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婚外恋人!
请大家不要信以为真,
更不要胡乱模仿。
悲剧开始之前,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包括安青桐。
安青桐生得美。
女人生的美貌,或许是上天多赐的一条生路。但这条生路,也可能是,逆途。
起因是在周六的上午。
那个上午,易向明给她打电话:“小桐,今天我加班,晚上做清蒸鲈鱼吧,馋了。”
安青桐有点生气。
平时俩人工作都忙,好容易盼到周末,易向明还加班,大概有两周没见面了。
“大馋猫,不做不做。”
可一放下电话,她便忙不迭地出门,去买鱼备料。
外面阳光如洒。
街道上,人与物都温暖而明亮。
路过长街拐角,安青桐看到一家奇怪的小店。
小店是新开张的,挂着黑色门头,上面写着:
“苗疆人。”
仔细看,那三个字是用五彩丝线刺绣在黑色织布上,四周绣满了斑斓的蝎子、蜈蚣、小蛇等毒虫。
绣工精巧,栩栩如生。
是卖什么的呢?安青桐好奇的进店张望。
“姑娘,你求什么?”
蓦地,一个苍老低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安青桐转过身,烟雾弥漫的套间里,缓缓走出一个瘦小的老太太。
店里没开灯,光线幽暗。
老太太满头银饰,穿一身蓝色绣花裙衫,翠绿色的滚边,挖着雪白的云勾。
一张历尽风霜的脸,皱纹累累,仿佛很老很老,老到安青桐无法估算她的年龄。
可是,眼睛却如一泓秋水,清澈凛冽。
一双异域的、微蓝的眼睛。
洞悉过诡谲人心。
看遍了人间是非。
现在,正炯炯地盯着安青桐。
安青桐有点惊慌,她想起关于苗疆的恐怖传说,降头、下毒、种蛊……
“哦哦,只是进来看看,不买东西。”
老太太凉飕飕的声音说:“苗疆人不卖东西,只看相,占卜吉凶,祈福避祸,姑娘你……”
安青桐赶紧走了出来。
然后一抬头,她看到了易向明。
口口声声加班的易向明,搂着一个女人。
那新欢娇滴滴的,笑靥如花,偎依在易向明的怀里。
而易向明,不时伸手抿一下女人娇俏的短发。
他们走过一家咖啡店,闪身不见了。
安青桐的心,犹如银瓶乍破。
每一片,都在太阳下闪着撕心裂肺的痛。
在感情忠贞的评估表上,无论你预想的多糟糕,男人,总比你预想的更糟糕吧。
安青桐悲愤至极,她想冲过去,锥心泣血地质问易向明,你答应爱我一生一世的承诺呢?
她更想歇斯底里掌掴小三,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幸福!
可是,不行。
因为,安青桐,便是小三。
安青桐仿佛死了一次,又悠悠魂转。
易向明,你不许变心!她模模糊糊地,脑袋里混沌不清。
等挣扎着回到公寓,轰然倒在沙发上,便散了架。
鹅黄色的窗纱几番卷起初夏的风,铅坠却拉扯着,不许它张扬。
有家有室的易向明,比安青桐大了足足8岁。
当年他追的紧。
说婚姻悔不当初;
说创办公司吃的苦;
说自己比安青桐大8岁,更懂得珍惜她的好,从此收心为一人。
——反正就是男人们,说了几千年的话。
他有钱、有心。
那么,年龄大一点,又有什么打紧?
而安青桐,也就信他的话——女人有什么爱情呢?不过是哪个男人追得紧,便跟哪个男人罢了。
况且,她也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天真地认为,年龄大,便意味着安稳可靠。
可她不知道,在小女孩面前,“年龄大”不过是天然伪装色,犹如陷阱上的一层薄土。
不止一次,易向明指天誓日说:“等我离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你。”
言犹在耳,日月可鉴。
于是,安青桐这一等,便是4年。
他的八抬大轿,还是影儿都没有。
她爱他入骨入心,在他身上绑定了自己的后半生,她还有退路么?
安青桐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这想法把自己吓到了!
——这个一心一意要嫁的男人,她不能放弃!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鬼使神差地被一个念头牵着:去找那个苗疆老太太!
她要不择手段,使易向明心意回转。
哪怕倾尽身家性命,安青桐也要把自己的男人找回来。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老太太温柔地说:“我娘家姓蓝,姑娘就叫我蓝婆婆吧。”
她指引安青桐进了里间,擦了根火柴,点上一柱奇特的蓝色的香。
安青桐不明白,老太太怎会猜到自己会回来。
异族异人,可能有手段先知先觉吧。
安青桐脸色惨白,她直直地在蒲团上跪下,说:“蓝婆婆,我要一个男人永远爱我,一世不变。”
蓝婆婆仔细地盯着安青桐的脸,叹了一口气。
半晌,她说:“万物相生相克,万事皆有定数,若此处补一缺,则他处有一损。姑娘明白么?”
