
如果我们以Chatgpt4.0的面世作为新未来的起点——来,算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天?
5000 – 136 = 4864。
走吧,推开世界的门去吧。
Chapter 2
中国CIO
01
中国智造
门的那边是人工智能,门的这边还有庞大制造业——
“中国制造”怎么跨过这道门成为“中国智造”,是当下的灵魂拷问。
不过,这两年我总是有种感觉,这个问题上大词太多,比如全流通数据贯通,全价值链业务协同,数字孪生,工业互联网。但怎么学,怎么向上,怎么成为,搞不太清楚。
今年3月,企业微信的小伙伴推荐我去佛山一家企业,说数字化做得很好。
这家企业名字叫日丰。
做什么的?做管子的,就是我们家里厨房,洗手间下水道,暖气,燃气,那些管子。
特小的东西是吧?人家年产值80多亿,规模很是不小。
第一次去,见到是日丰的CIO(首席信息官),尹浪,人称浪哥。
我问,你们如何做数字化转型?他第一句就击中了我——
“(我没做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转型是事后总结出来的词。”
为什么?因为企业要活下来,就要不断解决问题,所以——
“从企业角度,(数字化转型)就是在不同阶段用不同工具解决发展中的问题。”
他给我举例:前几年,为了解决市场上的盗版问题,给每个管子打个二维码,相当于产品完成了“在线”。
然后有趣的事情就发生了——
山东一个水暖工上门检修漏水的管子,发现可能是某个批次的产品有问题,就在群里@工程师,工程师当即过去,确认后马上报总部,当天就决定召回全球所有这个批次的产品。
之前我们只听说过,召回汽车,第一次听说“召回”一根水管。
还有,管子大小尺寸形状不一样,要怎么装车更节省空间,这事之前主要靠老师傅凭经验,现在数据都是即时在线的,直接用算法得到最佳装车方案,算下来差不多节约15%的装货空间——疫情期间的运输物流价格大涨,这一下就节约了不少成本。
他讲完,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了很多文件报告里的一个词,“产品的数字化全生命周期管理”,有点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中国制造业数字化”这个虚词,第一次在脑子里有了具体的场景。
浪哥告诉我,他们不是特例,佛山很多制造业企业都有大同小异的感受。我跟他说,希望见见他们,仔细聊聊,现实中的制造业数字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浪哥给我安排了一群CIO,传统的小家电、家居卫浴、铝型材,到新行业的光伏、芯片。企业大小不一,上市的,没上市的,小的有30亿营收的,也有大到800亿的。
很多人对30亿没太多感觉,中国一共300多万家制造业企业,30亿大概处于中国制造业企业前0.1%以内的水平,也就是说,除开几家制造业巨头外,这个样本已经是中国制造业的绝对头部。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数字化现状是中国制造业最光明的一面。他们曾经和正在经历的痛苦,会是中国制造业数字化的“常规课”。
讲两个我印象很深的故事。
一家建材企业的CIO,说自己加入这家企业,是因为老板觉得他跟自己“八字特别合”——这原因够奇葩,但也很中国,对吧?
然后他六七年前过去的时候,企业已经规模不小,但只有一个记账系统,IT团队20来人,主要就是维护生产设备或者稀稀拉拉的电脑。
最令他头疼的你们猜是什么?要绞尽脑汁的跟老板和高管们解释,为啥要买电脑,上软件。
听着好笑?一点也不,那几年房地产好,建材那么好卖,卖就是了,什么数据不数据的,纯属浪费钱。
这个听上去挺黑色幽默的故事,几乎每天中国都会有不同地方的制造业出现。困难永远比想象中要更具体,也更出乎意料。
还有,你们觉得这东西叫什么?螺丝?螺钉?镀锌螺丝?
恭喜你,都答对了。一个燃气热水器上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大约几十个,而且名字五花八门。
所以CIO碰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在内部信息系统里把物料的名称给统一了。
为什么要统一?因为物料名字不同,可能导致编码不同,部门之间沟通就统一搞错,采购时候订单分散,没议价能力,而且库存管理也乱。
他告诉我,这叫“物料标准化”,这个是基础和源头,没有这个,后面什么数字化都是空话。
是不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鸡毛蒜皮?没错,就是这么鸡毛蒜皮。
然后我问,这不都是最基础的信息化工作吗?
CIO们都笑了,对啊——
早期就是搞设备自动化;然后不同部门自己搞信息化,上不同系统,OA,ERP,OMS;再接着呢,开始整合各个系统,让系统之间的数据互通起来;后来,再通过通讯接口,把设备数据采集出来;最后让数据在企业各个环节流通起来,然后反哺到生产、销售、管理的各个环节。这个过程,再加上更高端点的技术能力,就是现在大家理解的企业数字化啊。
每一步,都是很琐碎的日常。但企业,就是这些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常。
没有鸡零狗碎,哪来丰碑林立。
所以,渐进,是佛山企业们数字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第二个印象是“倒逼”。什么叫倒逼呢?
