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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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在患癌者与实验室或者试剂接触是否有关联的问题上，外界猜测较多。

作者 | 第一财经 林志吟

近日，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称有3名在其乳腺肿瘤中心实验室工作、学习过的人员中罹患癌症，而这些人员年龄都比较年轻，由此引发社会舆论强烈关注。

这是否跟实验室环境相关？目前还没有定论。实验室致癌的风险到底多高？针对该话题，第一财经记者采访了多位专业人士。

肿瘤的出现需经过漫长演变

根据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通报，该乳腺肿瘤中心实验室于2009年启用，至今培养超过200名学生。

该乳腺肿瘤中心实验室所在的乳腺肿瘤中心，集乳腺肿瘤预防、诊断、治疗和研究于一体，是华南最大的乳腺肿瘤综合诊疗中心，学科带头人为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院长宋尔卫，他也是中国科学院院士。

多年来，宋尔卫团队围绕影响乳腺癌和其他实体肿瘤EICD（效应免疫细胞布控）的机制进行探索，研究在肿瘤局部微环境内、肿瘤引流的区域淋巴结内以及远处器官包括转移前微环境内、制约和影响EICD的多种因素。

在患癌者与实验室或者试剂接触是否有关联的问题上，外界猜测较多。

广东佛山一位从事肿瘤药物研发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科研中，用化学制剂诱导癌症动物模型是很常见的造模方式。在实验室中，常用的化学诱导剂有甲基亚硝基脲(MNU)，甲基硝基亚硝基胍等，但这些化学诱导剂短时间能否导致人体致癌，目前缺乏人体的直接试验数据。癌症的发生需要漫长的时间，时间跨度十几年到几十年。在不规范使用的前提下，实验室的致癌物质因环境污染不小心延伸进入人的食物链，有可能促进人体癌症发生时间提前，但癌变也需要很长时间。因此，这次患癌者与实验室或者试剂接触是否有强关联，实际上很难下定论。

在业内看来，科学认识肿瘤如何发生很重要。

针对这次实验室风波事件，曾任美国托马斯·杰斐逊大学Sidney Kimmel癌症中心研究员、癌症生物学系副教授、协和医学院教授王晨光在社交媒体上发文表示，恶性肿瘤长出来（达到可被检测的程度）需要很久，具体多久因人、因肿瘤类型而异。总的来说，肿瘤的发展比一般人想象中要慢得多，需要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上。在细胞水平上，肿瘤发展被视为一个多步骤的过程，涉及细胞内基因的突变和（自然）选择，其存活、增殖、侵袭和转移能力逐渐增强。无论哪种致癌物，无论其致癌机制如何，最终都需要通过诱导改变人体细胞内的基因，然后经过肿瘤发生、演变的步骤和过程，才能最终发展为可被检测到的肿瘤。

王晨光的说法，获得业内一些人士认同。

苏州一位从事抗肿瘤药物研发科学家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人体大部分肿瘤发生都是多因素导致的，也需要漫长的时间，10年、20年，甚至更长时间来累计多个突变，此次同一家实验室发现三名患癌人员，可能还是属于巧合事件。事实上，实验室里，在动物模型中使用化学诱导剂，能否诱导出肿瘤，也因模型而异。

仍需重视实验室安全管理

北京一位从事抗肿瘤药物研发科学家亦表示，实验室致癌的可能性不大，一个人罹患癌症的原因有很多，但不是一下就能得癌的，基本都是日积月累，需要经过漫长过程，而且也存在很多偶然因素。

此次发现的三名罹患癌症人员，分别涉及到的肿瘤是胰腺癌、滑膜肉瘤、乳腺癌。

以胰腺癌为例，日前国际卫健委医政医管局发布的《胰腺癌诊疗指南（2022年版）》显示：胰腺癌的病因尚未完全明确，流行病学调查显示胰腺癌发病与多种危险因素有关。非遗传性危险因素：长期吸烟，高龄，高脂饮食，体质指数超标、慢性胰腺炎或伴发糖尿病等是胰腺癌可能的非遗传性危险因素。遗传性危险因素：家族遗传是胰腺癌的高危因素，大约10%胰腺癌患者具有家族遗传性。

虽然这次风波官方尚未定论是否跟实验室环境有关，但在业内看来，目前仍需要重视实验室安全管理。

有上海从事抗肿瘤药物研发人员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实验室会存有致癌化学物、放射性物质等，如果实验者未经合适训练使用，仍有可能会对身体带来潜在危害。

“用来做生物实验的材料，属于有毒物质的并不少，但这跟材料本身没有关系，关键是如何使用，使用的环境如何，有没有保存好、有没有使用不当，这才是最重要的。中国实验室中有一门课程叫做医学生物安全，但具体到实践中，存在重视程度不够的现象。”有广州三甲医院医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上述佛山肿瘤药物研发人士表示，国内科研在近二十年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实验室泄露和安全事故时有发生，安全隐患不容忽视。

国际上曾出现过因实验室暴露引发的致病事件。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Eric J. Hall教授和斯坦福大学Amato J. Giaccia教授合著的《放射生物学：放射与放疗学者读本》中显示，居里夫人与她的女儿Irene均被认为死于做放射性实验期间辐射暴露诱发的白血病。

再如发生在法国的一起实验暴露事故，2010年5月31日，在法国国家农业、食品与环境研究院（INARE）的一家实验室，24岁的助理员工Émilie Jaumain在清洁一台低温恒温器时，一把尖锐的弯头镊子穿透两层乳胶手套刺伤了她的大拇指，鲜血涌了出来。这个实验室通过分析染病小鼠的冷冻大脑切片研究朊病毒，这是引发“疯牛病”的病原体。这种疾病的潜伏期相当长，直到七年后，Émilie才出现症状：先是右侧肩膀和颈部疼痛，随后这种疼痛感蔓延至整个身体右侧。到2019年1月，Émilie开始出现抑郁、焦虑、记忆损伤和幻视等症状，最终于当年6月去世。

近日，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在其公众号上发文称，之所以反复强调实验室安全环境，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科研人员，因为他们所接触的一些试剂是有毒有害的，需要严格的安全环境；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公众，过去几十年来各个国家发生过不少实验室泄露的事件，有一部分还造成了小规模的公众感染，而这些意外事件大多数本是可以避免的。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必须引起重视的科技伦理问题。虽然我们国内多年来一直在倡导‘防患未然，安全至上’的实验室安全理念，并据此执行，但我们更希望通过这次事件，使有关部门尽快启动清查实验室环境安全行动，特别是生物、医药以及化工等相对‘高危’的实验室环境，更应该成为重点清查对象。这不仅是对科研工作者的负责，更是对公众的负责。”中国科学技术协会这样表态。