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基地被端、军人被俘……以色列为何被打得措手不及？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林森

海陆空立体渗透、火箭弹饱和打击、无人机与巡飞弹齐上阵……哈马斯武器升级并改变战法，以色列国防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根据最新消息，冲突已致600多名以色列人死亡。据以色列医疗部门当日下午统计数据，受伤的以色列人已超过2000名。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卫生部门8日发表声明说，以军袭击加沙地带已造成370人死亡、2200人受伤。

在外界看来，以色列军事优势非常明显，在历次巴以冲突中损失最大的也是巴勒斯坦武装组织，但此次巴以冲突出现了以色列军事基地被偷袭、坦克装甲战车被缴获、军人以及警察被俘虏以及大量人员伤亡等情况，那么，以色列为何被打得措手不及？

被摧毁的以色列“梅卡瓦”MK4坦克。

猛烈的“阿克萨洪水”

根据哈马斯公布的信息，此次袭击以色列的军事行动代号是“阿克萨洪水”。综合各方面信息，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军事行动，对行动进行了严格保密，采用了新的战术和新式武器。由于边境墙的存在（以色列在边境墙布置了大量的观察哨，观察哨不仅有各种全天候监控设备，还有人员驻守，并且配备了遥控武器站，可对靠近的人员进行拦截和击杀），哈马斯动用无人机投弹炸毁观察哨上威胁最大的遥控武器站，同时动用大量发射火箭炮和迫击炮对以色列进行打击，哈马斯特种部队以及其他武装人员则在炮火的掩护下从空中、地面和海上进行立体渗透攻击，空中渗透主要使用动力翼伞，地面渗透主要使用皮卡、越野车、摩托车等地面交通工具，海上渗透则主要使用橡皮快艇，地面作战人员到达边境墙后用炸药炸毁边境墙，开始攻击以色列军事基地、边防站、定居点等目标。

这次哈马斯发动的“阿克萨洪水”军事行动的第一个特点是海陆空立体渗透打击，多面出击，协同配合，组织水平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这种立体突袭让以色列国防军和军警措手不及，顾首无法顾尾。虽然空中渗透用的是动力翼伞，参战人员只能携带轻武器，无法与依靠直升机、运输机等携带大量人员和重武器的空中渗透相提并论，但还是具有特种作战色彩——突然性，多个基地被袭也证明了这一点。陆上的渗透依靠皮卡、摩托车和越野车等工具，机动性强，一旦遥控武器站被毁，这种突袭拦截起来也有不少困难，海上突袭依靠蛙人和橡皮艇进行两栖登陆，虽然以色列摧毁部分橡皮艇，但仍然也有部分人员完成登陆。

哈马斯公开的特种部队搭乘动力翼伞进行训练的图像。

“阿克萨洪水”军事行动的第二个特点是吸取纳卡冲突和俄乌冲突的经验，大量使用无人机、巡飞弹等新式装备，从哈马斯公开的视频来看，其已经装备大量由消费级无人机改装而来具备投掷小型炸弹或手榴弹的多旋翼无人机、侦察型无人机、“扎瓦里”巡飞弹等新式武器，上文我们提到，哈马斯无人机炸毁观察哨的遥控武器站，为地面部队炸毁隔离墙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若在以往，配备机枪或榴弹发射器的遥控武器站是马哈斯非常不好对付的武器，这种武器设置在混凝土的观察哨上方，配备全天候的监控系统，并且观察哨还有军人驻守，易守难攻，现在有了无人机，不需要冒风险就能炸毁遥控武器站。

一段视频显示，哈马斯无人机还用无人机袭击了多辆以色列最先进的“梅卡瓦”MK4主战坦克，该坦克不仅火力强悍，装甲防护也可圈可点，普通反坦克武器难以从坦克正面进行有效毁伤，由于坦克还配备了“战利品”主动防御系统，还能抵御反坦克导弹和大威力反坦克火箭筒的攻击。但这次哈马斯无人机从坦克防护最薄弱的顶部下手，投掷炸弹让坦克丧失战斗力，主要针对水平攻击的“战利品”防御系统无法应对来自天上的垂直打击，没有发挥作用，目前该坦克已经成为巴勒斯坦人“打卡地”。

“扎瓦里”巡飞弹更像是固定翼自杀式无人机，头部配备了摄像头，发动机位于尾部，弹翼无法折叠，表面上看起来与“弹簧刀”、“哈比”2等先进巡飞弹有差距，但这种巡飞弹却赋予了哈马斯武装远距离精确打击的能力，在这次哈马斯拔点攻坚战中发挥了作用。目前，还没有看到哈马斯使用自杀式穿越机的视频，但预计哈马斯也装备了这种廉价的精确打击手段，毕竟这种武器在俄乌冲突中大量使用，摧毁了不少坦克、自行火炮等武器。

这次“阿克萨洪水”军事行动的第三个特点是哈马斯短时间内发射大量火箭弹配合突袭行动，让曾经名噪一时的以色列“铁穹”系统目不暇接，拦截效果大打折扣。网上关于“铁穹”的讨论比较多，下文将详细进行讨论。