消费电器行业大多是多层级的经销商制度。代理商下面有分销商,分销商下面是门店,之前企业一般就管理核心代理商,因为管不过来。所以,订单都是从门店汇总到分销商,再汇总到代理商,然后下到企业,企业安排生产。
可以想象,订单数量会比较大,时间周期会相对长——企业的生产排期、采购、物流,都会按照这种“低频大单”的节奏来。
现在有了数字化工具,从代理商到经销商到门店都线上直通,门店直接下单到工厂,这就是所谓的“营销数字化”,然后倒逼就开始了——
有家热水器CIO告诉我,之前是200家代理商,每月下一次单,每次几千台;现在6000多家门店,从月订单变成周订单,一个单可能就是10台、8台。
怎么办?首先精简品类,销量小和过时的砍掉。
然后优化算法,比如把相同的型号,大致交货周期相近的排在一起,减少换模、换线时间,同时一点点推进生产排期、采购、物流的快速反应能力,让“小单快跑”可以实现。
一旦小单快跑开始了,又倒逼企业对自己上下游的供应链做数字化整合,因为如果上下游跟不上,整个链路就断了。如果哪个上下游企业跟不上这个节奏,那就只能分手另外找对象了。
有家铝型材企业CIO就说他们也是被“逼”着做数字化改造的,为什么?因为他们给一些新能源车做零部件,新能源车企的数字化水平相对较高,一些客户提出来要和他们的系统进行对接,实现供应链条上的部分信息共享——
做还是不做?不做,可能会失去他了。如果几个大客户都流失了,企业肯定江河日下。
那做吧,就得去做相应的改善。
所以,“数字化”也是倒逼的结果,因为不进则退。逆水行舟或是退出激流,企业必须做出选择。
“倒逼”在佛山形成了一种数字化的涟漪状外溢。
我意识到这点是因为一个疑问。我发现佛山大小企业的CIO中,美的出身的特别多。当时参加一个会,现场300多人,美的出身的CIO有上百人,占了全场人数的30%以上。
我问为什么?他们说,80年代美的从乡镇企业起步,到90年代已经颇具规模。企业大了,必须搞信息化管理,上系统,否则跟不上。然后下重金,花大力气搞。随着美的不断做大,内部也开始整合信息系统,做升级。
什么叫升级?用市面上有的先进技术和工具做迭代,就这样慢慢培养出了企业自己的数字化能力,包括技术、系统、人员。
效果就出来了。就像刚刚说的,你想做美的的生意?只能跟着数字化,否则就OUT了。
跟着做数字化得有人力资源啊,从哪里来?美的。
然后,被“倒逼”着做数字化的企业长大了,又开始外溢自己的上下游,就像一颗石子下去,涟漪四处扩散开。
有一家智能平板企业,曾经是美的客户,美的(美云智数)帮它做了财务和供应链的数字化改造。这家企业逐渐长成行业龙头,觉得自己的供应商效率太低,而自己的质量管理要求又高,干脆自掏腰包,给30多家供应商建了一套生产数据采集和质量管理系统。
02
复杂网络
3月我第一次从日丰工厂出来开始,连着往佛山跑了好多趟,仿佛内心被某种力量牵引,好像和数字化有关,和制造业有关,但又不全然是。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似乎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情绪和思考,模模糊糊抓不住。我跟很多朋友聊,希望找到答案,一直到徐远教授说出了“复杂网络”四个字。
大部分人想到佛山,第一反应是,黄飞鸿,舞狮队。但实际上,佛山是中国制造业企业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一个顺德区北滘镇,就有两家千亿巨头,美的和碧桂园。除此之外,还有10万来家大大小小的制造业企业,电器、陶瓷、装备制造、食品饮料,新产业老产业,你能想到的“中国制造”门类,这里基本都有。
看着这张图,再想起几次佛山之行,我明白了一件事:
工业本质上就是一个复杂网络系统,上下游,供应链,甚至竞争对手,都是这个网络的一个部分。他们相互作用,相互协作,也相互竞争。
就像热带雨林一样,越复杂,生命力越强。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呢?树底下面的杂草、青苔、蚁穴,树干上的虫子,枝叶间的鸟巢,甚至毒蛇,才构成了一棵充满生命力的树。
什么是最大的复杂网络?市场经济就是最大的复杂网络。因为各种不同的业态之间,都是复杂网络关系。
比如说,平台和制造业之间千丝万缕;房地产上下游和银行,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在市场经济中,不要轻易使用“一鲸落而万物生”这样的词语,因为市场体系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那市场经济这个网络最大的特征是什么呢?自主性。渐进,“倒逼”和涟漪状扩散,就是自主性。
佛山大大小小企业,不是在苗圃里被选定的某颗种子,被除去杂草,被浇肥施水,被修剪枝叶。他们是大地的孩子,会顺着季节去调整生存策略,跟着环境去演进出真实的生态。
中国有很多这样的生态,佛山CIO,制造业和美的,通讯设备行业和华为,电商服务和阿里……都是。
自主性意味着更脆弱,也更坚韧。
来佛山之前,我对制造业数字化这个事情有点云山雾海的感觉。来了之后,总结出五个字,“很难,不颓废”。
在佛山这样的地方,企业要活下去,数字化转型就是条不得不走的路,要在现有制造业的基础上,利用新技术不停地升级和迭代。
确实没人躺平,因为躺平的都OUT了。
所以,中国制造业远比我们想象中地更接近数字化时代。
我看到了他们如何在现实的泥地里,一点点匍匐着接近这个时代,更看到了“市场”这两个字,是怎么坚韧而持续地支撑着中国制造业和中国经济。
这就是过去四十年中国市场经济的历史给我的牵引,就像余秀华那首诗写的——
“那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当我们说“历史”的时候,往往觉得有些抽象,几十年、几百年被浓缩成几个王侯将相,朝代更替。
最近史学界很流行微观史,就像《清明上河图》,从日常生活,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眼中透视出时代,这叫以碎立通。
就像著名的汉学泰斗,哈佛大学的费正清教授的一句话——
“在中国的黄河上逆流行舟,你往往看到的是曲弯前行的船,而没有注意到那些在岸边拉纤的人们”。
对我来说,拉纤的人,才是真正的历史。
其实,刚才我讲到的很多CIO,包括浪哥,此刻都坐在台下。
请允许我念出他们的名字:尹浪、温文聪、伍名跃、曾戈、龙春年……以及他们共同的名字,中国CIO。
谢谢你们,在一个日渐浮躁的时代里出做着最朴素的事,写着最沉静的答卷。
谢谢你们,和所有在中国制造业数字化的黄河边拉纤的人。
03
经济“虚”与“实”
这两年在研究数字化的过程中,我还被一件事情苦恼,就是怎么分清经济的“虚”和“实”。
都说制造业是实,平台是虚。但对我来说,数字经济的灵魂之一,就是虚实边界在消融。
但我一直找不到简洁的逻辑把这个想法讲清楚。今年,这个事情算是解决了。
第一件事是,我在CIO们的会场里发现,现场除了制造业企业外,还有很多数字服务商,包括阿里、腾讯、字节、华为等大厂。我意识到,其实制造业企业的很多数字化,都用到了平台的能力和工具。
第二件事是跟一个朋友聊天,知衣科技的郑泽宇。
泽宇是我长沙老乡,学霸,奥赛选手,也是中国人工智能行业的年轻元老。谷歌、字节,他一直是“平台”这一挂的选手。但是前几年,他和我另一个朋友冯敏一起做了家公司,冯敏也是平台这一挂做电商的。
他俩现在在搞制造业,服装制造的数据化。
比如说一件衣服,不管你在哪个平台卖,这个数字化停留在哪个层面?冯敏给了一个非常精准的词语,成品。
不管哪种类型电商,多少种SKU,被数字化的都是商品本身。
那“成品的过程”呢?不就是所谓的产业互联网么?制造业数字化不就是这个概念的组成部分么?