安青桐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只想夺回爱人,消了求而不得的心头恨。
她拉住蓝婆婆的衣襟,哀哀欲绝:“我只要他回来,求蓝婆婆成全。”
蓝婆婆枯瘦的手指掐算着,她慢慢地说:“姑娘,可是要种蛊么?”
安青桐打了一个激灵。
“什么都行,我要他爱我一人,永不变心。”
蓝婆婆又叹了一口气,说:“情蛊最毒,难以养活。若种情蛊,需得拿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给它,你肯么?”
“肯。”
安青桐伸出手,皓腕上一只莹润的羊脂玉镯。
她决绝地说:“蓝婆婆,这个玉镯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您看够么?”
蓝婆婆摇摇头,说:“身外之物,哪有什么宝贵不宝贵,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安青桐茫然。
蓝婆婆怜悯地说:“姑娘,你可晓得,现下的你,什么最宝贵?”
“求蓝婆婆指点。”
蓝婆婆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安青桐的脸。
她一字一顿:“这美丽的青春呃,才是世间最宝贵的。”
“只有用最美的青春做药引子,才养得活最毒的情蛊。”蓝婆婆盯着安青桐的眼睛。
安青桐呆了。
青春,要怎样给?
略一思索,安青桐答应了:“好。”
安青桐决意破釜沉舟。丢了爱人的青春,再美又有什么用?
蓝婆婆再一次怜惜地托起安青桐的脸,幽幽地道:“好多好多年以前,也有一张这么美丽的脸来找过我。唉,都是陈年旧事了。”
安青桐问:“后来呢?她的爱人回来了么?”
蓝婆婆声音哑涩,她喃喃地说:“自然回来了。情蛊栓心最牢不过,那个男人就此一生一世留在了她的身边。”
安青桐想,我要的,就是易向明永远留在身边。
青春迟早凋零,为什么不趁着盛放时,换一个花好月圆的美满结局?
安青桐决心已下,她问:“蓝婆婆,我要怎样给你青春?”
蓝婆婆端出一个古老的漆木托盘,托盘上一只黝黑的泥陶杯。
明明是一只浅浅的杯子,垂直看却深不见底。
杯中烟气袅袅,光芒闪烁,仿佛蕴藏了日月星辰。
蓝婆婆用一根白色的羽毛轻轻搅动杯中物,她说:“姑娘,人心不可强求,强求了,必有反噬。你想清楚了么?”
安青桐端起泥陶杯,仰头一饮而尽。
爱情,不过是含笑饮毒酒。
蓝婆婆叹息说:“这世间的缘与孽,福与祸早已天定,谁欠谁还,也早就铸好,何不看开些呢?”
顿了顿,她温柔地说:“姑娘请回吧,你的爱人已经回来了。他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今后,他心里只有你一人。”
安青桐大喜过望,她问:“蓝婆婆,我该给你什么报酬呢?”
蓝婆婆双手合掌,高深莫测地一笑,说:“刚才你看向杯底时,我留取了一段你的目光,便是报酬了。”
易向明果然回来了!
安青桐急急地回到公寓。一推门,易向明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喝茶。
她喜极而泣,抱住易向明,泪如雨下。
易向明莫名其妙,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全然没提蒸鱼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人打电话要安青桐做蒸鱼。
安青桐原本是要问,跟易向明逛街的女人是谁?
可是,她想起蓝婆婆说:从此,他忘了外面的世界,心里只有你一人。
罢了。
易向明真的忘了从前。
他的心里只有安青桐。
日子忽然就不一样了。
从前的4年,易向明节假日从来不陪伴安青桐,他要带孩子,陪太太,管理公司的运营。
即便约会,易向明也总是夜半来,天明去,好似一个了无痕迹的春梦。
也许,每一场禁忌之恋,都是生在阴暗里的苔藓,天性见不得太阳吧。
可是现在,易向明大改做派,他肆无忌惮地带着安青桐出门、应酬。仿佛刻意要补偿她4年里的亏欠。
他大张旗鼓地给别人介绍安青桐:“我女朋友。”
全然不顾对方诧异的、强自镇定的目光。
以及若有若无的讪笑。
像苦守寒窑18载的王宝钏,安青桐苦尽甘来,福有双至。
那是在市里最奢华的西餐厅,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易向明深情地吻着安青桐的手。
他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硕大的钻戒闪了安青桐的眼睛。
易向明说:“亲爱的,咱们结婚吧!”
