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被传失联，斗鱼“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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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2 06:11

▲ （视觉中国 / 图）

全文共4063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斗鱼内部人士将陈少杰评价为“喜欢冒险、刀口舔血的人”。
斗鱼最大的痛点仍是盈利难题。
“现在的游戏直播平台也在找属于自己的‘直播带货’，只是疯狂试错下，出现了很多问题。”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文｜南方周末记者施璇

责任编辑｜张玥

11月6日，斗鱼证实CEO陈少杰失联的词条冲上微博热搜。

此前，已有传言称陈少杰被查，失联三周。这位39岁的CEO一贯低调，鲜少出现在聚光灯下，上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是8月14日举办的斗鱼2023年第二季度业绩电话会上。

诞生于2014年的斗鱼（DOYU. Nasdaq）熬过了中国游戏直播行业初期的野蛮厮杀，曾以凶猛的打法和早于其入局的虎牙位列行业双雄。2019年，斗鱼迎来高光时刻，紧随虎牙成为美股上市企业。

但近两年来，B站、快手、抖音等大型综合性中短视频平台加速出击，游戏直播赛道越来越卷。斗鱼内部亦经历主播流失、业绩乏力、丑闻频发等状况，前景并不乐观。

2023年10月25日，斗鱼收到纳斯达克上市资格部发出的合规警告，称其收盘价已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股，不符合纳斯达克的最低股价要求。斗鱼需在180天内，或2024年4月22日之前，维持股票收盘价至少连续十个交易日不低于1美元/股，才能恢复合规。

和斗鱼莫测的前景相呼应的，还有CEO陈少杰的行踪。斗鱼方面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对此消息斗鱼暂无官方回应，公司目前运转正常。

11月8日，斗鱼以0.82美元/股收盘，跌幅1.19%。

“喜欢冒险、刀口舔血的人”

1984年，陈少杰出生于山东济南。观其人生经历：沉迷游戏、选计算机专业、大学辍学、连续创业，陈少杰集齐了互联网时代弄潮儿们身上的诸多特征，并成功将爱好做成事业。

陈少杰本人曾在一次斗鱼直播中直言，自己算是高中学历，大学上了一年就辍学了。他认为耗费四年读书也不一定对互联网有多深的了解，并对标三国，表示出身不是最重要的，“刘备原来是卖草席的，关羽卖枣子，张飞杀猪，随着各自的成长，他们都成了最牛的将领”。

2009年底，陈少杰与其合伙人张文明将第一个创业项目“掌门人”对战游戏平台出售给盛大游戏，陈因此成为盛大边锋武汉公司的总经理。掌门人的功能是实现单机游戏的联机对战。极客公园曾报道，掌门人是一款成功的产品，上线一年，累计注册45万人，日活用户20多万。

2010年，挖到第一桶金的陈少杰以400万元左右的价格收购了二次元视频网站AcFun（简称A站），并上线“生放送”直播频道。2014年1月，陈少杰将“生放送”独立为带有弹幕功能的游戏直播平台——“斗鱼TV”。

随后几年，中国游戏直播行业进入爆发期。2014年5月，背靠国有控股企业浙数文化（600633.SH）的战旗直播上线。当年11月，YY分拆出游戏直播业务成立虎牙直播。2015年，龙珠直播以及王思聪的熊猫TV成立。2016年，网易和腾讯先后上线CC直播和企鹅电竞。

斗鱼一出场便是资本的宠儿。

企查查显示，2014年刚成立，奥飞娱乐（002292.SZ）就对斗鱼进行了2000万人民币天使轮投资。同年在A轮融资中，红杉资本又投了2000万美元。

2016年3月斗鱼B轮融资，腾讯领投4亿元人民币，南山资本和天娱数科（002354.SZ）跟投，投资总规模达1亿美元。

5个月后的C轮融资中，由凤凰资本、腾讯领投，多家机构跟投，斗鱼最终募得15亿元人民币。在2019年上市前，斗鱼每年都拿到了融资。

有融资做底气的斗鱼打法凶猛，这和陈少杰的个人性格也不无关系。

曾有媒体报道，斗鱼内部人士将陈少杰评价为“喜欢冒险、刀口舔血的人”。斗鱼曾在一个月内从业界连续挖了六名主播，总费用超过6000万元。

YY游戏直播创始人古丰曾撰文分析斗鱼初期为何能反超虎牙。“斗鱼的起来，很大原因是一开始就砸了巨资把YY里和行业里的头部主播签了下来。”在斗鱼之前，YY游戏直播可通过控制流量和收入分配就相对控制住主播。