一个向下渗透,一个向上生长。
突然想到之前写过的一句话——
“数字平台,既是一种企业组织,更是一种经济形态”。
当时抽象的思考,终于找到了落地的场景。
在静态的二分世界里,我们习惯了非黑即白,平台是虚,制造为实。想当然地认为,制造业要发展,平台就需要限制。
在动态的现实世界中,我们看见的却是这样的图景——
他们在各自的进化中,不断接近。平台和制造业,总算要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但愿这次相逢,会胜却人间无数。
最近有本畅销书叫《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设计?》
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设计?我想,佛山制造业的数字化已经给出了答案。
Chapter 3
YOLO:要,我现在就要
01
我只活一次
这是今年五一的出行消费数据。和2019年相比,出行人次是同期的119%,但旅游消费101%。
直观解释就是“消费降级”,毕竟每个人花的钱确实是少了。
不过有时候,换个角度,结论就不一样。
今年五一我来上海,找朋友要司机,说司机请假出去旅游了。
40岁的中年人,十多年从没出过远门,突然聊发少年狂,两公婆还分头行动,一个跟哥们开车去淄博撸串,一个跟闺蜜去长沙打卡。
我看到那个数据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这件事——
这个数据说明,有19%的人,疫情前从不旅游,疫情后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即使不富裕,节衣缩食,还是要在路上,去体验人生。
毕竟,生命那么短促,人只活一次而已。
YOLO(You Only Live Once,你只活一次),这是过去几年特别流行的一个词语。
听上去像情绪吧?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还真不是。
它是一种新的价值观。
所谓价值观,就是会对社会各个方面,都会产生深刻影响的思想潮流。
那YOLO这个价值观的核心是什么呢?活在当下。
为什么想活在当下?
过去两年,学术界研究这个的很多,还有专门的模型——
YOLO意味着关于未来的折现率变大了,所以未来那点快活变得没啥吸引力,还不如今天多快活一点。
记得有一句俗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国家大事、气候问题、各种病毒,都是我们渺小的人类控制不了的事情,所以,对于那些想不清也管不着的未来,算了,放一放,多顾着点今年就好。
这个词还让我们想起另一个词语,延迟满足。
为什么可以延迟满足?因为对未来有确定性预期,延迟了可以满足。但如果如果延迟了不能满足呢?
那就,要,我现在就要,因为YOLO,我只活一次。
现在,YOLO这个价值观已经对美国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经济学人》写过一篇深度报道,专门讨论YOLO在美国社会中的表现和影响,里面说到一个年轻人,叫内特·莫斯利(Nate Moseley),29岁,他是美国一家大型服装零售商的采购员。
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古老行业了,但是一直犹豫不决,毕竟薪水高,13万美金。
今年他创建了一个名为「20多岁的危机」的表格,写了很多下一步行动的可能选择:上编码课,挖以太坊,参加2022年的政治竞选,搬到加勒比海地区,开一家旅游公司……
然后,2020年6月1号,他行动了。为什么,因为疫情后他觉得,那种回到从前的想法不再吸引,“时间是个单行道,我只活一次,如果不是现在,我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这是美国式的YOLO,越来越多人选择推翻自己的生活,放弃了舒适而稳定的工作,开始了新的冒险事业。
《经济学人》杂志也说,职业白领,金领开始“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很多经济学家也认为,这种价值观正加速美国的创新。比如说,60年代嬉皮士文化,很多硅谷大佬都是嬉皮士,包括苹果创始人乔布斯。
中老年人也YOLO。2020年之后,很多有储蓄的中老年人,忽然想明白了,一辈子忙忙碌碌所为何来?
一直想着退休后要去加勒比海钓鱼,去撒哈拉徒步,或者在院子里晒太阳。所以,就像《鹿鼎记》里面的韦小宝一样,“老子不干了”。
然后,美国55岁以上的劳动参与率下降了2个百分点,相当于150万的劳动力永久的退出了劳动力市场——
这对宏观经济来说意味着什么?通胀——
劳动力供应紧张,(名义)工资增长,然后推动全社会价格上升。
这已经是美国经济学界的共识。
前美联储主席,202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伯南克说:“美国劳动力市场参与率下降,劳动力供给不足是构成通胀上行的主要因素。”
美国的YOLO主要体现在就业市场上,中国的YOLO有点不同。
今年中国有个热词——特种兵式旅游。
我从微博上截了一张图,来自一个年轻的成都的码农,柟多多,他在网上爆红是因为5天内打卡五岳。
这个小伙子是旅游爱好者,今年他突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要用五天假期爬完五岳。说干就干——
4月28号下班,立即出发,第一站,南岳衡山,中午登顶,打卡,下山,然后马上出发奔赴下一站,嵩山,登顶,打卡,下山,再下一站,泰山,恒山,华山。
五天,五城,闪现五岳山顶。
我开始不是特别理解——然后五一节特地带儿子去了趟沈阳做特种兵式旅游,早上6点钟二等座,打卡工业博物馆,撸串,然后去皇太极的北陵公园,中途还陪他打卡了两个游乐场,晚上11点晚班机回到北京。
很刺激,感觉人生是浓缩的。
然后再想想这个男孩,突然就理解了,人生不就是在路上吗?
“五岳归来不看山”,你想想,5天,120个小时,浓缩了别人的半生和山河的精华,何等的刺激?最重要的是,成本也不高,负担得起。
所以,中国式的YOLO会体现在消费市场上,一方面因为家庭资产负债表受损,还是想省钱,另一方面,又真的觉得人生苦短,要多体验。
所以我们在消费上会发现很多奇怪的悖论,看着像消费降级,但又不完全是消费降级。
我总结了一下,中国式YOLO=【低成本,强体验】
02
枫叶租车
前两个月,我跟枫叶租车的创始人聊到这件事,他一听,太对了。
“设计符合时代价值观的产品,提供符合时代价值观的服务,这正是我们公司发展的轨迹。”
比如,为什么要切入高端汽车租赁市场?最开始是基于对“消费升级 vs 消费降级”的思考。
举个例子,你十年前买个帕萨特多少钱?20多万?现在宝马3系,大约也是20多万。所以,你很难界定什么叫升级或降级。
但用户对品质的追求是永恒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决定了方向,要让用户“用更少的钱享受到更高端的品质”。
接下来发现,年轻人对汽车的拥有权和使用权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在老一辈人的观念中,汽车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它只是一个出行的工具。
年轻人追求的是如何能有更好的驾乘体验,通过体验不同的产品获得不同的乐趣。
所以,这是他们的另一个出发点,要让用户“用同样的钱获得更多的体验”。
在这两个思考下,从高端汽车租赁这个场景入手,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特别有意思的是,他们发现,高端车的用户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差不多10岁。
这时候,他们开始更多地考虑年轻人的价值取向,发现整个汽车产业在技术层面的冲击下,连对车的定义都发生了变化:从资产到玩具。
所以整个产业链的销售模式,以及客户的消费模式都发生了改变。
“体验”这个词变得更重要。
这些变化都促使他们去思考,为什么不能为用户创造更高频的极致体验呢?
比如保时捷、奔驰、宝马、沃尔沃、特斯拉这些车,尤其是新车型,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是向往,但是还有点够不着,能不能当下就要,又要得起呢?
