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考学历门槛狂飙!没等来放开“35岁”,却等来了新一轮学历鄙视
最近,两股深度影响中国人命运的诡异力量,正在交织成网:
一边是,2024年国考公务员的学历门槛反常抬高,本硕博越发成为基本要求,3.96万中留给大专生报考岗位仅剩56个。
另一边,近年来大批中职院纷纷倒闭,高中扩招潮此起彼伏,孩子们上高中的希望越来越大;
一手扩招,一手筛选,中国的孩子们,正在无法抗拒地走向同一条道路:
拥抱学历。
1
这确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国家公务员的招考门槛,逆势上调了。
就在前几天,2024年国考录取计划出炉,一开始大家还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国考又扩招了,要招3.96万人!比去年足足增加6.7%。
别看这个比例还挺小,拉长时间来看,2024年的招录人数,已经比起五年前的2.41万人大涨超6成。
再一细看各地的招考人数,广东甚至扩招近500人,还有海南扩招70%,江西、青海扩招28%,西藏扩招26%......
图源:华图教育
大扩招之下,能拿到铁饭碗的希望之光越来越闪耀,据说考生中今年最中听也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希望你成为3.96万分之一”。
门槛,似乎越来越低了。
但另一组数据,又让真相又来得格外残忍——
国考是扩招了,但是学历门槛也随之垒高。
有媒体统计后发现,大专生能报的岗位从去年的162个下降至今年的56个,降幅为65%。
不知道去年寒窗苦读,闷头刷题的大专生,今年会不会哭晕在课桌上。
逆势上扬的,则是一众高学历岗位的数量。
比如,要求硕士以上的岗位从1232个增加到2046,增幅高达66%;
要求博士的岗位则从去年的10个上升至24个,增幅高达140%,直接翻倍。
这个扩招比例,比研究生扩招人数来得更猛。要知道,2022年全国共招收硕博士研究生124.25万人,比上年增长5.61%,甚至够不上国考硕士岗位增幅的零头。
更让人讶异的是,这两年的大趋势,明明是“去唯学历化”——
2020年10月,《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要带头扭转“唯名校”“唯学历”的用人导向,建立以品德和能力为导向、以岗位需求为目标的人才使用机制,改变人才“高消费”状况,形成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良好局面;
2022年5月1日,新《职业教育法》要求,用人单位不得设置妨碍职业学校毕业生平等就业、公平竞争的报考、录用、聘用条件。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在招录、招聘技术技能岗位人员时,应当明确技术技能要求,将技术技能水平作为录用、聘用的重要条件。
不管是党政机关、事业单位还是国有企业,背上的重要责任分明是带头破除“唯学历”的用人导向。
这是怎么回事?不断扩大的硕博士毕业生人数,或许是一个推动力。
今年3月,北京硕博士毕业生人数首次超过本科生的热搜冲上微博,16万的应届硕博士大军,已经碾压13万的本科大军。
事实上,“卷”是有惯性的。早在2020年,北京硕博研究生招生数就首次超过本科生,多招了79人;2021年,硕博研究生的招生进一步扩大,比本科生多录取了2337人;2022年,多招人数增加至6200人。
当高层次就业人才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为这群人提供出路,也便成了当务之急。
2
留给大专生的上升通道越来越窄了。
看到国考新闻的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家长打死也要卷孩子上普通高中-上全日制大学了。
而且国家似乎也做了一些制度性的安排。
当不少人还停留在”一半的孩子上不了高中“的刻板印象中,一些变化已经发生:
多地高中都悄悄扩招了!读高中正变得越来越容易。
一直被称为“学校荒漠”,以“拼命建学校”出名的深圳,率先传来好消息:
2023年,深圳全市学校安排普高招生计划8.9万人,其中公办普高招生计划6.5万人。比2019年足足增加了超3万人。
这四年持续走高的普通高中录取率,让不少“深漂”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广漂”也没被落下,今年广州多所高中招生计划增加,其中不乏名校。公办高中招生比去年增加2533个,民办高中招生增加3887个,中外合作项目招生增加1065个……
如果普高计划能够全部完成的话,约有64%填报普高志愿的考生有望进入普高学习。广州今年普高升学率也是近五年最高!
