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片聚焦清理“低端人口”，惊艳影坛四年后他终于回归
2019年，法国导演拉吉·利的长片首作《悲惨世界》在第72届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首映，获得了如潮的好评并最终拿下了评审团奖。影片随后也击败了当年包括《燃烧女子的肖像》在内的一众佳片，被法国官方选为代表法国参与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的竞争，并最终成功获得提名。影片涉及到的种族关系、警民关系等议题在随后几年再次成为欧美各国的焦点，无论是2020年夏天在美国因乔治·弗洛伊德之死爆发的全国性抗议活动，还是今年夏天在法国因纳赫尔·梅尔祖克被警察击毙后所引发的骚乱，都让《悲惨世界》成为了一部预言性的作品。
今年，导演拉吉·利携新作《五号大楼》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再次把目光聚焦回了《悲惨世界》所发生的巴黎市郊，将对主体居民为少数族裔及移民的老旧住宅区改造为背景，呈现出了当地错综复杂的政治现状与矛盾。
《悲惨世界》以一个极具张力的楼梯对峙镜头收尾，而《五号大楼》则用发生在一个类似狭窄楼道的葬礼开始。“我过去20多年的作品一直都在展现巴黎市郊的故事”，拉吉·利毫不掩饰新片与前作之间的联系，“这两部作品当然是有一定的延续性的。
前一部《悲惨世界》的中心是警察暴力及其带来的社会动荡，而在本片中我则想关注住房问题。影片的法语原名 ‘Bâtiment 5’正是我自己从小生活、但最终被赶出去的住宅区的名字。”事实上，两部影片除了关注相同的区域，演员阵容上《五号大楼》也几乎沿用了《悲惨世界》的班底。在前作中扮演带有种族主义倾向警察的Alexis Manenti（同时也是拉吉·利的编剧搭档）在本片中出演了一位有着政治野心的儿科医生Pierre。当老市长意外去世后，Pierre被自己所在的政党指派为了临时的接任者。当他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社区时，Pierre选择了使用强硬的手段赶走他们。“当你有了一个成功的团队，你自然不想做出太多的改变，所以我又找回了很多曾经参与了《悲惨世界》的人到这部电影里。”
Ladj Ly在多伦多电影节接受导筒专访
但值得注意的是，本片的主角是一位同样有着非洲移民背景、积极投身社区工作并有志于通过参与现有的政治体制带来改变的年轻女性Haby。而她则是由一位新人演员Anta Diaw扮演。“对我来说，一个强有力的女主角非常重要，因为《悲惨世界》中的女性角色并不多。我这次想讲述这些社区中女性的故事。她们参与了大量的政治行动，却常常不被人注意。Anta在参演了我与监制与编剧的影片《年轻的伊玛目》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表演经验，但最后的效果却好得不能更好了，她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惊喜的发现。所以我想我应该继续与她合作，让她出演本片的主角。”拉吉·利谈到Anta Diaw时非常兴奋，“还有一个事实是，她自己也非常了解这个故事。她出身于一个类似的社区克雷伊（Creil，巴黎北部的一个远郊卫星城，随着1960年代以来冶金行业工业的衰败和工厂的关闭或合并，使得当地失业率急剧增加，引发社会问题），非常了解正在发生的问题。她的姨妈正在面临类似的危机，即将以同样的方式被驱逐。为了不被重新安置到她不喜欢的社区，她一直在坚持。所有这些斗争对她来说都是非常有着切身体会的事情，而她也将自己的这些个人经历注入到了表演之中。”
除了在主题与演员阵容上的延续，《五号大楼》的的视听风格同样带有很多前作的影子。影片开头与结尾都用到了在《悲惨世界》中富有冲击力的无人机摄影。“航拍镜头总是令人印象深刻。过去，我们没有办法拍到这样的影像，因为需要花费数百万美元去租直升机来拍。而如今，我们可以用相对而言几乎微不足道的成本就能从市场上买到的无人机拍到非常好的画面。我确实想要某种重现《悲惨世界》的感觉。那部片中的一个角色拥有一架无人机，而无人机当地的景观里的确是会经常出现的。另外我想在开头和结尾的关键时刻使用无人机来绘制一种地图式的图景，来让观众能够更全面地了解这片土地。”
《悲惨世界》中的无人机
为《悲惨世界》配乐的音乐组合Pink Noise也再度与拉吉·利合作。但不同于前作以电子合成器为主，Pink Noise在本片中偏重使用原声乐器来制造剑拔弩张的气氛。当Haby决定以参选市长的方式介入居民区改造计划时，令人激动而同时又透着不安的弦乐配合着一组竞选活动的蒙太奇，让Haby作为年轻新势力的形象跃然纸上。谈到与Pink Noise的合作，拉吉·利表示，“Pink Noise 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曾与我合作过《悲惨世界》，并且总能制作出令人难以置信、非常震撼的配乐。我通常给他们比较大的创作空间，只会告诉他们一些大致的方向以及主题愿，然后很多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和自由发挥了。”
影片中在一次意外的火灾后，当地政府认定这些老旧的住宅楼存在安全隐患为借口，在平安夜将的低收入人群、少数族裔、以及难民们从他们的住宅楼中强制搬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发生在2017年大兴的清理“低端人口“事件。
拉吉·利认为因都市更新而带来的住房问题是一个很多人都在面临的问题，甚至不局限于法国国内。“这样的住房问题真很荒谬。全世界所有大城市都面临着类似的住房灾难：城市绅士化、土地征收、居民流离失所，而这背后说到底都是因地产投机所致。大城市的房价到处飞涨让本身就生活困难的人们越来越糟糕，直到无路可退。所以，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无论是在法国，还是在中国、美国、巴西，到处都有这种投机行为。而这往往意味着最困难的人要承担最严重的后果。这也是为什么本片的英文名叫‘不受欢迎的人’（Les Indésirables）。”
另一方面，拉吉·利通过本片也提供了些许希望与解决问题的出路：“尽管影片结尾看起来比较悲观，但我们也看到了像Haby这样的人重燃信念，开始投身政治，试图夺回属于他们自己的权力并改变现状。大概十多年前，让-路易·博洛（Jean-Louis Borloo，法国政治家，曾担任法国就业、社会团结和住房部长，法国经济、财政和工业部长等要职）曾试图推行如本片呈现的那种大规模城市改造计划，但最终正是因为种种反对而没有实现。”
Ladj Ly, Les Bosquets, Montfermeil, France, 2004.
采访 / 撰文：舌在足矣
▲▲▲
推广/合作/活动加微信号：directubeee
▲▲▲
创作不易，感谢支持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