这就是他们正在推出的“汽车订阅”。
汽车订阅,和长租比较类似,但是长租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只能开这辆车。订阅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觉得这个车不想开了,可以在订阅池里面再换一辆不一样的车。
所以,他总结说,从汽车租赁到汽车订阅,本质上都是提供出行解决方案。但这个方案,一定要符合社会的价值观变化。
他们这个方案,契合了年轻人对整个汽车产品的新思路,YOLO。
枫叶这个案例也让我再次肯定,YOLO在中国市场上会更多地体现在消费的“高性价比,高频次,强体验”。
这个思路下,很多消费场景都变得可以理解。比如小家电行业里的养生壶,煮蛋器,空气炸锅,新款层出不穷;茶饮行业里不断推破圈的联名产品......
这些热闹背后,就是YOLO价值观的渗透,要快,要体验。
03
生如夏花
对YOLO这个事情,我感受特别深,因为我是长沙人。长沙就是YOLO精神特别强的城市。
这两年,我碰到所有人都告诉我,超爱你们长沙哦。
为啥?我觉得就是长沙这个城市骨子的YOLO气质,恰好回应了这个时代的YOLO心态。
上个月我回长沙,跟老同学一路顺着著名的网红区域逛,天心区,还有解放西路,然后发现一大溜熟悉的名字——
茶颜悦色、文和友、墨茉点心局、虎头局、三顿半、费大厨、柠季、盛香亭、零食很忙……居然全出自我老家。
这里面很多品牌都曾经是社交媒体的绝对宠儿。
我一查,这几年长沙居然有86个网红品牌,一浪接一浪,虽然不断有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但总有后浪滚滚来。
而且不管前浪是成是败,那种一瞬间铺天盖地占据所有心智的场景不会持续,而且前浪消失的速度越来越高,概率也很高——而这,也正好是这些年网红品牌的常态。
所以,很多讲究“基业长青,长期品牌”的学者对这种“昙花一现”的现象颇有微词。
但我反而觉得,正常。
那天看巴菲特的直播,看到老爷子仍然喝可口可乐。突然意识到,像可口可乐这样的品牌故事,不会在这样一个YOLO时代出现了。
不是因为产品不行了,而是因为供给更充沛,认知更多元,信息流更快速——
你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触达更多用户,占领更大市场。这意味着什么?现在红1年可能相当于之前红10年。
所以对产品,对品牌而言,你面对的是一个更广阔,但也更稍纵即逝的市场。
在这样一个YOLO的时代,【生如夏花】可能才是常态。
我今年特别认真地思考了“生如夏花”这四个字。
从前,时间犹如深潭,慢慢的岁月,慢慢的成长。
今天,时间犹如激流,瞬间到高潮,也会瞬间被荡涤。
但是,开放过,存在过,被看见过,没有价值吗?
比如说淄博,很多人觉得这是非市场化的行为,炒作,泡沫。
没错,淄博烧烤的温度降下去了。但是换个角度看看?淄博很多小商家的人生,就在这两个月内发生了改变:
卖鸭头的小哥叫伊扬,曾经一夜直播卖货100万。
小饼店家的利润4、5月曾经高达100万,现在“断崖式”下跌到10万,但比之前还是多不少。
从个人角度来说,将一个月活成了一年、十年的例子不在少数。
从城市角度来说,淄博被看见了。不说这些社交媒体动辄百亿的数据,就说经济学家这个群体,什么时候讨论过淄博?我觉得这个价值可能比任何城市名片工程都有用。
所以,曾经被看见,难道不也是一种幸运?
这些事情让我继续思考关于“时间”和“空间”的问题。
作为一个信息生物,人类拥有的无非就是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自从苹果开启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后,数据喷涌,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面对的信息空间被无限扩张了,而信息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感受到的“时间”被压缩了,变短了。
我们看见的可能是一夜爆红,转瞬即逝,但在更哲学的意义上,这是时间的相对论,因为在今天的技术条件下,所有的生命所面对的时间已经变快了。
而这,意味着太多变化——
品牌、影响力、价值这些东西本就是人类的共识,当时间变“短”的时候,共识构建和破裂的速度也会变得越快。
这意味着,YOLO,是时间相对论的产物。
人类的空间被扩展,时间被缩短。
YOLO时代,品牌来来去去,影响力沉沉浮浮,价值起起落落。
对一个品牌,一个人,一座城来说,也许生如夏花未免遗憾,但这是否也意味着,在同等的时间长度上,每个人,每个品牌,每个产品,每座城,都有被看见的机会。
我们都是技术的生物。
回头想,“人类”这个生物在苹果手机面世的那一刻已经被改变了。
今年通用AI的出现,只是将这个变化再往前推进了一步而已。
作为“未来”的移民,我意识到,既有的观念、价值都即将或者正在发生重大的改变,既有的经验可能都被荒芜,所以,活在当下就好。
这不是短视,不是注重享乐,而是时间的相对论。
我想起了那个冲进球场拥抱梅西的孩子,我记得他仰着的头,张扬无惧的笑容。
是啊,YOLO,你活且仅活一次,我知道被看见过,被改变过,这就够了。
所以,有人问我,共潮生有压力吗?
我早问过自己,你是要永远在镁光灯下么?还是绽放一次也可以?
答案是,后者,明年,明天,你记不记得住根本不重要。
We only live once we only live tonigt.
请记住今夜就够了。
Chapter 4
服务业工业化2.0
01
数字能力
刚才说到,在YOLO时代,每个人,每个品牌,每个城都有被看见的机会——
不是鸡汤,而是中国工业能力的体现,这里的工业不是平时说的工业制造能力,而是服务工业化能力。
我想先讲一下什么是“工业化”。
大家都知道著名的福特流水线。在此之前,装配一辆汽车要728个小时,汽车年产量12辆,典型的富人的玩具。发明了福特流水线之后,装配一辆车的时间缩短到12小时,福特一年产量25万辆。之后十几年的时间,汽车成了美国家庭标配。
这就是工业化,通过标准化和规模化,不断降低成本。
汽车,冰箱,电视,手机……都是这样进入到我们普通人的家庭生活。
服务业,也是一样。
星巴克,就是服务业工业化的产物。
有谁知道一杯热美式是怎么生产的吗?我特地到店里面问过,早上到店,打开咖啡机,将咖啡豆倒进去,出来就是浓缩咖啡液。要中杯?按1,然后加上热水。至于咖啡豆?是固定比例配方配的。烘焙?是自动程控的巨无霸烘焙机,同一批豆烘出来几乎一模一样。
是不是有点福特汽车流水线的感觉?一切都高度标准化,流程化。可以快速复制,粘贴。
就是靠着这套工业化流水线的能力,很多年星巴克稳坐全球咖啡第一巨头的位置。
这就是服务业工业化的力量——
本地化的小规模经营,经过标准化和规模化,可以成为巨头。
美国一直是服务业工业化的标杆:肯德基,BurgerKing,Pizza Hut,沃尔玛超市,Home Depot,Drugstore……
但这种能力遭到了挑战,比如瑞幸的出现:
2022年,星巴克在中国的营收下跌19%,瑞幸增长53%。
2023年,瑞幸咖啡门店数目超过10000家,历时6年,星巴克(中国)门店刚破6000,历时23年。
他们说是因为数字能力。
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到我看到这两个品牌的爆款。
星巴克最新的爆款产品,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推出的星冰乐。
瑞幸最新的爆款是2023年4月的冰吸生椰拿铁,2023年3月的碧螺知春拿铁,2022年10月的生酪拿铁。
这两年,瑞幸就大约有10种左右爆款。
这些爆款,你不觉得听起来都有点耳熟么?生椰拿铁,椰云拿铁,冰吸生椰拿铁,听起来是某个大家族族谱里的“椰”字辈?还有碧螺知春拿铁,茉莉花香拿铁,杏花乌龙拿铁,像不像什么“茶系”旁支?