南京更绝,今年南京普高招生总计划增加2000多人,并有多所学校“一校两址”招生,就是考生可以填报同一所学校的两个校区,增加录取机会。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当然,北京的孩子是最幸运的,因为北京有着全国一骑绝尘的普高录取率,上高中的机会是最大的。
在多地还在琢磨“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规模大体相当“的”大体相当”是什么比例时,北京东城区、朝阳区、昌平区、经开区、怀柔区、密云区等都跑出了超90%的普高录取率;竞争激烈的海淀区普高录取率也在80%-90%之间。
这么多高中“明目张胆”搞扩招,究竟嗅到了什么信号?
原来,2022年,职业教育法迎来了25年来首次“大修”,删掉了原法中“分流”的规定。
2023年,教育部等三部门联合发布重磅文件《关于实施新时代基础教育扩优提质行动计划的意见》,提出了普通高中内涵建设行动,包括“新建一批”“帮扶一批“”提升一批“”扩容一批“。
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田祖荫说:“普通高中内涵建设行动,主要解决普通高中多样发展不充分、部分县中水平不高以及群众职普分流焦虑问题。”
职普分流焦虑,来源于民间传说的“一半孩子上高中,一半孩子上职校”。
其实真实情况没那么夸张。
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和国家统计局官网的数据,从2016年-2020年,普职招生比其实一直稳定在0.58左右。
这几年,普通高中的招生比例更是一年比一年高:2021年,普职招生比扩张到6.5∶3.5,2022年,普职比达到了6.6:3.4,向7:3发展的势头非常强劲。
这意味着,“50%的孩子上不了高中”早已沦为历史,未来70%的孩子都能上普通高中。
另一边,中职院校迎来了一波关停优化潮。
2013~2022年,中职学校数量持续下滑,十年累计减少3039所,招生累计减少249万人。
为了鼓励中职发展,国家也花了不少力气,不断地打通其未来的教育出路。2022年5月1日,正式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提到,“打通中职学校升学的通道,让中职毕业的学生可以继续考专科、本科、甚至一直读到研究生”。
虽然最新的国家政策,让普高和中职都能殊途同归,但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有些骨感。
而且与高考复读班盛行不同,在中考阶段,很少有学校提供复读班。
进入中职的孩子,身上有一种“弃儿”的气质,他们是被普通高中放弃了,是被家长“望子成龙”的期待放弃了,甚至进入中职后也开始自我放弃了,麻木地开始摆烂的人生。
“上课一直睡觉,叫醒又趴下去……无限循环。”一位中职老师在社交媒体吐槽。
不是在睡觉,就是低着头偷玩手机。虽然大多数中职要求上课上交手机,但搞备用机他们驾熟就轻,最夸张的甚至有8台备用机……
叫不醒装睡的学生,学校认为是老师课堂管控不力,不仅要被通报批评,甚至要对老师罚款。有网友晒出班上10个左右学生睡觉被罚款50元。
“负责任的老师都是边流泪边上课,结果还遭(学生)反感。”一位网友说。一些中职就像“大染缸”,受欢迎的中职老师往往是和学生一起摆烂、一起扯皮打游戏。
中职的小环境之差,以至于辛苦备课的老师在日复一日的教书中,也逐渐没了心情,“重点是想讲,讲不下去”。劣币驱逐良币之风,一时蔚然。
这也直接导致,越来越多中职生在懵懂之下进了学校,却有相当一部分没能毕业。
2017年,中职招生582万人,毕业484万人;2018年,中职招生557万人,毕业373万人;2019年,中职招生600万人,毕业399万人。
这意味着,过去几年间,中途辍学的中职生们,从百万规模迅速翻倍到200万,平均每3个人考入中职,就有1人未能完成学业。而职校生们,愿意进工厂的也越来越少,这显然与国家发展职业教育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这些年,不少教育界人士都在呼吁,不要剥夺另一半孩子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不把青少年命运分层的年龄提前到18岁以前。
所幸,念念不忘,终有反响。
3
从长远来看,公务员学历门槛只会越来越高,职校生进体制会越来越难。
为什么?
因为随着未来新生儿量级的逐渐下跌,像韩国和中国台湾省那种“0分也可以上大学”的场景,大概率会在此地上演。
毕竟,只要学生足够少,届时别说高中了,大学都能随便上!