在他看来，游戏主播不同于娱乐主播，前者有外部效应，不依赖直播平台，且有其他变成网红的机会（比如电竞赛事、优酷游戏频道、微博等），具备自带粉能力，还可以带粉迁移，所以YY游戏直播并未和头部主播签约。这却给了斗鱼可乘之机，直接用签约费代替分成来获得头部主播，成了斗鱼能反超虎牙的核心原因。

2017年，游戏直播行业经历了大浪淘沙后的整合期，在第一梯队形成“鱼牙对峙”的格局，斗鱼和虎牙分食游戏直播大部分市场份额。

盈利问题难解

2019年7月17日，斗鱼以11.5美元/股的发行价在纳斯达克上市。

但它的股价只在疫情期间经历了短暂的持续性增长。2021年2月16日，斗鱼盘中一度冲至20.54美元/股的最高价，之后便一路狂泻到现在的不到1美元/股。

进入2021年后，斗鱼季度营收，除了当年第四季度之外，均为负增长。其2022年财报介绍，斗鱼收入增长严重依赖于付费用户和每名付费用户的收入。

但斗鱼的用户正处于流失状态。Wind数据显示，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季度付费用户数为400万，较上年同比减少39.39%。月度活跃用户数为5030万人，较上年同比减少9.69%。

斗鱼目前的营收仍主要来自直播和广告，且其对广告商的吸引力也在持续下滑。

2020年到2022年，斗鱼直播收入为88.522亿元、85.966亿元和67.973亿元人民币，分别占同期总收入的92.2%、93.8%和95.6%。斗鱼广告销售收入为6.452亿元、4.649亿元和1.903亿元人民币，分别占同期总收入的6.7%、5.1%和2.7%。

虽然营收持续下降，但其在2023年连续两季度实现盈利。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净利润为680万元，2022年同期净亏损3880万元。

“斗鱼扭亏为盈是其降本增效的成果。”互联网资深观察人士丁道师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健康的盈利方式，但表示理解，“这也是非常时期的一种无奈策略”。

2023年第二季度，斗鱼费用为1.96亿元，较上年同期的3.4亿元下降42%。其中，销售和营销费用较上年同期下降48%，研发开支下降30.2%，总务及行政开支下降48.2%。

斗鱼的疲怠表现，一方面归因于短视频平台对传统直播平台的冲击，另一方面，也在于B站、抖音、快手等头部视频平台对于游戏领域的强势抢占。

2019年底，B站斥资8亿元，力压快手、斗鱼、虎牙等国内直播平台，拿下英雄联盟（LOL）全球总决赛（S赛）中国地区三年独家直播版权。同年7月，快手推出了“百万游戏创作者扶持计划”，并频繁举办各类赛事。

面对不利局面，2020年7月，腾讯试图主导斗鱼与虎牙的合并，后被监管机构依法以反垄断为由叫停。截至2023年3月31日，腾讯对虎牙持股46.7%，对斗鱼持股37.7%。

游戏产业分析师张书乐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虽然斗鱼和虎牙是游戏直播大混战的幸存者，但合并失败意味着两者都失去了一次资源整合的机会。

与此同时，斗鱼和虎牙也在持续经历人才流失。2023年8月，在斗鱼直播了5年的头部主播旭旭宝宝宣布转战抖音。此前3月，虎牙户外大主播沐莹莹也入驻抖音。

“主播如同候鸟，哪里暖和去哪里。”张书乐说，主播对平台没有忠诚度，现在都眼红带货。

在丁道师看来，斗鱼和虎牙少有护城河，他们早年依靠腾讯系及相关的热门电竞直播崛起。近些年，B站、抖音、快手、甚至视频号也可以做游戏直播。“分蛋糕的有那么多，但蛋糕的增长幅度显然并不同步。”