这样看下来,我终于明白,所谓“瑞幸的研发是数据驱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星巴克卖咖啡,那瑞幸就在卖算法。
瑞幸眼里不太存在“咖啡”这个物种,在他们眼里,任何产品都是几种“要素”的组合,包括牛奶、咖啡、果汁、糖浆、茶粉、椰汁、香料等等。
对瑞幸而言,研发就是根据各种市场信息和门店订单信息,给要素做“最优排列组合”,计算哪些可能受欢迎——
至于这是不是“咖啡”,压根不要紧。
等出了爆款后,马上数据分析,这个爆款的主原料还能跟哪几种要素相结合,然后新品就出来了。新品爆了,又如此循环。
所以你会看到一张“亲缘关系”紧密的爆款单子,因为每个爆款,都很可能是前面爆款的拆卸重装,进行迭代的产物。
一个卖咖啡,一个卖算法,标准化程度更高,规模化速度就更快。
这种标准化程度来自哪里呢?数字能力。
除了在爆款研发上,瑞幸从选址,到制作,到营销,都建立在社会的数字能力之上。
用LBS技术和POI大数据做门店选址;用物联网、云计算远程管理咖啡机;
用企业微信做精准营销,根据客户偏好,有针对性地推优惠券。
中国市场上这些年跑出的很多新东西,本质上都是基于我们现有的土壤和环境。
如果把当年星巴克生长的土壤和环境称作服务业工业1.0,那么瑞幸生长的土壤和环境就是服务业工业化2.0。
数字能力,就是从服务业工业化1.0到服务业2.0的最大区别。
我为什么会强调“土壤和环境”这种词呢?因为它意味着“新物种”。
像瑞幸这样超万店的中国企业还有不少。最近古茗、茶百道、沪上阿姨都马上要突破万店规模了,而他们成立都不到15年。
原因不复杂,数字能力让他们标准化程度更高,效率更高,所以规模效应快速发挥到极致。
更重要的是,利用这种数字能力,品牌或者企业都有进化的可能。
企业微信这样的工具,其实就是品牌和企业数字化演进的土壤。
前几天,我跟几个做零售连锁的老板聊天,他们很焦虑。
一是零售业不够景气,前几年增速已经低于GDP增速,另一方面城市化放缓,人口下降,之前那种流量驱动利润的模式碰到困难。
问,未来会怎么样?该怎么办?
我的判断是,未来零售消费上有两个趋势是挺明显的。
第一,存量博弈。
因为小城市人口继续减少,大城市内部人口也继续往核心区域集中,很多地方就会变成不毛之地。转战线上也有问题,因为电商增速已经降到了4%,流量见顶。
第二,服务消费的增长会远大于商品消费。
凯恩斯说过,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消费的“有益性”会代替“有用性”,会从“为商品付费”,升级到“为体验付费”,就是“体验感受”比“实际物体”更重要。
今年上半年相比年初,消费价格下跌0.5%,其中商品消费下跌1.4%,但服务消费还是涨了0.8%。
该怎么办呢?我的答案是:利用现有的数字能力,从卖商品到卖体验、卖服务。
02
卖服务
宝岛眼镜就是这么一个案例。
过去也是一个“卖眼镜的”。1997年进入大陆市场,碰上城市化这么个大浪潮,短短一二十年做到千店规模。后来碰到和大家一样的问题:线上电商冲击,经济增速放缓,流量越来越贵,也在想出路,想突围。
怎么突围?卖服务。
现在,宝岛眼镜将业务全面升级,不要做卖商品的“连锁眼镜店”,而要成为连锁“专业的视健康服务中心”。
你可能会问,“专业的视健康服务中心”是什么意思?
从顾客进入宝岛眼镜门店开始,超十万元的专业配镜设备、专业的验光师、配镜师就会为顾客做细心的检查,为每一位顾客建立起属于他个人的视力电子眼健康档案。
配完眼镜后,哪个顾客什么时候该取眼镜,什么时候要去复查、近视度数有没有增长,都有专人来提醒服务你。比如青少年视力三个月左右就会有变化,视力复查是刚需,在宝岛眼镜会有专人发微信提醒复查,比爸妈还要细心周到。
通过这套完善的服务,2022年暑假,宝岛眼镜青少年客户到店复查人数同比增长了7倍,复查时候有49%的客户产生了家庭购买。娃复查的时候,闲着没事,妈试个墨镜,爷爷配个老花镜……复购率,连单率,都上去了。一旦有了“家庭购“,客户的粘度就上了好几个台阶,而且还容易社区传播。
但是有一个问题,想要提供这套“服务”是很贵的。
以前,在验光的时候,需要手动记录档案,形成一个纸质的册子,每次顾客再来都要翻一堆档案才能找到顾客的信息。
如果想主动联系老顾客,只能打电话,这种电话往往被视为骚扰,没几个顾客会接起电话。而且,一个门店几千个手机号码,店员根本记不得谁是谁,更别提及时提醒顾客到店了。
这种高频服务,按照经济学的语言来说,就是成本又高,收益又不确定。
怎么让非标的个体服务成本更低,效率更高,从而实现规模化的“视健康服务”呢?