在台湾高校林立,学生稀疏的大背景下,分数已经低到不可思议:
2006年,台湾考生每科只需考到15分就可以上大学;
2007年这个纪录被打破,4科加起来只需18分;
2008年更夸张,总分7分就能当大学生了。
当时台湾年轻人默认的共识就是,“二十年前庆升学,办桌请客放烟火。二十年后上大学,缴费把妹等张纸。”
底线,被越踩越低。现在的台湾,别说7分了,就连0分都没压力上大学。
现在轮到学校“抢学生”了。部分高校为了招生,甚至搞出了住宿免费、iPad免抽直接送、笔记本计算机免费送等“三选一”大酬宾活动。
今年,全台高校申请入学缺额达1.6万多人,创近5年新高。连台湾大学、新竹清华大学等这些知名公立高校缺额都超百人,更别提那些私校了。
这些年,当我们的幼儿园刚刚开始迎来关停优化潮,大陆那头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已经挨个倒了个遍,中小学“一人毕业生”的新闻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压力传导之下,这两年台湾的新主题,是高校倒闭潮。去年6月,南投南开科技大学、宜兰兰阳技术学院、台南台湾首府大学3所私立大学传出即将停办的消息。仅仅3年时间,台湾已有11所私校消失。
机构的预测,未来几年间,台湾省至少迎来40所大学关门,以及超过6000名教师失业。
他们的今天,会是我们的未来吗?
从2021年开始,中国的新生儿和高考报名人数就出现了“死亡交叉”;到去年,全国新生儿继续下滑至956万,高考报名人数却冲到1193万,差值去到了237万。
按现有大学承载能力,即使这些孩子们全部都读完高中报名大学,那也不够学校招的。
若按照现在这个漏斗式的升学机制,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大学生的人数,则更为惨淡——
假设以平均96%的初中教育完成率,956万新生儿有918万成为初三生;
这918万初三生迎接6:4开的普职分流,筛选得出550万高中生;
按21年全国高考录取率41.63%的比例推算,那么最终只有224万大学生能考上本科。
“个人的努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握历史的进程”。早生几年孩子和晚生几年孩子,境况必然一个天一个地。
当然,考上高中是一个坎,考上大学又是一个坎,东亚孩子们要找工作,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事情了,如果要更形象地比喻,那就是一座大山。
学历无限通货膨胀之下,好的工作可不会凭空大量出现。在台湾,读书躺平,就业内卷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早在几年前就有台北招聘清洁工,录取的293人中,4成都是大学生的新闻了。到今年,唯一的变化就是:面对4.3万新台币(折合人民币近1万)的工资,争做清洁工的大学生,开始升级到硕士了。
一众台湾网友感慨万千,“早知道就不用读那么高!”
说到底,进中职还是进高中,读大专还是读大学,这些都是表面文凭。
东亚竞争的本质,是“排他性教育”,根子在于能否超越其他人,最终获得一份好的工作和体面的薪资。
不相信侥幸的东亚祖师爷韩国,则早早就为鸡娃家长们指了一条明路:鸡娃,不如鸡自己。
这些走过了“少子化-招生困难-高校倒闭潮-财政困难学费上涨”的韩国家长们,早就明白除非奇迹发生,在现在这个社会,都难以靠读书实现阶层跃升。
这也是韩国流行的“汤匙阶层社会理论”:出身是金汤匙还是泥汤匙,决定着日后的生活机会和社会地位。
在国内,已经有大批家长先行一步,早早放弃了鸡娃的打算,人到中年也要把自己“卷成麻花”。
一大批中产精英们,为了让孩子未来能够以香港身份轻松升学,正在奔赴香港,甚至不惜中年读研。
个中诀窍在于,只要家长获得香港高校录取,就可以申请学生签证,办理香港居民身份证。等毕业后,就能获得两年的IANG签证,再续签身份证,最后通过工作签证继续续签。
如此操作几轮,只要满七年就能拿到香港永久居民身份,至此,其未成年子女就能通过申请受养人签证完成随迁。
饶是这般复杂的迂回战术,也有无数家庭在身体力行。一位负责留学咨询的中介就披露道,这两年来咨询的家庭越来越多,甚至近万。一位正在读研的家长为孩子畅想的未来是,“有房,有深户,有香港身份,有中上颜值,还有硕博父母”。
漏洞永远都有,只看谁能付得起钻空子的成本。
而大多数浑然不觉,还在为孩子能上高中而开心的家长们,没有意识到同龄人已经在将自己的时间、精力和资本,疯狂转化为下一代的升学优势。
在某热门社交平台上,有孩子就如实记录了疯狂自鸡的爸妈:
退休的爸爸拿着比孩子工资还高的退休金疯狂赶项目,高学历的妈妈啃书,准备晋升正高级别。这让她感到心情复杂。
而清醒的评论则一语道破:“时代的红利导致下一代再努力,劳务收入也抵不上上一代的资产升值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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