他认为，在这样的背景下，以斗鱼和虎牙为代表的传统电竞直播平台在这些年的下滑不可避免，且下滑趋势仍会持续。他们都在寻找游戏之外新的增长路径，如体育直播，但效果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张书乐直言，斗鱼游戏直播、短视频整体营收场景单一，面对其他泛娱乐平台的进击，斗鱼除了背靠腾讯，缺乏更有效的制衡手段，“最大的痛点仍是盈利难题”。

他认为，斗鱼唯一的护城河只有作为国内游戏公司三巨头之一的腾讯（其余两个是网易和米哈游）。腾讯在电竞领域控场盘面极大，可以用IP授权和电竞赛事授权为斗鱼保留一些自留地。但对手依然可在腾讯系以外寻找游戏和电竞赛事合作，因此护城河并不宽。

张书乐表示，斗鱼和虎牙的困境几乎一样，只是现在两家在腾讯的安排下，不能合并就错峰试错，想要探出一条活路。

在他看来，斗鱼身上游戏属性太强，户外、颜值、二次元等区的用户画像和游戏区的高度重叠。斗鱼真正可能的脱困方向，或是在同样盈利困难的电竞赛事上组合出新的盈利模式。

“万人聚赌”

作为头部游戏直播平台，斗鱼近年来频频传来色情、低俗、涉嫌赌博的负面消息。

2020年9月，共青团中央官博发文称，斗鱼主播“彡彡九户外”（下文简称339）直播间涉嫌万人聚赌，日流水能达几百万。

2021年1月，中国青年网短视频官博发文称，斗鱼主播“长沙乡村敢死队”才是“斗鱼最大赌场”，每晚10点开启涉嫌聚赌的抽奖活动，因此形成公开暗号“十点经济课”。2020年其流水高达1.77亿元，日流水最高1300万元。

2022年，“彡彡九户外”受到赌博定性。

根据四川法制报，339成员付某龙等3人在2017年3月至2020年9月间，通过“一个办卡五万带回家”“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等大量煽动性语言鼓动直播间观众参与抽奖，并通过平台、微信群等方式向其他未参与直播观看的人员推送抽奖时间及金额等信息，导致大量人员在直播抽奖时段进入直播间采用付费“办卡”、刷虚拟礼物等方式参与抽奖。抽奖结束后，向中奖人员发放中奖现金。

至被抓获时，付某龙等人共计组织抽奖4267场（次），442万余人次参与，参赌资金近1.2亿元。都江堰法院经审理认为，3人行为构成开设赌场罪，分别判处六年至三年有期徒刑不等，并处罚金。此案件也是由公安部督导办理的全国首例直播平台涉赌案件。

2021年1月，前斗鱼户外主播一哥钱小佳在采访中透露，339等直播间的涉赌活动，虽然不是斗鱼官方举办，但平台并非毫不知情，甚至会进行内部引导。2019年下半年，钱小佳因违规遭到斗鱼封杀。

2023年4月30日，国家网信办微信公众号“网信中国”发布2023年一季度全国网信行政执法与监督情况，表示将持续推进“清朗”系列专项行动，坚决依法查处网上各类违法违规行为。

其中提到，针对百度、新浪微博、斗鱼、豆瓣等网络平台履行主体责任不力，对其用户发布的信息未尽管理义务，造成淫秽色情、封建迷信、招嫖卖淫、赌博引流、高利借贷等有害信息在网上传播的问题，国家网信办指导属地网信办分别依法约谈、责令整改并开展处罚措施。

5月8日，“网信中国”再发文称，针对斗鱼平台存在的色情、低俗等严重生态问题，国家网信办指导湖北省网信办派出工作组，进驻斗鱼平台开展为期1个月的集中整改督导。

在张书乐看来，中国的直播热潮，起源于游戏直播，但游戏直播没能打破消费场景的壁垒，也没能成为风口上的领跑者，直到直播带货的出现才打开了新局面。

“现在的游戏直播平台也在找属于自己的‘直播带货’，只是疯狂试错下，出现了很多问题。”张书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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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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