就是用好企业微信这个工具。
以前给顾客打电话,人家不接;现在在企业微信里,可以给顾客发信息,可以用不打扰的方式,等顾客有空再看,这就让顾客感觉收到关怀和照顾。
刚刚提到,青少年视力三个月左右就会有变化,视力复查很重要。宝岛眼镜会在私域里提前提醒爸妈到店复查,上百万顾客的提醒,怎么记得住?他们都是通过企业微信自动排期,做到准时发给顾客。
更要紧的是,这种复购连单,客户粘度,和口碑效应的产生,边际成本非常低——
理论上来说,数字化工具和服务流程建立好了,服务1个人和1000个人、10万个人,成本差不多。
换句话说,宝岛眼镜通过企业微信,控制了成本,并且具备了规模化提供高频精准服务的能力。
几年下来,宝岛眼镜大概沉淀了900万的私域用户到企业微信上,一点点接近了自己的目标——"专业的视健康服务中心”。
不仅仅是宝岛眼镜,借助于企业微信这样的数字化工具,很多行业都可以更近距离地链接用户,低成本地服务用户,开始了从卖商品到卖服务的转身——
高端服装行业,从坐等顾客,到送货上门试衣,服务产生了更高的附加价值;
定制家居行业,从卖柜子,到长期家居养护,服务成了顾客再次消费的钩子;
汽车行业,从通过4S店卖车,到跨过经销商直接服务消费者,服务成了他们的竞争优势。
不管是瑞幸咖啡到宝岛眼镜,都有点“数字新物种”的味道。
这张图片上也是个“新物种”——来自贵州的村超。
村超的全称是 “榕江(三宝桐寨)和美乡村足球超级联赛”,简称村超,是贵州榕江县民间自发组织开展的乡村社区体育赛事。
比如,月寨村足球队,六佰塘村足球队,20只以村为单位的足球队,参赛球员从事不同职业,卖肉的、开挖掘机的、城里打零工的……
奖品是什么呢?冠军,本地小黄牛;亚军,土猪;季军,小香羊;第四名,本地鹅……
看这个阵容,妥妥是魔幻现实版的“少林足球”,我严重怀疑,榕江县的组织方,跟我一样是星爷的死忠粉?
给你们看两个数据:
村超的现场观看人数5万;作为对比,英超最新一季度刚超4万人。
2023年端午节3天,榕江实现旅游综合收入4.44亿;作为对比,2022年榕江县财政收入3.05亿元。
很爽的数字,但各个政府,企业家,经济学家,管理者,可能会问——
一个人口不足30万的西南小县城,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样大规模的组织协作的?这个问题同样可以问淄博。
回答是:货运物流,地图导航,行程预订,人员调度匹配,新媒体传播……
对我来说,这就是服务业工业化2.0的土壤。
之前很多人说“数字基础设施”,我总是觉得不到位,到今年总算知道这个感觉从何而来。
它不仅仅是“数字能力”——
这个土壤,包括了过去30多年工业化形成的产业链、制造能力、服务业工业化能力,叠加上过去20年多年成的数字能力,他们之间相互渗透加强,形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服务业工业化2.0土壤。
中国服务业工业化2.0 = 服务业工业化1.0 x 中国数字能力
因为是土壤,所以可以长出各种新物种——
可以进化成数字咖啡、数字奶茶……
可以进化酒店成“亚朵”酒店式的城市体验服务;
也可以将一座城市变成“网红品牌”。
还不止于此,这种土壤提供的规模化服务能力,可以将个人才华转化成个人产品。
这个女孩叫小文。95后,二本师范院校美术生。
毕业后没啥就业机会,备考一年,挤破头进了老家山西小县城的一家体制内单位。工作很琐碎,端茶送水打印资料。
偶尔一次机会,单位举办爱国主题的手抄报比赛,美术生小文拿了第一名。下一次单位手抄报比赛,邻桌大姐对她说:“我不会画画,给你200块钱,帮我画一张吧。”
小文在学校时候做过微商,马上意识到这估计是潜在需求,然后发社交媒体说自己能提供“手抄报服务”,教学,代画,一条龙服务。很快就有第一批顾客,几十个人找来说家里孩子要做手抄报,小文小赚了几千元。
美术生小文很快发现,除了手抄报,自己还能干水彩画、油画、手绘插画……
社交媒体成了她的第一阵地,粉丝数不多,1787个。但有真实需求,新房子的风景装饰画、结婚典礼上的新人卡通头像.....
然后她发现,要做大点,就得标准化——
然后她开始在情人节、七夕、圣诞等这些重要节日之前,做标准化模板。比如,比较简单的爱心系列,一天可以作8幅画,8个画板摆在一起,记住各自要画什么颜色(粉色、蓝色)。画第一幅的时候,先画大致图样,涂色,让它晾干,流水线画完最后一幅的时候,第一幅已经晾干,再画细节。最后根据粉丝要求,定制姓名和祝福语。
把样品放在小红书上,马上就会有粉丝私信联系,确定定制内容后,先线上付款,画好后,再寄顺丰到付。最远的一单卖到了西藏。
今年,义乌一家做儿童绘本的公司在网上看到了她的作品,找到她,说小文的画很适合做儿童涂色书,几万块钱买断了版权。
我听完这个这个故事,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广东深圳的腾讯,上海的小红书,北京的微博,西藏的用户,浙江义乌的客户……
中国工厂,中国公路,中国网络,中国平台,中国数字化工具……
这一切构建而成的中国服务工业化能力2.0,让这个女孩长出了另一种模样。按照流行说法,让一个普通山西女孩的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了。
再想想今天演讲开始时候,小马和佳雯的故事,我们现场嘉宾手里的盒子。
一个创意是怎么变成一个产品的?通用人工智能、制造能力、产业链、物流、社交媒体、各种数字化工具……
这个中国2.0版本的服务业工业化土壤,还在持续生长。
服务业工业化2.0,是一个让非标准化的才华可以实现规模化服务的土壤,是一个让个性化技能能够生存的土壤。
03
广场与高塔
上个月去菜鸟讲课,菜鸟集团副总裁韩帅给了我另一个视角加深理解这件事。
我们谈到人工智能对就业市场的威胁,他说,在菜鸟做国际化智能化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一直想搞人工智能仓,但发现怎么都搞不过人工仓。
原因很简单,经过这么多年的“数字化生存”,任何一个最普通的中国劳动力,即使初中毕业,也能熟练掌握移动支付、地图导航、直播喊麦、线上接单等数字化工具。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熟练使用数字化工具”这件事,实际上是有很高学习成本的。但是中国这些年数字平台的发展,硬生生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了。
所以,我跟韩总说,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总结一下,这叫“数字劳动力红利”。
对我来说,数字劳动力红利,其实也是“服务业工业化2.0”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想明白了这个服务业工业化2.0的事情后,我回来再看一本书,尼尔弗格森的《广场与高塔》,就觉得更有体感。
这本书讲的就是数字化给社会结构带来的变化。
他说,之前的社会像高塔,是层级式的。人生像攀登窄梯,所以我们拼命要上好大学,进好单位,要从科员到科长到处长,因为爬到上面才有机会看到更远更好的风景,但是每一层都席位更少,所以这是一场“排他式(Exlusive)的游戏”。
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一次破局,过去20多年的数字经济,则是另一次更大的破局。
高塔仍然在,但在高塔之外,一个广场型结构正在出现。
广场不是华山天险一条路,你摆摊,卖艺,唱个二人转,都行。广场是网络,游戏规则不是排他的(Exlusive),而是包容的,互动的(Interactive)。
网络上有个梗叫做,“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出处是上个世纪90年代《新华字典》的一个例句,“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笑点很容易看出来,对吧?