安青桐目眩神迷。
排山倒海的幸福,轰隆隆淹没了她。
原来,易向明已经办理好离婚,布置了婚房,安排妥当了一切,就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安青桐感动到失语,她果然,没有错付真情啊。
婚期定在十月一日。
举国同庆。
安青桐每天奔波于各大商场,她千挑万选,要买新被褥,新碗筷,新家俬。
她等了太久,已迫不及待。
易向明总是细心陪伴她挑选。
那一天,安青桐约好了去试穿礼服。
是婚礼上的敬酒服,热烈的大红色,描着金灿灿的凤凰。
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忽然冲进来一个7、8岁的小男孩,他扑过来,开心地抱着易向明喊:
“爸爸,我想你啦。”
安青桐懵懵的,不知该如何应付。
这时候,一个女人快步过来,恨恨地,看了一眼易向明,拖走了男孩。
男孩不情愿被拖走,挣扎着回头,他看到安青桐,突然问女人:“妈妈,那个奶奶是谁呀?”
女人不答话,眼睛撇过安青桐的脸。
目光里有怨念,有藐视。
还有一些,惊恐。
安青桐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耳边回响起小男孩说的话,“那个奶奶是谁呀?”
奶奶?
安青桐扔下旗袍,冲进更衣室的镜子前。
镜子里,一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安青桐惊骇地大叫。
她打破了镜子,手指鲜血淋漓。
散落一地的镜片里,每一个她,都是皱纹叠生衰老不堪。
不!不不不!
安青桐绝望地悲恸大哭。
易向明进来,抱住她问到:“小桐,怎么了?”
安青桐泣不成声:“我老了!我丑了!”
易向明端详着安青桐的脸,淡淡的说:“别怕,我会爱你的。”
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截没有感情的木头。
安青桐刹那间如堕冰窟,她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强求人心的下场,是蓝婆婆说的,情蛊的反噬。
她交出最宝贵的青春,换取了一具空壳爱情。
中了蛊的易向明,会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之前的生命力已经没了,他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影子。
这样的易向明,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活色生香的易向明么?
安青桐颤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松弛的,失去活力的脸。
她想起了易向明的前妻和孩子,因为自己的介入,妻离子散,他们受了多少苦?
同为女人,自己对另一个女人戕害了4年。
明明亲眼见了易向明的见异思迁啊,为什么,还依然执迷不悟地用青春换取镜花水月?
缘木求鱼,安青桐想,世上还有谁,比我更蠢更贪心?
悔恨像蛊虫啃噬着她的心。
她看着易向明木然的脸,看着自己丑陋的样子,这不堪的真相,如醍醐灌顶。
既然这一切灾祸都是因我而起,那就由我结束吧。
安青桐想起蓝婆婆的话:“人死蛊灭,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种蛊的人死了,种下的蛊毒才会解除。”
安青桐最后看了一眼易向明,她抓起一条尖锐的镜片,狠狠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安青桐汗淋淋地醒来。
鹅黄色的窗纱几次卷起初夏的风,铅坠却执拗地拉扯着,不许张扬。
恍如隔世。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外面暮色渐浓。脸上凉津津的,是梦里的泪痕。
梦里的心魔、惊惧、悔恨,历历在目,惊心动魄。
仿佛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真实地活了一遍。
——醒来,竟还有修改人生的机会,多好!
门铃响起来。
易向明大踏步进来,他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餐桌,吃惊地问:“不是让你做蒸鱼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毫不掩饰的责怪,令安青桐又反感又陌生。
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一件惠而不费的消遣。
“新欢真好,是么?”
易向明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一个客户而已,你不要听他们乱讲……”
安青桐已经不需要谎言。
也不需要解释了。
她只是疑惑,自己从前怎么会,死心塌地爱着这个男人?
她摇摇头,决绝地对男人说:“都过去了,结束了,抱歉打扰了你的家庭。”
易向明沉默着。
脸上阴晴不定。
那个夜晚,他终于拿起外套,说:“对不起。”
转身融入城市的夜色。
安青桐洗脸,优雅下楼。
她要去找个餐厅,请自己吃一顿大餐。这样的事情,也确实值得庆祝,不是么?!
晚风微凉,扬起安青桐的长发。
她又走到了长街尽头。
尽头处,一家新开的小店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子:苗疆人。
安青桐想起梦中的蛊,冥冥之中的点化,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算是一种缘分么?
她忍不住停了脚步。
一个白发老太从里间出来,白色的羽毛正别在髻间。
她看着安青桐。目光深远,玄秘如谜。
“姑娘,要进来坐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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