哈马斯公开的“扎瓦里”巡飞弹。

“铁穹”系统为何失色？

在2021年巴以冲突中，以色列“铁穹”防空系统大战哈马斯火箭弹的视频在网络上大量传播，漫天飞舞的“铁穹”系统拦截弹拦截来袭火箭弹，给大众留下了深刻印象，“铁穹”防空系统也因此一战成名。但这次突袭，哈马斯发射的火箭弹和迫击炮弹有不少突破了拦截，击中地面，炸毁了地面设施和造成人员伤亡，这说明此次冲突“铁穹”系统的表现不如2021年。这是为何呢？

笔者认为，最大原因是哈马斯吸取了上次冲突的经验教训，在改进火箭炮的同时还改变了战术。在2021年巴以冲突中，哈马斯使用最多的是在简易钢管基础上改造的火箭弹，命中精度较差，而且“铁穹”系统会自动计算出一些没有威胁的火箭弹，只拦截威胁大的火箭弹。根据相关资料，2021年巴以冲突11天中，哈马斯发射了4400枚火箭，“铁穹”系统拦截了射向以色列约1500枚火箭弹，没有威胁的火箭弹没有进行拦截。以色列国防军公布信息称，从2005年到现在，“铁穹”系统已成功拦截了2000多枚火箭弹和各种炮弹，成功率超过90％。

哈马斯此前使用的一些“土法”制造的火箭弹，成本非常低廉，但精度也比较差。

“铁穹”系统主要由“塔米尔”拦截弹、EL/M-2084多任务雷达、火控中心等组成。一套“铁穹”火力单元包括一部EL/M-2084多任务雷达、一个火控中心，三个发射架，每个发射架可以装载20枚“塔米尔”导弹。一套“铁穹”火力单元设计用于防御150平方千米的区域。从服役到现在，“铁穹”系统表现不错，值得一提的是，以色列之前透露，“铁穹”系统研制之初就非常重视低成本，“塔米尔”导弹单价10万-15万美元，与那些动辄几十万的拦截弹相比，已经低了很多。

这次哈马斯使用的火箭炮有不少不再是“土法”制造的火箭弹，而是军用标准的火箭炮，比如哈马斯公布的“拉乔姆”（Rajum）15联装114毫米火箭炮，该火箭炮的射程超过8千米，一次齐射可发射15枚火箭弹，而且火箭弹的命中精度有了很大程度提高。更重要的是，此次哈马斯改变了火箭炮的使用战术，在短短24小时内发射了近5000枚火箭弹，饱和式攻击也让“铁穹”系统难以招架，而在2021年冲突中，11天才发射4400枚火箭弹，日平均发射数量约400枚，“铁穹”系统能够比较从容地应对。短时间火箭炮急袭让以色列国防军不得不躲在防空设施内，战力必然削弱，哈马斯也借着火炮的掩护展开军事行动。

哈马斯装备的新型114毫米多管火箭炮。

摩萨德跌下神坛？

哈马斯选择在“赎罪日战争”50周年之际突袭以色列引发了大众的讨论。哈马斯突袭以色列前一天，是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50周年的日子，1973年10月6日，为收复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埃及和叙利亚在犹太人传统宗教节日赎罪日当天向以色列发动突然袭击。以色列在开战初期被打得猝不及防。在美国的支持下，以军发起反攻，最终取得胜利。

根据新华社援引外媒的报道，这次哈马斯行动出乎以色列意料。“现在的情况与那时非常相似，”原以色列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吉奥拉·埃兰德告诉路透社记者，“正如我们所见，这是一次协调非常良好的进攻，完全出乎以色列意料。”

报道称，估计有数百名哈马斯武装人员7日炸破以色列修筑的隔离墙，乘坐摩托车、皮卡车、快艇、动力滑翔伞，从陆海空潜入以色列南部多达22个定居点发动袭击。以色列国防军人员和装备损失甚多。据报道，多个军事基地遭到袭击，主力部队纳哈尔步兵旅旅长乔纳森·斯坦伯格在交火中阵亡，死亡的国防军官兵和军警接近100人，并且几十名军人被俘虏。在装备损失方面，多辆“梅卡瓦”坦克被摧毁，“悍马”高机动车、“雌虎”重型装甲车以及大量轻武器被哈马斯缴获。

以色列装备的“铁穹”防空系统。

以色列驻法国大使拉斐尔·莫拉夫7日接受法国欧洲第一电台采访时承认，面对哈马斯这次偷袭，“我们没有充分准备好，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防备”。他认为这是以色列情报机构的失败，“因为通常我们本该有所防备”。“这是一次情报失败，不可能不是这样。”现供职于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的原美国政府高级情报官员乔纳森·帕尼科夫认为，以色列原以为对付加沙地带的多重手段奏效，但事与愿违。

哈马斯的突袭也把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推上了风口浪尖，认为该情报机构跌落神坛，没有提前发现哈马斯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摩萨德全称为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与美国中央情报局、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和英国军情六处，并称为“世界四大情报机构”。摩萨德直属于以色列总理，由以色列军方于1948年建立，以大胆、激进、诡秘称著于世，无论是在冷战时期，还是冷战结束的巴以冲突中，摩萨德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以色列人眼里可谓功勋卓著。比如，以以色列和哈马斯多年冲突为例，在摩萨德的情报支持下，以色列多次成功暗杀包括哈马斯精神领袖亚辛在内的多位哈马斯高官。但这次哈马斯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摩萨德却没有发现，令人不解，是出于某种目的视而不见还是真的情报失败，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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