但是今天,我在高塔之外,看见了一个还在生长的广场。
6月份,16-24岁青年人失业率达到了21.3%,又是历史新高。
媒体上每天都是年轻人烧香拜佛,教育不再能改变命运了,寒门再难出贵子了……
我理解这是真实的焦虑。但是,我又想,也许在这样的时候,对我们来说,理解服务业工业化2.0土壤这个事情,会变得更重要。
所以,请允许我,滥用一次中年油腻的权利,说教一次,好吗?
年轻的孩子,怕什么,走啊,做一个出走的娜拉,去真实的世界里,去这仍然生机勃勃的土壤上,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Chapter 5
摸着石头过河
01
失去的三十年?
大概是12天前,我跟罗老师在线上聊天,说还是最喜欢他2015年年度演讲的内容。
他说,“当时全民有一股向上的劲头,作为表达者,我把那个情绪呼应出来了”。
“表达者要呼应社会情绪,否则就失去了价值。”
“公众表达”,究竟表达的是什么?
当天中午我跟枫叶租车的梁怿吃饭,聊到这个话题,我说突然觉得前面内容调子有点自嗨,没有做到“呼应社会情绪”。
梁怿说,你误解了“呼应”这个词的意思,呼应社会情绪不等于迎合社会情绪。呼应的意思是,关注现象,直面情绪,提供思考。
很凑巧,下午第一财经的张志清也恰好跟我说了一句话,“记住,流量是有价值观的”。
那天对我挺重要的,我觉得,它是我今天站在这里所有表达的支柱。我连夜删除了当时准备的“安全资产配置”的内容,决定最后这部分内容要呼应当下。
什么是当下?用我喜欢和尊重的一位学者黄益平教授的话来总结——
“经济新旧交替的过程中,政策要避免新的还没起来的时候,旧的被破坏太快,因为破旧立新是痛苦的。”
今年,这种痛苦被“日本”具象化了,都在担心和日本一样“失去三十年”。
想起之前碰到的一个日本人,1970年生的,今年53岁。隐私起见,就叫他高桥健次郎吧。1992年参加工作,30年了。今年第一次涨工资,从500万涨到了560万日元。
问他,30年没涨工资是什么感觉?
习惯了。反正没结婚没孩子,倒也不感到特别难过。
反正这些年日本物价也没涨。自己住的东京新宿区公寓,租金到前年(2021年)才超过1992年。超市一袋明星牌拉面,1992年140日元,现在也是140日元。
然后他补充说,实际上2012年安倍首相上台后,日子就好多了。为什么?
两个原因。
第一,股票涨了。从2012年10月开始,日经225股票指数半年内上行60%,然后一直稳定涨,到今年6月底,涨幅超过270%,平均下来每年也超过10%。
第二,实际收入涨了。高桥是东京大学财会专业的,一直在三井住友银行当个人理财经理。他说,2013年后,公司赚钱多了。为了避免“工资粘性”(就是工资容易涨下调困难),三井银行不调工资,但是会多发几个月月薪,14-16个月都有。
我问,到底哪些年份最难受呢?高桥想了想,1998年到2012年,感觉都挺难受的。
不过最难受是1998年后和2008年后的几年,印象最深的是,那时候破产企业很多,银行没人借钱,天天担心失业,“我妈妈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穿优衣库的摇粒绒外套的”。
我问他,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日本那段时间那么难过的呢?高桥想都没想,是政策犯了错吧?
咦,难道不是房地产泡沫破灭吗?
高桥摇摇头,之前我们也都这么认为,但是2008年美国不也是房地产危机吗?但美国2009年就开始恢复了。最重要的是,2020年之后我们也一直担心,1998年和2008年的噩梦会重演,并出现长期通缩,因为当时觉得那个危机比银行倒闭的危机还大呢。没想到,日本政府这次决心挺大,坚持宽松。还真管用了。
工资涨了,房价涨了,股市涨了,突然感觉“有钱了”。
我问他,你们不是通胀了么?3.3%,你不怕?
高桥摇摇头,这都多少年了,东京开始排长队了,他挺唏嘘,“没想都我50多岁了,还能再次见到东京这么热闹”。
“香帅老师”,高桥说,“涨价和消费欲望,让我觉得活在人间”。
02
改变预期
不知道你听了高桥的故事什么感觉?
我的感觉是,通胀不一定坏事,但通缩比通胀更令人痛苦。只要政策力度足够大,日本这样长达20年的通缩都给治好了。
我把高桥的故事讲给社科院张斌教授,为什么高桥说当年日本在政策上犯了错?
张斌说,高桥的体感是对的,日本是有机会走出通缩的,包括1998年那次。1992年日本房地产泡沫破灭后,其实央行特别果断,连续9次降息,几乎降到0。
实际上日本经济到95年、96年已经有一些好转,但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又一个榔头敲过来,再次陷入了通缩——当时日本利率已经是零了,没东西降了,还是通缩,怎么办?
克鲁格曼(诺奖得主),还有后来当了美联储主席的伯南克,以及日本自己的经济学家伊藤隆敏……都跑过来给开药方——改变预期。
怎么改呢,比如说当时日本通胀已经0.1%,日本政府就应该明确宣布,通胀目标是2%或者3%,然后再配套宽松政策。
这招说起来挺不负责任,相当于要央行主动制造通胀预期。也就是说,日本政府一边放水,一边说,你再不花钱,我会一直放水,放到有通胀,你手里的钱长毛了为止。听上去超级不靠谱,对不对?
但2012年安倍上台后,采取的大概就是这一招。
日本这么保守的政府和国家,下决心做这么大改变,和美联储2008的量化宽松政策是有关系的。所以很多人认为,日本是摸着美国过河。
安倍政府非常积极的货币政策出台以后,日本股票价格立竿见影的上涨,通货紧缩也消失了,成功将日本拉出了漫长的停滞。
但是为啥这么不靠谱的招能管用呢?其实就是预期。
通过改变预期,从而改变行为,导致结果变化。
我们换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大家都不花钱,就没有人赚钱,没有人赚钱,更没人花钱,如此循环下去,经济衰败,就跟当年日本一样。
但是日本央行这么个不靠谱的做法,让有人开始花钱,消费,投资,然后开始有人赚钱。赚了钱,自然敢花,这才是自然修复。
所以,你看,一个不靠谱的招会导致一个靠谱的结果。
难怪,克鲁格曼当年有句话,大致意思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央行是负责任的。很悖论,对吧?也很难被人理解认同。
但是当时的日本央行行长速水优觉得这群家伙是疯了,央行的责任应该控制通胀的,哪有一个负责任的央行会做这么不负责的事情呢?果断拒绝了。
但后来历史经验一次次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尤其到了2020年,很多大央行都将“预期”这个武器用得烂熟于心:
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说,“不惜代价救经济”;
日本央行黑田东彦说,“不惜一切代价尽早结束通缩”;
美联储利率降至0%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说,“我们仍有政策空间”。
都是一样的道理。
莫言说,我们都知道,“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
不过,日本这个南墙摩擦的时间真是有点太长了。
所以,当我们要“摸着日本的石头过河”时,得摸对石头。比如说我们经常说到日本国内部门的低效率、不良资产、老龄化、房地产泡沫等各种结构性问题,但很少会意识到,即便是存在这些问题,日本也不必付出长期通缩和经济停滞的代价。更重要的是,如果货币政策足够给力,很多代价是可以避免的。
所以,最后他总结——
摸着日本的石头过河,很重要的一点是破除货币认知上的茧。
03
复杂中国
但也有人不同意,北京大学徐远教授说,日本的石头没法摸。
他给我看了一张图,图里有四个圆圈,不同大小,代表着中国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区域。
最右边是人均GDP2万美金以上的城市,一共25个,大概覆盖了多少人呢?2亿人口。这2亿人口对应是日本,韩国,西班牙。
旁边的是人均GDP1-2万美金的城市,一共111个,覆盖了5.2亿人口。这5亿人口对应的则是波兰,俄罗斯。
再边上的是人均GDP5000-10000美金的城市,一共133个,覆盖了5.4亿人口。这5亿人对应的是巴西,泰国。
最小的圆圈是人均GDP5000美金以下的城市,一共64个,覆盖了1.4亿人口,对应的是越南,菲律宾。
这意味着,“中国”这个概念包含着太多,它是日本、韩国,也是越南、菲律宾,它还是巴西、泰国、波兰、俄罗斯。
任何机械的国别比较,在这样一个复杂肌体上,都未免流于简单。
对着这张图,他说,我看到的是一个复杂中国,而复杂本身就是机会。
在25个人均GDP超过2万美金的城市里,有个城市很多人不熟悉,湖北宜昌。2021年的经济增速高达16.8%。
为什么呢?2021年宁德时代在宜昌投资300多亿。
这只是宁德时代产业影响的一个点,下面这张是宁德时代的产业影响分布图——包括青海、四川、贵州、江西。
这就是复杂性,就跟佛山制造业,跟平台基础上的服务业工业化2.0土壤一样。
复杂经济学告诉我们,一个系统中,个体之间存在大量互动。差异性越大,互动越多。每个个体所做的每笔交易、每个策略,都会改变其他个体的环境,从而改变了经济系统本身。
这意味着,每个个体和经济系统是共同进化的。
在这张图上,徐老师说,我还看到了太多“进化”的空间。
比如说,面对这2亿2万美金的人口,我们可以问问,城市化真的结束了吗?那些背井离乡与孩子分离的打工父母,他们真的被“城市化”了吗?还是说,我们仍然有机会从低水平的工棚城市化进化到更公平的“市民城市化”?
再比如说,工业化真的结束了吗?就像上面讲过的,能否让工业化的力量在服务业上持续生长?或者在那些广袤的东北、华北平原上,让工业化力量在农业上持续成长?
这,才是中国,一个可以共同进化的复杂中国。
2023共潮生
尾声
今天这场演讲要到尾声了。按照惯例,我还是想讲个很小的故事。有点长,辛苦你们耐心听完。
这个女生叫钟小华,熟悉我的同学可能在书里面见过她。
她生于1985年,河南确山县。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农村女孩子一样,十多岁辍学,辗转广州、北京打工,到20岁回老家,结婚,生孩子。把孩子养到两三岁,又出来打工。
我认识她是2018年,那年她33岁,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第一个月发工资,她没有银行卡。从打工开始,每赚到一分钱都寄回家,结婚后,工资就打到丈夫的卡上。
我大惊。然后马上让助理带她去家里隔壁开了张银行卡。以后所有工资奖金都打到她这个卡上,让她存起来,也帮她做点投资。
比较幸运的是,这几年市场机会不少,她已经成了个小有资产的女生。
然后我们看着她变了,自信,坦然。在面对家庭琐事上,可以抬头坦然的说,“不要紧,我可以养活我儿子女儿,不要紧,我可以回县城做个买卖”。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
今年她女儿高考,只考了300分出头,本科上不去,但可以上个大专。她很沮丧,问我是不是不用上了,直接打工学门手艺算了。
我毫不犹豫说,对的。因为在我看来,确实差不多,包括三本都一样,学个技能,参加自考不就行了吗。
她听我的话,马上让闺女到北京来打工。
但是,我们团队一个四线城市的小姑娘听说了这件事,马上打电话给她,你千万别听老师的。
为什么?因为招聘时候大专是一道线,你在线内还是线外,这已经是巨大差别。还有,即使要升本科,专科也比高中文凭好,更何况,俗气点讲,在大专里碰到的男孩子也和在打工场所碰到的不同。还有,对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孩来说,即使是专科,也是她通往更大世界的窗口,对她来说,有心理效应——我是大学生。
老师不懂这个,你别听她的。
那天是7月6号,大专报志愿的最后一天,她们早上8点通的电话,晚上6点报志愿结束。她匆忙让闺女填报了大专志愿,赶在最后一刻。
小女生到晚上才来得及跟我说,老师,我直接让钟阿姨马上帮孩子报志愿了,因为我家里有类似的情况,我知道。
你们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惭愧,冷汗淋漓。我认了错,并完全认可了她的逻辑。
这件事确实让我反思了很久。我一直自诩自己是理解“复杂中国”这个概念的,但是那一刻,我知道,我并不懂。
复杂意味着参差多元,生态多元,那么是否也意味着机会呢?
这是生于1984年的钟小华,这是她生于2005年的女儿。她是一名大学生了,虽然只是一个专科,但仍然踏上了另一个台阶。
我在她们身上看到了什么?生长。
她们还需要什么?机会。
如果我们相信,复杂经济系统中,每个个体和经济系统是共同进化的。
那么,为参差生态中的所有人创造机会,这就是复杂中国的机会。
朋友们,珍重。
下一次,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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